这句话她从小就说,只是那日听起来格外让人感伤。她讨厌医院单调刺眼的雪白和浓厚的药水味,也讨厌大多数假模假式的医生护士。而现在,她一个人睡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是不是会更害怕,甚至失去求生的意志。
思及此,刚在车中接完电话那一刻袭来的恐惧再次淹没了他。
他从未想过他们会面对这样的意外。
他许多次都对薛宁说,她对他的感情只是依赖,算不上爱情,就如同他告诉自己他对薛宁不过是对妹妹的关怀,没有爱情。然而得知她真的出事时,身体内的所有系统瞬间自动罢工,他彻底地成了废人,口不能言、眼不能辩、脑不能思、心亦再无所感。
他曾理智地分析过,他们的关系最坏也就是形同陌路的兄妹,他完全能忍受的。可现在划过他脑海的疯狂念头是,等她醒过来,他一定要握着她的手说:“你还在这里,真是太好了。”
兄妹又怎么样,不伦又如何?
前者不过是他用来藏匿爱恋的幌子,后者也仅仅是一副可靠人心人力挣脱的镣铐。
以后不准再离开,要永远爱着我,待在我身边。
这不再是简单的占有欲。
他必须看着她陪着她,然后这世界上所有的一切才会有意义。
于沼泽中抓住了救命藤索,薛书阳混乱的脑袋慢慢清晰,这才找孔雅欣了解来龙去脉。薛宁在调头的时候,没弄清楚路况,兴许也没有留意反光镜,横着被一辆货车撞出数米,车翻在了路边,货车司机没事,而她主要的伤在头部,脚上似乎有骨折。
孔雅欣叙述完,还是对薛书阳说了对不起,“是我没有拦着她,才害她受伤。”
薛书阳明白她正被内疚折磨,无意责怪她。而且他了解薛宁,她胡闹起来,谁能拦得住?只是,他忧心地想到一个问题,“应该有交警来处理事情吧?她无证驾驶…”
一直沉默的蒋韵婷立马接口道:“要不我去说说。”
顾星看了看她,摇头道:“不用麻烦了,我已经托人打过招呼。”
薛书阳没想到他想得如此周全,更多的感谢却说不出口。倒是蒋韵婷旁观至此,心情说不出的复杂,迟疑许久,只能对着仍旧皱着眉头盯着手术室的薛书阳说:“别担心,应该没事的。”
他点头,疲惫地说:“谢谢,刚才要不是你在,我开车肯定出问题。你先回家吧?”
蒋韵婷摇摇头,笑道:“我在这儿陪你。”
她的神色温柔,薛书阳想到以后要走的路,不由对她生了愧疚,再一次说道:“不用了,开我的车回家休息。”
蒋韵婷这才起身,顺便问孔雅欣,“要不我顺道送你回家?”
孔雅欣婉拒了,她是肯定要等到薛宁转危为安的。
蒋韵婷走后,顾星把薛书阳叫去吸烟区,点燃一根香烟后,慢悠悠地说:“薛宁这两个月,精神不太好。”
薛书阳讶然,可看起来她对工作再积极不过。
顾星摆摆手,“我不是说她对工作不尽心,分内之事她一直做得很好。我只是觉得…她好像又把一些门关上了。”
薛书阳仿佛明白了些,他对顾星虽有微辞,但他不得不承认,顾星是能看懂薛宁的人,不知是源于顾星的社会阅历,还是所谓心有灵犀。
“她应该是活泼开朗的,调皮地对人恶作剧也好,不该是最近的沉闷疲惫模样。”顾星说着转身看薛书阳,“我不知道原因在哪儿,但我想你知道。”
薛书阳自嘲地笑了笑,他也不确定他所想的原因是不是真正的原因。
父母前段时间的担心晃入脑海,薛书阳不由自主地说:“宁宁小时候有自闭症,也许这段时间各种事情太多,有点…”
“自闭症?”顾星好奇地反问。
“嗯,”薛书阳难得对外人吐露家事,“她最初到我们家时一句话都不说,过两年才慢慢好了。”
想起薛宁当初的木讷模样,薛书阳竟又笑了出来。
顾星沉吟一会儿,“听说她是你父亲在外面的女儿?”
