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事件开始向着怎样一种状况发展过去的时候,江小月已经跟段岫父子二人坐在了会所的餐厅里。
“这家俱乐部的场地只能算一般,不过会所的意大利菜却是出奇的好吃。走了这么多地方,只有这里最正宗。就算不打球,只是来吃个饭,也已经不虚此行了。”
“小月啊,尝尝这个小牛肉。这可是从米兰空运过来的,正宗的意大利风味。”
“谢……谢谢……”
本来以为午饭时间会是段岫大献殷勤的时候,结果段岫他爸的热情远超过江小月的想象,相比起来,身为男主的段岫反倒成了默默无闻的壁花。
“爸,我今天带小月来见你,就是想要让你帮我打消小月的顾虑。不过,你好像做得有点过头了……”一直到段岫出言提醒,段岫他爸才终于停止了过分的热情。
他朝江小月微微一笑,淡淡道:“我家阿岫应该已经跟你说过他的性向。我本来只求他别某天带个男人回家就行,没想到他竟然还顾虑我老头子的感受决定结婚。你愿意接受我家阿岫,我很高兴。”
“咳咳咳——”
江小月正在喝汤,冷不防被一口汤呛了个正着。她千算万算,做梦也没有想到竟会是这样一种结果。段岫这个伪gay,竟然连亲生父亲都骗。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八章回家

“你没事吧?”见江小月被呛到,段岫慌忙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又是拍背又是递水的。
江小月本来还因为他的反应有点不好意思,想到段岫他爸刚刚的那一番彪悍的话,瞬间有些哭笑不得。
“江小姐该不会什么都不知道?”大概是被江小月的反应吓到了,段岫他爸脸上的表情忽然间变得十分凝重。
江小月慌忙不住摇头:“没有没有,我知道我都知道,他跟我说过。刚刚只是不小心呛到了。”
段岫他爸皱眉深深望了江小月一眼,如释重负地点了点头。
“你们的事情我不想干涉太多,具体的安排你们自己决定。”段岫他爸淡淡扫了两人一眼,接着开始旁若无人地享受起自己的午餐。
吃完午餐,跟艾丽丝打过招呼,段岫开车送江小月回家。已是深秋,道路两旁一片萧瑟,不时有枯黄的树叶纷纷扬扬从树上落下来,跌落在车窗玻璃上,然后又迅速被风刮去。
“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江小月失神地盯着枯叶望了良久,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问,“你为什么要说自己是gay?”
此时段岫正专注地握着方向盘,听到江小月的话,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然后抿嘴苦笑。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我做的某些事情让大家产生了错觉。不知不觉,很多人都认为我是gay。”
“可是,你为什么不解释?”
“解释?”段岫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世上有很多事情是解释不通的,比起解释,人们更愿意相信自己心中认定了的事实。一旦人们打从心底认为某件事情是事实,那么再多的解释也只会被当成狡辩而已。”
“好吧,别人我不管。可是,你为什么不跟你父亲解释?他可是你亲生父亲!被亲生父亲误解也没有关系吗?”脑海中浮现出段岫他爸的和蔼可亲的模样,江小月的眉头再度不由自主地皱起,“连亲生父亲都误解自己,世上还有比这更大的悲哀吗?”
江小月这几句话问出口,段岫那边立刻便陷入到了一阵沉默之中,半晌,他才长叹了一口气。苦笑道:“不是我不愿跟他解释,是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对我抱有任何期待。既然在他的心目中我已经不可救药,那我又何必多费唇舌跟他解释?比起被父亲误解的儿子,不愿对儿子抱有期待的父亲才更可悲不是吗?”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有人骄傲到宁可被人误解也不愿意解释。想起从认识开始到现在跟段岫的接触,江小月一时之间不知该佩服他还是该嘲笑他。终于,她只是摇了摇头,淡淡道:“你这又是何苦?”
