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星汉见明石又要发神经,连忙抢上前去答道:“挺好挺好,你四哥他人不错!”
朱植背着双手一昂首,脸上有点变了颜色:“怎么?你们这就要变心了?”
这时,明石忽然问道:“你是不是一直在派人跟踪我们?”
朱植一挑眉毛:“何以见得?”
“你的消息太快了!”
朱植一耸肩膀:“其实在你们出发不久,四哥就给我送来了密信,说他在山中发现了我的东西。”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我想你们也许可以找到一些新线索。”
“新线索没有,春枝死了!”
朱植抬手摸摸光溜溜的下巴:“你要是偏爱那种类型的,我再找十个送你也成,只看你自己的立场如何了。”
“什么意思?”
朱植不再说话,只用手指蘸了茶水,在桌子上长篇大论的写起了字。明石和千目凑过去凝神看着,看到最后,两人明白了朱植的“意思”。
朱植有使用那些武器的方法,但是朱棣已经霸占了那些武器。朱植没有对这位四哥讲述自己的穿越经历,因为知道自己即便原原本本的讲了,四哥也不会相信,所以索性走玄幻风,说这些武器乃是几位山中奇人为自己制造的,制造完毕之后,武器一夜之间离奇消失,而山中奇人,不必说,自然就是明石几位了。
现在,他来到北平,愿与四哥合作,在奇人的相助之下做一番大事业。四哥英明神武,大事业若是成功了,自然这九五之尊的位子,要由四哥来做;而自己稍微不那么英明神武,所以到时自己跟着四哥,当个开国元勋也就是了。况且纵使他们乖乖的留在封地做王爷,怕是京城的朱允炆也饶不了他们——在朝中佞臣的撺掇下,朱允炆不是大举削藩、今年已经干掉三个亲王了吗?自己如今是称病不肯往南京去,若这一次是真去了,恐怕也没有性命回来了。
“我这番话的结果如何,不必我说,你们应该都清楚。即便没有我说这番话,四哥将会作何举动,你们也都知道。”朱植低声说话:“所以,既然事已至此,我决定走一步险棋,你们若是信得过我,便听我的安排。将来事成之后,我一定设法送你们回去!”
明石沉吟良久,末了答道:“再说吧!”
朱植一抹桌面水迹,随即抬手一指明石鼻尖:“好啊!你果然是变心了!”
正式开工
朱植不许明石变心,他看出来自己目前对明石没有多大的诱惑力,立刻再找十个春枝到眼前来,也不大现实,所以用手指叩了叩桌子,他先是向门窗方向看了看,然后把声音压低成了耳语:“你们难道没有看出来,历史已经改变了吗?”
明石继续沉吟:“目前……还没太看出来。”
“那你是铁了心的要跟我四哥了?”
“那……倒也没有。”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不要吊我胃口!”
千目这时忽然开了口:“你又想让我们干什么?是装神弄鬼糊弄人,还是给你当间谍?”
朱植转向了千目:“两者兼做!”
千目的左手在裙子上蹭了一下,然而终究没有抬起来,而是问道:“怎么做?”
朱植抬手一指明石:“你女朋友,比你聪明得多。”
然后他以蚊子哼的音量,又对面前三人低语了十分钟。三人边听边点头,到了最后,朱植从明石开始,和三人依次握了握手:“愿我们合作愉快。”
三人继续点头:“好好好,愉快。”
朱植又道:“保持联络。”
“好好好,联络。”
朱植一直比较看不上苏星汉,也很少把女人往眼里放,所以听了这三人敷衍的语气,他重新又盯住了明石:“怎么?不大情愿?”
明石不假思索的一撇下嘴唇:“也没有。”
朱植瞪了他一眼,可因为明石在他面前向来都是别别扭扭,所以他决定再冒险信任对方一次。
“好!”他恢复古仪,抱拳拱手:“他日再会,我走了!”
三人一起挥手:“拜拜!”
朱植走后,苏星汉一扯明石的袖子:“事成之后,他真能给咱们那——么多的金银财宝吗?咱们要是把那——么多的金银财宝带回现代去,不就等于是脱胎换骨成为富二代了?”
千目抢着说道:“谁知道他能不能成功?谁又能保证他成功之后,是不是说话算话?金银财宝他肯定是有了,这我信,可那两块玉佩,一块是在朱棣手里,另一块无影无踪,难道说找就一定能找到?万一找不到,咱们谁都回不去,至多是留在明朝当富二代了!明石,你的意思呢?”
