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没错。”
“请继续说下去。”
“我刚说到我们到了二岛,这个叫近松的人,就突然冒了出来,跟戴着蓝色眼镜的男人一起,从货车后面,卸下了草席包裹。接下来,戴蓝色眼镜的男人跑来驾驶座跟我说:‘先不要离开这里。’我回答说‘好’,然后,他们就抬起草席包裹,搬着它朝二岛车站的方向去了。”
“这么说来,近松将那东西放在二岛车站后,就回过头来,再次搭你的车吗?”
“不,不是这样的。我所看到的,就只有两个男人转过街角,离开我的视线范围而已。至于他们到底是去了车站,还是在转角的地方,消磨了时间后,再回到我这里,我就不知道了。”
“哦,为什么呢?”鬼贯警部问道。
“因为从我停车的位置,看不到车站那个方向。”
“你当时停在哪里?”
“距离十字路口大约五米或十米远的地方。”
“啊,是那棵李子树,还是什么树的附近吧?那么,你有没有发现什么,让你觉得他们并没有去车站吗?”
“不,那倒没有。只是如果精确地说起来,事情就是那样而已。”
“事情当然是描述得越精确越好。这样吧,精确地说,那两个人抬着草席包裹,转到二岛车站的方向,然后把那个包裹,放在某个地方以后,就又回来坐上了你的货车,是这样的吗?”
鬼贯警部简单地归纳了对方的话。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司机彦根却用力摇摇头,否定了他的话:“不,不是这样的。”
“不是?……”鬼贯警部提高声调,蹙起眉头,司机则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不……不是的,他们转往车站方向之后,我就在那边等着,结果大概过了十五分钟之后,他们又抬着那个草席包裹回来了。”
“抬着那个草席包裹?”
“是的,我当时一心以为,他们会把那东西,拿去二岛车站寄放的,所以,当看到他们又把那东西拿回来的时候,我还真是被吓了一跳咧!”
卡车司机的语调,总算变得轻快了起来。
05
“当时我看着他们,心想:‘这两人究竟在搞什么名堂?……’这时候,戴着蓝色眼镜的男子边把欠我的两百圆付清,边对我说道:‘这次可不可以开去远贺川啊?我会再付给你三百圆的。你考虑一下。’”
“远贺川是?……”
“从博多出发的话,是在折尾车站的前一站,从二岛算起来的话,是在第二站①。”
①现在折尾与远贺川间多了水卷站。
“然后呢?……”
“总之,当时我肚子很饿,再加上天气又冷,本来想拒绝说,要早点儿回去的,但是,我回程也经过远贺川,所以,最后我屈服了,说:‘好吧,但很抱歉,我只能到远贺川!’他跟我再三保证后,我就开车了。”
“嗯,近松也坐上去了对吧?”
“是的。我在前往远贺川的转角处停车后,戴蓝眼镜的那人一个人跳下车,拿着草席包裹,往车站的方向走,这次他再回来的时候,就两手空空的了。”
“等等,这时候,近松千鹤夫没有帮忙吗?”
“是的,就戴蓝眼镜的一个人拿而已。”
“那么,当时近松先生是留在货车上的喽?”
“这个嘛,我没有特别转过头,去看货车的后面,所以,近松先生到底是留在货车上,还是下车在路上等,我并不清楚。我只是在驾驶座上,看见戴蓝眼镜的一个人,搬着草席包裹而已。”
“他自己一个人,拿着七、八十公斤重的东西吗?”
“奇怪就奇怪在这里。他自己居然能拿那么重的东西,我想破了头,也觉得不可能啊!”
“他是怎么拿的呢?”
“就像这样,直接扛在肩膀上。”
司机解释起戴着蓝色眼镜的男子的搬运方式。
那件东西的重量,等一下到了远贺川车站,应该很简单就能查明了吧。毕竟,从后续发生的事情来看,戴着蓝眼镜的男子几乎可以确定,就是去了车站,因此,鬼贯警部并没有太过执著于这一点。
“之后,戴着蓝眼镜的男子从车站方向,两手空空地回来了吧?接下来呢?”
