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子转防为攻,以严厉的口吻指责对方。四周的昏暗天色让人无法察觉她脸上的神情已经改变。
“你的行为才叫不知羞耻吧?”
“等等!为了不让你误会,我先说明清楚。那只是因为老师的脸被培养液泼到了!老师的双手都拿着烧杯呀!所以我才会帮他擦干净,我哪里做错了?”
鹤子突然改变态度,正言厉色地说道。为了让男人感到畏缩,她摆出女人惯用的那种口气、表情与态度。
工读学生室的门被打开了,井上慌慌张张地飞奔出来,闯进两人之间的位置。
“好了好了,良彦先生、久保小姐,请你们冷静一点。不好意思,你们刚刚的对话我都听见了。”
“哼,都是因为你讲话太大声了!”
良彦大声斥责鹤子。鹤子也不甘示弱。
“明明就是你讲话的声音比较大声呢!什么嘛,都是因为你自己本身的品德下流,所以才会戴着有色眼镜看待一切事物。”
“你说的没错呀,我是个下流的人呀。反正我只是个寄居在哥哥家里的食客。但是呀,像你这种硬将黑说成白,利用花言巧语蒙骗世人的家伙更是比我下流一百倍呀!”
“别吵了,良彦先生、久保小姐……”
“井上,不要理他。真没想到他居然是这种善于嫉妒又低级的家伙呀。这是你买给我的手套,还给你!”
将原本戴在手上的可爱造型丝质手套脱下来丢到走廊。昏暗的走廊上,两只手套犹如被摘取的白色花朵坠落在地。
良彦的脸色立刻变得惨白。声音也开始颤抖。
“你……你这家伙!”
“我不想再跟你说话了!”
“喂!你不要太过分了!”
看到良彦即将猛扑过去攻击对方,工读学生井上拚命地从良彦的身后压制他的动作。
“放开我!喂、喂!”
情况犹如“松之大廊下”①的历史事件重演。只是这位上野介仗着自己是女性,脸上浮现冷笑,有恃无恐地看着已经气得青筋暴露的良彦。
①旧江户城内的长廊之一,因为纸门绘有大量的松与千鸟故得其称。最著名的事件是发生在元禄十四年(公元1701年),赤穗藩主浅野长矩因为受到高家旗本吉良上野介的刁难与羞辱,愤而在松之大廊下拔刀杀伤吉良上野介。
“请你冷静一点、冷静一点。良彦先生,不要生气呀,良彦先生!”
“放开我、放开我!”
“那么我先失陪了,井上。明天见了。”
“喂!”
“还在生气呀?今天晚上请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吧。要是说得太过分,会被老师斥责唷。”
“不行!良彦先生!再见,路上小心!”
井上一下子转身面对这边、一下子面对那边,犹如拚命转动的大车轮。但是,正准备踏上回家路途的鹤子却突然看见有座胸像被摆放在玄关水泥地板处的置物柜上,她不加思索地停下脚步。
“哎呀。”
“啊!”
几乎与良彦同时出声。原本背对着鹤子的井上被他们的声音吓了一跳,转过身来查看后才发现情况有异。
“啊!”连他也发出短促叫声。那是依照野田教授祖父的模样所制造出来的林学博士胸像,如今这座由青铜镕铸的胸像却被人从头顶开始撒满整面白色灰烬。井上急忙打开墙壁上的电灯开关。
“是谁?到底是谁做出这种恶作剧的行为?”
良彦发出荒腔走板的奇怪音调后,与另外两人四目相交。
“不是我唷。”
“那可是老爷爷的胸像呀,饶了我吧!”
“岂有此理,我对这件事情毫不知情呀!”
井上连忙摇头,然后飞奔到玄关处将大门打开。
“门没有上锁。应该是外面小孩子所干的好事。”
“哼,你一直待在工读生房间里却没有注意到有外人进来呀?”