明石摇摇头:“我没意思,走一步算一步吧!反正朱植是有前科的人,他已经对我们说过一次谎了。”紧接着他一指千目:“你也一样,你也骗过我。”
千目抓住他的手,狠狠的咬了一大口,咬得他大叫一声。千目扭头啐了口唾沫,然后骂道:“让你嘴贱!让你总说我!”
明石收回手,一边揉搓着手背上的牙印,一边喃喃的嘀咕:“你学我!”
千目和苏星汉对视了一眼,两人心中都有些惊讶,因为觉得明石似乎是被这一口给咬老实了。
明石一边揉着手上痛处,一边小声又道:“我看啊,咱们在这个院子里也住不了太久了,要是朱植朱棣真联手了,咱们就也该跟着他们一起开工了!”
明石这话说完没有一天,如他所料,三人真得一起搬家了。
而且新居的所在之处很不美妙,乃是千目当时险些摔死的深谷之中——千目是显而易见的没摔死了,那么是否还有其他的活口呢?朱棣对此避而不谈,明石也就只好暂时当做是没有。
让他们搬去深谷之中,目的是要让他们以山中奇人的身份,去研究研究那些尚算完好的武器如何使用。据明石来看,朱棣似乎对他们“山中奇人”的身份也是半信半疑,甚至是信少疑多,但无论是朱棣,还是朱植,还是明石等人,三方的态度目前是很统一,全都不太较真,都像是要看着办走着瞧。
于是就这么互相对付着,朱植回宁州继续装病去了,朱棣在北平按兵不动,明石则是带着苏星汉和千目进了深山老林。半路上,因为屁大的一点事情,明石和千目又掐起了架,明石打了千目一拳,千目立刻让苏星汉欣赏了自己掌心的大眼睛。结局是明石被苏星汉掐成了一条菜花蛇,通体斑斓,若不是千目及时阻拦,直着眼睛的苏星汉差点儿捏碎了明石的蛋。
千目趁机挠了明石一把,咬了他一大口,且在他后脖颈上扇了一大巴掌,然后见好就收,一记耳光抽醒了苏星汉。
再然后,她发现明石原来是很好制服的,经过了这一场大掐特掐之后,他抱着膝盖缩在马车角落里,低眉顺眼的又老实了。
于是,千目得意的甩出一句闲话:“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欠揍的贱人!”
苏星汉有点怕千目的本领,所以虽然挨了一个大嘴巴,但是并不打算参战,况且他也根本没有参战的闲心。这回离了燕王府,他再也没办法和小郡主朝夕相见了,他不知道自己爱小郡主有多深,反正他就觉得她是天下第一可爱之人,自己刚刚离开北平城,就有些想念她了。
好在这回他们不是势单力薄的独闯山林,朱棣给他们派了一小队精兵以供差遣,精兵们齐声呼唤苏星汉为“西门大人”——朱棣一直以为苏星汉名叫西门吹——让苏星汉不由得飘飘然,感觉自己是糊里糊涂的踏上了人生巅峰。
而且,他还得到了一匹好马。他对骑马是无师自通,在精兵的簇拥下策马向前之时,他自己都感觉自己帅呆了。
“啊……我的雪融……”他且行且浮想联翩,同时认为和水灵灵的小郡主相比,千目就是一根发育不良的豆芽菜,但是配那个蔫坏的货,倒也是足够了。
上次明石溜到这一片谷地之中,因为除了受惊就是被抓,所以对于这里印象并不深刻,如今这一次他从从容容的来了,虽然被苏星汉掐得周身疼痛,但是不至于耽误行动,所以下了马车环顾了四周,他发现在地表帐篷的伪装下,这里其实已经被挖成了一处地下基地。一直驻扎在此地的武将是熟悉面孔,正是当初把他们押去了燕王府的秦山。虽然他们并没有什么正经官职,但秦山大概是提前得了朱棣的命令,见了明石和苏星汉之后,也拱手称了一声“大人”,又以看妖精的眼光,飞快的扫了千目一眼。
明石是照例的不和人讲客套,劈头就问:“东西在哪里?”
秦山没把他往帐篷里引,而是侧身对着身后的茂密山林一伸手:“两位大人这边请!”
千目当即跟了上:“还有我!”
秦山的声音稍微低了点:“那……这位小姐,也请。”
明石一边走一边起了好奇心:“到林子里干什么?你们把东西又搬上来了?”
