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想起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样过激的举动来了,原来我曾经在一部电视剧里看到过类似的场景。被激怒的俘虏们不顾一切地冲向守军,所过之处血肉模糊……
“杀了他激起民变或者就这样放他走,你自己做个选择。你现在被我挟持了,这就是最好的台阶!”我用簪子顶了顶郭天奇的脖子,玉质的簪子划过他的脖子留下一道清晰的血痕,“我不仅仅是为了救他,更是为了救你!大不了你到时不爽,再想办法报复回来就是,反正我在你手里又跑不掉。”
“好,那就如你所愿!”郭天奇微微迟疑了片刻,忽然一勾嘴角,朝两个红衣人挥了挥手。
红衣人二话不说便解开了李进身上的绳子。
李进抖下绳子怔怔地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望着我,却迟迟不愿离开。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走!”我一声大吼。
他皱了皱眉头,眼神换了又换,最后终于朝我深深地拱了拱手,而后决绝地掠空而去。眼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远方,我长舒了一口气,感觉浑身的力气仿佛在刹那间被抽走。
“暗算我!”
耳畔响起一声冷到极点的轻笑,我只觉得捏着簪子的那只手一疼,电光火石的工夫那簪子已到了郭天奇的手中。他犹如泄愤般将簪子一折两断丢到地上,接着邪邪一笑,捏着我的下巴便重重地吻了下来,一直到口腔中再度弥漫起微咸的血腥味,他才终于松开了手……
喜欢动不动就强吻人家就算了,这次竟然是在如此的大庭广众之下,我擦了擦嘴角,冷冷瞪着他,表情羞愤欲死。
他似乎很满意我此刻脸上的表情,刚刚的怨愤一扫而空,神采飞扬:“左右听着!照原计划,密切注意李进的动向!”
两个红衣人立刻跪下,异口同声道:“属下遵命!”
原计划?什么原计划?
我一愕,不解地眨了眨眼睛。发现俘虏们望向我时的目光渐渐由敬佩转为鄙视,才终于恍然大悟。
本来是侠女大义救将军,现在却变成了妖女勾结敌国皇帝欲擒故纵。如果李进再回来,得知刚刚发生的这一幕,必定不敢再贸然跟大夏军的残余势力接触……
郭天奇这一招不可谓不毒矣!
“干嘛这副表情,你刚刚明明做得很好!”郭天奇微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笑容甜美纯真一如孩童。
好你个鸟!
我欲哭无泪,郭天奇你个该死的腹黑男!
“嗯,以后跟我在一起你头上最好连朵花都不要戴。”他不顾我此刻几乎要冒出火来的目光,似笑非笑地收走了我头上仅剩的最后一朵珠花。
我哭笑不得,难道他怕我拿珠花插他眼睛吗?话说回来,这珠花如果没有被收走,倒的确可以一试……
我终于明白了古代妇女为什么喜欢在头上戴那么多簪子啊珠花之类的东西了。在冷兵器时代,这些东西不但能起到装饰的作用,而去还是杀人保命救人于水火的绝佳道具!而且最重要的是还携带方便,不易引人察觉。

“叫你们将军过来!”在两个红衣人的护卫下到山脚下的一个茶棚里坐定,郭天奇朝最近的一个看守招了招手,看守领命而去。
很快一位左侧脸颊上长了颗带毛痣的大叔便急匆匆地奔到了茶棚里。
见带毛痣大叔出现,郭天奇便狠狠地拍了下破旧的茶桌,一只口沿处缺了一个口子的茶碗应声落地,碎成了无数块。带毛痣大叔刚刚站定正想下跪,结果被这一吓,一个趔趄瘫倒在了地上。
“朕明明吩咐过,普通士兵跟将领要分开关押,你没长耳朵吗?竟然连李进在被俘前跟士兵交换了甲胄这种事情都发现不了,你这个抚军将军是怎么当的?”
郭天奇顿了顿,端起茶碗凑到嘴边,似乎瞥见了茶碗上那厚厚的一层茶垢,终于还是皱了皱眉头把茶碗给放了回去,怒道:“如果不是朕一早得到密报李进就在这山上,带了红衣卫,险些酿成大祸!”