段岫闻言,忽然伸手抓住了江小月的一只手,转头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的眼睛,微笑道:“被那些无关紧要的人误解又有什么关系,只要,将要成为我妻子的你知道真相就够了。”
明明依旧是那种似笑非笑的深情,明明笑容中还带了几分促狭的意味。然而,不知怎的,望着段岫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江小月却忽然感觉一股电流从自己那只被段岫握住的手上涌起,瞬间蔓延到全身,连脸颊都火烧火燎地烫了起来。
江小月慌忙甩开了他的手。
“喂!喂!你干什么?你现在在开车!”
兰博基尼一路前行,不知不觉已在路旁停了下来。
江小月惊奇地发现车子停下的位置竟是自己家所在的小区。不是那个地下室,也不是苏适的那栋别墅,这里是江小月那个五年前就已经失去的家。
“给!”
段岫摊开手心将一串钥匙送到江小月眼前,满脸笑容。
江小月盯着那串钥匙看了很久。钥匙很眼熟,正是当初段岫跟她说只要她答应他的求婚,钥匙就是她的时的那串钥匙。江小月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串钥匙,犹如被一股神秘的力量蛊惑了一般颤抖着伸出手去,最后却终于还是咬了咬牙,缓缓收回了手。
“愿赌服输,你想赖账吗?”段岫脸上的笑意缓缓淡去,最后转成了一个落寞的苦笑。
意识到段岫在说什么,江小月倒吸了一口凉气,慌忙道:“不是我耍赖,是你耍诈在先。”
“耍诈?我哪里耍诈了?”段岫微笑着眯起了眼睛。
“你骗了你父亲。所以,这个赌约不算数!”
“诶!你这话就不对了,我哪有骗他。我只是没有告诉他真相。而且,就算我真骗了他那又怎样?我们的赌约也只说只要我父母承认你,那你就嫁给我。”段岫笑得仿佛一只奸计得逞的狐狸。
有一个刹那,江小月几乎就要承认失败了,然而,就在最后的时刻,她的脑海中猛然闪过了一个念头:“不对,你说的是父母,我今天只见到了你的父亲,还有你母亲……”
仿佛是被人戳中了软肋,段岫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半天,他才终于颇为艰难地开口道:“我父亲的意思就是我母亲的意思。”
江小月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然后段岫眼中突如其来的浓重阴云终于还是令她失去了继续说下去的勇气。
“茶楼那次,并不是我们的初次见面。”段岫缩回了悬在江小月面前的手,漫不经心地把玩起了手中的钥匙,眼中现出了一种陷入回忆时才会有的悠远光芒,“从好几年前开始,我就一直默默注视着你。看着你哭,看着你笑,看着你为了那一点点可怜的薪水咬紧牙关拼命努力。我一直在想,一个女孩子,怎么可以过得那么辛苦。”
“记得那天茶楼见你,你拖着那么大一个袋子,明明已经是秋天,你却大汗淋漓。你不知道当时看到你那副模样,我有多心疼。”段岫目不转睛地盯着虚空,眼中流淌着缱绻的柔情。
鉴于他刚刚披露的真相实在太过匪夷所思,明明是如此温情的述说,却让江小月莫名地感觉有一股寒气从脚底一直蔓延到了全身。
“我……我不明白……”她犹豫了半天,才终于开了口。可怜,半天却只说出这样一句话。
“我知道你不明白。你当然不明白。”段岫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接着忽然抿嘴微笑,不知为何那笑容里却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凄凉,“你明白了,那一切也就完了。所以,你只要乖乖接受我对你的好就行。”
江小月皱着眉,一脸不解地望着段岫,犹如一尊凝固了的石像。段岫的回答分明已经超出了匪夷所思的程度,此刻的江小月只觉得满头雾水,她觉得自己就像是电影《楚门的世界》中楚门,无助又无力。
“你记得吗?那一年,你几乎每个星期都会回来看这所房子。就站在这个位置,仰着头,那么安静地望着你家所在的位置,一站就是大半天。”段岫说着抓起江小月的手,强行将钥匙塞入她的手心,“你不接受我的戒指没关系,但至少先收下钥匙,这是你家的钥匙。”