薛书阳坦然点头,“这个应该不是什么新闻吧。”当年好多八卦小报写过。
顾星抱歉地笑了笑,把燃到尽头的香烟掐掉,低头说:“我刚办手续时,看见宁宁是AB型血,或许这样的人更加敏感。”
薛书阳不置可否,沉默时孔雅欣满脸欣喜跑过来说:“手术结束了。”
三人前后跑回手术室,薛书阳一看到头部包扎严实戴着氧气罩,腿上还打着石膏的薛宁,眼眶一阵酸涩,再也看不见其他事物,亦步亦趋地跟着病床。还是顾星拉起他,听医生说明情况。
薛宁的头部除了有部分淤血,并未伤及神经,清除淤血后有没有更多的不良反应还得等她清醒后再看,反倒是腿上的骨折,可能需要养一两个月,基本上是没有性命危险的。
所有人大舒一口气,孔雅欣甚至放声哭了出来。
薛宁被转入待观察病房后,薛书阳给父母打电话报平安,他们还有一个多小时才到市区,病房又只许一个人陪护,他便请他们干脆先回家休息,明早带上薛宁住院所需的东西再来。
送走孔雅欣和顾星,薛书阳便靠在她的病床边,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她娇气又怕痛,等麻醉过了一定会更痛苦,说不定还会哭鼻子。他心底柔软一片,握着她的手盯着盯着还是挡不住疲惫浅浅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掌心中的手稍微一动,他又立刻惊醒,凑上前观察薛宁的神色。
随着睫毛的颤动,她慢慢睁开了眼。
薛书阳欣喜若狂,还未开口,薛宁就慢慢挣脱了手,迷糊的眼神染上陌生的色彩。
薛书阳急忙问道:“宁宁,还认识我吗?”
薛宁慢慢转了转眼珠,张嘴用气声说了句话,氧气罩上瞬间蒙上薄雾,却遮掩不了那写在空气上的字。
薛书阳尝试去抓她的手,薛宁微妙地躲开,又说了一遍。
这异常无力迟缓的动作,残忍地踩掉了他拼命扣在悬崖边的最后一根手指。
“薛书阳,我不想看见你。”
多好啊,她没有忘记他。
她只是在用力地放弃他。
作者有话要说:周末好!
献血的狗血这里没用上=O=
但基本走向如大家所想。。。。我俗气了。。。。
、活该
薛诗杰和杨雪芬第二天一大早就往医院赶,到了病房却见薛书阳窝在外面的椅子上打盹儿,杨雪芬叫醒他,问道:“你怎么在这儿?里面怎么了?”
薛书阳揉着眼睛站起身来,“没事…她还在睡觉呢。”
薛诗杰轻轻开了门缝看了眼,又阖上门问:“医生怎么说?”
“没大问题。就是腿要休息一个多月吧。”
杨雪芬嘀咕了句阿弥陀佛,推着薛书阳道:“你是去上班还是回家休息?”
薛书阳犹豫地站着没动,这两个他都不想选,他只想进去陪着薛宁。
但昨天她表现得那么明显,是真的不想见他。
当时他没有办法和她解释,而是急忙喊了医生来检查,确定头部神经无恙后,她又闭上眼睛睡觉,对他视而不见。他还抱着一丝希望,轻手轻脚地在床边坐下,谁知薛宁心狠起来,十个自己也比不上,他刚坐下,她微弱的声音就响起来。
“你在这儿,空气都变坏了,要睡觉你回家睡好吗?”
