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长再次试着询问与之前相同的问题。他叙述自己没有当时的不在场证明,而且也知道搜集室的大门已经被开启的事情。
“不只有我,东滨跟手川也都知道那扇门被打开的事情唷。因为大家都有听到田代先生的对话呀。”
刑警部长苦着一张脸告知鸟取讯问已经结束,并且请他去叫唤下一位进来。
接下来讯问的对象是东滨拓郎与手川瑛江。因为这两人是亲密爱人的关系,理所当然地在当天降下倾盆大雨时,他们正在男方的房间里讨论着未来的生涯规划。如果存够结婚资金的话,即使还在就学中也能结婚,成为一对名正言顺的夫妻。瑛江在陈述这段话时犹如着迷一般,眼睛不断闪烁着光彩。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看到那位线条纤细又面无表情的女人也拥有一般人的感情。
在这四个人当中,只有东滨回答不知道油漆工人会来这里。这个男人对于这种事情的反应似乎特别聪颖,也许他已经看透讯问者的盘算。从鸟取那边听说消息后,他似乎也非常介意待在图书室里的人。
讯问作业至此算是告一段落。关于搜集室大门的那件事情已经查明,除了尝到失望感之外没有任何收获。如果我是舞台导演的话,我一定要删除这个桥段后才能演出。
但是,这种思考其实是种错误想法。蔷薇庄杀人事件的犯人虽然没有抱着将杀人升华到艺术境界的狂妄念头,但是从结果来看,犯人还是以连续杀人事件编写出一篇交响乐章。换言之,第二起杀人案件之后,犯人还用心准备了第三乐章的诙谐曲①。然后,仆人的惨叫声成为这首乐章里的第一个音色。
①诙谐曲(Scherzo)也叫谐谑曲,是一种轻快、节奏强烈的三拍乐曲。
10
当我听到那声惨叫时,我吓了一跳,坐在原地紧紧握住椅子的手把。刑警部长与搜查课长相当敏捷地站起身来,瞬间飞奔到走廊上。
“鲇川先生,快点过来!”
星影的语气听起来似乎发现了什么,我毫不犹豫的往阶梯间跑去。
田代先生以小跑步的姿态奔跑在阶梯走廊上。我们跟随在那个身影后面跑过二楼的走廊、转角处,然后进入图书室敞开的大门内。
仆人睁大着双眼站在原地,四周则是由学生与负责警察所围起的人墙。国平先生仰着身子倒在地上,刑警部长则跪在旁边,将耳朵贴上鉴识专家敞开的胸膛。一行人的视线注视着他……
“不要紧,还活着。只是单纯地昏倒唷。”
随后试着将手按着后脑杓。
“这里被殴打了。因为太过于专注在鉴定作业上吧。”
四周终于涌现松了一口气的气氛。
我也误以为一定是发生了第三起杀人事件。仆人捡拾起地毯上翻倒的茶杯,将它们放在银盘上后往走廊走去。
“来人呀!快去叫唤在搜集室附近的栗林先生过来,必须赶紧做急救呀!”
其中一名刑警赶紧奔跑出去。接着,原本环视着室内的搜查课长以质疑的语气问道:“画作在哪里,画呢?”
“画?哎呀,真的耶。”
田代先生以恢复冷静的眼眸环顾四周。学生们也焦躁不安地开始四处搜寻。
“太奇怪了呀。”
“田代先生,你原本将画放在哪里呢?”
“这个桌子上。”
“鸟取先生,你看到的时候呢?”
“也是放在桌子上进行鉴定。”
“嗯。”
说完,部长以带刺的眼神看着对方,然后才突然冒出一句话。
“很好,搜寻应该就能找到了。”
这个时候,原本躺在地板上的鉴识专家发出一声呻吟,犹如鲸鱼般的庞大身躯也开始有所动作。看来应该已经恢复意识。部长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指着鸟取与东滨,对着刑警咬牙切齿地怒吼道:“喂!去搜索这两个人的房间!你们应该会答应吧?”