“接下来,戴着蓝眼镜的男子一边付给我约定好的三百圆,一边诱惑我说:‘反正你都要回博多,那能不能顺便载我去博多车站前,一家叫做“肥前屋”的旅馆呢?我会再给你四百圆的。’要回到这个车库,是一定要经过‘肥前屋’的,在金钱的诱惑下,我就答应他了。然后,戴着蓝眼镜的男子说:‘那我现在就给你四百圆吧,等一下,请让我的朋友,在福间车站的十字路口下车。放心,不会给你添麻烦的,不需要开到车站,跟之前不同,只要稍微停一下,让他下车就好了。’于是我再次驱车前进,照他说的,在福间车站的十字路口停了一下;这时,近松先生轻快地跳下车,很快转向车站的方向走了。之后我都没有停车,飞快地往博多开去。当我在‘肥前屋’前,让戴蓝眼镜的男子下车后,便直接回到车库了。”
鬼贯警部双手抱胸,顿时陷入了沉思:戴蓝眼镜男子的登场,与他奇怪的行动,让整个局势,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那个男人为什么会说:‘反正你都要回博多……’我的意思是,为什么那个戴蓝眼镜的男人,知道你要去博多?”
“因为我车子侧面,用很大的字写得很明白,一看就知道了。”
的确,司机手指指着的货车侧面,有一排很大的油漆宇,写着“博多金田运输行”。
06
“刚才你所说的那段话,非常有参考价值。不过,我还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你,请你再忍耐一下。首先,你说戴蓝色眼镜的那个男子,是在什么时候,拦下你的出租车的?”
“在六点过两、三分的时候。”
“你对戴蓝眼镜的男子的服装,还记得多少?”
“与其说记得,不如说想忘也忘不了。”
“咦?……”司机意外的回答,让鬼贯警部不禁提高了声调。
“帽子是蓝色的软毡帽,眼镜就像我刚才说的是蓝色,大衣也一样,是蓝色双排扣大衣,围巾跟长裤也都是蓝色的。”
“哦?全都是蓝色的吗?”
“是,只有口罩是黑色的。”
“那鞋子呢?鞋子也是吗?”
“不知道,鞋子我就不清楚了。”
“他的身高呢?”
“跟你差不多高,中等身材,不胖也不瘦。”
“那他说话的时候呢?有腔调吗?……比如九州腔或关西腔之类……”
“是标准的东京语。他说起话来,就像收音机里的播音员一样,字正腔圆。”司机彦根半六如此形容道。
“那他的声音呢?音调是男高音,还是男中音……”
“这个嘛……就是很普通的声音。”
“那回到正题,你刚才说,在若松车站前碰到他的,可以更精确地告诉我,那是在车站的哪一边吗?”
“戴蓝眼镜的是在车站的入口,那里有一排擦鞋匠,他就在那排人的最外边。”
“他带着两件行李对吧?”
“是的,我记得他将草席包裹立在地上,并用手扶着,小皮箱则是放在脚边。”
“你当时有什么印象?”
“印象……?”
“我的意思是,当你第一眼看见戴蓝眼镜的男人跟行李时,心里闪过什么念头?”
“这个嘛……您还真是问了一个挺难回答的问题呢!……我之后回想起来,或许当时那个戴着蓝色眼镜的男人,是打算把草席包裹拿到若松站,但却和送到二岛站时,一样被拒收了吧?”
“原来如此。当搭便车的事情谈好之后,你就帮他把行李搬到货车后面……重量大约七、八十公斤对吧,大小呢?”
“皮箱是红色小型的,不过草席包裹挺大的,立着比那位戴蓝色眼镜的先生,还要高一点儿。”
“形状呢?”
“是长方形。长、宽、高大概五尺六、七寸、一尺六、七寸和一尺①左右吧。”
①日本的一尺为三十点三厘米,一寸为三点零三厘米。
“嗯,那真的是挺大的。”鬼贯警部笑着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么,到二岛车站之前,都没有停下来吗?”
“是。”
“抵达时间呢?”
“我开了六公里半的距离,因此,我想大概是六点二十分前后吧!”
“你没有把他载到车站前,对吧?”
“是的。”
“停在李子树那儿,是你自己选的,还是听从那位戴着蓝色眼镜的男子的吩咐呢?”
“是他热吩咐的。当我们离开若松车站的时候,他就告诉我说,要我在那里停车。”
“嗯,然后近松就从那里出现了,对吧?”
“是的。”出租车司机彦根半六肯定地点了点头。
虽然鬼贯警部几乎已经可以肯定:近松千鹤夫与那位戴蓝色眼睛的神秘男子两个人之间,绝对有勾结,但对于他们的行动之中,究竟隐含着什么意义,鬼贯警部却连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07
“你是在六点三十五、六分,看到他们抬着草席包裹回来的,对吧?”
“没错。”
“这么说来,大约六点二十分左右,到达二岛车站后,他们把草席包裹搬走,然后在六点三十五、六分回到货车,这之间大概隔着十五分钟,没错吧?”