薛书阳彻底被打败。他悲哀地想,他应该没教过她如何奚落人啊。
他怎么能安心回家?于是守在病房外,怕她再出什么问题,可他半夜再进房时,她睡得很香,完全不似他的烦躁不安。
自作孽这话不是白说的,坐在病房外的薛书阳想着她手术时自己脑内的那些挣扎以及最后的决定,兀自凄凄然地笑。有些话,并不是你想说的时候就有人洗耳恭听,他终极还是错过了最佳时间。但这不是他放弃的理由。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在爱情里也很稀松平常。他做决定时就有被时间、被周遭考验的觉悟,如今只不过是先被薛宁考验而已,这个当口他怎么能走人。
薛宁醒来就看见杨雪芬的背影,眼珠子转了一圈没在病房发现其他人,还是忍不住失落了。让他走他还真的走了,可见他的担心有多不值钱。昨天孔雅欣给他打电话时她还有点意识,迷迷糊糊地听见孔雅欣愤怒的声音,只觉得心凉成一片,身上的伤口都比不上那寒冷刺骨。
薛书阳也不过如此。
这是她失去意识前最后一个想法。
薛宁从不否认自己是薛书阳的biggest fan,崇拜、尊重、迷恋、依赖或任何一个同义词,放在她身上都不为过,她就是薛书阳的超级玛丽苏,无条件地花痴信任爱慕,以至于常常忘记了自我。然而她越来越觉得这种爱情太极端,讨厌跟着薛书阳打转的自己,讨厌因为他而起的患得患失,讨厌他的优柔寡断循环往复。在她苦苦挣扎时,在她内心深处还是希望他能把自己放在第一位及时赶到她身边时,他抛弃了她,那她也不想再犯贱。
想,是这样想的。
薛宁低低地叹了口气,想和做还离着十万八千里,她睁开眼睛没看见他的紧张面孔,不还是失望了吗。
杨雪芬听到动静回过身来,关切地问了几句身体就开始秋后算账,无非是责备她胡闹,不注意安全…薛宁还不能大声说话,只得乖乖听着,心想这事一出,她的驾照又不知何时才能拿到了,家里会放心她去开车才怪!
杨雪芬说教差不多结束,又温柔地摸着她的头问:“饿了没有?你爸和你哥下楼吃早饭去了,我让他们给你带点稀饭回来?还是只吃水果?”
薛宁猛然抬眼说:“他们没去上班?”
“你都这样了,上什么班,少一天公司又不会垮。”杨雪芬笑着拿出手机,“你哥昨天在外面守了一夜,让他回去睡还不肯,不过我们昨天在家也睡不好。”
薛宁握紧在床单下的手,心里五味杂陈,他昨天开始坐在外面,她是知道的,可她以为他后来就回去了,原来一直在这儿啊。这种情不自禁的满足感是怎么回事!
当天下午,孔雅欣来看她,刚坐下就忍不住泛泪花,薛宁翻了个白眼,小声说:“我还没死呢,你这是哭丧给谁看?”
孔雅欣作势捶她一下,又笑中带泪着说:“吓死我了,你这辈子都别想碰方向盘了。”
薛宁叹气,她不就担心着这个么,还有…
“把你的车撞坏了,对不起。”
孔雅欣撇撇嘴半真半假地说:“你还知道啊,不过薛书阳全程善后,原本要给你买的车恐怕要归我了。”
说完她又把昨天顾星帮忙的事说了下,羡慕薛宁有这么好的老板,削苹果时似是不经意地问道:“薛书阳昨天有没有给你说什么?”
薛宁摇头,孔雅欣切了声,“看他昨天抓狂的样子我还以为能憋出什么真心话呢。”
薛宁勉强笑了笑,孔雅欣凑近一点继续说:“不过宁宁,以我一个女人的直觉,薛书阳是真的很紧张你,不是我们以前纠结的兄妹之情,就是普通的男女感情,蒋韵婷昨天也来了,你哥就担心着你,一直把别人晾在一旁我都看不过去了。”
“原来我危险时,你还有空观察这些八卦。”
孔雅欣干笑两声,“我这是为了你呀!昨天薛书阳那架势,要是你真有个什么意外,他肯定先杀了我,再自杀。”
“你也说点好的。”薛宁无语,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孔雅欣知她还在生薛书阳的气,便收了声,自己吃掉了苹果。
孔雅欣离开医院时正赶上薛书阳来,打过招呼后薛书阳担心地问她薛宁状态如何,她颇为友善地回答后,还是忍不住说:“这些年宁宁看似大大咧咧,其实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敏感,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求求你别再折磨她了,爱就爱,不爱就干脆别理她了。”
作为薛宁的好友,这是孔雅欣第一次这么直接对他说相关的话,薛书阳不由一愣,而后慢慢点头道:“我明白,谢谢你。”
孔雅欣却很不给面子地说:“她这几天如果给你摆脸色,我得说那是你活该。”
说完她就趾高气扬地走了,薛书阳总算明白薛宁的毒舌是跟谁学的,无奈地摇头上楼,他不就是活该吗。
傍晚时分,薛宁被脚上的伤痛醒,轻哼着睁开眼,薛书阳担忧的脸整个放大在眼前。
他轻声问:“哪里痛?”