鸟取只好无奈地回答“是的”,相反的,东滨却毅然决然地摇头拒绝。
“不要,绝对不要!”
“什么?”
“我不答应。”
“你说什么?”室内的气氛突然变得紧绷。
于是,一直沉默不语、交叉着双臂的星影突然抬起头来。
“森先生,这里的事情就交给刑警先生们处理吧,我们去一下知井小姐的房间。有一些事情必须调查清楚。”
语气充满自信,部长虽然露出愁眉苦脸的表情,但是也无法反对这项提议。
“田代先生,我们想要调查被害者的衣服。不好意思,可以请你像上次那样陪同我们到现场调查吗?还有手川小姐也是。”
女人不断地哭泣,叫唤了二、三次后才终于抬起头来。
“男人到女人的房间里四处翻找东西毕竟还是得要有所顾忌,所以想拜托你一件事情。”
接着,他看着其他三位学生,抿嘴一笑。
“你们留在这里也很无聊吧?可以跟过来唷。”
我们离开图书室,津田、鸟取、东滨也一个接一个追上来。星影带点挑战意味的笑容让人感到毛骨悚然与出乎意料,但是,三人的脸上都露出已经没有余力对它置之不理的表情……
话说如此,星影到底想要调查什么呢?我完全摸不着头绪。
知井美弥子的房间装饰得很漂亮,但是比起玉江淑子的房间又多了一份凌乱感。也许是因为她的个性豪迈刚强,所以对于像一般女人那样整理房间的事情不感兴趣吧?
首先,听从星影的指示,女物理学生打开了衣橱。与男人的不同,我立刻被年轻女人服装的缤纷色彩吸引目光。粉红的连身裙、鹅黄色的两件式套装、红色小礼服、水滴花样的夏季洋装、水蓝色的雨衣、绿色的披肩、黑红相间的一件式泳衣等等,简直就像是在窥探一间花店。但是,当我闻到空气中飘散着主人遗留下的淡淡香味时,说来奇妙,到刚刚为止还没有为美弥子的死而感到悲伤,现在却忽然涌现一股为她哀悼的情绪。
星影频频轻抚着嘴巴上的科尔曼胡须。
“不,已经够了。谢谢你。”星影说完后,亲自关上衣橱的门。
“有遗失任何物品吗?”部长眼神里透露出试探。
“不,比起这件事情,请妥善保管那两件杀人时所使用的凶器唷。因为那可是重要的证物呀。”
这位外行侦探的脸上原本还是黯然失色的神情,直到现在才终于浮现平时常见的傲慢讽刺表情。
“小姐,不介意我吸烟吧?”
语毕,他便从口袋中取出VIRGIN BRIAR。直到现在,我才注意到那位爱烟斗成痴的星影居然忘记叼着他的烟斗。
“可能是因为太热了,头脑也变得迟钝了吶。照这个样子,真是令人担心盛夏的气温呀。”
填装满满的烟草后再点火,很享受地开始抽起烟斗。看到这副泰然自若的态度,森警视似乎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喂喂,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没什么,只是我已经知道犯人的真面目了。”
“是谁?”
“仔细想想看吧!”粗鲁地回应后,吐出一口烟。
“这次的事件看似复杂得让人抓不着要领,但是事实并非如此。玉江小姐的事件与知井小姐的事件都有遗留下相当清楚的线索。其实事情非常简单,只要动点脑筋就能澈底查明犯人的真面目。”
说完后,他又露出平时惹人生厌的桀骜不驯的笑容,环视大家的表情。
★★★★★给读者的挑战书★★★★★
以上文章已经将能够破解这桩事件的所有线索全盘托出。作者希望您能回答以下的提问:杀害玉江的犯人是谁?杀害知井的犯人是谁?