带毛痣大叔跪在郭天奇脚下,汗如雨下:“属下失察!属下该死!”
“你的确该死!”郭天奇一甩袖把那只结着厚厚茶垢的茶碗给扫落到了地上。
我怀疑他之所以生气很大一部分原因其实是因为口渴却没有水喝。人在生理需求得不到满足的时候脾气总是特别坏,反之亦然,所以那些饭桌上进行的谈判才更容易成功。
带毛痣大叔闻言立刻颤抖得仿佛秋风中的树叶。
李进跟士兵交换甲胄的事迹让我猛地想起了本山大叔那个经典的关于马甲的笑话,一时控制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茶棚中的众人纷纷转过头来望我,连刚刚一脸帝王气象训斥下属的某人也满脸黑线地望向了我。
好吧,我承认我这一笑的确是很破坏气氛,而且我的思维方式的确是发散了一些。
“你们有没有听过一个笑话。”既然笑都已经笑了出来,我只好硬着头皮解释,“从前,有只老虎追着一条水蛇到了池塘里。水蛇逃入水中,老虎在岸边等着。过了一会儿,一只乌龟爬了上来,老虎扑过去一把按住乌龟,得意洋洋地说:‘终于逮着你了,别以为你换了甲胄我就不认识你了。’”
茶棚中的众人面面相觑,却没有人哪个人赏脸笑上哪怕一声。
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的冷场?
“甲胄,龟壳!”
“噗——”
经过我的提点,郭天奇终于率先反应过来,他满脸堆笑道:“你说的没错,李进的确是一只缩头乌龟!”
经过他错误的解释,茶棚中的众人霎时爆发出一阵大笑。我本想解释,但看看大家笑得这么开心也就不好意思再去画蛇添足了。
茶棚里立时笑声飞扬,连刚刚吓得瘫坐在地上的带毛痣大叔也笑得脸上乐开了花。见我正望着他,他慌忙闭上了嘴,恭恭敬敬地跪好。
“算了,错在乌龟不在你。”郭天奇摆了摆手。
“谢陛下不杀之恩!”带毛痣大叔恭敬地朝郭天奇磕了个头,接着忽然转向我,深深一拜,“谢娘娘救命之恩!”
娘娘?还救命之恩?这哪跟哪啊?
郭天奇闻言,脸上的笑意更浓:“就凭你这声娘娘,升你一级。”
囧,果然是伴君如伴虎。刚刚还想着要杀你,忽然就因为你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升了你一级……
传说那之后李进便有了个乌龟将军的绰号,幸亏传说只说那个说笑话的是位娘娘,黑锅理所当然便被郭天奇宫中除了淑太后外唯一可以被称为娘娘的皇后给背了,不然李进心目中他们家太平公主的形象一定彻底崩坏。


第16章 第十六章 所谓橘生淮北
回公主府的路上照例是两人共乘一骑。在我的再三请求下,郭天奇同志终于同意放慢速度,我可怜的屁股终于免了再被颠成N瓣之苦。
不过,坐在马背上依然还是很不舒服,我于是忍不住不停地扭动以换取稍微舒服些的姿势,结果,跟我共乘一骑的那人脸色越来越红越来越红,最后竟有滴出血来之势。
“给我下马!”最后他终于咬牙切齿地将我丢下了马。
下马步行就下马步行,想当初跟着大姐他们前往安王府投亲的时候我可是一路从大夏国走到天佑国来的。谁怕谁啊?
