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点十分出发的……嗯嗯,原来如此,是这班二二五号列车吧。”(请参照下侧表格)
鹿儿岛本线135号列车
肥荫线
站点
发车时间
站点
817号
819号
熊本(发车)
11:10
八代
12:05
13:50
八代(抵达)
12:20
人吉
14:00
14:48
“是的。”
“然后到八代是十二点二十分……”
“是的,如你所言。”
“然后呢?”
“我换乘肥萨线,一直搭回人吉。”
“唔,你在八代等了一个半小时,然后搭上十三点五十分发的八一九号列车吗?”
“是的。所以如同你所看到的,抵达人吉时是十四点四十八分。下车之后,我就直接走回绿风庄。”
原来如此哪——鬼贯在心中点头。如果真的像她所说的,她搭这班列车回到人吉的话,因为横田大约在那之前半小时就已经被杀了,所以直美的嫌疑也就消灭了。
“我明白了。我想就这一点再调查得详细一些,请问有人能作证你搭这班八一九号列车回到人吉吗?”
“呃。”她垂下眼睑。
哼,还真会演戏,辛岛不禁咋舌。看到这让人佩服的演技,谁能想得到直美居然会是恶女?
“恐怕没有。”直美很遗憾似地说,接着一副重新打起精神的模样。
“不过,有人能证明我搭上从熊本车站出发的下行一三五号列车,并在十二点二十分到八代。”如果在十二点二十分到八代的话,就只能搭十三点五十分从八代出发的肥萨线八一九号列车,也就是说她不可能在犯案时到现场。
“可以告诉我是哪位证人吗?”
“是的。我刚才忘记说了,我和朋友共四人一起从学校到火车站去。大家对于漫长的大学校庆都感到腻了,我们四个人为了谈天,就到车站的食堂一边吃饭一边聊很久。途中因为已经可以上车了,所以我走到月台上去。”
“然后那三个人就留在食堂?”
“不是,她们一起到剪票口送我。”
虽然很啰嗦,不过如果直美从熊本到人吉是搭火车的话,为了要在横田被杀的时间赶到现场,她应该要搭比肥萨线八一九号列车更早之前的一班,在十四点整抵达人吉的八一七号列车才行。因此,如果要赶上十二点五分从八代出发的八一七号列车,搭十一点十分从熊本出发的一三五号列车过去的话,会晚到十五分钟,所以就应该要搭比一三五号列车还要早出发的列车才行,这是理所当然的。所以鬼贯的首要之务,是向直美的朋友确认她是否为了搭乘一三五号列车而走进剪票口。
“柳小蛆,目前为止都还很好。等你方便的话还请你打电话到宿舍,我希望能和你刚才说的那三位朋友见面。”
“那就叫她们来吧。我们和别的学校不同,制作作品时是很自由的。”直美露出开朗的笑容,脚步轻快地往校舍走去,看着她的背影,辛岛征征地叹了好大一口气。
“唉,辛岛。”鬼贯看着时刻表里附的铁地道图,“如果她是凶手,当然要在行凶时间到现场才行,那从八代到人吉可以开车吗?”