11
每次当我看见星影那傲慢的脸庞时,总会感受到一股怒上心头的反感,心里想着“才不会输给你这种家伙”,然后开始拚命绞尽脑汁想要揪出犯人的真面目,但是,究竟有哪些线索?犯人到底是谁?很可惜地,我还是完全没有头绪。虽然被他的态度触怒,但是除了耐心等待他的解说之外,似乎也没有其他办法。连部长也只能频频用扇子搧风,歪着头陷入苦恼中。不过,即使他想破头应该也无法解开这些谜题吧。
星影斜眼侧视着部长的表情,忽然间,以仿佛在朗诵诗篇章节般的语气说道:“Свинья бдить Дурак Никотда……”
语毕,转过身来对着我抿嘴一笑。如果警视知道那句话在俄文里的意思是“酒醉之人终会清醒;愚妄之人终是愚昧”的话,应该也无法冷静地沉默以对吧。连我都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奚落嘲笑了一番而感到不悦。
“森先生,你说过犯人将知井小姐的尸体拖行到那间搜集室里面,你打算怎么说明这项举动的理由与目的呢?”
星影终于失去耐性,主动提出问题点。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为了延迟尸体被发现的时间呀。事件被揭发的时间越晚,死亡时间需要推算的幅度也就越大,结果将会对犯人越有利。这是常识吧。”
面对警视的反击,星影充耳不闻。
“森先生,请你听仔细了。你说犯人故意延迟尸体被发现的时间,但是除了东滨先生以外,所以人都知道油漆工人会在三点时来这里涂油漆呀。所以,即使将尸体搬运到那个地方也无法延迟事件被揭发的时间呀,不是吗?”
“等、等一等!这么说来,犯人应该就是不知道油漆工人会来这里的人啰?喂,东滨先生!”
被部长的圆瞪大眼怒视着,即使是最爱装模作样的东滨拓郎也忘了平时的从容,惊慌失措地迅速起身。
“不、不对,我知道、我知道!我在为花朵施肥时有听到!”
“你有听到?”部长哼了一声。
“那为什么要谎称自己不知情?”
“被你一瞪,像我这么胆小怕事的男人当然会不自觉地想要撒谎呀!我当时太慌张了!”
“你的发言已经不值得信任了!”
部长再次瞪了他一眼,语气不佳地说道。星影原本还兴趣盎然地在,旁观看他们之间的争论,忽然间,他轻拍森的肩膀。
“好了,东滨先生这次说的应该是真话。如此一来,搬运尸体的目的究竟为何呢?必须要重新思考这个问题了。”
“会不会是为了窃取金钱呢?在不引人注意的地方……”
“不对呀。包包里不是还遗留着一笔数目不小的现金吗?被害者的珍珠戒指也还好好地戴在手指上……”
“真是伤脑筋呀!没有移动尸体的理由……”
部长沮丧地垂下双肩,然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似乎已经明白其中的矛盾。
“如果没有理由,就必须舍弃犯人拖行尸体的解释啰!”
“啊,对了!”
部长的脸上瞬间恢复光彩,语气也变得信心十足。
“一定是别人做的!也就是行凶者与移动尸体的人并不是同一个人!”
“原来如此,真是精辟的见解呀。”
星影从鼻端冒出冷笑声。犹如是在嘲笑我一般,我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冷颤。
“确实在某本知名的推理小说中有出现这种情节吶。不过,我们亲爱的尸体搬运工又是为了什么目的必须移动躺在草地上的被害者呢?”
“怎么可能立刻解释清楚嘛?”
