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个传说中被断袖皇帝收为男宠的皇太孙,我微微皱了皱眉,那孩子现在的状况应该已经够惨了,不需要有人再去加一把火了吧……
“还是,算了吧……”我长叹了一口气,得饶处且饶人,何况对方还是个孩子。最重要的是,被背叛的那个人是这个身体的本尊,不是我!
“你啊……”他忽然上前一步,一把揽住了我,用力地揉了揉我的头,语气中竟带了几分宠溺的味道。
抱了一会,他转身打开了门。
“来人!”
话音刚落,刚刚搬笼子的几位大汉便出现在了门口。
他指了指笼子,大汉们立刻上前将笼子抬了起来。
“让它留在这里陪陪我吧。”我指了指笼子里不安地转着圈圈的藏獒。
“好让你有机会利用它逃出去?”他示意大汉们赶快离开,接着便目光灼灼地望着我,“你别忘了,你可是曾经用我送你的一枚簪子杀了我一名小将,从重兵把守的营帐中逃了出去。你以为这种授敌于柄的傻事我还会做第二次吗?”
我呆掉。正因为我清楚地知道我现在这破身体到底有多大力气,所以才更觉得震撼。太平公主这萝莉的彪悍程度还真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不过,像我这种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好孩子,怎么会做出这种利用小动物不当牟利的事情来呢?您这完完全全是多虑了……
扮猪吃虎是很爽,但明明只是头无害的可爱小猪却被人当成长着狰狞獠牙的大老虎处处防备,这实在不能不说是一件令人极度郁闷的事情。
“放心!我会把它还给你的,只要你履行赌约。”顿了片刻,他忽然挑起我的一缕头发,绕在手指上悠闲地把玩起来,眼睛却依然一瞬不瞬地望着我,目光微微含笑。
我抽回头发,苦笑道:“抱歉,我真的想不起来了。”
“你总有一天会想起来的。”他一低头,在我额头印下轻轻的一吻,眼神迷离。
我继续苦笑,脸部僵硬。
虽然很破坏气氛,不过看来这次真的是要让您失望了,这赌约我估计一辈子也不可能想起来。
第13章 第十三章 所谓主仆一场
以后的日子里,司马大将军开始频繁地出现在公主府中。一开始是几天一次,最后竟发展到每天都会准时在酉时出现。以至于每日酉时不到,教习嬷嬷便会将我赶出练功房要我去花园等他。反正他的到来对我来说有益无害,我也就乐得每天去花园陪他聊天。
他不是那种会说话的人,很多的时候都是我在说。说完了便是令人难以忍受的冷场。他那种气场的人一旦不说话,不知不觉便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沉重压迫感渐渐在四周弥漫开来,犹如身旁蹲着一头蓄势待发的狮子。实在无法忍受这种恐怖压抑的气氛,然而可以说的乱七八糟的话几乎都已经说完,我实在没话可说便不得已跟他讲起了安徒生童话。
跟一位将军讲小孩子睡前听的童话故事实在是一件非常诡异且滑稽的事情,没想到他却听得津津有味,而且还从《丑小鸭》的故事里悟出了应不拘一格降人才,从《皇帝的新装》里悟出了为君者应当戒骄戒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让我不由感叹,他果然是深受封建思想荼毒的旧社会统治阶层,连听个童话都不忘跟奴役百姓挂钩。
鉴于安徒生中晚期的童话例如《卖火柴的小女孩》之类都带着鞭挞现实,揭露社会阴暗面的冰冷气息,害怕他一不小心想到什么大逆不道的地方去,我于是专拣《拇指姑娘》《海的女儿》之类美好单纯的故事讲给他听。
然而,没想到的是,讲到《海的女儿》,他依然还是怒了。
“那个蠢女人!如果是我,我一定会当着那位王子的面杀掉邻国公主,然后再杀掉王子!”他忽然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眼中杀气蒸腾,仿佛我就是那个刚刚负了小美人鱼的王子,“既然付出了那么多依然无法得到他的心,那就不妨用自己的双手狠狠地将他毁掉。”
我被他盯得有些发毛,警惕地把屁股往石凳的后半段挪了挪,试图跟眼前这个危险人士拉开距离。
那天我本来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想让他替我带封信给安王,听到他的话立刻将信藏回了袖中。然而,好死不死,那信依然在我起身的时候不小心从袖子里滑了出来。我低头想要捡起,却被他抢先了一步。
“这是什么?”他捏着信封,神色不善。
我只好硬着头皮道:“没什么。我只是想让将军想办法帮我把这封信转交给安王。”
“安王?”