他的力气太大,江小月根本无从拒绝。
“你到底是什么人?”江小月尚未从失神中回过神来,就那么愣愣地望着他。
“我吓到你了,是不是?”段岫终于意识到了哪里不对,朝江小月抱歉地一笑,“好吧,从某种意义上说,我的确跟电视里的变态跟踪狂没什么两样。不过,请你相信,我对你,从来都没有过半分恶意。”
他说完,打开车门,拉起江小月便下了车。接着径直朝江小月家的方向走去。
仿佛是中了某种魔咒,江小月就那么任由他拉着,一直走到了那个家的门口。
段岫从江小月手中拿过钥匙,干净利落地打开门。
门“吱呀”一声打开,无数的灰尘随着空气的扰动在阳光下跳跃起来,一股熟悉的味道混着霉味扑面而来。
江小月原以为自己永远都不可能再有机会回到这里,而现在,她却惊奇地发现自己竟实实在在地站在家门口。她原以为就算自己有机会回到这里,那一天这里也一定早已面目全非,而现在,她却惊奇地发现房子里甚至连家具摆放的位置都没有动过分毫。屋子里自己曾经留下的痕迹宛然如新,连五年前那张来不及撕去的日历也依然停留在原来的位置,除了上面已经布满了灰尘,跟五年前离开的时候竟别无二致。就仿佛,自己真的只是离开家稍长了一段时间……
“欢迎回家!”
耳畔响起段岫低低的声音,江小月忽然感觉肩膀被一双大手捏住,然后身体便被一股巨力推着走进了房间。
一直到脚踏上熟悉的地面,江小月依旧有种恍如身在梦中的不真实感。她曾经千百次幻想过回到这里时的情景,但没有一次是这样的。
自从父亲死后,回家一直是江小月这些年来唯一的梦想。她拼尽了全部努力,费尽心机攒下每一分钱都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赎回这个属于自己的家。她一直下意识地认定,只要能够赎回这个家,曾经逝去的一切就都会回来。然而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快就能回到这里。
“我回来了。”她喃喃着说出这句话,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顺着她的脸颊滑落下来,眼前的景物瞬间如海市蜃楼般模糊不清,仿佛是害怕眼前的景象会如海市蜃楼般随时消失,眼泪一落下来,她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擦去。然而,饶是如此,泪水依旧模糊了她的眼睛。
“笨蛋……”
耳畔响起段岫的低吟,江小月忽然感觉自己的脑袋被强行按到了一个结实的肩膀上。
想起之前段岫说过的话,江小月只觉得心里一凉,下意识地伸手一把推开了他。
段岫后退了一步,眼中现出仿佛被主人抛弃了的小动物般受伤的神色。微愣片刻之后,他终于微微一笑,低声道:“真是一点都不可爱啊,竟然推开我。按照剧情发展,这种时候你不是应该扑过来跟我借肩膀才对吗?”
江小月一愣,随即擦了擦眼泪,朝他抱歉地一笑。
段岫微笑着摇了摇头,脱下外套披到了江小月肩上。
“谢谢你。”
“老婆,不客气。”
段岫的外套有股似曾相识的味道,衣服一披到身上,江小月的脑海中便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大胆的猜测。
“段岫,你是不是有一辆哈雷机车?”问这话的时候江小月下意识地抓住了段岫的衣袖。
段岫一怔,定定地望着江小月看了许久,终于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般用力地点了点头:“是!如果想乘哈雷兜风,随时可以过来找我。我开哈雷的技术可比开兰博基尼好哦。”
听到段岫的回答,江小月抓着他衣袖的手不由自主一紧,心脏也开始狂跳了起来。她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平复下自己的心跳,接着抬头,望着段岫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五年前,救我的那个人是不是你?”