部长怒气冲冲地回答。
“好,既然你需要一点时间思考后才能说明,为了给你充裕的时间,我们先谈谈其他的话题吧。”
轻抚着嘴巴上的科尔曼胡须,星影龙三这次大方地让步了。美男子的外型原本就很容易引起他人的反感,星影拥有肤色白皙、轮廓深邃的脸庞与嘲讽的眼神,与他相处时总是给人不寒而栗的冷淡印象。就连阿妙小姐在面对部长他们时还能露出客套的谄媚笑容,但是在星影面前也只能在形式上乖乖低头鞠躬了。而且他还常常会毫无顾忌地说出一些傲慢无礼、愚弄对方的发话。无怪乎他会被警视厅的一行人所厌恶了。
“首先,请回想起玉江小姐被杀害时的情况。你们推断她曾经回去过房间,然后为了取回被遗落在海滩上的推理小说而在外出途中遇害,不过,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就算你问‘事实真的是这样吗’,以我们愚钝的资质恐怕也无从得知这个答案。希望你能做出一个详细解说,我愿洗耳恭听唷。”
刑警部长语带讽刺地说道。这种时候,只有面带讽刺表情的作法才是保持面子的唯一手段。
“我察觉到一件事情,那个时候,没有人确实看到玉江小姐回房的身影,也没有人听到她的声音。不能单单以当事者的房间有脚步声就断定她有回房。”
“我也有察觉到这一点。”
“如果只是察觉的话也没有用,还必须展开推理思维,才能步步推进事实吶。那个时候,我们会认定玉江小姐有回房的理由是因为看到被扔在床上的披肩与草帽。然后,认定她有再次外出的理由是因为四处都找不到《犹大之窗》。如此一来,犯人在犯案现场从被害者的身上强行扒下披肩与草帽,再将这些东西扔在玉江小姐的床上,这种假设也是成立的。”
“那本推理小说也是犯人拿走的吗?”
“根据我的假设,确实是犯人拿走的没错。那个家伙很有可能已经将书本销毁,也许是烧毁,或是丢弃在海里了吧。拿走书本这件事情不仅让我们误以为被害者再次前往海滩,也能将杀人动机归咎在《犹大之窗》,可以说是一石二鸟,你们不觉得这真是一个好方法吗?所以,你们声称那本书里夹着极端保密的便条纸,当犯人听到这种解释时,必定在心里暗自捧腹大笑呀。”
酷似今户烧的脸庞立刻涨红。一想到被犯人如此玩弄,警视不禁感到勃然大怒。
“原来如此,真是精辟的见解呀。那么,请问一下,犯人为什么要强行扒下披肩与草帽呢?”
“怎么可能立刻解释清楚嘛!”
星影的眼神里充满嘲弄,模仿部长刚才说过的话。
“解释只有一种呀。那是对于犯人有利的举动。换句话说,如果不这么做的话,犯人将会身处于不利的立场唷。这种情况下,可以想成犯人身处于不利的立场的话,代表犯人的真面目将会被揭露。”
“将草帽扔进被害者的房间里能制造出什么有利条件呢?”
星影露出讥讽的笑容凝视着部长。看见对手困惑窘迫的表情似乎令他感到非常愉悦。
“不能只专注在草帽上头呀,按照惯例,那是犯人用来掩人耳目的圈套呀。有问题的是那件披肩唷。”
“披肩怎么会……”
“你还是不懂呀。”因为对方的愚钝而感到厌烦的语气。
“玉江小姐的泳装是非常大胆的样式啊。配色也是黄底黑点的鲜艳色彩。所以,无论是视力多么不好的男人,只要看到那件泳装就能立刻认出那是玉江小姐才对。但是,如果我们假设在外层披上一件披肩,相当具有辨识性的泳装就会完全消失了。如此一来,若是凶手的视力有问题,就有可能会将玉江小姐误认为其他人而痛下杀手唷。”
星影说出令人难以想象的发言。每个人的呼吸仿佛在一瞬间骤然停止。
“所、所以玉江小姐是被错认成他人惨遭误杀啰?”
“没错。”
“被错认成谁呢?”
“当然是知井小姐呀。犯人有不得不杀害知井小姐的理由。犯人将偶然在海滩上落单的玉江小姐错认成知井小姐,并将她殿打致死。以玉江小姐的立场来说,自己与对方并没有任何恩怨纠葛,即使看到对方的身影也不会产生警戒心吧。而且,玉江小姐完全沉迷在《犹大之窗》的高潮剧情中,应该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来到身边吧。只要裸脚走路的话就几乎没有脚步声,即使有些微的声响也会被海浪声所掩盖过去吧。”
“嗯。”
“接下来,当犯人发现自己认错人时,必定感到非常惊慌。若要解释原因,那是因为这个意外对于犯人而言是个致命的失误。将知井与玉江搞混的这件事情将会在犯人的身分上烙下无法脱罪的铁证唷。”
“我还是搞不懂呀。请你开门见山地说清楚吧!”