“是的,完全没察觉。”
“这样可不行呀!”咬牙切齿地咆哮怒骂。
“下次要是有看到一定要狠狠地教训他们一顿!”
“我会这么做的。”
“真是的,最近的初等教育真是失败呀!”
愤怒的对象似乎已经转移,井上与鹤子以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互换眼色。不知想到什么事情,她的脸上浮现一抹微笑。
“那么,再见了,井上。”
“再见。”
鹤子朝他点点头,表现出已经没有要事的态度后,便头也不回地踏上归途。踩在铺路石上的零碎脚步声越来越小声,直到最后再也听不见任何脚步声。
良彦伫立在走廊尽头,情绪依旧感到愤恨难平。
“可恶!”
他低声呢喃着。或许是因为刚刚大声怒吼的缘故,声音听起来有点沙哑。
“下次要是让我再看到的话,我可不会善罢罢休。”
“我会注意的。”
“我指的是久保的事情。”
“是。”
“听好了,还好老师与太太都已经外出了。你必须对太太保密唷,否则她又要啰唆了。”
“我知道。”
“很好。不好意思,这些灰烬就麻烦你清洗干净。”良彦的怒气似乎已经平复,口气也逐渐恢复冷静。留下这段话后,就返回自己房间了。
05
大约经过二天后的某个晴天里,并上正在打扫玄关的时候,忽然接获一通电报。那通电报已经被封黏起来,必须交由本人亲自拆开。收件人姓名是野田铃子。
“啊,太太。”他出声叫唤恰巧经过身边的铃子。
“什么事?”
“刚刚有接到一通电报。还有邮件也送来了。”
“哎呀,是吗?谢谢。哎呀,是亲展电报吶。会是谁寄来的呢?”
夫人的手指莫名地不停颤抖。在普通的情况下,铃子应该会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再拆封。但是,此时内心里的动摇却让她澈底遗忘这个小心谨慎的习惯。
当她读完电报后,眼底出现若有所思的眼神。
“发生什么事了?”
“不,没什么。我很好唷。”
脸上浮现逞强的微笑,朝着井上点点头,将折迭好的电报收进怀中,然后铃子便开始阅读其他封邮件的收件者姓名。
“都是寄给老师的邮件呀。没有一封是寄给我的。”
说完这些自不待言的话后,铃子便往研究室的方向移动。
06
“对了、对了,我想起来了。”
摇晃着拿在手里的试管,野田教授冷不防地大叫出声。正在观察笼子里的天竺鼠,并且将结果记录在实验表格上的久保鹤子吓了一跳,转身回头看向教授。
“吓我一跳。”
“不,抱歉。我只是突然想起来今天是妻子的生日唷。”
“这样呀。”
鹤子有点惊讶地露出笑容,野田也随之露出孱弱的微笑。虽然声音听起来相当虚弱,却显现出至今未曾听过的爽朗嘹亮。
传来一阵敲门声。两人的笑声停止,转身回头望向门边。
“请进。”
听到野田的回应后,铃子开门走进来。
“有您的邮件唷。”
让人无法相信他们是夫妻关系般,既冷淡又过于郑重其事的口吻。
“哦?只要交给井上就好啦。”
“因为他正在打扫玄关。”
野田收下那些邮件,简略查看过寄件人后便将它们放置在桌子上。
“今天是你的生日吧?”
出乎意外的一句话,她目不转睛地凝视对方。她的丈夫从来不曾注意过自己的生日。
“您还记得呀。”
这句回答里带着一半讽刺与一半真实情感。
“今晚大家一起热热闹闹地庆祝吧?”
“不用了,我已经有约了。”
以坚决的语气拒绝丈夫的提议。
“今天是你的生日耶。”
“是的。但是,从我们结婚开始到现在,您从来不曾与我一起过生日呀?今年我也会是如此,所以才决定出门。”
“嗯,都是我的错唷。因为我太热衷于工作了。今晚你是否能够取消外出的决定呢?”