“开车的话,也是有汽车可以走的路。有一条非常崎岖不平的县道和球磨川、肥萨线是平行的。可是县道一直都在进行修路工程,没办法走。这个月好像都是这样。而且,虽然你没问这个问题,要划船从球磨川逆流而上是不可能的。毕竟它是日本第一的急流,顺流而下很快,但逆流而上要花两天的时间。”
“唔。这样一来要从八代到人吉,除了铁路之外没别的路了。”
“不,话也不是那样。像最近很有名的那个《五木摇篮曲》的五木村,那边有一个叫做‘头地’的部落,是从八代和人吉出发的巴士转运站。可是不管怎么样都要花上一天的时间,不可能使用这条线的。”
“是喔,哎呀,真是谢谢。”鬼贯一边回答,一边思忖要去那首优美民谣的发源地做一趟亲密的访问。如果再把路线延伸到流传《捣稗歌》的椎叶村的话,这次他的小旅行就可以增添不少意料之外的收获。可是想到剩下的日子不多,也只好放弃了。
直美没多久就带着三名同学回来。在简单介绍过她的朋友们之后,就机灵地离开了。看样子直美什么都没对她们说,留下来的女学生一脸疑惑地站着。鬼贯等人也自然而然站着问她们问题。
“首先,我有件事必须先声明,希望你们都能够说实话。如果出现你们无可避免需要说谎的情况,与其保持沉默,我希望你们可以直接拒绝我的问题。你们是如此富有涵养,我知道对你们说这种话实在太失礼了,但为了节省我们彼此的时间与精神,还是先把话说清楚比较好。”
当鬼贯的态度一反先前,变得明确果断之后,就开始确认她们和直美一起在车站食堂吃饭的时间,以及在剪票口送别的时间,她们的记忆还很新,回答也相当清楚。鬼贯向她们再三确认之后,她们说三人中有二人有写日记,所以日期不会错,甚至还从宿舍拿日记来给他们看。她们做证说直美通过剪票口时,是在一三五号列车发车前两分钟左右,也就是十一点八分。用缎带绑头发的学生说,她曾经无意识地瞄了一眼在正面的大时钟,所以记得很清楚。其他两名学生也说,因为一三五号列车已经在月台上等候了,所以确定是在发车前不久。
但是鬼贯无法接受。他向她们道谢之后,再度开车前往熊本车站,打开车站内食堂的门。车站食堂这种地方,就算不是旅行者,也可以感觉到一股心神不宁,让人无法沉着的气氛。不管是餐具碰撞的声音,还是女服务生的举止,都让人心情无法不焦躁。
鬼贯在一个位子上坐下,点了一杯可可之后,在香烟的烟雾与喧嚣的九州岛方言混杂的气氛中,回想起偶然间和同事菊地警部曾经在银座的一间叫“阿斯卡尼亚”的西餐厅经历过的事。那位因为英俊外表与聪明头脑,而被寄予敬爱之情的年轻同事,在追宫城县白石町八十八银行里发生的惨剧的犯人时,当有主嫌之疑的人说他有在阿斯卡尼亚用餐的不在场证明,就已经可以断言要破该案并非一蹴可几。想到那件案子,鬼贯也无法再悠闲地品尝可可了。
他把走过旁边的女服务生叫过来,表名身分之后,就被带到店长的办公室。店长很客气,是一个给人饭店服务人员感觉的青年。鬼贯拿出照片说明来意之后,问他是否记得这个人,店长微微歪着头想了一下,接着站起来走出去。
过了五分钟,店长带着一位女服务生和一位柜台小姐进来。“这二位好像记得很清楚。”
“哎呀,真抱歉。在二位百忙之中打扰,不会花太多时间。”鬼贯说了开场白之后,简明扼要地说出他的问题,但他的脸上却渐渐出现困惑的表情。女服务生记得直美的长相,也确定地说——日期就是十一月二日。
“这个女生嘛……”女服务生指着直美的照片,“一开始只是喝着咖啡聊天而已,然后大声嚷嚷说她没时间吃早餐了,就点了燕麦粥。然后啊,一个星期之前燕麦粥才刚刚卖完,那天好不容易补的货才到,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对于她明确的说词,旁边的店长也插嘴说,燕麦粥的新货到店时是十一月二日上午,一送来就马上送进厨房煮了。
接下来关于直美离开食堂的时间,她曾再三说过“快要赶不上十一点十分的列车了,要快点过去”,所以对当时时间也有很深刻的印象。
“说到列车啊,”柜台小姐插嘴进来说:“她的确说过要搭十一点十分发车的一三五号列车。她付账的时候拿出来的是一张千圆大钞,我不巧零钱不够,她就一直骂说‘快点快点’,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当时直美真的很急,她好像还说零钱不够的话,有多少就给她多少。她们四人一起离开之后,柜台小姐松了一口气看了手表一眼,喃喃自语说“还有两、三分钟,不会赶不上车啦”。
二人走出车站食堂之后,在候车室的角落坐下,脸上尽是疲惫不堪的表情,呼叫上下车旅客的声音,以及扩音器里传出来的乘车信息与杂乱又吵闹的空气混杂在一起,陈列在站内贩卖店面里的文旦香味扑鼻而来。
柳直美搭乘的是一三五号列车,事到如今已经无庸置疑了。既然不管再怎么问,她都是搭一三五号列车到八代去的话,就绝对不可能在犯案时刻到达人吉车站。
但是和辛岛一脸虚脱的表情相比,鬼贯的表情彷佛柳暗花明又一村似地豁然开朗起来。
“辛岛。”他用耳语般的声音叫老朋友。“我发现有件事被我完全漏掉了。我想,太执着于列车时刻表是不对的。这个时刻表写的,只是表面的东西而已。”
“会有没写在上面的列车吗?”