她不想和他说话,抿紧唇别过脸咬紧牙关,只留额上冷汗直冒。
薛书阳绕到另一边,坚持和她对视,“要不要叫医生?”
薛宁勉强摇头,这应该只是正常的痛而已,不用劳师动众吧。
薛书阳松了口气,伸手边给她擦额头的汗边问:“很痛吗?”
废话!他也骨折一个试试!
薛宁抬不起手拂开他,便又转了头。
病房还没开灯,落日余晖衬着的空间有些昏暗,薛书阳就站在她身后,安静了好久才慢悠悠地说:“我知道你生我的气,可你不能和自己过不去。没能及时赶到,我很抱歉,我真的以为…你们和上次一样在骗我。而我之所以害怕甚至讨厌这种骗局,是因为他们能让我想遏制的东西浮上来。”
薛宁一动不动,但也没有打断他,他便继续说:“我总觉得,我对你的担心都是源于你是我的妹妹,虽然一开始很讨厌你打乱我家的生活,也觉得你就是爸爸不光彩的证据,但你那时候真的很可爱,所有人都想保护你,我也不例外。这么多年,或许是因为你的存在,我们家才更幸福,这种平衡,我不想打破。你说喜欢我的时候,我并没有当真,你不过是太依赖我,一时接受不了我和其他人好,但是你和别人好的时候,我好像也不开心,尤其是怀疑你喜欢上顾星时,我非常难受,何逸说我是伤心自己的位置被替代,我不否认。但这个位置到底是哥哥的位置还是你爱的人的位置,我思考了好久,答案挺让人恐惧的。”
“上次你说不会再爱我了,然后就真的平常起来,不像以前妹妹样地缠着我,也不再明目张胆地对蒋韵婷摆脸色了。我应该高兴的…可是…”
说到这里,薛书阳自嘲地笑了,“或许人真的失去了才知道重要,昨天你在手术时,我想了很多种可能,从未如此害怕。这种害怕不是失去亲人的恐惧,我第一次意识到,你对我来说,不仅仅是家人,不是单纯的妹妹…想好要在第一时间告诉你的话,昨天没有机会说,现在你能安静地听吗?”
薛书阳等待着她的回答,但薛宁迟迟没有反应,他绕过病床,全身血液都往脑部流。
薛宁紧闭双眼,呼吸平缓,早就睡过去了。
薛书阳默默握拳又松开,再握紧再松开,不知是该气急败坏地摇醒她还是郁闷地自己撞墙。他从来没有说那么多羞于启齿的话,从来没有!可她竟然睡着了!他的话她到底听到了多少还是一句都没入耳?他都不知道!
焦躁地在房间内转了几圈,平静后薛书阳才走过来象征性地捏了捏她的脸,无奈地说:“服了你了。”
说完就想起孔雅欣刚才的奚落。
果然是他活该吗?
作者有话要说:这次是真卡了!关键时刻,总是会卡!
跪地ORZ
、无聊
头上的纱布拆掉后,薛宁便想拒绝所有探病,为了缝伤口,她头侧一小坨头发剪掉了,没了纱布的遮掩,特别突兀,这种模样怎么见人啊。但头上的伤无碍后,病房才真正热闹起来。
段羽来看她时一脸心疼,情不自禁地说:“你这样不会照顾自己,我怎么放心。”
薛宁不知怎么回应,空气一时有些凝固,最后还是段羽说起小学时薛宁经常摔下楼梯,膝盖直冒血珠,此后涂了一腿紫药水来上课的糗样,才复轻松起来。
段羽走之前,颇为认真地说:“宁宁,以后我不能一直看着你了,所以你更得在意自己,要健康快乐,我才能心如止水地在下次见面时说你好啊。”
薛宁就着半躺的姿势看着他拼命点头,在段羽离开后,还是忍不住湿了眼眶。
段羽是陪她长大的人。
她有千万个对不起想说给他听,但也知道这不是他想听的。
可是,真的对不起。
虽然他陪她长大,但教她长大、让她渴望长大的人,一直只有薛书阳。
何曼带了一堆公司的熟人来看她,唯独缺了顾星,薛宁问后才知道他出差去了。
“前几天就想来了,老板不准呀,说你需要静养休息,也太偏心了点吧!我们要是生病了,他估计还得把病假算进年假。”何曼不满地寻求共鸣。
这种玩笑大家都听得耳朵起茧了,面对一排齐刷刷点头的人,薛宁笑得坦然,“那你来躺这儿试试?”