野田知道这是为妻子庆祝生日的最后机会,语气里充满惋惜。
“不行。因为今天是我期待已久的音乐会,一个月前我就已经买好票了。”
表情冷漠的铃子如此回答后便打算转身离开。
“啊,铃子。”野田对着离去的背影叫唤道。
“你知不知道将灰烬撒在庭院石像上的人究竟是谁?”
“不知道。又再次发生这种情况了吗?”
“没错,吶,你从这扇窗户向外看。我也是大约十分钟前才发现的。”
教授将铃子带到窗边后,指向外头。
“前天是祖父,今天则是父亲的雕像。这种恶作剧未免也太过分了。”
“这是小孩子的恶作剧吧?”
“嗯,也许他们没有恶意,但是对我却造成极大的困扰呀。如果你有看见的话,麻烦警告他们一下。”
严峻的语气。铃子已经将视线移开,似乎一点也不关心胸像的事情。因为此时她的心思已经被今晚所要进行的完美计划所占据。之后,铃子便离开研究室。
野田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因为妻子的冷漠态度而感到哀伤。不过,比起这件事情,他更介意犯人将灰烬撒在人像究竟是何意图?实际上,野田并不同意这只是单纯的小孩子的恶作剧。这里头一定隐藏着某种邪恶目的。
前天是祖父的人像,然后今天换成父亲的人像呀……依照这个顺序,接下来是否就轮到自己了呢?撒下灰烬的这个举动,究竟代表什么意义呢……
就在教授左思右想之际,原本正在银食天竺鼠的鹤子突然转身面向这边。
“老师,今晚邀请井上他们一起开场派对吧?会让心情变得愉快唷。”
“哦?一场没有主角的生日派对吗?”
“是的。让我们愉快地尽情玩乐吧!”
一反常态,相当积极的说话方式。最后,野田还是接受鹤子为了一扫悲伤情绪所提出的这项提案,点头答应举办今晚的庆祝会。
“好吧,听起来很有趣吶。”
“哇,太好了!那么,傍晚时再去购买东西吧。要买零食、肉、还有……”
野田笑得很开心,不忘提醒对方:“像你们这种现代女性还得喝点酒才行吶。”
07
“……事件就是在这个夜晚里发生。我接受久保鹤子的邀请,在傍晚时前往银座购买食物与饮料,超过七点后才回到位于经堂的这栋宅邸。但是,当时四周已经陷入漆黑,家里却没有开任何一盏灯。不,应该说只有一扇研究室的窗户发出耀眼光芒。看到这幅情景后,该说是第六感吗?一阵无法言喻的不安感突然席卷而来。当我们飞快跑进屋内后,立刻尝试敲打研究室的门……”
无论怎么敲门就是得不到响应,井上的不安感越发强烈。
“情况不对劲呀。”
“真是奇怪,会不会是太疲劳所以睡着了呢?”
“我们敲得这么用力,应该会吵醒他吧。”
“没办法,应该只剩下从钥匙孔查看里头情况的方法吧?”
她说出这项提议并且征求对方的同意。脸上的表情僵硬。其实井上也有同样的看法。只是,将眼睛贴在钥匙孔上的桥段虽然常出现在西方电影里,实际上这种偷窥举动却是相当下流的作法,所以才会如此难以启齿。
“请你看一下吧。”
他立即赞成这项提议。鹤子微微弯腰,将眼睛凑近钥匙孔查看。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发出惨叫声,仿佛被人用力冲撞一般迅速地往后退去。
“发生什么事了?”
说完后,井上也往内窥伺房间的情形,虽然没有大声惨叫,却被眼前呈现出来的奇妙景象吸引目光,不自觉屏住气息。
“我知道那二个胸像被恶作剧的事情。而且,即使我们再怎么叫唤也得不到响应,所以才会认为老师应该是遭遇到什么紧急状况了。但是,当我试着从钥匙孔往内看,发现老师趴在实验室地板上,不,不仅如此,我甚至亲眼目睹老师的尸体上被撒满灰烬,那个时候我几乎吓到停止呼吸。到底凶手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目的究竟为何呢?无法看穿犯人的想法,自然无从得知犯人的真正企图。
“这样的说明或许前后有所颠倒,我会考虑这些细节其实已经是之后的事情了。当时我马上将视线抽离钥匙孔,开始与久保小姐商讨解决方法。”
“喂,这里的钥匙在哪里?”
