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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写她如今自己当家不容易,每次送礼都发愁。也不知道送的年礼,外祖母喜欢不喜欢,记得当年母亲还想着送一套父亲亲手做的白瓷娃娃过去,她如今也想送亲手做的东西,奈何实在做不好,只能做了荷包和抹额,希望老太太别嫌弃。
同时问两方人马,彼此对照,就不易出差错。
不过。当然是施家这边先回了信儿。
老太太在信里也写了一堆很想念外孙女,夜夜梦中惦念的话。又说外孙女送什么都是心意,她喜欢的紧。只叮嘱她,可别把自家烧制的私密东西给旁人,就拿白瓷娃娃,当年施燕送了她三堂哥一套,简直没把老太太给气坏了。
可因为这个去提醒出嫁的女儿,未免更刻意,更不合适,也就只能写信把女儿数落一顿便算了。
许薇姝眨眨眼,她猜得到,施家老太太肯定知道这些,当年老太太给她母亲施燕的信里,就显得掌控欲十足,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儿,她就没一样不知道,连出嫁的女儿给族里亲戚送礼多了一成,少了一成这些事,她也要管上一管。
幸得家中儿女都让她管得习惯,这老太太又不是那等无理取闹的庸人,还颇有几分智慧,这才两相安。
接到施家老太太的回信,许薇姝就明白,母亲确实拿了父亲做的白瓷娃娃送给了她的堂兄,也就是见到自己就打哆嗦的那位施怀土施老爷。
这事儿有意思!
晚上,许薇姝忽然做了个梦,也许是白日里老想着此事,梦中她就被一个眉毛略有些浓,丹凤眼,一身英气的妇人搂在怀里,身前的桌子上就摆放了十个憨态可掬,高矮胖瘦各不同的娃娃。
妇人看那娃娃的目光很迟疑,两次举起手,似是要把东西砸了,可又像不忍心,终究不曾动手。
一觉醒来,许薇姝觉得那不是梦,应该是原主的记忆,这么看来,白瓷娃娃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
恍惚间,记忆越来越清楚,白瓷娃娃底部的红印,和让她受过惊吓的册子里的红印很相似,诸多碎片凑成一个完整的圆…她忽然瞪大眼,颇为不可思议地在床上滚了一圈儿。
“真的,假的?画风不对!”
一下子,就再也睡不着。
许薇姝爬起来,顶着一对儿黑眼圈儿,一边吃早饭,一边揪馒头,把馒头揪成一个圆滚滚的胖娃娃的模样,又一口咬掉脑袋,咬掉胳膊。
“噗嗤!”
方容忍不住笑出声,“咳咳!”
许薇姝默默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看得方容自己再不好意思笑,勾起唇角:“我记得姝娘送给陛下的年礼,是一幅写了‘泽被苍生’四个字的条幅?”
“唔。”
她当初也琢磨着要不要想个新鲜主意,不过还是选择随大流,宫里的女官多送些字画什么的,还大部分是自己写。
明明知道每年皇帝收了,就扔在库里,除了个把比较重要的女官送的,其它的第二年都拿出去烧掉,一张不留,可大家依旧要这么干。
就像不送字画,便显不出自己有才学似的。
“什么时候也给我写一幅,总觉得看了能让人心静。”若不是那种字,只能给皇帝,他都想讨回去,头疼的时候看看,真容易让人的心静下来。
“安郡王就想说这个?”许薇姝眨眨眼,只当没听见。
方容摇了摇头,慢条斯理地把粥喝完,才道:“两件事,第一,京里传来消息,羌王古良召三王子古常南回去,好像有急事,连联姻也推后。”
“第二,忠王世子亲往江南,向岳父报丧,他的发妻于月前病逝。”
忠王世子的岳父,正是江南巡抚张兰芝。
大殷朝的名臣。
多讽刺,妻子病重,做丈夫的还有心思跟皇帝出巡,那个皇帝,竟然也没想到他儿媳妇病得连床也起不来。
现在人去了,世子到有借口脱离圣驾,到江南晃一圈儿,顺带着捞名望,还在岳父面前充好人。
“可听说了最近两起盐商死亡的案子?”方容轻声问了句,一点儿也不觉得在吃饭的时候提这个有何不妥。
明州最大的八卦,许薇姝想没听过也难。
“你今天再听一听,就能听到后续…世子一来就破了案子。两个盐商,一个是被妻子给杀了,另外一个是遇见了杀人劫财,凶手都已经落网,供认不讳,证据确凿。”
许薇姝:“…”
好巧!
