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经知道了?”
轻漾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那你知不知道这次资料泄露的事与裴氏有关?”
轻漾大惊,猛地抬起头来看着景欣:“你说什么?”
景欣自是知道她在吃惊什么,认真地说道:“你没听错,就是你想到的那个裴氏,真是不可思议,没想到偷公司资料的竟然会是未来的老板娘…”
怎么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想过那么多种可能,可是唯独没有想过这事会与裴家有关,这事未必是裴心莹做的,可是既是裴家的事,她又怎么会不知?既非不知,又不阻拦,那便是同谋了,可是她若是爱许南城的,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轻漾禁不住咬住了下唇,那么,许南城呢?他之前知道吗?
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忆及陈安凉先前说的“网已编好”,心中不由一冷。
他根本就是什么都早就知道了,一步步,全是他设下的局,他是操纵棋局的人,高高在上,看她们这样渺小的棋子在这走不出的局中挣扎。
那么,下一着是什么呢?对裴家一网打尽,又或是顾及到裴心莹,放过他们?
可是,都与我无关了吧。
一切发生的很快,不过是一天的时间,裴氏高层涉嫌窃取天一机密资料的事情已经闹得满城皆知,更有甚者,有消息传出说裴氏的董事甚至与已经锒铛入狱的陈辉文有着利益交易。一时间,裴氏的股票暴跌甚至超过当初的陈氏,公安局也已派出专案组介入调查。
变故来的突然,就如一场戏,总是会在你以为一切已成定局的时候来一个峰回路转,可是无论前方是柳暗花明,又或是山穷水尽,与她又有何干?
她已经和那人划清了界限,他要如何,他会如何,都与她无关了。
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加平静,她淡淡地看。她没有他那么聪明,商场上的很多手段她不知,做一名看客刚刚好。
陈安凉也变的更加忙了起来,抽不出时间来接她了,她笑着说无妨,让他安心工作,她自己回去就好。
大概真的是无妨,其实只是二十分钟的路,自己走回去也不算远。
沿着熟悉的道路慢慢往回走,不经意的抬头,看到了马路对面的超市。顺便过去买些吃的似乎也不错,她打定了主意,见此时还是绿灯,便急忙想过过去,哪知走了一半灯却突然变红了。两边的车辆已经蓄势待发,她只得停住脚步,站在了马路中间。
猝不及防,当看到一辆车径直向她驶来的时候,她根本来不及躲闪。那辆红色的跑车从车道中疾驰而出,却在就要从她面前经过的时候忽然转了一个弯,直直地向她撞了过去。她的身后甚至还有正常驶过的汽车,那个人是那样的不顾一切,哪怕配上自己的性命也要让她死!
“嘭”的一声巨响,轻漾再次睁眼的时候,离她最近的却是一辆熟悉的黑色奔驰,脑海中顿时一片空白。
是他吗?会是他吗?将车贴着她的身体停下,替她挡下这一撞的人,真的是他吗?
心里很清楚,除了他,再不会有其他人会为她做到此,可是,那样刀光火石的瞬间,他又是怎样奇迹般地赶到,又是怎样那般神速且精准地停在了她前方的呢?
现在,他呢?
他还好吗?
虽然知道那跑车撞上的是副驾那一侧,奔驰的安全性能又是极好的,可是那人确实想要她死,自是不会留有余力的,如果,如果他出现一点闪失…
她的心底轻颤,真可笑,明明是她自己说,再也不要在乎了的,可是命运的绳总是那样的不善解人意,每当她以为终于结束了的时候,却又静悄悄地将他们拉到了一起,就好像那一对亲吻着的玩具小猪,将它们拉开,鼻尖却有一线牵,不管过多久,总是会再重新在一起的。
眼眶里有泪光盈动,轻漾僵在当场,一动也不敢动。
车门被推了开,看到他无恙地从车内走出,轻漾抿紧了双唇,惊喜不过是一瞬,她随即低下了头,不敢再去看他。
眼眶里有泪光盈动,轻漾僵在当场,一动也不敢动。
车门被推了开,看到他无恙地从车内走出,轻漾抿紧了双唇,惊喜不过是一瞬,她随即低下了头,不敢再去看他。
她看到他的脚步在她面前慢下,不过是几秒的时间,然后快步绕过自己的车子走向了那辆红色跑车。周围已经有人替他们报了警。轻漾缓步跟着许南城到了那车前,却见车里那额上有鲜红液体流下的女子赫然是裴心莹!