“说得更精确一点儿,是正好十五分钟。我不太记得准确的时间,但我清楚地记得,他们花了十五分钟。”
“哦,为什么?”
“因为当蓝眼镜抬着草席包裹,离开车站的时候,曾经问我:‘现在几点了?’,而他回来的时候,也问了我时间,还向我道歉说:‘抱歉多花了你十五分钟。’因此我记得很清楚。而且,因为等得太久,我也一直在看手表,印象就更深刻了。”
“原来如此,接下来就前往远贺川……近松坐在哪里呢?”
“在货车的后面。”
“那戴蓝眼镜的男子呢?”
“一样是货车的后面。”
“我刚才忘记问了,从若松到二岛之间,那位戴蓝眼镜的男子,是坐在货车的哪里呢?……副驾驶座吗?”
“不,同样是货车的后面。”
“到达远贺川的时间呢?”
“这个嘛,大概是六点五十五分左右吧!……那段距离,我通常都开二十分钟的。”司机彦根犹豫着说道。
“这次是戴蓝眼镜的男子一个人,扛着草席包裹离开,然后,空着手回来,对吧?……他大约花了多长时间呢?”
“出乎我的意料,大概才六、七分钟吧。”
“这次也是在转角停车吗?”
“他跟来二岛那时候一样,要我在离十字路口不远的地方停车。”
“这么说来,离开远贺川,是在七点过两、三分钟的时候?”
“是的。”
“你们是直接前往福间车站的吗?”
“是的,中途都没有停车。”
“你到达福间是几点?”
“这个嘛,我记不太清楚了。不过从货车的速度、距离跟路况来看,我想大概是七点四十分吧!”
“这次也是在十字路口停车吗?”
“他并没有特别说,要停在哪里停车。所以,我就停在车站前的转角了。”
“近松先生要下车时,与那位戴着蓝色眼睛的男子之间有交谈吗?”
“这个嘛……那位戴着蓝色眼睛的男子说:‘不快点儿就赶不上车了。’然后近松先生回答:‘放心,还有十分钟。’大概就是这样的对话吧。”
“就只这样而已吗?”
“是的,我所能听到的就是这些。近松先生直接往福间车站方向,转过去就离开了;我借着转角处的街灯,看到他手上提着一个白色的行李袋。”
司机说:近松千鹤夫是七点四十分下货车的;另一方面,福间车站的站员说,近松是在七点四十五分前来车站,所以,近松千鹤夫走下货车之后,应该是直接走去车站的。
“你们在那儿停了几分钟?”
“我们停车的时间,根本不到‘几分钟’的程度。近松先生跳下车后,戴着蓝色眼镜的就大声跟我说:‘好了,接下来,请直接载我去肥前屋旅馆吧。’当近松先生消失在转角的时候,我也开动了车子。停下来的时间,最多一分钟左右吧!”
“接下来到肥前屋旅馆为止,你都没有再停下来了吧?”
“是,因为之前花了太多时间,所以,我飞也似的直接开到那里去了。”
“你们是几点抵达肥前屋的?”
“我不确定,不过,因为我是快九点半的时候到车库,所以,应该是在九点二十三、四分的时候吧!”
“你看到那位戴着蓝眼镜的先生,走进肥前屋旅馆了吗?”