只是她这会儿没心思管别人家的闲事。
方容懒懒地坐在椅子上不肯出门,吃了早饭还是腻在窗前,赏窗外的风景,还让许姑娘给他倒了一杯酒:“…归来留取,御香襟袖,同饮酴醿酒。”
他喝的只是驿站这边准备的江南米酒,一种很普通的酒,清淡如水,并不合他的口味。
方容却有些醉意,昏昏沉沉地趴在窗棱上,微风徐来,拂动发丝,此情此景,甚至可以入画。
许薇姝低下头,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慢慢喝下去,喝在嘴里,酒味泛着苦涩。
明明是明媚的春日,却忽然有一种浓云密布的感觉。
从京城到明州的信,按理说正常要走十几日,这次不知道方容动了什么手脚,只用了五天,吴妈妈的信就送到许薇姝的手上。
信封沉甸甸的,里面除了信之外,还有一个虎牙制成的护身符,好像是母亲留下的那一个,吴妈妈给捎带过来让她带。
看了一遍信,大体就是她知道的那些,不过印证一下而已,许薇姝想了想,还是随手扔在炭盆里面烧掉。
一连数日,方容都没出去办事,许薇姝也安安静静地在驿站继续宴请那些官太太们,还抽空去拜访了下王妃,该有的礼仪是半点儿没错。
这日闲暇无事,许薇姝叫了个杂耍班子,请了几个夫人听戏品茶。
江南的杂耍班子比京城的活儿更精细些,也好看,一群贵妇对这种偷得浮生半日闲,不用操持家务,还得处理丈夫的小妾们那一通杂事的活动,颇为欢喜。
连一直心情不大好的知州夫人也难得放松许多,尤其喜欢许薇姝这儿点的香,既不过于浓郁,也不寡淡。
“对了,大盗柳三郎前些日子又流窜回咱们明州,大家可千万小心门户,听说大江南北的官府都在抓他,可这也有三年了,一直就连边儿都摸不着。”
知州夫人对这方面的消息甚为灵通,面色凝重地道,“昨天夜里,十年前就致仕的前礼部侍郎冯老爷家被盗,丢了一对儿夜明珠,听说还是冯夫人的嫁妆,打算留给孙女的。”
没几日,就传出大盗柳三郎在施家附近出没的消息。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大盗
“柳三郎的胆子可真大,全城戒严在搜捕他,他到好,还敢扭头又去杀了冯家十几个人!”
整个明州城议论纷纷。
因为柳三郎终于开杀戒了,还不是偷人家夜明珠的时候杀人,而是偷完了东西,又回过头去在冯家大闹了一场。
冯姥爷连夜逃走,带着一家老小,离开明州城去找他在京城做官的儿子去。
可明州城里其它大户人家的人们,却个个是提心吊胆。
尤其是好像被柳三郎给盯上的,下一个目标施家,不说主子们,下人也有好些求去的。
前些日子本就遣散了一批下人,这几天又走了一批,施家的房子里越发显得空空荡荡。
“我们家又能有什么可偷的宝贝?难道还是老爷那些破烂?无论他想要什么,直接说,咱们双手奉上,何苦令人这般提心吊胆的?”
施家夫人实在难以保持自己端庄大气的形象,冷着脸让家里头的下人们把两位小娘子照顾好,不许离开房门半步。
许薇姝坐在旁边,握着她的手,脸色也有点儿苍白,只轻声安慰道:“别担心,表舅和表哥都在家。”
说着,便打开药箱,取了一丸黑色的药瓶,给她嗅了一下,薄荷味的香气扑鼻而来,让人精神大振。
夫人的面色总算好了些许。
许薇姝知道,恐怕自己怎么安慰也无用。
若只是传言中的柳三郎,施家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惊魂不定,主要是这次柳三郎杀了人。
冯姥爷家里,可是死了十二个下人,从门房到家丁,再到内院的丫鬟。
血流成河!