许南城没有多想,用力踹开车门,探身进去将裴心莹抱了出来,上了旁人帮着招来的出租车。经过轻漾面前的时候,他的脚步未有半分停顿。
他是真的在乎裴心莹的吧,所以才甚至一个字都没有对她说,只因为他心里念着他未婚妻的安危。她想叫住他,哪怕只能说一句谢谢,可是却又涩然地笑了。
没有必要吧,如今,他的眼中只有裴心莹,那她又何必再去打扰。他们,她、许南城还有裴心莹,他们三个各自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那么,珍惜便好,即使她得到的,并非她最重要的。
警察很快到了,从周围的摄像头中调出了关于出事那刻的录像,事情的过程随之清晰。警察问轻漾道:“你认识要撞你的那人吗?”
轻漾点头,“她是我未来的嫂子。”
“那救你的那个呢?”一个警察刚刚问完这话,另一个警察就惊讶地接道:“你不是天一总裁的妹妹吗?那撞你那人就是…裴氏董事的千金,裴心莹?拦下裴心莹的那人是你哥许南城吧?”
被人认了出来,轻漾没有觉得怎么吃惊,八卦这种东西,在中国的市场还是很广大的,她上了那么多次头条,就算看上去再普通,也会让人留有印象的吧,更何况她的哥哥和嫂子身份都不普通。
“是。”她淡淡地应了声。
可是这一下,却让人更加难以理解:“你的嫂子为什么要开车撞你?”
是啊,为什么呢?她想了一路也想不明白,也许裴心莹以为是陈安凉设下了陷阱让裴氏落败,所以迁怒到了她的身上,又也许裴心莹以为许南城还喜欢她,裴心莹不甘心,所以想要和她鱼死网破,若是这样…轻漾苦笑了下,似乎麻烦了呢,也不知道许南城能不能搞定这件事,不然故意杀人,虽未遂,却也是严重的。


第十二章 对不起,爱上你
很多时候,我想爱你,却发现自己根本不可以爱你;很多时候,我想忘了你,却发现你在我心里占据着太重要的位置;很多时候,我想放弃爱你,并不是不爱你了,而是我太爱你了,所以才有了之前的伤害你。对不起,其实我早已爱上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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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警察局,轻漾一眼看到了等在外面的陈安凉。陈安凉见她出来,迈步走到她身旁,焦急地问道:“没伤到吧?”
轻漾摇了摇头,“我没事,让你担心了。”
陈安凉把脸一扳,有些不高兴:“都快结婚了,你反倒客气上了!”
是了,他们快结婚了,陈父陈母去过许家一次,两方一商量,婚期已经定了下来,下月初八,似乎,会在许南城订婚前。
轻漾闻言笑道:“都快结婚了才应该客气点,我以后就指望着你养活了,万一哪一下把你惹急了岂不惨了?”
陈安凉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无比郑重地承诺道:“你放心,不会的。”他将她拦在怀里,认真地说:“轻漾,不管什么时候,我会都会在,一直在。所以,不要害怕,放心地靠着我吧。”
风起,树上几只鸟清脆地鸣叫,天正高,云正清,夕阳西沉,轻漾忽然笑了一下,慢慢地、慢慢地,靠在了陈安凉的肩上。
有一个人可以依靠,一辈子,不必再担忧,不必再害怕,当你需要,他会一直在,这样,她还有什么好奢求的呢?