我于是跟在马后慢悠悠地一步步往前走,一边走还一边悠闲地观察着道旁的景象,其实比起在马背上接受煎熬还是步行来得舒服的多。
比起我,马背上的那人反倒显得更加不安,不仅不时地回头望我,最后索性下了马跟我一起步行。这萝莉太平公主在郭天奇心目中的地位还真不低。
我盯着牵马而行的某人,笑容猥琐。
“路上流民这么多,我是怕你混到流民中跑了。好不容易逮到你,我可不会那么容易让你再跑掉!”他冷笑着说出这句话,接着猝不及防地抓起了我的一只手,粗暴地十指相扣。
大冬天的,手指本来就冷得不行,苦于古代的衣服没有口袋可插,既然有人贡献现成的手炉,我也就懒得甩开。
我们两人就这样手牵着手一路牵着马在路上缓缓地走着。
天气很冷,万物萧条,道旁几棵枯树伸着扭曲的枝杈怆然指天。路上流民的确很多,走不了几步就能看到有人三五成群靠着枯树缩在道旁休息,几乎个个满面风尘,衣衫褴褛。想想也对,有钱人谁会在路旁休息。
不过,这里没钱的人也未免太多了些吧……
正为这个时空的人均GDP担忧,道旁忽然冲出来一个脏兮兮的小男孩。那孩子一把扯下郭天奇腰上坠着的一枚玉佩便风也似的跑了。
刚刚明明已经消失的那两位红衣人仿佛从虚空中闪现出来一般出现在了路上,那孩子跑得极快,如果是常人根本不可能追上,然而那两位红衣人明显不是常人。只见其中一人一扬袖子,一条手指粗的绳子便直直地朝那孩子飞去,拦腰将他给套住了。那孩子猝不及防,脚下一滑便重重地摔了个嘴啃泥。
“把东西拿出来!”牵着绳子另一头的红衣人踩着那孩子的背,语气冰冷。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那孩子颤抖着从怀里抽出那枚玉佩,递给红衣人。他口音让我想起大姐和姐夫他们。
另一个红衣人接过玉佩,跪到郭天奇跟前,双手呈上。
郭天奇盯着玉佩看了片刻,摆了摆手:“我不要了,赏你们了。”
想起在茶棚里他面对结着厚厚茶垢的茶碗时那面容扭曲的样子,我恍然大悟。原来这家伙有洁癖啊,我记下了,这个弱点可以利用……
“又是大夏人,你们大夏人就是这样的吗?”郭天奇冷冷地扫一眼地上的小男孩,一声冷笑。
我当然知道他这句话是故意说给我听的,这句话不仅侮辱了我现在这具身体的本尊甚至还侮辱了我一直很尊敬的大姐和姐夫他们。侮辱这具身体的本尊没关系,反正听传说就知道这彪悍萝莉杀人放火色诱样样干,正所谓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过侮辱大姐和姐夫他们那样淳朴善良的人就不行!
我于是回他一个冷笑,反唇相讥道:“将军有没有听过一个说法,叫作‘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将军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在大夏能够安居乐业的百姓,到了天佑国却要为匪为盗?”
采石场那边的人都已经跪在他脚下喊陛下了,如果我再假装没看出他的身份那就未免太矫情了些。不过现在路上这么乱,如果不小心被人听到我喊他陛下,说不定流民奋起一击,连我这个无关人士也跟着他这个倒霉皇帝一起报销了。
倒霉皇帝闻言不怒反笑:“好一个‘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今天的你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秦茵该有的样子。”
“将军您又错觉了……”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忘了这里是架空王朝,没有晏子使楚的故事。不过看郭天奇那表情,这时空貌似还真有淮河。这样都能误打误撞,这或许就是传说中穿越女主的气场……
不过我一向最鄙视侵犯他人版权的文贼,没想到继盗用毛主席诗句后又一次成功侵犯先人版权。主席啊,晏子啊,你们如果泉下有知就请大人有大量原谅了我吧!
不过,我这次盗用的应该没错!一个十一二岁左右的孩子抢劫,如果不是橘生淮北的问题那还能是什么?
“小朋友,你为什么要抢东西?”我走近那孩子,解开他身上的绳子小心翼翼地将他扶起,拍了拍他身上的尘土,努力让自己脸上的表情显得和蔼可亲。
“爹娘在路上被歹人杀了,小的现在只有一个人。小的实在饿得不行才会抢大人东西!求求夫人不要带小的去见官,放小的一条生路吧!”那孩子说着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一边磕头一边涕泪横流,“只要不带小的去见官,让小的干什么都行!”