他眸光一冷,拿起信封便将信撕了个粉碎,撕完扬手将碎片往空中一抛,纸片便如雪花般纷纷扬扬飘落下来。
“你……”
“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不许想别的男人!”他的眼中因刚刚听故事而起的阴戾更浓了几分,犹如一匹准备择人而噬的孤狼,“特别是他!”
那眼神,让我不由怀疑安王跟他是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鉴于他如今滔天的权势,害怕他会对安王不利,我慌忙道:“我当过他的奉书侍女,后来被安王妃给卖掉了。我只是想写信告诉他我如今在公主府中,万事皆好要他不必挂念,毕竟主仆一场。”
“好一个主仆一场。”他冷冷地一勾嘴角,脸上的表情带了些许的嘲讽,“你知道安王为你这个被卖掉的奉书侍女做了些什么吗?”
我怔怔地望着他,并不回话。
他走近我,脸上依然带着那抹冰冷的笑:“还记得那天我答应了你申时带证人过来吗?那天我之所以没过来,就是因为安王他为了出去找某个神秘失踪的侍女趁人不注意爬墙逃出了安王府。”
爬墙逃跑?
脑海中浮现出安王坐在书房屋顶望着外面一脸神往的表情,我皱了皱眉。
这种事情,我想其实他很久以前就想做了吧。我的失踪不过是加上最后一根稻草,让他这头一直苦苦忍耐着的骆驼到达了极限而已。
“他后来怎么样了?”
眼前的家伙犹如在说今天午饭吃了什么般轻描淡写道:“他被人找到后拒不回府,被追踪的禁卫不小心砍了一刀。”
我倒吸一口凉气。
“还好没砍中要害,不然麻烦就大了。现在还不是他该死的时候。”
我的手指一冷,微微颤抖。现在还不是他死的时候,言下之意就是,他必须在他该死的时候乖乖地死去……
“我可以去看看他吗?毕竟主仆一场。”我小心地观察着眼前之人脸上的表情,虽然明知道问了也是白问,但依然还是不死心地问了出来。
他凑近我,目光玩味:“主仆一场?”
我点头:“对!主仆一场!”
他冷眼睨着我,那眼神令我感觉自己的脊背开始一阵阵发凉。
“算了,我又不是大夫,有什么好看的。”我慌忙打着哈哈摇了摇头。
“你在害怕什么?”