这回不等秦山回答,他自己看到了答案——在茂密枝叶的掩映下,依稀开了一眼直通地下的幽深入口。
洞中雷
从秦山的口中,明石得知驻扎在此地的士兵分为地下地上两部分,轮班守卫这一带地区。这一带是人烟疏落的野地,士兵目前又不必负责挖坑运土等工作,所以除了爬上爬下较为麻烦之外,倒也再无其它辛苦之处。
“狼倒是真的有。”秦山向明石介绍道:“不过我们人多,又有兵器在手,完全不必害怕。狼那野物也识相,从不到这里来觅食作恶。”
明石点了点头,倒是没把虎狼之流往心上放,原来和野狗打交道打多了,他很能和动物们和平相处。跟着秦山走向那一眼黑洞,他心里隐隐觉得有个问题悬而未决,可究竟是什么问题,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及至走到那眼黑洞的近前了,他停下脚步环顾四周,然后问秦山道:“我们平时是住在地下,还是住在地上的帐篷里?”
秦山答道:“都成!凭几位大人的尊意。反正呢,地上就是这帐篷,虽然单薄寒冷了些,但是敞亮透气;下头略有些潮湿憋闷,但所用的家什都齐全,也有透气孔,总不至于憋得难受。”
明石想了想,末了决定还是先下去瞧瞧再说。
顺着一架软梯,秦山开路,从那洞口中一点一点的爬下去了。
明石紧跟着他,就觉得自己像是再往一个土坑里钻,仅从这个土坑的简陋模样来看,实在是让人想象不出坑底会有多好的风光。及至两只脚落了地,他仰头向上瞧了瞧,先是伸手一托上方千目的屁股,让她安稳跳了下来,又对着苏星汉的屁股也出了手——本意是想像照顾千目一样帮他一把,然而一个苏星汉的重量约等于两个千目,苏星汉向下一跳,险些把他踩到了脚底下去。
然后三个人发现自己是名符其实的掉进了坑里,虽然坑底向前也开辟有一条甬道,但那甬道的简陋程度,很像是秦山雇佣田鼠挖出来的。姑且不问它是通向何方,反正四个人现在是全都拱肩缩背一路向前钻着走,连千目都抬不起头了。
“我说秦大哥啊。”殿后的苏星汉开了口:“你们到底是捡了多少东西?我看这洞的规模,顶多也就能藏一筐土豆啊!”
前方的秦山听了“秦大哥”三个字,意外之余,倒是有些喜悦:“西门大人,这里是人工挖掘而出,自然有些逼仄,待到走过这一段路,就开阔了。”
苏星汉听到这里,有心告诉秦山自己的真实姓名,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不是大事,便在阴冷的土腥气味中闭了嘴。
就在这时,前方隐隐有了光亮,和背后的若有若无的一点阳光遥相呼应。千目有些紧张,从后方悄悄抓住了明石的腰带。
一行三人随着秦山拐了几个弯,这一回,阳光彻底被这几个拐弯隔绝在外了,他们只能靠着洞壁上的小油灯照明。看到小油灯的火苗很稳定,明石放心了一点——这起码说明,此地虽然阴暗如墓坑,但空气的确是流通的。
他并不怕暗。向后伸出一只手,他不得人心的开了口:“讨厌,我的腰带要被你拽开了!”
千目一听这话,立刻就想照着他的屁股击出一拳,可是一只手摸摸索索的向后伸过来,代替腰带拉住了她的手。
秦山所言非虚。
在这蜿蜒的土洞子里钻了许久之后,他们走到了土洞的尽头。
土洞尽头的景色,令这三个人一起开了眼。
在洞口顺着一架软梯爬了下去,他们发现自己是走到了一座巨大的溶洞之中!
溶洞之内有细微的水声,四处火把熊熊,可见洞内怪石交错嶙峋。在溶洞的一角,向下的石钟乳和向上的石笋已经被人凿掉了,平整出来的地面上,高高低低的摆放着一大堆物事,无需细瞧,便可看出那堆物事之中码着许多变了形状的铁箱,正是朱植带过来的那批好东西!
于是,三个人一起兴奋了。
“这就是溶洞吗?”千目大声问:“我还没来过这种地方呢!”
苏星汉的嗓门更大:“我去过,小时候我妈我爸带我去的,我去的那个溶洞里面有条大河,我们还在里面坐船了呢!”
此言一出,他忽然有些黯然,不知怎的,想起早逝的父母了。
明石倒是镇定,问秦山道:“你不是说,这里驻守着士兵吗?怎么不见他们的人?”
秦山直接吹了一声口哨,结果不出片刻的工夫,士兵们零零散散的从一片石林后跑了出来:“大人回来了?”
秦山向士兵们介绍了明大人,西门大人以及千目小姐,等到让这三人亮相完毕了,他挥了挥手,让士兵散去。然后转向明石和苏星汉,他开口说道:“三位可随时驱使这里的士兵,洞中的道路,他们也都是很了解的。这洞内并不憋闷,水也洁净,只是出入之时略有不便。”
明石问道:“难道没有其它的出口吗?”