“小朋友别怕,我们不会送你去见官。”我扶起他,拿干净的袖子替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脸上的泪水混着灰尘一起被擦去,眼前霎时出现一张如玉般的漂亮小脸,我不由看得有些发愣。
“那个,既然你无依无靠,你有没有想过接下来要怎么办?”如果我是个有钱的富婆,真想把这个漂亮的正太拐回去养。
听到我的话,那孩子忽然眼前一亮,一屈膝便再度跪了下去:“求大人夫人行行好收留了小的吧,让小的干什么都行,小的一定不会偷懒。”
我抬头望一眼郭天奇:“这么乖巧漂亮的孩子,不如你就收了他吧,反正你家大业大多他一个不多!”
说完这句话我猛地想起了关于皇帝郭天奇是个断袖的传言,刚刚说的时候没意识到,现在一想,再结合小男孩那句让小的干什么都行,眼前这对话还真TMD8CJ。想到这里,我目不转睛地盯着郭天奇,又一次猥琐地笑了。
“我带回去不方便,姐姐府里倒缺个小厮,带去给姐姐吧。”
郭天奇却似乎浑然没意识到我脑海中8CJ的想法,自顾自恶狠狠地瞪着那男孩厉声道:“如果回去让我发现你手脚不干净,小心我砍了你的手!”
见到这么漂亮的男孩依然没反应,还摆出这样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我倒是有些怀疑他的真实性向了……嗯,也可能因为他不恋童,想放在他姐姐那边养大点再吃……
那孩子闻言立刻破涕为笑,跪下又是一拜:“谢谢大人,谢谢夫人!请大人跟夫人放心,小的一定再也不干那偷鸡摸狗的事了。”
见鬼,为什么一到外面所有人见到我们两个都以为我们是一对?
“小朋友你误会了,我不是他夫人。”我拍了拍那孩子的肩膀,郑重解释。
“禀夫人,小的明白了。”
我囧……
一旁的郭天奇立时露出一抹幸灾乐祸的微笑,眉目盈盈,恍如一只偷蜜成功的熊熊。

小小风波过去,我跟郭天奇继续牵着马走在回去的路上,公主府新收的小厮则远远地跟在我们身后。
走了一阵,郭天奇忽然抓起了我的一只手,再次十指相扣。
我望了望袖子上那一大片为公主府新收的小厮擦眼泪时弄脏的地方,好心提醒他道:“喂,你不嫌脏吗?”
“别人不行,是你的话就没关系!”他莞尔一笑,眼睛微微眯起,一瞬不瞬地望着我,眼中光芒流转。
我避开他的目光,叹了口气。
好吧,洁癖大作战正式以失败告终……
对了,我的最初目标不是要勾引他的吗?现在不正是传说中的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吗?我只要张开双手投入他的怀抱,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完成阎王交给我的神圣使命,为什么我却突然下意识地想跟他保持距离呢?
我的直觉一向很准,采石场的事情就是很好的例证。这郭天奇虽然腹黑,不过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孩子他爸的上上人选。
可是为什么跟他在一起我会这么不安呢?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正纠结着,忽然感觉被郭天奇抓着的那只手的方向传来一阵大力,我迈出的步子就这么生生给拽了回去。我正好奇发生了什么事,惊见一条板凳斜斜地从我刚刚站着的位置飞过,而后落在地上摔掉了一条凳腿……
“看着点路!”郭天奇黑着脸冷冷提醒。
走路时不看路的确是我的错,不过问题是哪里的马路会白日里飞板凳?哈利波特里人家那飞的好歹也是扫帚!
抬头朝板凳飞来的方向一看,只见不远处密密匝匝围了一大圈人,还不时地从圈内传来一声声恶狠狠的咒骂声。
抓了个看热闹的人问过才知道原来是公主府开棚施粥,几个性子急的流民因为谁先谁后的问题打起来了。流民跟流民间也会有各自的小圈子,打起来的几位为了找回场子纠集了各自小圈子里的后援正在粥棚附近打群架呢。
一时间板凳桌腿齐飞舞,惨叫声求饶声不绝于耳。围观的人群还不时发出一阵阵叫好声,倒是比围观街头卖艺还热闹上几分。
我正想上前观战,忽然感觉被郭天奇抓着的那只手传来一阵剧痛,那剧痛还有越演越烈之时,转头一看,只见郭天奇双眉紧锁,嘴唇微抿,满目皆是忧愤之色。
“司马大将军在此,尔等还不快快住手!”