“害怕?我害怕什么?您一定是错觉了。”我咧开嘴,努力让脸上的笑容显得更加自然。
我的确是在害怕,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喜欢上安王。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一想到他心底的某个角落总会不自觉地变得柔软。可能是因为厨房里那篮剥好的干豆荚,可能是因为那件挂在梅树上的玄色大麾,可能是因为柴房里他为我挡下的那一鞭,也可能仅仅只是因为他那句“丫头,跟我走。”……
虽然,那家伙不但保护不了我,甚至失败到连他自己都保护不了……
如果不小心喜欢上了他,无论是我还是他结局一定都会很惨很惨!眼前这人气势汹汹地说要杀了邻国公主再杀王子时的表情实在非恐怖二字能够形容。
所以,我的目标是皇帝郭天奇!实现了这个目标我不但可以保护自己,说不定还能有机会保护他。
“皇帝陛下是怎么样的人?”气氛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于是我开始想办法转移话题。既然想到了皇帝,那就不妨聊聊皇帝,司马大将军既然是皇帝的心腹应该知道不少劲爆的内幕。
司马大将军闻言却是眉头微皱,蓦地定睛望我:“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知道你对他的评价而已。”
他脸上的表情一松,接着便微笑着道:“玉树临风,英俊潇洒,英明神武,雄才大略……”
随着用以形容男子的褒义四字成语一个接着一个从他口中蹦出,刚刚还咄咄逼人的肃杀气氛荡然无存。
囧。这位童鞋,难道您暗恋您家皇帝?大将军跟皇帝,这的确是令人YY无限的两个职业。我有段时间很萌这一类型的耽美小说,各大耽美论坛一个个扫过来,阅文无数。
“传说皇帝陛下喜欢男人,这是真的吗?”见他露出这样一副表情,我不留情地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他闻言,一双星眸霎时冷了下来,抓着我的肩膀便低头吻下来。这一次的吻竟然比初次见面时还要狂暴,他不停地舔弄着啃咬着,仿佛想将我撕成碎片,嘴唇处不断传来的疼痛又酥麻的感觉让我的身体一阵阵战栗,我不客气地咬回去,却换来他更大力的报复,口腔中一时间弥漫起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终于缓缓地退了开去。望着他那肿得跟香肠有得一拼的嘴唇,我不顾嘴唇上依旧火辣辣的疼痛“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他擦了擦嘴唇上的血迹,脸上的表情也缓和了许多:“秦茵,你到底想装傻装到什么时候?”
“装傻?装什么傻?”我傻傻地望着他,一脸的天真无邪。
他哭笑不得地叹了口气,从怀中拿出一串亮晶晶的东西:“我有东西给你。确切地说应该是还你。”
“前些日子链子断掉了,将作监那些没用的东西竟然到今天才修好。”
东西递到我的眼前,我终于惊悚地发现那竟是一串银铃手链。银铃手链这种东西很普通没什么好惊悚的,问题就出在眼前这串手链跟我在安王府上时皇帝陛下戴在手腕上的那串一模一样。
都已经到这份上了,如果我再猜不到眼前这人的身份,那我就真的是个白痴了。
背影,声音,再加上银铃手链。我终于想起了自己为什么会觉得那天在安王府中遇到的皇帝陛下的声音会有些耳熟。一直祈祷着皇帝郭天奇别是个年过半百的痴肥老头,我做梦也没想到原来他跟边界时那位英气逼人让我花痴不已的银甲将军竟会是同一个人。
一直心心念念着想要勾引皇帝,却没想到原来皇帝离我竟这样近!
近到让我无端生出几分惶恐。
“将军,奴婢不明白您在说什么……”我笑得天真,笑得无邪,笑得连自己都几乎要相信眼前这人真的就是大将军司马宏,而非皇帝郭天奇。
“这样很好玩是不是?”
他眼中的寒气陡升,上前一步便暴力地扯开了我肩膀上的衣服。
我有些怀疑他是不是感觉强吻没用,想用更激烈的方式唤醒秦茵的记忆,正考虑着要不要反抗,如果反抗的话又该用何种方式。却见他深深地盯着我的肩头看了一眼,然后便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退了回去。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只见洁白的肩头上赫然是一粒芝麻大小的朱砂痣,立时猛地打了个寒战。竟然连这种位置的小特征都知道,我开始无比怀疑这具身体跟眼前这家伙间关系的纯洁度……
眼前这家伙却浑然未觉我此刻脑海中七七八八的8CJ想法,抓起我的左手便将银铃手链强行戴到我的腕上。
做完这一切,他抬起头眯起眼睛微笑着望着我:“好,既然你想玩,那我就陪你继续玩下去!小甜甜……”
第14章 第十四章 所谓亡国奴
喜欢穿黑衣的某人依旧喜欢每日到公主府中找我聊天,只是一想到他的身份,再联系到自己跟阎王的约定,我已经没有办法再像开始时那样自如地对待他了。身份这种东西真是神奇,竟然能够瞬间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篡改得面目全非!