光是听传闻。就让一辈子在内宅,连杀鸡也没见过的女人惊魂不定。
其实,整个施家已经让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起来。不光是官府的衙役,连世子的贴身侍卫也在。
按照那位忠王世子爷的说法。保证连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走吧,我陪您去看看厨房。”
最近家里的人手少,厨房里只剩下三个厨娘,有些忙不过来,她们这几个女眷,便轮班过去帮忙。
这么多人要吃要喝,还得防着柳三郎下毒,厨房肯定是重中之重。
夫人叹了口气。点头,拉着许薇姝的手苦笑道:“多亏了你在,要不然我们还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许薇姝皱眉,她知道,夫人以为忠王世子这一次会跟随衙门的人一起过来,还这般尽力帮忙,是为了她。
主要是那位世子爷的表现太不寻常。

“许书官,这些话本看看合不合心意?若是不喜欢,我再让人去街面上找。”
“…谢谢。”
许薇姝挽着施家夫人的手臂,停了停。
这都第几次了?许薇姝但凡找人要点儿什么东西。都是世子给送来。
难不成他老人家今天改行做丫头?
忠王世子如此伏低做小,除了不怀好意,打人家美人的主意。还能因为什么?
反正许薇姝觉得,若非自己是国公府的千金,又是五品女官,明州这些官员为了讨好世子,都会把她打上蝴蝶结当成礼物送出去。
她的名声啊名声!
虽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像李郡主那样的,追求者就有一大堆,施红袖更是遭受过被某位公子哥堵住门唱情歌的倒霉事件。她这点儿真说起来也不算什么。
可真弄出传闻,谁敢和忠王世子抢人?她还能嫁得出去么?
但她出入次次都拉别人作陪。从不肯给别人任何一点儿错觉,忠王世子只管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她又能如何?
客客气气地接了话本,便和夫人一同告辞而去,果然又瞧见这位夫人略带轻松的打趣目光。
好吧,转移话题。
许薇姝真不乐意耳朵遭罪:“怎么就能确定杀人的是柳三郎?不是说,人是夜明珠丢失的第三日才死的?”
夫人怔了怔,她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只道:“听说好像是杀人之后留下了标记。”
大盗柳三郎的标记是一朵荼蘼花,雪白雪白的花瓣,压制的干燥而柔韧,可能用特殊的药粉浸泡过,不容易碎裂。
“标记吗?”
许薇姝若有所思。
明州施家并不算世家大族,在本地甚至称不上数一数二的人物,毕竟他们只是旁支而已。
衙门的衙役齐齐出动,连知州都带着推官等衙门里一干大小过来慰问,除了看在忠王世子的面子上,更重要的是他们都想抓住柳三郎。
柳三郎是大盗,盗窃的还多是豪门世家,权贵府邸,失主个个位高权重,缉拿他的赏钱都开到了十万贯,全大殷朝上下,谁不想抓住他?