正当我以为我那只可怜的手就要在郭天奇的怒火中报废掉的时候,一队轻骑倏忽而至。随着小兵的这一声高呼,围观的人群主动让开一条道,里面的打斗声戛然而止,连郭天奇手上的动作也是一松。
我迅速地抽回手,抬头打量轻骑簇拥下的那位司马大将军。真正的司马将军长得比郭天奇更显魁梧些,肌肤是那种经历了常年的日晒才会有的健康的小麦色,下颌线条英挺有力,鼻梁高而直,眼窝深陷,颇有几分混血硬汉的味道。
他以一种带着冷冷威压的目光平静地扫视全场,全场立刻鸦雀无声。扫到我们这边的时候瞳孔忽然蓦地一收。他的目光在郭天奇的身上逡巡了片刻,而后转到我的身上,只一眼,他那小麦色的脸上竟缓缓地现出了一抹红晕,他慌忙将视线移往别处。
如果我是个男人,有个女人曾经赤身裸体地跑来勾引过我,再见到她我想我也一定会脸红的。一想到这里,我的脸真的就红了……
就在他迅速移开视线的一刹那,我注意到他那双眼睛竟然是天空那样深邃悠远的湛蓝。看来这大将军还真有胡人的血统。我国古代夷狄之防甚严,没想到这架空王朝竟然让半个胡人当大将军,不由好奇地多看了这位大将军几眼。


第17章 第十七章 所谓自掘坟墓
反正有司马大将军在,事情一定能得到圆满的解决。我于是拉起郭天奇便想走,然而没想到的是他却愣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一直等到司马大将军将群架事件处理完毕,京兆尹如后世的警察一样带着一群捕快姗姗来迟,郭天奇才终于不情不愿地挪动了他那双龙腿。
回去的路上,他的脸上却依旧保持着刚刚忧心忡忡的表情。
“你在担心什么?”见他这样,我好心地问了一句。
“流民。”他的回答倒是干净利落。
想来也对,稳定压倒一切,而流民正是国家保持稳定的最大隐患。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都是些老实巴交的农民,如果可以安安稳稳地在家种地谁愿意背井离乡啊。你想个办法打发他们回家种地去不就行了?”我微微一笑,说得轻描淡写。
郭天奇闻言立刻止住了脚步,双目如鹰隼发现了野兔般死死地盯住我,凌厉而玩味:“既然你说的这么简单,那就请你告诉我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怎么办你自己想啊,反正你满朝文武那么多颗脑袋。”我一摊手说着就要往前走。
他邪邪一笑,一把将我拉回,死死抱住,然后用胡茬蹭着我的耳根幽幽道:“可是我就想听你说,那该怎么办才好?”
我咬着牙就是不开口,而他也就这样紧抱着死不松手。两人就这样僵持着,以至于行人们开始纷纷将好奇的目光投向我们这两个横在路中央的人形路障上。
鉴于我的脸皮实在没他那么厚,最后我只得长叹一口气,硬着头皮道:“其实真的很简单。你只要下道旨把大夏国那些无主的土地全没收了,按人头分配,先到先得,我就不信滞留在天佑国的大夏流民不趋之若鹜。至于哪些地是无主的,那你自己看着办好了,反正到时候得了地的那些人自然会站在你这边。得民心者得天下,让那些冤大头躲到角落里哭去吧!”
以上灵感来源于人民解放战争时期的土地改革运动,PARTY跟老蒋最大的区别就是能够狠下心用那些冤大头的钱去换取宝贵的民心。跟那些可怜的冤大头没有利益关系,这就是PARTY最大的优势所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天佑国的皇帝在处理大夏国的地主们时也是类似的立场。
花别人的钱得我的民心,这是多么令人暗爽的一件事情啊!