“当然有啊。我们不就忘记货物列车了吗?在旅客列车的车班之间,会有货物列车啊。”
“货物列车啊。”辛岛似乎不是很有兴趣的样子。“会有货物列车紧接着在一三五号列车之后发车吗?”他很怀疑。
“这个嘛,我也不知道。可是也并非没有从熊本到八代直驶不停的货物列车,只要能比一三五号列车还早个六、七分钟到达就可以了,用不着这么悲观啦。”
鬼贯这么说的时候,也知道他自己对这个想法也没抱持着多大希望。但是只要认为至少有一点可能性,就要去逐步查证才行。他怂恿辛岛去敲副站长室的门。
犬童副站长年约四十,是一位仪容整洁,态度温和的人。
“请问有什么事情可以效劳吗?”
鬼贯问完问题之后,副站长戴着白手套的手整齐地交握在桌上这么说着。
“是十一月二日的货车吗?”
“是的。就在一三五号列车之后,开往八代的货物列车。”
“希望可以找得到。”副站长翻阅着部下拿来的一本厚厚的行驶记录,在某一页仔细地用手指比对,接着用遗憾的表情对着两人说:“很不巧,没有。”
“原来如此,请让我看一下。”辛岛不客气地把记录拿过来,用认真的眼神仔细看。的确,在一三五号列车之后出发的货车,是十一点五十七分发车开往水俣,而且还在三角车站停了三十三分钟,完全不是他们要找的。
“有没有其他没有在记录上面的货物列车呢?”为谨慎起见,鬼贯如此问道。
“没有没有,”副站长摇着头,一副“这不可能”的模样说:“一定会有记录。”
鬼贯沉默地点点头。已经没有其他问题了。他说了之后,副站长站起来,机械性地说“好的、再见”。鬼贯好像想找其他适合的话题,接着他注意到副站长的手上绑了白色绷带。
“那是怎么了呢?”
“哎呀,遇到一些无聊事,挺莫名其妙的。十一月一日早上大约两点左右的时候,有一个来接旅客的男人,说他明明是照着修订过的时刻表来的,但时刻表上写着应该要到的列车却没到,实在太奇怪了,于是把才刚重新写好的时刻表板子给砸坏了。警官虽然把他带走了,但因为我当时值班,所以也遭到池鱼之殃。现在还很痛呢,哈哈。”他笑了之后,话匣子打开似地继续讲。
“我最不会应付醉汉了。因为大家都认为喝醉之后爱做什么都可以,就连社会也是,叫大家要多容忍那些喝醉的人。不过鬼贯先生,如果要搭肥萨线的话,您知道有一个叫做‘白石’的站吗?那一带都是石灰岩,所以叫做白石村,如果把石灰成分溶解在饮料里面的话,对治疗肺结核的空洞很有效喔。所以我在那里盖了一间疗养院,希望县内的病患都能够健健康康的。”副站长的话题很多,而且渐渐离题了。鬼贯看准机会很快地站起来,告辞之后和辛岛一起走出副站长室。
“真是的,还真是个爱讲话的副站长。我还在耳鸣呢。”走出车站时,辛岛做出一个夸张的表情说:“不过,鬼贯,很明显直美没有利用货物列车。老实说我曾经想过,直美会不会是假装搭上一三五号列车,然后利用后来发车的急行列车追过一三五号列车。一三五号列车之后发车的急行列车,是从门司港到鹿儿岛,但从熊本出发的时间是十八点二十分,所以也不可能。所以她宣称从熊本到人吉整趟都是搭火车,如果直美是凶手的话就一定是骗人的。”
“是啊。”
“所以她除了从空中飞过去之外,剩下的方法就只有一种了。直美的确搭上了十一点十分从熊本站发车的一三五号列车,对吧。但是她并不是搭着火车一直到八代车站,而是在中途,例如熊本下一站川尻站下车,然后再从那里搭出租车或包租车还是利用卡车到八代去。”
“唔,我记得平面道路和铁路是并行的嘛?”