“太……太太带在身上然后就外出了。”
“另一把钥匙呢?不是有两把吗?”
“嗯,那把钥匙被放在里头的桌子上唷。”
听到这句话,鹤子再次凑近钥匙孔查看,然后又立即起身。
“没错,放在那边吶。没有其它把纶匙了吗?”
“没有。”
“好吧!只剩下用身体把门撞开这个方法了!”
似乎要鉴定井上的身体是否有办法破坏眼前这扇门,鹤子以担心的眼神看了工读生的单薄体格一眼。
“请让开,交给我吧。”
留下这句话后,他开始用身体撞门。这种场面也经常在洋片中出现。不知道是因为电影里的门只是道具,抑或是外国人比较孔武有力呢?总之电影里的主角到最后都能毫不费力地撞毁房门,但是研究室的门却毫发无伤。每次冲撞时,井上就能感受到肉体传来阵阵刺痛,全身骨头也都快散了。
“久保小姐,请你帮帮忙吧。”
最后他只好上气不接下气地寻求帮助。结果在女人齐心协力的帮助下终于出现成效,首先是门的防盗锁先行损坏,镜板发出声音后破裂,最后砰地一声门终于被撞开了,两人以快要滚落在地的姿势冲进房间里。
鹤子立刻跪在地上,边查看脉搏边出声叫唤。
“老师……老师……”
“打电话联络医生吧!你知道电话号码吗?”
井上拿起话筒,急忙从口袋里取出记事本,舔了舔手指后便开始翻页寻找经常就诊的医师电话。由于过于慌张,井上迟迟无法顺利找到电话号码。
“不行,已经没有呼吸心跳了。”
“是吗?”
“应该是有所觉悟的自杀吧。”
“自杀?老师吗?为什么?”
“因为老师生病了唷。据说是已经无法医治的重病……”
“你在说什么?你的意思是老师在自杀后还特地将灰烬撒在自己身上吗?”
“但是……”
“而且现场也没有凶器吧?死因一定是他杀。犯人带着凶器逃逸无踪了唷。”
井上急急忙忙横越房间并且开始检查研究室里的两扇窗户。卷起百叶窗,没有发现犯人逃跑的痕迹。不,这里的两扇窗户外侧各自安装了十根铁棒,假使是螺丝松脱,如果是猫还有可能进出,但是犯人应该绝对无法从窗户逃逸才对。
“两扇窗户都紧闭着。逃跑的路径只剩下门口而已。”
“怎么可能?该不会其实还隐藏在房间里吧?”