“如你所见,知井小姐的披肩颜色是绿色。另一方面,玉江小姐的则是红色。无法辨识红与绿的征状不正是代表着对方罹患重度的红绿色盲症吗?只要这件事情被察觉,就会使犯人无所遁形。”
“不过,所有学生都晓得玉江小姐独自一人留在海边的事情才对呀?”
部长转过身环顾那群年轻人,他们也都各自点头示意。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相同的认真表情。
“这么说来,星影先生,犯人就不在这群学生之中。不知道玉江小姐在海边的人,除了这群学生之外,只剩下这位田代先生、阿妙小姐、以及男女仆人。我的想法没错吧?”
田代先生的存在感几乎被大家所遗忘,直到刚刚,一行人的视线才又立即集中在他的身上。田代先生眨了二、三次眼,声音完全不受影响,以冷静的语气回答道。
“我知道唷,我知道玉江小姐留在海边的事情。”
“你为什么知道呢?”
面对别人咬牙切齿地讯问,先生只有耸耸肩。
“非常可惜,我无法说出令你满意的答案。因为,告诉我这件事情的人正是已经惨遭杀害的知井小姐。”
“够了,向附近的医院借色盲检查表来测试吧!”
警视张大鼻孔,以毅然决然的态度说出这番话时,星影龙三轻拍他的肩膀。
“没有这个必要,我们可以利用逻辑推理归纳出真相呀。”
12
“回归正题,森先生,你不知道该如何说明犯人为何要将知井小姐的尸体搬运到搜集室,既然无法解释理由,是否我们应该想成尸体根本没有被搬运进去呢?换句话说,尸体从一开始就是陈尸在那栋建筑物里。”
部长咕噜一声地咽下口水,由于太过慌张导致剧烈咳嗽。
“这么说来……那里就是犯罪现场?”
“没错,女用跟鞋与侧背背包都是犯人特地从搜集室这个犯罪现场带出去,然后再丢弃在那个地方唷。”
“……但是……到底怎么一回事?”
频频地剧烈咳嗽,部长涨红脸询问道。
“听好了,如果将当时的情况再次重现,我推断应该是这个样子。当犯人穿着拖鞋在庭院里散步时,突然下起雨来。这个季节的七月雨就像狂风暴雨般,哗啦哗啦下得又急又大的雨势相当常见,所以才没有返回本馆而在那间搜集室里躲雨。同样为了躲雨的知井小姐则是晚一步抵达那里,慌慌张张地跑进室内。犯人因为某件事情所以一直伺机想要夺取知井小姐的性命,没想到对方居然自投罗网。也许称不上是千载难逢,不过倒也是个绝佳的机会。因此,虽然作为凶器而言相当难掌握,不过犯人还是拿着原本穿在脚上的拖鞋,突然从背后偷袭被害者。音量微小的尖叫声与打斗声也被滂沱大雨与雷鸣声所掩盖,从外围应该听不到……最后,犯人等到雨停后,才带着高跟鞋与侧背背包离开现场。因为下大雨时油漆工人也不可能会来搜集室,所以犯人认为不管做什么都无须着急呀。”
“不过,犯人为什么要特地将高跟鞋与侧背背包带到外面去呢?不,我知道犯人想要制造犯罪现场是在户外的假象,我想询问的是,犯人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举动呢?”
“就是这点有趣呀!犯人做出与第一起事件完全相反的举动。在杀害玉江的情况下,犯人将披肩带进室内,相反的,杀害知井的情况反而是将高跟鞋带到户外。该说是犯人的个性、还是癖好表现在他的犯罪行为里呢?犯人的意图当然是为了要让自己处于有利的立场。如果不这样做的话,处境就会变得不利唷。”
“嗯。”
“如果让别人知道那栋建筑物就是案发现场的话,会让犯人相当困扰。为什么呢?你没发现吗?”