“嗯嗯,这是主要干线道路,所以铺设得很好,可以充分加速。还有啊,像你先前说的,只要能比一三五号列车早个七、八分钟到八代车站的话,一切就都可以顺利进行了。”这次换辛岛警视变得十分积极。
二人回到警察本部之后,为了找出直美搭的出租车或卡车,差遣刑警们四处探访。不过出乎意料很快就得到了回音,而且也是唯一的响应。
13
刑警发现的White出租车行,就在车站正前方。车行拥有二十五台车,其中九台用来提供包租服务,在当地是首屈一指的大车行。鬼贯和辛岛推开事务所大门时已经是傍晚六点钟左右,应该过了下班时间才对,不过营业部长和一个像是司机的男子,正在下将棋等他们。
“女事务员已经回去了。”部长说着就去泡茶,辛岛一边等着部长把茶杯放在那张陈旧的桌子上,一边从口袋里拿出日高和直美等人的照片,开门见山地说。
“你说的女子是哪一个?”
被问到的两个男人,毫不犹豫地指着直美的照片。接着对于辛岛所问的问题,他们的回答大致上如下所述:直美在那天的前一天来访,预约一台包租车。“希望车子能够在第二天的十一点十五分在宇土站前面等,目的地是八代车站,但是务必要在中午之前到八代车站,所以为了避免途中发生爆胎等意外,希望能派一台充分整备好的车子”她说出她的要求之后,因为是新客户,所以车行收取车资一千五百圆的一半,直美马上就拿出千圆钞票。
车子于约好的时间在宇土站等,直美穿着短大衣通过剪票口走出来。因为乘客是个可爱的女孩,又没有启人疑窦之处,所以司机的心情也很好,把车子开得非常快,原本预计的时间也大幅缩短,十一点四十五分左右就到达八代车站了。直美付了约好的车资之后还拿一包口香糖给司机,之后匆匆忙忙走进车站。
司机话中出现的宇土站,是从熊本往八代的第二站,一三五号列车在十一点十五分时进入这个车站,停车三十秒。这是一个多少可以从站前直接看到月台的小车站,所以司机目击到直美下车的模样。
搭上包租车之后,她一直默默直视前方,车子接近八代车站时,她很神经质地频频看手表。她的态度,以司机的话来说,就好像是个要避人耳目的“跷家女孩”似的,可是好像又不是在干这种偷偷摸摸的事,从她还把口香糖留给司机这一点可以得知。
在听这二位说话的时候,辛岛好像完全解开直美的不在场证明了。但是鬼贯那边好像不太顺利,直美这种理智型犯罪者所做的事,他好像还有哪里想不透。
不过到最后时,才知道鬼贯并非杞人忧天,案情再度陷入僵局。造成这不吉利开端的,就是辛岛警视。
“所以……也就是呀——这个女的十一月一日出现在这里预约了包租车,第二天就要飞奔到八代去——”
“嗯啊。”
部长中途打断警视的话,用意外的表情看着眼前的胖男子说:“她来预约的时候是十一月三日,乘车时是四日喔。”
“你说什么?不可能吧。那该不是你记错了吧。她匆匆赶到八代去的日子,一定是二日啊。绝对是二日。”
“就说那是四日了。我不会记错的,你可以问这位司机。”营业部长说完之后,司机也顽固地主张那是发生在四日的事。
“那,你们把营业日志拿来给我们看吧。”辛岛不肯善罢罢休,两人狼狈地辩解说,因为是临时收入,所以忘记写下来了。