鹤子的苍白脸孔因为恐惧而扭曲,战战兢兢地环顾室内。研究室内部虽然有放置实验器材的柜子,但是大小并不足以让人藏匿其中。但是,为了小心起见,井上还是打开柜子检查内部的情形,甚至一一巡视有可能躲藏的隐密处。
“都没有人。总之,赶快打电话联络警察与太太吧。音乐会场在哪里呢?”井上才刚拿起桌上的听筒靠在耳边,随即用力挂上电话。
“啧,电话线被剪断了。”
“哎呀。”
原来如此,电线在比地板稍微高一点的地方被剪断了。应该是因为心思缜密的犯人担心被害者会苏醒过来打电话向外界求援的缘故吧。
“我去楼下打电话。”
“等一下,我跟你一起去。”
鹤子以快要哭出来的声音如此说道,然后便追出去跟在井上身后了。
08
“我们下楼后立刻打电话给警察与九之内会馆,还请医师赶紧过来这里,当时状况真是一片混乱。可是不知道什么缘故,我们一直无法与太太取得联络。等她回到家时已经超过九点了。另外,从下午开始就离开家里待在外面的良彦作梦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直到超过十点后才一脸悠闲自在地回到家里。大批警员开始在宅邸里进进出出,而且如你所见,现场更是聚集了许多位新闻记者,难怪太太与良彦先生会因此大吃一惊。
那么,他们两人究竟去了哪里,又做了什么事情呢?这点请容我稍后再叙述。首先,我们先来探讨老师的死因。由于是遭到手枪从背后抵住的接触性射击,所以几乎是当场死亡。根据警医的说法,我们可以得知那个射击角度并无法完全排除自杀的可能性,但是关键的凶器究竟藏在哪里呢?直到现在依旧没有发现那把手枪的踪影。
只是呀,请恕我直言,老师的弟弟,也就是那位良彦先生……虽然名义上是弟弟,相信你应该也有注意到他们年龄其实相当接近,因为他们是同父异母兄弟唷。而且我实在无法信任良彦先生这个人,或者该说是厌恶他的为人。我一直觉得在他看似一表人才的假面具底下,其实暗藏着无比冷酷的心机。”
工读生井上说完后还相当直率地皱起眉头。
“举例来说,当他被询问到案发当时自己身在何处时,他的回答显得相当不正经,仿佛在跟人赌气一般。”
“那天晚上你去了哪里呢?”
“我去新宿看电影了。”
“为什么不参加派对呢?”
“没有主角的庆生会根本就不具有任何意义呀。而且呀,我只要看见久保那个女人的嘴脸就会火冒三丈呀。”
“但是,之前你们的关系不是很要好吗?”
“你说的没错,我们甚至论及婚嫁啰。但是呀,我的个性就是一旦稍有不满就会越来越讨厌对方唷。所谓‘爱之越深,恨之越烈’指的就是这种情形呀。因为我的感情丰富,所以不只百倍呀,也许有五百倍的恨意吧。”
“就是这种态度呀。如你所知,进出电影院的客人有成千上百人,良彦先生是否真的去看电影了呢?或者是在杀害老师后迅速离开宅邸,然后再佯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回来呢?因此这个说法无法构成不在场证明。
另一方面,对于警方的询问,太太与高津先生则是这样回答……”
“该怎么说呢,我无法完全理解这个问题的意思,我之前从没听说过丈夫与久保之间有所暧昧的谣言。
但是,听您这么说,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情。关于生病的事情,丈夫对我只字未提,但是他却偷偷将所有事情都告诉久保。他的心里根本就没有我这名妻子的存在呀。
研究室的钥匙有两把,一把由丈夫保管、另一把在我手上。绝对不可能发生借给他人或是遗失钥匙的事情。”
“太太有可能是犯人?真是太荒谬了!那天,铃子接到一封未属名寄件人的亲展电报。我不想谈论详细内容,总之意思是请铃子前往神宫外苑进行交易。虽然我也很想陪同前往,但是电报内文指定铃子必须单独赴约。况且,铃子也坚持要自己一个人赴约,所以我才特地回避。
但是,铃子在指定的地点站了快两个钟头,对方依旧没有现身。正当她急得火冒三丈并且返回家里后,才知道外出的这段期间发生如此不幸的事件。她说要去音乐会只是事出突然的借口而已唷。总不能老老实实的跟大家说因为自己被勒索,所以必须去一趟神宫外苑吧?
什么?我的不在场证明?我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东西嘛。因为我一直都待在公寓的房间看小说唷。那是由一位叫做鲇川哲也的男人所写出来的,无聊透顶的小说唷?”