段岫仿佛等待这个问题已经很久,听到江小月的声音他的脸上瞬间绽放出一抹如释重负的微笑,然后他望着江小月的眼睛,再次用力地点了点头。
“原来真的是你……”
“对,是我。”段岫眯起眼睛微笑,然而不知为何,他的微笑却莫名地让江小月感觉有些凄凉。
“我就是你的救命恩人,所以,你最好乖乖按照中华民族的优良传统,自觉自愿地以身相许来报答我。省得我再伤脑筋想方设法设套抓你。”段岫说完,上前一步,用力地将江小月揽在了怀里。
也不知是还没从刚刚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还是由于其他的什么原因,这一次江小月没有推开他。
正是一天中阳光最灿烂的时候,深秋温暖的阳光慷慨地透过玻璃窗洒进来,留下一室灿烂的金辉。两人相拥的剪影被斜射入的阳光拉得很长很长,此刻的画面如此美好,连时间都仿佛心甘情愿为如此而凝固。
也不知到底过了多长时间,江小月的手机铃声终于打断了这个无限冗长的拥抱。
江小月拿起了电话。屏幕上显示的那个名字令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一震。
陆宁泽!竟然是陆宁泽!
仿佛是害怕对方随时会挂掉电话,她慌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按下了接听键。
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听筒的那一头响起了陆宁泽的声音:“喂,是月亮吗?我想见你,我现在好想见你。”
听到陆宁泽的话,江小月刚刚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跳又再度狂乱了起来。
“你在哪里?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九章 千里防狼

电话里,陆宁泽告诉江小月,他现在在W市的爷爷家。
接到陆宁泽的电话,江小月立刻在第一时间联系了杨然。杨然给出的回应是这样的:“我需要留在这里打点媒体,麻烦你跑一趟,替我去把陆宁泽给抓回来!”
于是乎,本来还什么忙都帮不上的江小月同学瞬间肩负了“拯救世界”的重任。
“我必须去W市一趟。”经过刚刚跟杨然的那个电话,段岫应该什么都听到了。所以江小月并未做过多的解释。
“好,我陪你一起去。”
段岫的反应让江小月大吃了一惊。
“诶?”江小月瞪大了眼睛望着他。
段岫的嘴角依旧挂着那抹标志性的绅士微笑,然而脸上的表情却是笃定的。
“我是去工作。你去干什么?”
段岫顿了顿,忽然嘴角邪邪地一扬,低声道:“防狼。”
“狼?我要去的虽然是W市的偏远农村,不过那里也不大可能有狼。”江小月哭笑不得地摇头,段岫同学似乎想太多了。无论哪门子的狼,都不太现实。
“姓陆的那个小子喜欢你,我可没有笨到连这点都看不出来。”段岫伸出食指晃了晃,脸上的神情略带促狭。
“虽说陆宁泽一直很照顾我,但要说喜欢,这也未免太夸张了些吧,又不是在拍偶像剧。”江小月连连摇头,“他可是陆宁泽,谁不知道陆宁泽的女友一个比一个漂亮,他会喜欢我,你别开玩笑了!”
段岫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望着江小月,半晌。
直到连江小月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了,他才终于道:“你总是低估自己。”
说完,他忽然上前,伸手捧住了江小月的脸。江小月猝不及防,整张脸瞬间火烧火燎地烫了起来。
“其实,仔细看你还蛮漂亮的!”段岫目不转睛地盯着江小月的眼睛,眼神清亮。
如果段岫是用三根手指挑起江小月的下巴以调戏的语气说出这句话,江小月大可以甩手一掌将他拍飞,然而,此刻他用如此郑重的语气说出这句话,江小月一瞬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定定地愣在了当场。
就在她失神的那一刹那,段岫忽然嘴角一勾,低头,在她唇上印上温柔的一吻。那个吻如蜻蜓点水,稍纵即逝,江小月还来不及反应,他已退了回去。
“我们什么时候动身?我去订机票。”
鉴于段岫一脸的若无其事,江小月决定把刚刚那个吻当成是被蚊子咬了一口。
因为这次出行算是出差,所以路费是可以报销的。当然头等舱是不可能的。
“抱歉,如果要跟我一起去只能委屈你跟我一起坐经济舱了。”
“你总是把我想得如此不食人间烟火,我又不是天上的仙女。”段岫笑容促狭。
“杨姐说,陆宁泽他爷爷家非常偏远,有很多不方便,你确定要去?”鉴于之前段岫跟陆宁泽相处时的状况,江小月总觉得两人相见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听到她的话,段岫故意露出一副不高兴的神情,阴阳怪气地道:“喂,喂,你不会是想甩掉我,跟陆宁泽双宿双飞去吧?”