施家简直和诱饵也差不多。
施夫人的压力真是很大,还好许薇姝一点儿都不害怕,还住下来陪她。
本来施家都劝许薇姝回驿站住,毕竟家里让一个会杀人的大盗盯上,实在太危险。
可许薇姝实在不放心,不光自己过来,连安郡王身边的侍卫也带过来。
这几个侍卫都是大内一等一的高手,无论哪个也能顶十几个禁军,实在是个很强悍的力量,尤其是对人手越多越好的施府,大家也就不多劝,夫人心里着实感激。
许薇姝根本不顾自己,让这帮子侍卫都帮忙巡逻去,也幸亏方容交代过,让这些人都听她的命令,要不然,她这等乱命,会有人理会才怪。
以前都说国公府的姝娘清高看不起人,现在遇见事儿才能看得出,谁待人更真心实意。
“夫人。”
穿过游廊,正想进入主院,不远处就传来一声呼唤,许薇姝扭头看去,来人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头发胡须都修剪的很整齐,干净清爽。
这人年纪很大了,却极富魅力,此时笑着迎风而来,动作写意,递过来一件宝蓝色的斗篷。
“老爷交代,您身体虚寒,出门要穿暖和一点儿,千万别着凉。”
应该是施怀土的那位朋友兼幕僚,果然很可靠的样子,应该也和施家关系亲密。
因为夫人随手接过,抖一抖就搭在了肩膀上。
“让阿土别惦记,家里这么多人守着,一定没事儿。”她和施怀土是少年夫妻,还比施怀土大一岁,自小就是姐弟一般,结了婚还是一样叫法。
一连两天,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施家上下多少也略略安心,夫人还感叹:“早知道借机让老爷把阿荣接回来才好。”
显见,这位夫人最担心的还是她的独生爱女,哪怕家里的情况这般糟糕,还是惦念着。
“婢子看,这什么柳三郎可能一看咱们府里戒备森严,早就吓得灰溜溜逃走,根本不敢来。”
夫人身边的大丫头笑道。
施夫人也没反驳,一扭头就见许薇姝坐在石桌旁边,抓了一把瓜子投在旁边树枝上荡秋千的小猴子。
那小东西还挺聪明,动作灵敏的很,一颗颗都给接个正着,夫人一时间也起了童心,一块儿凑过去丢,偏偏人家那小猴子冲着她呲牙咧嘴,一脸凶悍。
“咦?难道是只公猴儿?也贪恋美色?”
忠心耿耿地丫鬟板着脸呵斥了句,小猴子就蹭一下,蹿到树上跑走。
“夫人,这猴子一看就是旁边山上的野猴儿,不干不净的,您可别逗弄它,万一让抓一把,咱们哪里受得了!”
“都怪前几日那群山民们搞什么河神祭祀,弄出好大的动静,把一群野物都给惊动了。说起来也奇怪,那帮子山民们有两年没搞过这么大的庆典,这几天非说一个什么什么半仙说的,可能又有大旱,不趁着这几日祭拜河神,山上必有大祸。”
许薇姝发现,大家太太身边的丫头,至少有那么一两个好说八卦。
“…最近不少野物都往城里跑,听采买的阿珠说,昨天在街上还有一头野猪横冲直撞,差点儿伤了人。”
丫鬟绘声绘色地描述野生的那些兽类有多么可怕。
夫人失笑,也没阻止她,反正闲来无事,就当听个笑话乐呵乐呵。
吃过晚饭,施怀土呆在前院,和他那个幕僚朋友商量事情,又不回来,许薇姝就陪着夫人到院子里赏月,顺便聊聊天,也省得长夜漫漫,太过寂寞,正说话,外面忽然乱了起来,各处都点灯,一瞬间灯火通明,喧喧嚷嚷。
不多时,人声沸腾,施夫人吓得脸色煞白,许薇姝也咬牙,立时就有丫鬟过来,打算先把他们两个扶回屋子里面去。
没想到,不远处的小书房忽然着了火,烟雾弥漫。
“啊啊,郎君还在里头!”
一个又尖又细,充满恐惧的声音响起来,施夫人顿时眼前一黑,整个晃晃悠悠,挣扎着就向外扑,许薇姝连忙跟上去,紧紧追着夫人冲到书房门前,不顾那些下人的阻拦径直冲了进去。
屋里全都是浓烟,根本看不清楚东西,只听见窗户响了一声,里面还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响。
像是有人跑动,但那人一定极轻,声音特别细微。
施夫人头晕目眩,完全不能动,许薇姝到是一口气冲到屋里去,转了一圈又扑出来:“表哥不在,走,快走舅母。”
第一百二十四章 逗趣
施夫人整个瘫软在地,连动也动不了,许薇姝用力拖着她,愣是把人拉出门去。
那群下人才一哄而上,抬起夫人回房,叫医生的叫医生,远处很多侍卫也才匆匆而至。
几个方容派到许薇姝身边的侍卫,脸色都不大好看。
“不要担心,不像是着火了,好像只有烟雾还有一点儿火苗,没烧起来。”
许薇姝用帕子拭了拭口鼻,还掏出药丸来含在口中,嗓子还是痒痒的厉害,忍不住轻声咳嗽。
侍卫们拿着水桶冲过去一看,果然都是些烟雾,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弄的,看不到火光。
这边动静如此之大,外院那边也被惊动,施怀土一路跑回来,看到自己书房的一瞬间,脸色苍白的厉害,也不顾还有烟雾未散去就向里面冲。
一直跟着他的郑先生也连忙冲进去。
旁边的下人们都急着问自家老爷,可有抓到柳三郎,他也根本就懒得理会。
显然是没抓到,周围几个侍卫还有禁军,还有衙役脸色都不大好,灰头土脸的。
许薇姝紧闭上嘴,一言不发,只是叫了个丫头过来,领着她去看看舅母。
此时天刚刚擦黑,知州还有忠王世子都匆匆赶过来,那忠王世子似乎对没抓到柳三郎颇为恼火,脸色阴沉可怖,连见到许薇姝,也不曾和缓,甚至连注意都没注意到许姑娘。
许薇姝顿时就明白,这位忠王世子很想抓住柳三郎,恐怕也不只是为了破盗窃案。
不过和她没什么关系了,去看了看夫人,她就是受了些惊吓,没别的大问题。
不多时。施怀土也过来,进门便对着许薇姝长揖到地:“若不是姝娘,你舅母还不知如何!”