这个回答,让辛岛的疑问膨胀得更大了,但另一方面,鬼贯很能理解,这种小小的逃税行为是常常发生的。总之再这样下去也没有结论,两人于是到宇土站去,希望能依赖站员的记忆。
没有吃晚餐,他们再度驱车前往宇土站。当他们来到黑暗的县道上时,鬼贯察觉到辛岛的声音充满希望。
“那些人被直美收买了。亏她长得那么可爱,还会干这种事。居然把二日说成四日,我可不会这么简单就被骗。”
他的鼻孔不断抽动,胡乱用棉麻手帕擦拭从领口满出来的肥胖颈肉。
但是辛岛满满的自信,在宇土站站员的证言下,忽然一下子就漏气扁掉了。毕竟这是一个进出旅客很少的小车站,当时直美走出月台时,站长和站员,以及剪票口的剪票员都记得很清楚。即使不记得直美的长相,但她的姿态和穿着,以及搭乘包租车离去这些事情,都让他们留下深深的印象。而且他们强调,若要说到今天为止,哪天有年轻女子搭乘包租车离开,除了十一月四日之外连一次也没有。
“真的是四日吗?不是二日吗?”辛岛再三询问,他们只是简单地摇摇头。
“本月四日是宇土神社的宵祭,所以绝对不会弄错的。”站长斩钉截铁地说。辛岛彷佛空气被抽离的气球般萎缩了。
他们站起来走出去。不知是否肚子饿的缘故,南方的夜晚带有微微寒意,两人把双手插入上衣口袋中走到车子旁。就算是辛岛,也不会认为直美有本事连站长都收买,因此他沮丧得无以复加。
“喂,鬼贯。”车子来到熊本市区时,辛岛叫了他一声。“搞不好直美是清白的。会不会是你的推理有问题呢?”
“嗯。”
“星影怀疑行武也失败了。因为行武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直美也一样有很好的不在场证明不是吗?我并不是嘴硬,但我实在很想说凶手就是横田,而他已经自杀了。”
“Z在这里自杀,是吗?那个叫横田的青年,是个这么喜欢装模作样的人喔。”鬼贯用讽刺的语气说了之后,换了一个语气说:“但是,如果她是清白的,那四日那天的举动该怎么解释?她如果是清白的,就该说明这一点啊。”
“也是啦,如果直美是在十一月一日做那件事的话,还可以认为她是在为案发当日进行预演;案子都发生了才做出这种行为,我猜不透她的想法。”
二人言尽于此,车内只剩下引擎闷闷的运转声。
14
回到房间洗过澡之后,穿上白衬衫躺在床上,疲劳忽然一股脑儿涌出来。但是神经反而变得紧绷,今天早上之后所发生的事情,在头脑里像跑马灯一样反复地播放。
就算辛岛那么说,但鬼贯坚信凶手就是直美的信念,却丝毫没有动摇。他盯着房间天花板,寻找直美不在场证明的漏洞,思索检讨各个面向。
但是,在他这样做的时候,就不费吹灰之力地解决刚才浮现的疑问。也就是直美在案件发生之后的十一月四日,搭乘包租车到八代的真正意义,会不会是为了要把警方的注意力诱导过去,所施行的调虎离山之计呢?如果是的话,直美特地分散警方注意的原因,是因为她的不在场证明有其他缺失,为了避免被戳破所以混淆视听。那么,到底哪里有缺失呢?