何曼敲敲她还裹着石膏的腿,“这种造型我可不喜欢。”
顾星是两天后单独来的,薛宁刚午睡起来,被他看见一头乱发还不好意思地往被子里躲了躲,露出眼睛问:“护士呢?”
“你有哪儿不舒服吗?”顾星好笑地看着她,薛宁摇摇头,拔了拔头发慢慢坐起身来,正正经经地为那天的事说了谢谢。
顾星拖过椅子坐下,开口便是和杨雪芬一样的教育,这似乎是顾星第一次这么严肃地指出她的不对,薛宁不敢斗嘴默默听了,顾星看她一脸‘知道错了’的表情,最后无奈地说:“你还真是让人放心不下。”
薛宁惭愧地低头,更加郁闷地说:“对不起,最近明明很忙,我可能一个月不能去上班了…”
顾星笑出声来,“少了你一个又不会怎样,最多累瘫时没人说让人更累的冷笑话了。”
薛宁憋屈,又不能反驳,闷闷地在被子上画圈圈,顾星继续说:“咱们关系再好,带薪休假是不可能的,反正你六月才毕业,就当还没上岗吧。”
薛宁连连点头,带薪休假这种荒谬的事她可没想过,不开除她就很好了。
顾星陪她看了会儿电视,杨雪芬就提着晚饭来了,彼此介绍后又是一阵感谢,薛宁打着呵欠听他们说着场面话,感觉诡异。
杨雪芬笑容满面地送顾星出去,回来时却眉头紧锁,关上门后神秘兮兮地问还在看电视的薛宁,“你和你们老板怎么认识的啊?”
“在我们学校啊,他司机问路。”
“他对你很好?”
“他对所有人都好。”薛宁总算分了点注意力过来,怀疑地问:“妈,是不是哥乱说什么了?”
杨雪芬摇头,看薛宁警惕的模样也不好继续问,只是对顾星刚专门向她咨询薛宁小时候生病的事有些疑惑。
薛宁生病的事几乎只有自家人知道,顾星又是从何处得知,还一脸怜悯地问询,又担心薛宁精神不好再度封闭自己什么的,这老板当得也太越界了,不会真的想和薛宁搞婚外恋吧?还是…
杨雪芬心里存着事,薛书阳下班到医院她就回了家。黄姨说蒋韵婷来了的时候她正在书房里对着些古早的东西发呆,蒋韵婷直接到书房问好,她合起文件夹起身笑说:“书阳去医院了。”
蒋韵婷扬扬手中的盒子,“阿姨我是来看你的,最近看你们忙着照顾宁宁,不好来打扰,这是我下午在家无聊做的蛋糕,就顺便带过来给你们尝尝。”
杨雪芬感叹她懂事,和蔼地接过东西,两人就在书房坐着聊天。杨雪芬下楼拿东西时,把蒋韵婷一个人留在了书房,她收拾好茶杯盘碟,经过书桌时看到文件夹上写着薛宁,抿了下唇又走开。楼下有悉悉索索的说话声,蒋韵婷在书柜前站了会儿,还是忍不住走过去翻开了文件夹。
*
腿上的石膏也拆掉时,薛宁坚决要求出院,父母一万个不放心,医生笑眯眯地表示已经没有问题,薛宁便更加积极地说:“我就腿还没好全,占着床位太浪费资源,俗话说不能占着厕所不那啥啊…”
这比喻…
杨雪芬不赞同地揪了下她的脸,也就同意了。
本是可以立即走人,杨雪芬却非要等薛书阳来接,薛宁火急火燎地说:“我们自己打车回去,或者让黄叔来接不就好了,等他下班要等到何时啊。”
“我刚给他电话说你要出院,他说他马上过来的。”
薛宁抚额,腹语道:“不用什么事都向他汇报吧。”
最近薛书阳跑医院跑得勤,薛宁对他虽然没有什么好脸色,但怒气也快磨光了。薛书阳好像又回到她刚上小学那两年,对她千般好,百依百顺…这也没什么,他本来就该这样。让薛宁心里发毛的是,好多次她醒来,就能看见薛书阳靠在旁边,要么眼神复杂地看着她,要么表情柔和地在睡觉,前一种会让她神经紧张心跳加速,后一种又让她莫名放松心情愉快,这样下去,她原本进行得好好的‘不再爱工程’岌岌可危。当然,她最怕的还是自己又会错意表错情。
薛书阳到时,换好衣服的薛宁坐在床边研究跟了她一段时间的拐杖,杨雪芬还在收拾东西。他大步走到她面前,蹲□问:“真的没问题了吗?”