“你最近在烦恼什么?”某人盯着我脸部笑得有些扭曲的表情问道。
“将军错觉了……”我继续扭曲地笑,笑得扭曲。
他伸手狠狠地捏了捏我两侧的脸颊:“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表情很丑?”
“没办法……”谁让你刚好是郭天奇?
“今天心情好,带你到外面去玩玩。”他说着微微一笑,拉起我便往外走。
听到他这句话,我一阵雀跃。无论是在安王府中还是在公主府中外出都是件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这样难得的机会当然要好好珍惜。然而,等走到公主府门口,我脸上好不容易自然起来的笑容又僵硬了。
马!门口的栓马石上栓着两匹马!
那两匹马都是漂亮的枣红色,毛色油光发亮,肌肉隆起,身形矫健,一看就是传说中的千里驹。然而,问题是,我不会骑马……
“如果你告诉我说你不会骑马,我会鄙视你的!”似乎注意到了我有些为难的神色,他忽然似笑非笑地望着我。
“很抱歉,让您失望了。我真的不会骑马……”
“那也不错!”他非但没有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鄙视我,脸上的笑容反而在一瞬间变得越发灿烂。
等到他拦腰将我抱起丢到马上,然后再翻身上马从身后环住我,我才终于明白了他笑容里的意义。这个欲求不满的家伙果然无时无刻不想着要怎样吃我豆腐!
不过问题是,这家伙不是个GAY吗?我可不信那种弯男能够变直的鬼话。难道他是双性恋?也不对啊,传说他宫里除了皇后连半个女人都没有。难道说皇帝断袖的传言有误?
“干嘛这么看着我?突然发现我很帅吗?”发现我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他自恋地扬了扬下巴。
我依旧沉浸在对他的真实性向这个诡异而严肃的问题的思考当中,还没弄清楚他到底在说些什么便懵懂地点了点头。
他见状眼中光芒一闪,嘴角一勾便扬鞭策马而走。
坐着不动还好,一动我便立刻感受到了马背与自行车汽车之类交通工具的区别。自行车汽车无论怎样都是贴地而行的,要说有起伏也不过是路面的起伏而已。然而,马这种奇蹄目脊椎动物却是要靠四足奔跑的,它一跑动肌肉脊椎无一不随着奔跑而动,无论在多好的路面上都是一路颠簸。
虽然这个时代已经有了马鞍,但我依然有种我那可怜的小屁股要被颠成N瓣的不祥预感,更为恐怖的是,一颠簸我竭力保持的跟身后某人间的距离便会荡然无存,两人不时地撞在一起。
以至于,当某人终于一拉缰绳停下来的时候,我几乎忍不住要高呼感谢上帝。爬下马背站在坚实平稳的大地上踉跄着找回平衡,我俯下身用力地敲了敲僵硬的腿,不由感叹果然还是现代社会好啊。如果可以我真想马上穿回去拥抱我那辆可爱的二手自行车……
“以为假装看不到,世界就不存在了吗?”
我正努力恢复双腿的知觉,耳畔却忽然如此突兀地来了一句,回头一看正是皇帝郭天奇。不知何时,他脸上那幸灾乐祸的笑已荡然无存,此刻的他正目不转睛地抬头眺望远方,目光沉静如水却隐隐透出几丝冰冷的寒气。
我这才发现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竟是一处采石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大片大片的岩石袒露在天空下,跟远处苍白的天空连成一片。而那些岩石间不时地穿行着一个个身着囚服衣衫褴褛的囚徒,有的叮叮当当地敲打着石块,有的费力地将石块搬上一旁的板车,手脚稍慢一点便要遭受一旁腰跨大刀,手拿鞭子的看守恶狠狠挥出的鞭子。
我以为他要带我看的不是热闹繁华的街市便是壮阔雄奇的自然景观,却全然没想到竟会是这样一番景象。
我皱起了眉,冷冷地瞪他一眼:“带我来看这些干什么?”