秦山思索着答道:“有是有,但大多十分危险,还不如钻那条土洞来得快。毕竟土洞是我们挖的,称得上安全。”
说完这话,他又补充道:“士兵是每天凌晨、下午轮班,三位大人当然是可以随时出入的了。”
明石答道:“那么,我们现在就去瞧瞧那些东西吧!”
秦山立刻问道:“可否需要在下作陪?”
明石摇了摇头,秦山见状,乐得回到地面晒太阳去,所以非常痛快的告辞离去了。
秦山一走,三个人几乎是小跑着冲向了那一大堆变形走样的箱子,双手抱住其中一只,苏星汉和它贴了贴脸:“好亲切,又看见现代的东西了!”
明石和千目也有同感,但明石不敢像苏星汉那样乱摸乱动,对于来讲,这些死物都是会说话的,经历越多,它们的声音越大,越聒噪。闭目不见时还稍好一点,睁开眼睛走在这些破烂家伙之中,他只觉脑子里乱哄哄的发胀,简直要被那些光怪陆离的画面闪痛了头。
“密码锁!”千目这时叫道:“有的箱子还上了密码锁,这里面装的会是好东西吧?”
苏星汉立刻凑过去瞧:“打开瞧瞧!”
两人将密码锁摆弄了半天,毫无收获,千目嘀咕道:“是不是摔坏了?”
苏星汉对明石招了手:“过来帮帮忙,别站那儿装死!”
明石头痛,不愿意过去,被苏星汉硬拽了过去。三人一起研究那锁头,研究了许久,还是不得要领。而士兵们——这回像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陆陆续续露了头,开始排着队伍钻土洞,要去交接班了。
苏星汉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咱们是不是也该上去了?没人给咱们送饭吧?”
千目答道:“那个秦山可没说派人给咱们送东西吃。上去歇一会儿吧,反正衣服也脏了,多爬几次土洞也没关系。”
就在这时,明石手中发出“咔哒”一声轻响,正是密码锁被他打了开。掀起变了形的箱盖,三人凑过来一瞧,一起长叹了一声。
原来这箱子里整整齐齐的摆放了几十支毛笔。
明石拿起一根毛笔看了看,倒是承认这毛笔不赖,但无论它如何名贵,也不至于放在密码箱里。将它放在手中颠了颠,他感觉这笔杆大概是铁打的,十分沉重,眯着眼睛再去细看,他在笔杆末端发现了一个小小按钮。
“莫非是暗器?”他把笔头对准了无人处:“你俩让开,我试一下。”
说完这话,他一按按钮,按出了一声轻微的爆破响。毛笔头激射而出,后坐力让他的手一歪。
苏星汉兴奋的叫了起来:“牛×啊!真是暗——”
这句话他没能说完,因为一个旱天雷骤然在这个空间内炸开,震断了他口中的那个“器”字。气浪从土洞中疾喷而出,迸溅出的泥沙如同散弹一般,将他们三人一起拍倒在了箱笼之间。
胆小鬼
三个人,都觉得自己是遭遇了一场天崩地裂的大灾难!
苏星汉浑身都疼,长胳膊长腿扭曲着嵌在了铁箱缝隙之中,肚子底下又不知道压了个什么铁疙瘩,他脸朝地面扑下去,几乎被那东西硌断了气。千目更是连哭都没能哭出一声来,就在一堆乱七八糟的物件中摔成了乱七八糟的一团。他们的呼吸都灼热,口中都有血腥味,甚至都有错觉,觉得自己的脑浆已经被那一声巨响震成了一脑壳豆腐花。
灼热的一口气吐出去了,他们很费力的喘了半天,才又吸进了第二口同样灼热浑浊的空气。千目带着哭腔开了口,嘤嘤的叫:“明石?”
苏星汉,隔着箱子,哼哼呀呀的做了回答:“我摸着他了,他就在咱们两个身上呢!”
千目听了这话,立刻忍痛挣扎着往起爬,爬起来了才发现其实三个人是摔做了一堆,明石张开双臂罩住了他们两个,虽然罩得并不周全。
“明石?”她真要吓哭了:“你起来!你怎么样了?”
苏星汉这时也站起来了,利用自己身大力不亏的优势,他慌里慌张的一伸手,直接抓着袍子把明石拎了起来。明石的目光有点直,神情也有点呆,一线暗红鼻血流出了他的鼻孔,他昏头昏脑的抬袖子一擦,然后看了看苏星汉,又看了看千目,挑衅似的问道:“都没死吧?”