这个角度,她还得俯视他,在他认真的眼神下也没好意思耍脾气,认真地点头,“我在这里再待大半个月才会有问题!”
房间另一边的杨雪芬隔空羞她,“以为光撒娇就有用?”
薛宁傻眼,她就说了句实话,怎么就成撒娇了!
薛书阳却笑起来,起身时摸了摸她的头顶,低声说:“那咱们就回家养着吧。”
杨雪芬提着东西先下了楼,薛宁坚持要自己靠拐杖走,才走了几步,小心翼翼跟在旁边的薛书阳没了耐心,在薛宁的惊叫声中把她抱了起来。
薛宁恼羞成怒:“我说了自己走下去!”
“我怕你刚走下去又得上来…”
薛宁不明所以地瞪他,他举步往前走,淡淡地加一句,“又得上来治病。”
话音刚落,他的背部就被薛宁一直握在手中的拐杖袭击,他条件反射地皱眉,薛宁便紧张地问:“打到痛处了?”
薛书阳低头看她,真心的焦急写满她微红的脸,他突然就心软,放弃了苦肉计,诚实地说:“不怎么痛。”
猛然对上的视线让薛宁意识到他们现在这姿势太近,她慌乱地别开了眼,沉默下来。小时候薛书阳常背她,但这样的公主抱好像是有史以来第一遭吧?她甚至都能数清楚他下巴上有几个没刮干净的胡渣,更不用说闻见她习惯的香水味。
医院的电梯很大,他们两人待在里面时,薛宁却感觉视线没处放,挣扎着想自己站着,却被薛书阳抱得更紧,还伴随着不知真假的抱怨:“别乱动,你没感觉自己长肉了吗?”
薛宁用空着的手摸摸自己软软的肚子,无话可说。
回家各种好!
当晚薛宁睡得很香,第二天是周末,早饭后蒋韵婷就来了,问好后她柔笑道:“早知道你出院了,我昨天就过来看你了。”
薛宁敷衍地点点头说谢谢关心,然后表示要上楼看书,薛书阳自然而然地过来抱她上楼,蒋韵婷一路带笑跟着,提醒道:“宁宁的脚是不是适当地动一下好得更快?”
“医生说暂时不要多动。”薛书阳认真地回了话,把薛宁放在她房间的阳台上,又给她拖来小桌子,放上水果手机等一切必需品才问她要看什么书。
薛书阳去书房拿书时,蒋韵婷语气羡慕地说:“你哥对你真好,我要是有这么个哥哥就好了,哪怕不是自己的亲哥哥呢。”
薛宁斜眼看她一眼,想到她和薛书阳订婚那天她的朋友在洗手间的对话,不想回话。
蒋韵婷走出阳台,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太阳要出来了,是好天气呢,我们要去选拍婚纱照的地方,可惜你不能一起去给点意见啊…”
薛宁不由叹气,蒋韵婷越发无聊了…
可这无聊不还是刺中她了么。
薛书阳拿着书过来时,蒋韵婷已先下了楼。他刚把书放好,薛宁却打着哈欠说:“我不想看了,想睡觉。”
作者有话要说:请假!
周末外出考试,周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