裴氏的败落是必不可免的,偌大的一个公司,不过转眼间便只剩下一个空壳,许南城并没有因为裴心莹的缘故对裴氏手下留情,大概是因为他一贯的风格吧,公私分明。
从陈安凉的口中听到事情的始末,轻漾没有想过,人心真的会有这么复杂。
裴心莹的父亲裴华忠早就有扳倒陈氏,裴氏一家坐大的念头,可是还没来得及做出些举动,许南城却带着他的天一回来了,这一下,S城就形成了这三家公司鼎立的局面,裴华忠心知若再等下去只怕就没有机会了,于是利用了陈辉文想要在陈氏掌权的心理,说要与他合作。陈辉文不疑有他,答应了,那个出了问题的项目就是和裴氏合作的成果,可是后来东窗事发,裴华忠却早有准备,将自己撇的一干二净。
裴华忠对陈辉文说若是能让S9那个项目失败,陈安凉的势力必会受挫,这点陈辉文也明白,只是苦于没有办法,裴华忠为他指了条“明路”,告诉他这次招标最后又很大的可能会是天一胜出,若天一与陈氏的合作成功,那么陈安凉陈氏未来总裁的位置就算是坐稳了,而如果陈辉文有办法将天一的策划书偷出,那么一切就会大不一样了。
陈辉文想的确如此,所以花钱买通了Helen的助理秘书,窃了资料,那助理秘书想着这资料泄露迟早会被发现,要提前做先准备才好,所以坏了轻漾的电脑,又让Helen的电脑中了病毒,想要借此栽赃给轻漾和Helen,不管成与不成,只要不让别人怀疑到她身上就好,哪知却弄巧成拙,让许南城因此猜出了个大概。
许南城将计就计,等着他们的下一招。裴华忠思忖一起毁掉天一和陈氏的概率不大,倒不如逐个击破,于是过河拆桥,拿到了天一的策划书,就将陈辉文送进了局子。
陈氏因此遭灾,他筹集了资金,要去收陈氏的股票,他知道陈氏的资金周转不灵,此刻必是顾不上这些的,而那时,许南城说要收陈氏的股票,其实是想要阻止裴华忠,只可惜,被轻漾搞砸了。
因为担心许南城会对陈氏不利,轻漾把这消息告诉给了陈安凉,若是别人说也就算了,可是这话从轻漾口中说出来,陈安凉难免要多思量一下,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就算许南城是轻漾的哥哥,也难保他并没有趁机打击陈氏的心思,于是陈安凉决定冒一次险,抽调出一部分资金,可是还是因此陷入了短暂的危机。不过他也因此猜出了许南城的意图,于是,配合许南城演了一场戏,陈氏陷入危机,天一转身与裴氏合作,让裴华忠放松了警惕,等的就是一个合适的时机,让裴氏彻底落败。
这个时机,就是现在,人证物证俱全,裴华忠的监狱之行是免不了的了,裴氏因在项目中投入资金过大,此刻周转已成问题,股票一跌到底,翻身无望。
末了,陈安凉不忘感叹了一句:“轻漾,你哥的手段实在是太狠了。”似乎什么都没干,可是不过转眼间,一家大企业将彻底消失。
轻漾勉强地笑了下,算是对陈安凉的回应。
她果然还是不够了解许南城的吧,所以才会以为他要对陈氏下手,差点扰乱了他的计划,可是,无法想像,他就要和裴心莹订婚了啊,为什么…为什么会做到这样…
无法理解,许南城和裴心莹之间到底是怎样的?她想着,忽然自嘲地笑了一下。
她又想多了,许南城和裴心莹之间是怎样的已与她没有任何关系了,更何况许南城将裴心莹从车中救出时的焦急并非假装。
他只是,公私分明,到了这种地步。

周末的时候同陈安凉去试结婚时的礼服。到了婚纱店,等待试穿陈安凉订好的婚纱时,轻漾不经意间看到店中一位女士手中举着一身婚纱,一下子吸引了她的眼球。
白色的礼服,最上方有着一圈闪亮的钻石,腰收的比较细,裙摆长而不繁,勾勒出女子姣好的体形,给人一种玲珑的美感。
许是她脸上的表情太过明显,陈安凉看出她喜欢那身礼服,自是要以她的意愿为准,笑道:“既然你喜欢,我们把那礼服买下就是了。”
她的婚纱都已经做好了,此刻再换,之前那个又要怎么办?轻漾想要拦住陈安凉,可是却被他反握住了双手,带到了那拿着婚纱细细观赏的女子面前。
“小姐,请问这套礼服卖吗?”