许薇姝连忙避开。“舅舅万不可如此,真是折杀晚辈了。”
客气了两句。她便把空间让给这对夫妇。
施怀土一次都没有和她对视,哪怕声音再温和,也带着几分紧绷。
第二日,衙门的人勘察现场,没有任何发现,只施怀土家确实丢失了一幅古画,江南烟雨图。
放在博古架最顶层的木匣子已然空空如也。
那也是整个书房中,应该说整个施家。最名贵的一见古物,因为来历不凡,那是前朝宰相王瑞亲手画的,上面还印刻了他老人家的私章。
除了这样有价值的物件,柳三郎还在书房里大闹了一场,博古架也掀翻,满地都是砸坏的瓷器,撕碎踩烂烧毁的画作、条幅、书籍。
施怀土看了一眼就心疼的掉眼泪。
许薇姝也陪着夫人过去看了看,略微整理,顺便劝施怀土几句。伤心也不能不吃饭。
官府这边,派出最得力的干将,好几个都是从京城调派过来的名捕。认认真真勘察数次,发现昨夜柳三郎没有留下任何一点儿痕迹。
就是当时外院听见动静,四处追人,也只是模模糊糊地看到了个影子,追了半天,早追得晕头转向,到最后,他们甚至不能确定那个大盗什么时候离开施家的。
忠王世子亲自带人盘问,施家里里外外埋伏了好几百人。整个明州的人手都差不多集中到此地,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除了为了引诱大盗进入‘陷阱’。专门留了一条隐蔽的路线,其他地方都是水泼不入,即便是给对方留下的出路附近,也埋伏了暗哨。
这么严密的守卫之下,柳三郎究竟是怎么跑的?
“难道还会飞不成?”
忠王世子也不是没考虑过里应外合,一开始就想到了。
这几日,施家的所有人,都不能随意外出,外出的话也要有人陪同,在家里行动,也要两人一组,再说,即便是有内贼,拿了东西也要藏起来,施家让搜查到就差掘地三尺,还是没找到一片烟雨图的碎片。
世子心里头不安,又把施家剩下的,寥寥无几的下人叫过去询问。
一片混乱中,许薇姝和夫人告辞。
夫人看起来脸色好些,惊吓过去,到像是松了口气:“万幸,虽说闹了一场,却没伤了人,至于钱财外物,没了也就没了。”
她还亲自送许薇姝出门,多少带了几分歉意,叹道:“姝娘来一次明州,我们不光没有好好招待,还出了这么多事,真是对不起姝娘你,等下次,你下次再来,我一定请你常常我的拿手菜。”
许薇姝抬头看见贴在门板上,还来不及清理的荼蘼花瓣,呆了一呆,蹙眉。
夫人只觉得她有点儿疲惫,忙停下话,赶紧让她回去休息。
许薇姝和自家这位表舅母道别,上了车就闭目养神,一直到回了驿站,也没心思和丫鬟们说话。
回了驿站,方容怀里抓着一只小猴子,坐在石凳上,那小猴子似乎很不喜欢呆在他的怀里,老是想跑,但还没跑几步,便让他又一伸手抓住,抱回去。
没办法,脖子上栓了一条铁链,小东西再灵活也跑不掉。
许薇姝走过去,伸手解开小猴子脖子上的皮套,又抓了一大把核桃仁给它。
小猴子吱吱几声,跳起来就没影,看样子确实害怕了方容这个家伙。
方容笑了笑,等到许薇姝回去沐浴更衣,又去厨房做了一道开水煮白菜,一盘砂糖核桃仁,端出来两个人一起喝酒,就眨了眨眼道:“我想,施家的白瓷娃娃这会儿已经变成了毫无价值的碎片,而且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再注意到它,即便人们想起这次柳三郎的案子,也只会惦记那只被窃走的名画‘江南烟雨图’,不会关注一地乱七八糟的,不值钱的东西。不对,画没被窃走,让一只小动物自己跑并不起眼,但那幅图有半面墙那么长,卷起来体积也不小,那么说,只能…”