鬼贯认为那个缺失,就在熊本车站。她一定在熊本车站里耍了什么诡计吧。为了揭穿她的诡计,鬼贯决定明天要把案发当天,直美从通过熊本车站剪票口之后的行动,毫不远漏地彻底调查。
第二天,鬼贯一大早就去找辛岛说明计划,得到辛岛同意之后,就派刑警去各处探访。有的人去造访一三五号列车的车掌,有的人去询问熊本车站的站员,有的人为了证实White出租车行的营业部长是否被收买,去调查她的账户。然后到熊本车站的刑警有了回报。
回答者是三十多岁,体格强壮的车站行李员,他对到访的鬼贯和辛岛,说出下面的话:所谓的行李员,记忆力要非常好才行。试着想象一下,收下来来往往见也没见过的旅客的行李,要在纷乱的人群中穿梭之后,再无误交还给本人,若非有很好的记忆力不足以胜任。而且行李员和旅馆掌柜对于记忆顾客长相,就像呼吸一样极为自然,并不需要特别努力去记。因此被行李员看到,绝对是柳直美一生中最大的失败,但是车站里会有行李员是理所当然的,会被看到也是非常合情合理的事。
那天行李员非常忙碌,从天桥往返二号、三号月台与剪票口好几次。就在他走楼梯的时候,他看到直美若无其事站着。关于她当时的模样,行李员是这么说的:“因为一三五号列车正好来了,所以咱忙得紧的咧。然后就在楼梯上面哪,这漂亮美人儿就那儿杵着啦。咱的眼总是看美人儿的,哈哈哈哈。”
“然后那位小姐就搭上了一三五号列车了吧。你看到她上车了吗?”鬼贯紧接着问。
“没咧,她没上唷。”行李员一副“你在说什么东西啊”的表情。
“什么?你说她没搭上一三五号列车?”
“是呀,下班急行客人的行李也是咱管的,来回月台好几趟儿所以记得熟。一三五号列车走了之后,咱见她还是杵在那儿呀。”
这真奇怪……鬼贯在心中喃喃地说。辛岛一脸可说是痴呆的表情,但还是不忘用手捻着鼻子下方的胡子。
虽然很啰唆但还是要讲一下,直美如果要在犯案时刻到达人吉车站,搭上她所说的那班一三五号列车是赶不及的。因此目前为止是如此假设:她宣称搭乘一三五号列车,却在途中下车,搭上包租车一路开往八代。假如说她搭一三五号列车到八代是事实,就只能肯定直美的不在场证明;而现在又说她并没有搭上一三五号列车,那她的嫌疑就更小了。
现在的问题是,这位行李员的话是否能够信任。就算知道他没有故意说谎,搞不好是他记错了。就算他在鬼贯面前指着直美的照片说“就是这位小姐没错”,但也许他的印象并不深。
之后再回过头来看的话,表面上鬼贯似乎完全落入直美设下的陷阱,简直是一筹莫展;但他为了解决这瞎子摸象的状况,依然持续前进,绝不停滞或后退。
没多久又有列车要到站了,与行李员之间的问答结束,辛岛说他要去听直美账户的调查报告,自己一人先行离开。留在当场的鬼贯,双脚张开站着,盯着挂在剪票口上方的玻璃时刻表看。如果刚才行李员说的话是可信的,没有搭上一三五号列车的直美,到底是如何能赶上十二点五分从八代出发的八一七号列车呢?从昨天的调查里,已经得知她从熊本到八代并非搭一般汽车。如果一三五号列车后面,有一班急行列车会追过它的话,也许她搭的是那班车;可是如同昨天辛岛所说,并没有那班急行列车存在。
忽然,鬼贯的背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看,犬童副站长眼中带笑,亲切地对他展露笑颜。
“您还真是辛苦哪。”这番问候,听在鬼贯耳里有些讽刺。
“嗨,之前真是谢谢了。”鬼贯回答时,心中感到一阵落寞。对方愈是笑容满面,鬼贯就愈觉得受不了。特地跑到南方来,被一个年轻女孩玩弄于股掌间,自己这难看的模样在心中被放大特写。是不是该撒手不管,逃离这里比较好呢?若非自己这样恬不知耻跑来,案子应该就会以横田自杀来结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