那女子转过头来,打量了下陈安凉,然后摇了摇头:“不好意思,这是有位客人专门定做的设计师Vison的作品。”
Vison?世界着名的婚纱设计大师?居然有人可以找到那人为之专门设计一套礼服,怪不得这衣服怎么看都不一般呢!
惊讶同时,轻漾也只好遗憾地叹了口气,拉了拉陈安凉的袖子,小声道:“我们回去吧!”
正要离开,那小姐却突然叫住了她:“等一下!”
她诧异回头,却见那女子笑意盈盈地说道:“说起来,这位小姐,你的尺寸似乎和定制者提供的尺寸差不多呢,不如…”
站在更衣室里,轻漾开始有些后悔,自己刚才是不是不应该答应下来那女子的提议?
刚刚那女子说:“据说这衣服被人穿上以后会和现在看有哪里不一样,我一直很好奇,可是这衣服的尺寸和我差的太多,不如…小姐你帮忙试一试?”
经她这么一说,轻漾也对这件衣服更加好奇了,可是还是觉得有些不太好:“被定衣服的人知道了是不是不太好?”
“他怎么会知道呢?再说,就当你是模特,看看这衣服有没有什么问题好了!你放心,出了问题我担着!”
就这么三下两下,轻漾就被她说通了,此刻站在更衣室里,却又忍不住开始担心。
担心和好奇心交织在一起,轻漾犹豫了半晌,最终咬了咬牙对自己说道:试一次就试一次吧,只要别给这衣服弄坏了就好!
小心地换上了婚纱,外面的人也有些等不及了,有清越的女声迫不及待地催促道:“换好了吗?快出来我们看看!”
轻漾推开门,小心地提着裙摆走了出去,抬头的一瞬间,却见外面的人都呆了一般看着自己,最后,还是那个将衣服交给她的女子最先回过神来,颇为惊奇地感叹了一句:“天啊,这婚纱简直就像是为你量体定做的!”
其实这一点轻漾换衣服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了,裙子长短刚刚好,就连腰收的都分毫不差,这世上竟然会有这么巧的事!
“呀!这群摆…这群摆居然是朵茶花!”一声惊叹传来,轻漾走到镜子前,果然看到这裙摆处一层层,就像是一朵怒放的牡丹。
这大概就是所说的被人穿上以后和平时看着的不一样之处吧!
真是漂亮的一套婚纱,只可惜不是自己的,终究也只有观赏的份。
正要回更衣室换回自己的衣服,忽然听到有人在敲门,门附近的人将门拉开,从外面走进两个小姑娘,手里捧着一套婚纱,看起来,应该是陈安凉为她定做的。
等到那二人走近,轻漾从她们手中接过婚纱,不经意地一个抬头,却看见门外有一个熟悉的身影——许南城。
他正望着她所在的方向,似是再看她,又像是再看她手上的那套婚纱,眉心微微凸起,然后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轻漾低了头,看着手上的婚纱,忽地就笑了一下,带点苦涩的味道,然后,同那人一样,转身。那人是离开,而她则进了试衣间,只可惜,今生再不能为他披上一次嫁衣。
这之后又过了将近一个月,临近婚期,也不知是紧张还是怎么,起初只是偶尔的反胃干呕,后来是真的吐了起来,她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仔细回想了一下,待到忆起那个已经两个月没来了的时候,她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后天就是婚期了,如果她…如果真的…怎么会?怎么会这样?竟然真的在她身上发生了小说中的情节!