段岫的话都已经说到这种份上了,江小月也不好再反对,只能硬着头皮带着段岫这个不速之客踏上了旅途。
陆宁泽爷爷家地处山区,不仅偏僻,而且道路崎岖,车子只能开到村口,到后面就只能靠步行了。
刚下过雨,进村的小路泥泞不堪。陆宁泽爷爷家是一幢西班牙风格的二层小洋楼,在到处是泥瓦房的小村子里算是鹤立鸡群,饶是如此两人依旧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幸亏两人事前有准备,换了运动鞋,不然这一趟跋涉脚上非磨起泡不可。
听到江小月真的过来了,陆宁泽立刻兴奋地迎了出来。可惜,他的兴奋并未持续多久,因为他很快就注意到了江小月身旁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段岫。
“死变态,你来这里干什么?”无论身处何方,陆宁泽的毒舌永远改不了。
段岫一如既往的好涵养,微笑着回了句:“旅行,不可以吗?”
“旅行?”陆宁泽冷笑,“全国各地,世界各地那么多风景优美的好地方,为什么偏偏选这里?”
“我只是好奇想看看,让大明星陆宁泽像个被吓破了胆的孩子一样龟缩着不愿出去的地方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段岫说着煞有介事地四下打量了一眼,然后冷笑,“不怎么样嘛。”
“好吧,看过了。现在你可以走了!”陆宁泽冷冷瞪他一眼,说完竟真的抓着段岫的胳膊开始往外推人。
“旺财!住手!”两人正僵持呢,屋里忽然响起了一个浑厚的男声,接着一名两鬓斑白的老者出现在了三人面前。
老者狠狠瞪了陆宁泽一眼:“来者是客,你这算是什么待客之道?”
“爷爷!这家伙是来找茬的!”陆宁泽悻悻送开了手,最后不忘冲陆爷爷咬牙切齿地控诉了一番。
段岫站在那里微笑着望着两人,然后走到陆爷爷跟前,恭恭敬敬道:“陆爷爷,你好!我叫段岫,是陆宁泽助理的男朋友。听说这里风景不错,乘着女朋友公干的机会过来旅行。希望没有给你们添麻烦。”
某人的温文淡定恰好跟陆宁泽同学形成鲜明对比。
“麻烦!你站在这里就是最大的麻烦,所以,拜托你赶快离开,有多远滚多远。”
段岫安静地站在那里,笑容温文。
“喂!喂!你说什么呢,助理?男朋友?”终于意识到里了段岫刚刚那句话里的关键,陆宁泽瞬间炸毛。他一会望望段岫,一会又望望江小月,整个人似乎瞬间陷入到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纠结情绪之中。
“对,男朋友!还是家长通过的那种!”段岫点头微笑,说着竟然还顺势将江小月揽到了怀里。
江小月不想莫名其妙被卷入战团,一矮身,挣扎着逃离了段岫的怀抱。
陆宁泽怔在原地呆立了片刻,忽然爆发出一阵疯狂的大笑,直笑得捂着肚子弯下腰来。笑完,他故意走到段岫跟前,挑眉冷笑。
“你们什么时候离婚了?记得初次见面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她是你老婆。从来只听说过女朋友变老婆,还没听说过老婆变女朋友的。”
段岫波澜不惊的眼神终于出现了一丝松动。一时之间火花四射。
似乎陆宁泽对自己的这个爷爷颇为忌惮,虽然气氛几乎已经到了擦枪走火的边缘,但最后两人却依然还是乖乖在同一张沙发上坐了下来。
忘了补充了,陆宁泽他爷爷家虽然地处贫困偏远地区,但里面的装修却是清一色的纯欧式风格,其奢华程度不逊于观澜时代七号别墅。大概也因为这样,一向挑剔的陆宁泽才能够在这里住下来,而且一住就是好几天。
江小月本来还有些佩服陆宁泽,想象着他在没有自来水,没有网络的偏远地区如何艰苦卓绝地生活。然而现实却是,某人翘着二郎腿躺在真皮沙发上用超大屏幕的等离子电视看着美剧,手边一台3G上网的顶级配置笔记本电脑……