“只是想让你看看你大夏国最引以为傲的精锐神策军现在的样子。”郭天奇的语气慵懒而冰冷,他挑眉望我,眼中更带了几分挑衅的意味。
意识到他的险恶用心,我冷冷地瞪了回去。
“眼神不错!有点意思!”他忽然邪气地一笑,仿佛恶作剧得逞的孩子,“你终于承认你是秦茵了吗?”
“我是大夏人看到你们这样侮辱我大夏国的子民当然会生气!”
“笑话!这算什么侮辱?这些人是我天佑国的俘虏,既然是俘虏,自然要乖乖替我们干活!”
“干活可以,但也不能这样打人!你没看见那人真的是累得不行了吗?”
“笑话!看守不拿鞭子难道说拿扇子吗?”
四目相接,一时间火花四溅!
连珠炮似的几句话出口,我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彪悍到正在跟皇帝吵架!
我们这边的气氛正僵着呢,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石块滚落山体时才有的隆隆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看见一大片腾起的白色烟尘,至于到底发生了什么,模模糊糊看不分明。意识到刚刚发生的极有可能是一场山崩事故,我于是慌忙朝着白色烟尘腾起的方向奔了过去。
看清眼前的一切,我倒吸一口凉气后退了两步。眼前的场景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只见一块一人多高的巨石将一个俘虏的下半身死死地压在下面,俘虏疼得面无人色,惨叫声连连,而距他不远处的地方则露着一只布满了石屑和老茧的手,那只手的主人遭遇了怎样的命运,想想就令人毛骨悚然。
看守走近那人。我以为他要救人,却没想到他却拔出了腰上的刀,高高举起。
虽然我不是大夏国的什么太平公主,但我却是个有血有肉有同情心的正常人类,除非真的是冷血无情或是心硬如铁,不然任何正常的人类见到这样的情景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住手!”我一声大吼,“你不救人就算了,这算什么?”
看守的动作立刻停住了,他用探询的目光望着我身旁的郭天奇。
郭天奇抓住了我的肩膀,冷冷道:“就算你现在救下了他,他也活不了多久。不如给他一个痛快!”
我望了望那人身下逐渐洇大的那滩鲜血,明白在这个时代没有起重机没有抗生素更没有血可以输的情况下,那样的重伤员的确根本就没有任何存活下来的几率,于是咬牙闭上了眼睛。
空气中响起一阵金属切割皮肉的声音,接着惨叫声便戛然而止。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干活!”
看守们纷纷挥起了鞭子,目光呆滞地盯着巨石下惨死的同伴的俘虏们木然地转身干起了原来的活。山谷里又响起了一阵阵忙碌的敲击声,仿佛刚刚的一切从未发生。
我转身背对惨案发生的现场,抱着肩膀抬头望天,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刹那间冷得有些彻骨,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这个人命如草芥的世界!
就在我定了定神准备收回目光的一刹那,我忽然感觉到了一道灼热的视线,顺着视线所在的方向看去,我看到了一双犹如盯紧了猎物的掠食动物般冰冷而专注的眼睛。眼睛的主人意识到了我的存在,怔怔地对着我看了片刻,眼中有怀疑更多的却是难言的兴奋。
我有种感觉,那个人跟我现在这个身体的本尊一定认识!大夏国的神策军,大夏国的公主,说不定两人还曾是并肩作战的战友。
“你在害怕?”感觉到郭天奇从身后环住了我,我慌忙将视线投往别处。
身体的颤抖依然没有止住,他抱紧了我,在我的耳边发出一声哂笑:“你是真的害怕还是在演戏?”