忐忑地去了医院妇产科,人很多,排队做了检查,那些人看到她一个人来,脸色又不十分好,心里都有自己的猜测,看向轻漾的目光中有着同情。
轻漾没有心思去理会这些,不安地等待着结果,无意间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另一边走过,轻漾一惊,急忙低了头,只装做什么都没有看到,隐约可以感觉那人的目光似是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她的心虚的厉害,动都不敢动一下,生怕被那人认出来,只希望那人快些离开才好。
几秒钟的时间,却仿佛有一年那么漫长,待到那被人审视的目光消失后,她缓缓松开因紧张而紧握成拳的手,上面有一排深深的甲痕,及至此时,才忽然觉得有些疼。
那个人,在不久前才刚刚对她说过的,他说:嫂子,凉哥对你是真心的。可是他这番话中的含义,她虽是千万般不愿,可最终还是要辜负了吧。
如果她怀孕了,她要怎样?那个人的孩子,她明白,留不得,可是打掉,舍不得。脑子里乱作一团,又不自觉地将手攥紧,指甲深陷入肉中,可她却没有丝毫想要松开的意思,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好受一些。
如果,只是如果,轻漾在心中安慰自己,不会是真的的,怎么会那么巧呢?现实不是小说、电视剧之类的,不会的,不会有如果的…
可是没有如果,有的却是残忍的现实。
当拿到检查报告,看到上面写着妊娠63天的时候,一瞬间,仿佛天地都倾覆了,所有不敢想像假如都成了真,浑身的力气似乎一下子都被人抽走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也许怎么办都是不好的。
一路强撑着回到家,神思恍惚,倒在床上茫然地看着天花板,鼻翼似乎有些酸,可是眼眶里干干的,一滴泪都没有。
怎么办呢?她放了手的,不可能再找回来,如果真的是为了许南城好,为了不让他和裴心莹日后困扰,她该自觉地去打掉这个孩子的,哪怕就算是为了能留住自己仅剩的几分尊严。
堕胎的念头在脑子里转了几圈,可是每想一次,心就会更痛一分。
听说这世上有天意,如今天意让她有了这个孩子,这个和她一同呼吸的孩子,它就在她的肚子里,她怎么舍得的让冰冷的金属仪器将它从她身体内剜去?
这是她,和她最爱的那个男人的孩子,也许以后,它会长成美好的样子,鼻子像她,眼睛像他,就好像,他们在一起一样。
她不想杀了它,她舍不得打掉它,留下她似乎成了她可以接受的最好的选择,可是,可是她后天就要结婚了,如果陈安凉知道…
不,他一定会知道的,也许元黎青已经告诉他她去医院妇产科的事情了,就算元黎青没有告诉他,她也会亲口让他知道。
不想伤害,可是有些伤害,似乎是命中注定。害怕、拒绝、想要躲避,然而却无可藏避。
不敢面对,不想面对,可是再拖下去,一切的一切就真的再也无法挽回。
颤抖着手指按下了陈安凉的号码,她深吸一口气,想要将一切就这样坦白,可是当陈安凉那略带笑意的声音传来之时,好不容易攒出的勇气一下子都消失不见,开口,话已变了样子:“安凉,我们…找个地方见一面吧。”
电话那边的人安静了片刻,再出声时,笑意消散,只是似是为难地说道:“轻漾,我现在有点事,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吧。”他说着,似乎就要挂断电话。
“不行!”轻漾一急,赶忙阻止他,“二十分钟,我只要二十分钟就好。”
“轻漾,我真的有…”
“事”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已经被轻漾焦急地打断:“十分钟,十分钟就够…”
她的声音带了哭腔,语气是恳求的语气,陈安凉心中一痛,不忍再拒绝,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景川街那家星巴克吧。”
听到这话,轻漾顿时松了一口气,轻声说道:“谢谢。”
陈安凉低声苦笑了一下。
谢什么呢,有的时候,真的是很恨自己,对你,从来狠不下心。
那么,你呢,轻漾,你真的就这么狠心吗?