“这个嘛……”森部长的表情变得很凄惨,脸上似乎写着“能不能别再欺负我一个人了”。
“其实事情非常简单呀。如你所知,犯人使用完全不适合拿来当作凶器的拖鞋行凶,因为无法一次达成目的,才会胡乱地殴打被害者。如此一来,就会产生一个疑问——为什么犯人不利用身边唾手可得的绳子呢?如果用绳子勒住被害者的话,对方不仅没有惨叫声,而且过没多久就会全身瘫软。况且,那些绳子可不是普通的绳子呀,而是执行死刑时专门用来勒毙死刑犯的绳子呀。在那个场合下,如果犯人手持刀械或是手枪来行凶的话则另当别论,但是如果犯人没有拿着这种类型的凶器,应该会想到利用唾手可得的绳子才对,从心理层面来解释,这是最为妥当也最为必然的作法。可是,实际上犯人却舍弃绳子,反而以不适合作为凶器的拖鞋行凶。那么,为什么犯人不使用绳子呢?这个问题的唯一解答,就是犯人是名无法使用绳子行凶的人物呀。”
“原来如此。”
“说到无法使用绳子行凶的人,你认为是在暗指谁呢?”
“这个嘛……”
即使已经说明了这么多,森警视还是无法理解,迟迟不能回答这个问题。星影不耐烦得用带刺的声音继续解说。
“无法使用绳子勒住别人脖子,当然是因为他只有单只手呀!犯人就是深怕这项外型特征被发现,所以才必须让别人误以为犯罪现场是在室外唷!”
“嗯,我知道了。果然这位田代孝一先生就是犯人吧!”
每个人再一次同时地看向田代先生。这时他的脸上已经不见方才的沉稳容貌,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凶神恶煞的相貌。圆圆的小眼睛犹如水族馆的鲨鱼一般瞪视着他们。
13
“动机是什么呢?”
森部长代表大家发话询问。俗话说“树大招风”,也许这句谚语有点不适用在这个场合,不过因为只有他一个人提出疑问,结果就演变成只有部长遭受星影怜笑的情形。
“在解说之前,我想问你们一个问题。其实知井小姐早就已经清清楚楚地指出犯人是色盲了。森先生跟鲇川先生有注意到这件事情吗?”
“知井小姐有指出来?什么时候?在哪里?”
“她明明跟鲇川先生说得很明白呀。”
“你是说指画作是冒牌货的事情吗?”
我询问道。她告诉我的只有这件事情。对于我的质问,星影冷淡地置之不理。
“虽然无法确定是《鲍里斯·戈东诺夫》,还是《死之岛》被带来的时候,就在欣赏画作时,知井小姐注意到‘色彩感异常’的问题点。但是,她的这番话却被原本就粗心大意的鲇川先生解读成涂抹在画布上的颜料色彩有异常,其实不是这样的。当时,站在身旁与她一同欣赏画作的田代先生在无意中表现出来的举动,让知井认定他的色彩感知有异常。她其实是在讲述这件事情唷。毕竟知井小姐专攻眼科,所以才能发现一般人容易忽略的小细节吧。”
原来知井小姐所说的“色彩感”是指田代先生对于色彩的辨识度,直到现在我才恍然大悟。果然,如果没有星影的说明,我将会继续安居在自己理解错误的世界中,并且无法从中破壳而出。
星影以锐利的眼神凝视着田代先生。
“田代先生,在这座蔷薇庄中,被别人得知有色盲而会感到困扰的人只有你而已。因为你的身分可是一位活跃于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的空军将校,理所当然地必须拥有正常的色觉才对。除非你是假冒田代孝一之名的色盲症患者,只有从这个假设所引导出来的解答才是唯一的真相。你就是不折不扣的田代孝一冒牌货!”
只有单只手臂的男人的脸颊一阵抽搐。微张的嘴巴似乎还想反驳,最后还是垂下了双眼,双脚似乎已经无法继续站立,突然重心不稳地坐到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