我甩开他的手,叹息道:“这乱世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你错了,乱世已经终结。大夏国皇太孙已经衔璧出降,如今普天之下都已是我天佑国的国土。”郭天奇抬眸南望,嘴角微扬,自信逼人。
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当日在边界第一眼看到他时的样子,也是这样自信逼人地抬眸南望,透着股睥睨天下的凌人气势,仿佛天下的命运都不过在他手掌翻覆之间。
不得不承认露出这样表情的他的确是让人YY无限。
我从他的脸上收回不小心又开始花痴泛滥的眼神,抬头朝曾经的神策军现在衣衫褴褛的俘虏们深深地望了一眼。
乱世终结的代价就是,终有一方要成为亡国奴,而两国间根深蒂固的仇恨怕是要经历漫长时光洪流的冲刷才能渐渐淡去……
我正一脸忧国忧民的表情无限感慨中,身后忽然蹿出了一道人影。
“狗皇帝,今天就是你的死期!”那道人影大喝一声便直直地朝郭天奇扑来,动作快如闪电,疾如旋风。
明明是从郭天奇身后袭来的一击,他却极潇洒地一闪轻松避过。转身面对袭击者,他冷冷一笑:“大夏国骠骑将军李进!好久不见!”
我定睛一看,发现那位袭击者竟然就是刚刚那个跟我四目相对的年轻男子。虽然他的衣衫跟普通俘虏一样褴褛,脸上身上头发上还白白的铺了一层石粉,但怎样都无法掩盖那双眼睛里逼人的神采。在众俘虏们木然的眼神中乍看到这样一双眼睛,的确令人惊艳!
“狗皇帝,受死吧!”那双眼睛里闪烁起慑人的寒气,袭击者深吸一口气,咬了咬牙便再度扑了上来。
第15章 第十五章 所谓冲动是魔鬼
面对李进的攻击,郭天奇好整以暇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我正为他的安危担忧,不知从哪里忽然蹿出两个红衣男子来,往他身前一挡,瞬间便跟李进战在了一处。
地上的石粉被三人打斗的动作带起,腾起一股烟尘,三人在那股烟尘中你来我往,频出奇招,眼前呈现出武侠电影中才有的壮观场面。我正看得兴奋,其中一个红衣人忽然一抬袖,从袖中射出一张大网将李进整个人罩在了里面。
两个红衣人拿绳子将李进死死绑住,跪到郭天奇跟前复命:“禀陛下,刺客已经捉拿归案!”
郭天奇冷冷一勾嘴角,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推出去砍了!”
“李将军!”
“李将军!”
……
刚刚趁着看守的注意力被吸引,停下来欣赏这难得一见的刺杀景象的俘虏们见状纷纷爆发出一阵阵惊呼,甚至还有人痛哭失声。李进这小子在军中的人缘看来还不错!
不知道是不是被某种未知的情绪控制,我忽然感觉胸中一热,上前一步,拔下头上的簪子便抵住了郭天奇的脖子。郭天奇似乎有些意外,他难以置信地望着我,半天才恢复了刚刚的冷静。
“放他走!”我大声地吼出这句话,声音却明显有些颤抖。
冲动是魔鬼!我只是下意识地觉得李进不能死,没想到等反应过来时自己竟然已经做出了劫持皇帝这样彪悍的事情来。现场所有人的视线瞬间汇聚到我身上,四周安静地只剩下山风穿谷而过的呼呼声。忽然感觉比在全校几千人面前国旗下讲话还要紧张……
既然现在做都已经做了,那就只好一条道走到黑。
我咬牙定了定神,一边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双手不要颤抖,一边伏在郭天奇的耳边低声道:“这里守卫单薄,之所以能够维持微妙的平衡,靠的不过是俘虏们心中的恐惧。一旦俘虏们反戈而起,谅你跟你手下的功夫再好也会寡不敌众,等支援的军队赶到,这里怕也只剩下你们的尸体了吧!”
郭天奇一声冷笑:“你怎么就知道杀了李进,俘虏们就一定会反戈而起?”
“你自己看吧!”我说着用下巴指了指眼前的众俘虏。
不知道什么时候,众俘虏们眼中木然的目光已被彻骨的仇恨所替代,这一刻,他们眼中的神情应当被称为同仇敌忾。
如果没有刚刚的事故,或许他们也不会变成这样。然而不巧的是那样惨烈的事故刚刚好发生在了眼前,这个世上再没有比兔死狐悲更大的刺激。与其这样日日夜夜在敌人的奴役下苟延残喘,然后再不明不白地死去,不如破釜沉舟反戈一击。君不见狗被逼急了尚且还会跳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