换了衣服打车飞奔到约定好的地点,进店的时候,她看见陈安凉已经坐在了那里,走过去坐在他的对面。
陈安凉抬头看见她,仿佛之前不想见她的那人不是自己一样,微笑着问道:“要点吃的吗?”
轻漾正踌躇着怎么开口,听到这话,一愣,随即摇了摇头:“我吃过午饭了。”
“那要点喝的吗?”
“不用,我不会占用你太长时间的。”
她抿了下唇,正要继续说下去,却被陈安凉再次打断:“你说我要个三明治怎么样?哎,忙了一天,午饭都没来得及吃。”
“好…”顿了顿,又出声道:“安凉,我…”
“你说我要杯什么咖啡呢?”
如此几次,就算轻漾再迟钝也能明白陈安凉的意图了,他不断地打岔,原来,他比她更害怕面对。
心里的不忍与愧疚更甚,眼泪一下子决了堤,她控制不住自己,将脸埋在手心里哭了出来。
陈安凉,如果你只是一个花花公子该多好,如果你从来没爱过多好,如果不是真心,我也可以很平淡地跟你说:“我怀孕了,别人的孩子,我们分手吧。”
可是,我知你爱我,爱我至厮,即使到了这样的地步,却还是想要装作不知。
“对不起…”
于事无补的三个字,再轻不过的三个字,一切都没有了转机。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如果不是她一时贪心,贪图那本就不属于她的幸福,也会就不会伤的这么深。
她对他说,对不起,在他们即将结婚的时候。
怎么办呢,他真的不想放手。
他已说不清元黎青告诉他轻漾去了妇产科的时候心里是种什么感觉,念头闪过脑子,却是他为什么要认识元黎青?
元黎青见他执迷不悟,气的上来就想揍他一拳,他躲也没躲,生生挨了下来。
其实,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了吧,在他求婚的时候,她的欲言又止,他不是不明白,只是可以装作不明白。
他说过,她的过去,无论是好是坏,他都不会介意,他想,只要轻漾不说,他依然可以装作不知道。
所以,她的电话打来之时,他百般推拒,千般不愿,却终敌不过她的一声恳求。
看着眼前哭的乱七八糟的人,陈安凉伸出手去,想要替她抹去泪痕,可是伸出的手最终停在了半空,然后默默地收了回去。
罢了,苏轻漾,我放过你。
“许南城…”
轻漾听到这三个字,身形一顿,猛地抬起头望向对座的男子,只见他忽然淡笑了一下,问道:“是他吧?”
他猜到了呢!轻漾略低了头,没有说话,默认了。
“果然是这样呢…如果是他,我真是一点胜算都没有…”那样高傲的一个人,此刻,眼里竟有一份挫败。
十多年的岁月,绝不会那般轻易地从她心头抹去,也许,永远也抹不去。
“对不起…”
陈安凉勉强地笑了一下,“何必道歉,错的是我,太晚遇见你。”
“既然喜欢为什么不在一起?”过了大约三分钟,陈安凉再一次出声。
为什么不在一起?轻漾摇头:“因为不能。”
“我们还是朋友吗?”
轻漾一怔,点头。
“那么,说出来吧,”他说着,眉眼忽然弯了,“做不成情人,那么我就做你的哥哥。”那个样子,仿佛她从没有伤过他,仿佛他从来没有被她伤过。
她坐在这个由男友变为哥哥的男人面前,回忆起和那人的点滴。原以为已经忘记的,此刻却清晰的浮现在她的脑海里。与那人的初见,与那人的相处,情愫萌生,她会因他和别的女生说一句话生一上午的闷气,她会因他一个亲昵的小动作开心很久,她会因他不在身边而感到不安,如今记起,忍不住想要笑骂自己那时真是年少不更事,那么多的反常,却都说明了一个问题:她喜欢他,不是妹妹对哥哥的那种喜欢,可是她自己却并没有意识到。
如果早些明白,她定将这妄念早早地连根拔除,就不会像今日这般,狼狈不堪。
那些时月,似乎还是昨天,可是一个恍惚,却又变成了前世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