当陆宁泽从炭火正旺的壁炉里拿出一个烤得香气四溢的烤红薯时,江小月终于意识到眼前这家伙根本就不是避世反省来的,这家伙分明是来度假的。
本来还想着怎么帮他从苏适那受到的打击中恢复过来,不过纵观眼前的状况,明显是自己杞人忧天多虑了。
“雨停了,你晚饭想不想吃鱼?”吃完烤红薯,陆宁泽一边拿湿纸巾擦着手,一边笑着问江小月。
看他的表情明显是他自己想吃鱼,江小月决定配合他,微笑着点了点头。
“小伙子,你会不会下象棋?”几乎与此同时,陆爷爷从茶几底下拿出一个棋盘,抓着段岫便问。
段岫也点了点头。
“那好,等你吃完你手里的烤红薯,我们出去钓鱼。”
“那好,陪我杀上一盘怎么样?”
陆宁泽他们爷俩的话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说出来的。
等到段岫意识到陆宁泽想干什么的时候,他已经点头答应了陆爷爷的邀请。对面的陆爷爷已经摆开了棋盘,段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陆宁泽拉着江小月拿着渔具出了门。陆爷爷笑容满面的样子让段岫有种不小心碰到了老狐狸的不祥预感。
陆宁泽的目的地是山脚下的一个大湖。
山间小道上草木葱茏,因为刚下过雨,草叶上依然还滚动着晶莹的雨珠,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山谷中偶尔会响起鸟儿婉转的鸣声,雨后的山峦笼罩在一层若隐若现的雾气之中,仿佛一幅尚未题跋盖章的新鲜水墨画。
连一向对游山玩水没什么兴趣的江小月都忍不住露出一副文艺女青年的范,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山里清新的空气。
走了约莫十来分钟时间,陆宁泽口中那个漂亮得不行的大湖终于出现在了两人的视线之中。
陆宁泽快步走向一块大青石,拿出鱼竿,迅速摆开了钓鱼的架势。
江小月本想跟他说说话,奈何此刻的陆宁泽却是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安静得有些不像平时的他。于是,她只好把到嘴的话又给咽了回去,坐在他递过来的小折凳上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发呆。
世界瞬间安静得只剩下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这里景色不错吧?累了的时候来这里住上一段时间,总能让我找回继续下去的动力。”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陆宁泽的声音终于悠悠响起,“我的梦想就是,将来老了能够来这里隐居。”
江小月转头朝他望去,只见他正安静地望着水上的浮标,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大家很担心你。”他自己都已经开口了,江小月也就不怕惊扰到鱼儿,将一直压在嘴边的话说出了口。
陆宁泽脸上的笑意迅速敛去,他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水面上的浮标,良久没有说话。
“你别把苏适的话放在心上,他只是一时冲动。”嘴上虽这么说着,江小月的脑海中却浮现出了苏适恶狠狠地说那个家伙跟他的父亲一模一样时的情景。想到两人间那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江小月忧郁地皱起了眉头。
这件事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不是很好解决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