“看到了。他跳下车后,向我挥了挥手,然后就提着小皮箱,走了进去,我还看到五十多岁的旅馆领班,走出来迎接他。”
鬼贯警部再次双手抱胸,绞尽脑汁想要弄清楚,那两个男人的奇怪行为。这时候,正好飘来了一片云,遮蔽了太阳,四周一下昏暗了起来。
司机彦根半六慌慌张张地竖起了上衣的领子,像是很冷似的缩起了脖子。当他把手放到口袋时,摸到了香烟,于是便拿出被压扁的蝙蝠牌香烟盒①,请鬼贯警部抽烟,但却被鬼贯警部冷淡地拒绝了。于是他只好自己叼起烟,点上了火。
①日本最古老的香烟品牌,深受众多文人的喜爱。
“收音机广播中提到的是‘送到福间车站’,但我只送他到交叉路口,让他下车,所以,之前我才想,会不会是其他司机?而且,广播里说的好像只有一个人,但我载的是两个人,所以,才会一时没想起来。”
司机彦根半六这样说着。他的口气不像在辩解,反倒像是在自言自语。
接下来,若将这位谜一样的蓝色绅士,称为X氏的话,他的行动,可以大致归纳如下。
时间(十二月四日)
X氏的行动
18:02
于若松车站前,坐上司机彦根半六的货车
18:20
到达二岛,与近松千鹤夫一起,将包裹着萆席的皮箱,搬往二岛车站方向
18:35
与近松千鹤夫一起,将包裹着草席的皮箱,再次抬回来,并坐上出租车
18:55
到达远贺川。独自将包裹着萆席的皮箱,搬往远贺川车站的方向
19:02
返回来坐出租车
19:40
到达福间车站后,只有近松千鹤夫一人下车
19:41
离开福间车站,再次坐上司机彦根半六的货车
21:23
到达博多肥前屋旅馆,并下出租车
鬼贯警部当前的第一要务,就是追查X氏的真实身份,与草席包裹之物的下落,并找出近松千鹤夫与X氏一起的,那一连串奇妙行为背后的含意。
他跟司机彦根半六道别后,独自一人走向车站,很快就拟定了当天的行程。稍后,他将首先前往车站前的肥前屋旅馆,调查X氏在四日晚上,到底有没有入住该地;然后再回到若松,途中将前往远贺川车站与二岛车站,和两站的站员会面。
08
肥前屋旅馆位于博多车站右前方,是一间外观寒酸的四流旅馆,这一带大概也受过战火的波及,旅馆看起来像是战后新建的。
鬼贯警部先订了房间,放好公事包后,便向旅馆人员表明身份,询问有关X氏的事情。幸运的是,领班跟女服务生,都对这位X氏,有着深刻的印象,因为他不只一身蓝衣引人侧目,吃饭的时候,甚至还把女服务生支开,显然是不希望别人,看到自己口罩下的长相。就连刷牙洗脸,他也是一早早就弄好,只为了不让任何人看到他摘下眼镜后的样子。这样的行为,更加引起了女服务生的注意。
X氏在旅馆过了一夜后,次日早晨说他要去对马,问清楚了过往博多港的巴士站在哪里后,便拿起一个小型红皮箱出门了。鬼贯警部翻开住宿名册,看到X氏填的资料。
登记条目
登记信息
备注信息
投宿时间
十二月四号
晚上九点半
姓名
佐藤三郎
三十五岁
住址
若松市三番町八番地
职业
公司职员
前一晚住宿处
自家
目的地
对马严原
①位于长崎县对马的港町。如本书144页中提到,严原在藩政时代,由宗氏一族统治,是十万石以上的城下町。对马藩积极与钥鲜发展外交关系,就连锁国时代,双方也有密切的来往。现在,此地仍然是前往釜山船只,出发点的国际性港口。
当时X氏称自己手指疼痛,要女服务生帮忙代笔,因此,名册上留下的,是女服务生笨拙的字迹。既然连笔迹都想到了,这些资料一定也是伪造的吧!
看来,这位突然现身于若松车站的X氏,将他的真实面目,藏在了一身蓝衣之后,连指纹跟笔迹都不留下,最后还坐船到对马去了。
鬼贯警部决定:要跟随他的脚步,明天早上就前往对马。
第07章 皮箱的逻辑
01
在博多的二岛车站食堂,简单地填饱肚子后,鬼贯警部坐上列车,直接前往远贺川。踏上与寒酸的二岛车站不同的、漆成天蓝色的月台后,他走出检票口,转到办理随身行李与小型行李托运的窗口,轻轻敲了敲玻璃;负责该业务的站员,年龄大约五十岁上下,身材瘦长,宛若一只鹤。
“如您所见,我的桌子是正对着道路的,所以,您所说的那个人,在他拐弯过来的时候,我就瞧见他了。”
站员把老花眼镜推到额头上,回答了鬼贯警部的问题。
“时间没有错吗?”