他声音顿了下,终究还是笑道,“真行,够果断,也大气,不愧是许国公的女儿。”
那幅画离不开施家,又要做出丢失的假象,就只有毁掉了,毁掉也容易,那不过是一幅画,一把火就灰飞烟灭,而且,即便有些碎片留下来,和那些被撕破的其它不值钱的画作混在一处,也不会有人注意,大不了事后处理。
谁能想到‘柳三郎’特意打开藏江南烟雨图的匣子,却只是为了烧毁这幅名画?
许薇姝含了颗核桃吞进去,抬头看了眼方容:“你是大盗柳三郎…不可能吧!”
她自己也笑起来。
一边吃饭,一边整理思绪,能想也不想就确定江南烟雨图丢失是障眼法,知道她利用野猴子做的小把戏,说明,对方很确定这事儿不是大盗做的。
真能如此肯定,大概只有大盗本人。
再加上本不该出现的荼蘼花。
方容不可能是,那么说,就是柳三郎是他的人,怪不得前几天听阿生谈到,毛家的船队频频出没。
当初毛家宅子走水,私藏的粮食败露一事,还有后续,吃了这么大的亏,他们家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先是怀疑家里有内鬼,后来发现家中被大盗柳三郎光顾,还被拿走了要紧的东西,于是矛头就对准了这位大盗。
以上,全部是许薇姝根据毛孩儿他们探听到的,毛家私底下出三千金,悬赏大盗消息的举动,推测加猜测,猜出来的。
具体是不是事实…想必就算有点儿差别,也能猜对五成以上。
“只希望那位大盗藏得好些,不要让别人抓住把柄,更要紧的是,别连累到旁人。”
许薇姝呢喃自语。
方容忽然一低头,看着她的眼睛,目中自然而然地露出几分惊叹:“我必须要承认,姝娘你真是越来越讨人喜欢,每一次都给人惊喜。”
“谢谢,不必惊喜,只要你别跟我说一句话,就是万幸。”许薇姝鼓了鼓脸。
“哦?什么话?”方容心情好,也就胃口大开,喝酒吃菜,筷子不停。
许薇姝咳嗽了声,板起脸,一本正经地露出充满杀气的眼神——“你知道的太多了!”
“哈哈哈哈!”
方容笑得胸腔都开始震动,一边笑,一边咳嗽,“好吧,彼此彼此。”
袁琦趴在后面假山上,吃风喝露,看着人家喝酒品美人,听她们俩逗咳嗽逗了半天,顿时无语:“公子爷还想跟人家旗鼓相当,作为一个不是姝娘做的饭,就吃不下去的男人,你哪里来的底气?”
哎!
长叹一声,袁琦觉得自己真是冤枉,他一开始仅仅是想做一个低调的小偷。
别说他不走正道,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还想做杀人的买卖来着,只方容不大高兴,所以改行做了小偷,人无横财不富,他们需要钱,就是想走正道做生意,那还得有本钱呢。
当小偷还留什么字号?还留什么标记?那简直是有病,袁琦一向再正常不过,可架不住家里有个号称神医,却脑袋有病的孙某某,只因为好玩,就要求他每次行动都要留下印记,否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