既然连PARTY打天下的秘诀都已经拱手相送,我索性买一送一:“如果有人实在不愿意回家也可以,那就让他们为你修座宫殿或是修修河堤什么的,有了正经的工作那些人也就翻不出什么大浪来了。”
有句话说的好,人民的就业问题解决了,国家也就稳定了一半。
读了这么多年书学到的东西,其实也不是一无是处嘛……
说完这一切我长舒了一口气,这一口气舒完,刚想挣开郭天奇的手继续赶路,一抬头却正对上他那双光芒熠熠的眸子。此刻,他正双眸微眯,似笑非笑地望着我,那眼神仿佛一只看到老鼠偷米而且还刚巧抓了个现行的老猫。
“我这是瞎说的,你听过就算了。”我慌忙低下头弱弱地加了一句。纸上谈兵是危险的,君不见战国时的赵括就是因为这样拉着四十万赵军做了自己的陪葬。我虽然拉不了谁陪葬,不过却极有可能不小心把自己给葬送进去。
“哈哈哈哈……”正狐疑自己刚刚那通纸上谈兵到底能不能唬住他,他却忽然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大笑。
“‘得民心者得天下,让那些冤大头躲到角落里哭去吧。’有意思有意思!这天下间也就只有你秦茵会想出这样的损招。”某人激动地当街抱起我转了几圈,而后吧唧一口在我的脸颊上打了个响吻,“秦茵,我爱死你了!”
我欲哭无泪地擦了擦脸上的口水,望着他一脸忿忿。
“跟我回宫!”他却全然没有注意到我眼中的不满,抓着我的手表情殷切,“今天你就跟我回宫吧!”
他此刻脸上的表情让我感到一阵没来由的恐惧,我怯怯地摇了摇头:“我还是回公主府去比较好……”
他闻言脸上的笑容一敛,眉头渐渐皱起,最后厉声道:“你到底还在坚持什么?你刚刚不是连整个大夏国的世家贵族都出卖给我了吗?”
听到他后面那句话,我重重地打了个寒战。天佑国的皇帝跟大夏国的地主贵族们的确是没有什么利益关系,不过大夏国的公主却有。如果郭天奇真照我刚刚说的那番话去做,无异于彻底斩了大夏国复国的根基。
如果不是已经没有了复国的雄心,那样一番话又怎会从大夏国的公主口中说出,也难怪他会把我刚刚的那番话当成是我投降的暗示。可怜我刚刚只想着解决流民的问题,根本就没想到还有这一层。
按照郭天奇跟秦茵间的默契,如果秦茵不主动投降郭天奇也必然不可能用强。
我真傻,真的。
这就是传说中的自掘坟墓啊……
反正我本来就是抱着完成秦茵未尽的使命替他生儿子来的。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逃避也不是办法,所谓早死早超生,我索性咬牙点了点头。
将路上捡来的小厮送到公主府,跟安和公主和教习嬷嬷她们道了别,我照例跟郭天奇上了同一匹马,共乘一骑。
在枣红马得得的马蹄声中,那座金碧辉煌恍如高悬于云端的宫城渐渐在眼前变得立体而直观。宫城顶上的黄彩琉璃瓦依旧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耀人眼目的光芒,跟远远地在安王府的屋顶上眺望不同,走近了才更能感觉到那朱红宫墙后面散发出来的庄严肃穆的压迫感。
“进来啊!”郭天奇一只脚迈在宫门里,一只脚迈在宫门外,对着我蛊惑地招了招手,“怎么了?近乡情怯了吗?”
“什么近乡什么情怯?”我一脸茫然。
他目不转睛地望我,脸上笑意盈盈:“大夏还没有南渡的时候你可是在这宫中住过十三年的。你可别告诉我你不认得这里了。”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一直以为这架空王朝应该是稳定的南北分立,而后北方的天佑国雄起灭了南方的大夏国。没想到这大夏国竟然比我国历史上过了江又残喘了一段时间的宋朝还悲惨,不但让人端了老窝赶过了江,最后不到三年连江南的新窝都给人一锅端了。
“不好意思,我还真不认得了。”我勾了勾嘴角,眨巴着天真无邪的眼睛,努力让自己的笑容显得真诚。这种举动在现在这种对方已经认定我是秦茵的状况下其实不过只能起到掩耳盗铃的作用罢了,不过至少能让盗铃的人稍微心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