“那么!”井上突然改变语气。
“请您根据以上情形来推理吧。如果老师是自杀的话,他该如何处置那把手枪呢?如果是他杀,请告诉我犯人是谁以及他的犯罪过程吧!拜托您了……”
09
按照往例,星影龙三先生的纤细手指正在熟练地洗牌。犹如魔术师般的精湛技术。双眼紧紧闭着。脸型修长、皮肤白皙、鼻梁高挺。瘦弱身材不知道是神经质个性所致,抑或是食量不大的缘故?料理被端上桌后,他总是只吃一半的分量而已。
终于,经过十五分钟的限制时间。星影先生抬起头来,细框眼镜的镜片闪闪发光。先生开始用那种已经被视为个人特色的傲慢语气开始解说。
“野田教授的死因并不是自杀。如果是自杀的话,理所当然的,凶器必定会遗留在现场。而且在这起事件里根本找不到博士往自己身上撒灰烬的必然性,甚至可能连撒灰烬的机会都没有吧?因此,我当然能够判断这起事件是他杀。
至于犯人到底是谁呢……
大家应该还记得犯罪现场的门是上锁的。持有钥匙的人只有博士本身与铃子夫人这两位。其中一把遗留在研究室的桌子上。如此一来,能够做到杀害博士后离开房间并且将门上锁的人只剩下铃子夫人而已。但是,如果只有根据这个原因就判定这是铃子夫人所犯下的罪行,这样是否客观呢?
不过,我们必须否定这个结论,如此一来反而更容易找出真相。因为夫人已经得知丈夫的性命已经危在旦夕,应该不太可能会再铤而走险,做出谋杀亲夫的事情;再者,犹如熟透的柿子吧嗒一声自动落入自己的口袋里,只要再过三个月,无须自己多费力气,丈夫的财产就会成为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身为夫人秘密爱人的高津宏也能以相同的理由排除嫌疑。这两位根本没有尽早将财产弄到手的动机存在。”
星影先生停顿了一下。
“然后,剩下来的解释便是有人强行将现场的房间上锁,好让整起事件看起来像是铃子犯下的罪行,并且企图将罪嫌转嫁给她。那么,将铃子逼上断头台后,能够从中获得利益的人又是谁呢?符合以上条件的只有野田良彦一个人。良彦妄想着只要铃子被处死,全部的财产就能落入自己的口袋里。
实验室里,野田信助教授告诉助手自己只剩下三个月的性命。但是,所有人都不知道这番告白全被站在门外的铃子听见了。良彦也一样。这一点是犯人料想之外的失误。从铃子得知丈夫死期将近的事实可以轻易推理出她并没有犯案的必要性。
所以,如果假设铃子不是犯人,代表她在整起事件里是清白无辜的,我们也就无须质疑案发当时铃子主张将实验室钥匙放进手提包里的供词了。如此一来,其中一把钥匙被放置在实验室的桌子上,另一把则是落在外出中的夫人的手提包里。在这样的条件下,犯人良彦真的有办法将大门密闭吗?还有,他是否有可能从密闭的室内逃脱呢?”
这就是所谓的密室犯罪。究竟教授的同父异母弟弟良彦是否能逃离这间密闭的房间呢?全部的人对于这点都感到非常好奇并且引颈期盼星影先生的后续解说。但是星影先生却相当坏心,刻意慢慢抽着烟斗享受烟草的美味。
“我们经常在外国小说里看到犯人使用蜡来铸模,以模型为基本就能再打造出一把备用钥匙。考虑到日本的现况,这种方法应该难以实现,就算有专门业者能做出这种钥匙,也很容易会被追查到谁是委托者,让事情真相曝光的危·险性反而更高。既然知道有这种危险,犯人就不可能会使用这个方法。
然后,根据窗户紧闭的这项事实,‘良彦离开实验室后在外侧用钥匙将门上锁,接着再把钥匙从窗户丢进室内’的这种假设也不可能成立。总之,为了揭开整起事件真相,我们就必须将焦点放在这个密室谜题上。
我们知道嫌疑最深的良彦与鹤子原本是一对相爱的情侣。然后,我们也知道这位能干的实验室助手同时也是一位对于金钱相当执着的女性。综合以上的线索,可以推测出当良彦企图谋财害命时,她应该也会倾力协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