“是的,虽然我不确定,是在几分几秒,但大概就是您所说的那个时间。那个人把肩上扛着的草席包裹,重重地放在这个车站窗口的柜台上,说道:‘我要寄送小型货物’。量过之后,它的重量是十九点七八公斤左右,我记得那时我还跟他说:‘好险啊,要是超过二十公斤,就不能当小型行李寄送了。’”
站员说“草席包裹的重量很轻,不超过二十公斤”;跟司机彦根半六在若松车站,帮忙抬到卡车上的草席包裹重量,相差超过五十公斤。对鬼贯警部来说,这件事也是个大谜团。
“不过,或许因为他不太了解邮寄,所以包装得很粗糙,而且还开了个洞,里面的东西,都看得一清二楚的,所以,我拒绝他说:‘这么包着寄出去的话,东西会损坏的;如果不在这里重新包装,我无法受理这份邮件。’那位绅士听了后,露出困扰的表情说:‘我现在很赶时间,实在没办法重新包装;既然这样,只好把包装拆掉,直接邮寄了!’然后,他就把草席给拆了下来。当时我心想,不包装就寄送,不是更容易坏吗?结果一看,没想到那东西外面,包了一层相当结实的牛皮,我这才知道,根本不用担心东西被摔坏,于是,我就在那上面装了货签,就直接受理了。”
“什么,外面包着牛皮吗?”鬼贯警部惊问道。
“是的,那是一只皮箱。”
“皮箱?……你说皮箱?……那是个怎样的皮箱?”鬼贯警部一反常态,用激动的口吻大声问道。
“这个嘛……放在这个柜台上的时候,大概有这么大,长、宽、高应该有五尺六、七寸、两尺跟一尺吧。外观就像刚刚说的,是用牛皮制成,还有两条宽约四寸的皮带。每一面的四角,都各打进六个直径一寸左右的圆形黄铜铆钉,感觉非常牢固。除此之外,在那上面,还装了两把大大的黄铜锁,看起来很有派头。我想,现在已经很难看到这样的珍品了。”
“颜色呢?……它是什么颜色?”
“黑色的。”
“什么……黑色?……黑色皮箱!……”
也难怪鬼贯警部会惊讶了。X氏扛的草席包裹中的东西,不管是大小、形状,连铆钉的数量,都跟昨天由美子给他看的、装运尸体的皮箱一模一样。这就意味着:在这个事件中,有两只同样的黑色皮箱!
过了一会儿,鬼贯警部才回过神来;这时他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件事,就是X氏与近松千鹤夫,说不定在二岛车站,掉换了两只皮箱。当然,如果想仔细验证这件事,目前所得到的资料是不够的,但是,鬼贯警部对这个想法很有兴趣。
只是,皮箱的重量怎么会减轻了呢?
“你说那件黑色皮箱的重量,还不到二十公斤对吧?你没有记错吗?”
“把草席拿下来之后,就变成十九点一公斤了。这张小型行李票上,写得很清楚。”
在接下站员递出的丁片后,鬼贯警部紧盯着对方手指的地方,好似要把那地方吃下去一样。
小型行李票
第一八七号
品名
空皮箱一只
重量
十九点一公斤
收件人
佐藤三郎先生
东京新宿车站候领
寄件人
同收件人
福冈县若松市三番町八番地
受理
十二月四号
鬼贯警部继续询问X氏的长相与服装,站员所说的,跟司机彦根半六的描述,如出一辙,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
第二只皮箱出现得出乎意料,让鬼贯警部隐约察觉到,在此案的背后,确实隐藏着真凶的诡计。近松千鹤夫的确是受害者,而不是凶手——由美子的这个说法,虽然一步一步得到证实,但除此之外,现阶段完全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鬼贯警部向站员道了谢后,走到X氏下货车的十字路口,拦下一辆刚好转过弯来的出租车,前往二岛车站。
02
二岛车站站长听完鬼贯警部的来意后,把上次那两名青年站员叫了过来。
“我接下来要问的,可能会与前几天,梅田警部补说的话重复,但这是因为:我想把这件事情,再复习一次,所以,还请两位不吝回答。首先是十二月一号的晚上,近松先生来到这里,皮箱暂时交给你们保管对吧?”
“是的。”
“那东西的重量,明明有七十三公斤,但是,近松先生还是无视规,定寄放在此……”
“您说得没错。”名叫贝津的站员。这样回答之后,又补上了一句。“因为车站小,乘客都是熟人,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按照惯例。通常都会让对方寄放。”
“十二月四号晚上,近松再次来到这里,这次他领出皮箱后,就当成小型货物,寄送出去了对吧?”
“是的。”
“其实,我认为,十二月四号晚上近松的行动,有着重大的含意,所以,我才拜访你们,想问个仔细。请问,近松从货物寄放处,领出皮箱时,大概花了几分钟?”
“并没有到几分钟的程度。我收了费用,把东西给他。就这么简单,差不多一分钟左右吧。”
“原来如此。然后,近松先生就一个人,把东西搬到受理货物的窗口对吧?这之间大概花了多长时间呢?”
回答这问题的,还是那名叫做贝津的站员。
“也没有花很多时间。那一天,受理货物的人员跟我说,他的复写纸没有了,要我分一张给他。可是因为客人实在很少,所以,我一直没想起来,一不留神就忘了。直到近松先生领出皮箱之后,我才突然想起这件事,于是便穿过车站内部,把复写纸送了过去。这时候,从外面绕过去的近松先生,才刚到受理货物的窗口而已,所以我想,他到那里所需要的时间,也不过两分多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