苏星汉从头到脚拍了他一遍,想要确定他的筋骨是否还都连接着:“废话!”
明石紧闭了眼睛用力一晃脑袋,这回清醒些了,抬袖子又是一擦鼻子:“哦,我也没事。”
千目伸手去摸他的脸:“你怎么流鼻血了?是不是被石头砸坏了?”
明石摸了摸自己的前胸后背,然后摇了头:“我没事。”
紧接着他打开苏星汉的手,自己站着摇晃了两下,感觉自己是真没事。腰间忽然一暖,他抬起双臂扭头一看,发现是身侧的千目搂抱住了自己。
双臂沉重的垂了下去,他夹着千目的小脑袋定了定神,不耐烦似的嘀咕道:“讨厌,别抱我。”
千目把脸藏到了他的腋下:“我不!”
明石不再管她,自顾自的抬头往远看。苏星汉见他定定的望着一处发呆,连忙顺着他的目光也看了过去。一看之下,他的心一沉。
溶洞的入口,也就是那一处狭窄简陋的土洞,已经在方才那一声大爆炸中塌方了!
是非常彻底的塌方,软梯脱落下来,苏星汉跑过去跳了几跳,可是只徒手刨下来几捧碎石。六神无主的回头望向明石,他大声喊道:“完了!”
明石夹着千目,向前踉跄着走了几步,然后退下来又低头,这回他推开了千目:“别烦我。”
千目不和他计较了,他不让她抱,她就搀着他。两人走到苏星汉身旁,一起仰头向上行了注目礼。
“啊……”千目发出了一声叹息似的微弱惊呼——的确是“完了”,就算那消失了的洞口没有那么高,他们凭着三双血肉之手,也未必能将它重新挖掘通畅了。
明石这时一手拉着苏星汉,一手领着千目,很艰难的拽着二人后退了几步。而在他们后退不久,一块拳头大的碎石从洞壁上脱落下来,正好砸在了他们面前。
“离那远点儿。”他有气无力的说话:“当心掉下石头,砸破你们的头。”
苏星汉定了定神,想要恢复自己思考的能力:“是不是爆炸?是自然灾害还是人为的爆炸?他们明知道咱们在这洞里,为什么还要故意把入口给炸掉?他们是不是故意的想要害咱们?”
明石声音低低的答道:“朱植没理由害我们,如果是朱棣要害我们,他应该也不用这样大费周章。不过,我也觉得这是一场爆炸。”
千目重新扶住了他:“也许秦山的队伍里有内奸,内奸就是想给朱植和朱棣捣乱呢!”
明石慢慢的蹲了下去,抬头吩咐苏星汉道:“你去看看,那些士兵有没有留下食物和水?”
苏星汉答应一声,立刻跑向了洞窟暗处,凭着印象去搜索那群士兵隐身的处所,然而明石忽然在他身后有气无力的又开了口:“你还是回来吧!”
明石把他叫回来,不是怕他蠢到连食物都辨认不出,而是忽然心惊肉跳,以至于他要把这两个活人全聚到自己身边来,要活是一起活,要死也要一起死。
苏星汉六神无主的走了回来,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明朝人就会用炸药炸山了?不是说这时候还是冷兵器时代吗?”
明石没回答,一歪身坐了下去。千目为他揉着身上痛处,没有揉到点子上,于是他越发觉得千目是个大笨蛋。
“秦山应该会来救我们的。”他气喘吁吁地忍痛说道:“除非他们要把这些东西全部放弃。朱植还打算要称霸世界,就算朱棣要放弃,他也不会答应。”
苏星汉也在他身边坐了下来:“那……咱们就这么等着他们来救?”
明石倒伏下去,先是趴到了旁边千目的大腿上,但是随即就感觉千目的腿太细,不够自己一趴的,便转身又趴向了苏星汉:“我想去瞧瞧那些东西……不过等我缓过这口气再说,现在我好疼。”
“傻子!”千目忽然开口:“谁用你来保护我们?不怕被石头砸死?”
明石艰难的扭过头,对着千目做了个皱鼻子挤眼的鬼脸:“我命大,不会的。”
苏星汉虽然一贯没心没肺,可是想起刚才明石的举动,也慨叹了:“你是命大,吃垃圾都能活到这么大。”
明石闭了眼睛,静静的喘息了片刻,一种异样的感觉无形无迹的包围了他,他起初还是说不清道不明,后来想清楚了——他发现溶洞里非常的安静。
在秦山等人将它当成仓库之前,它与世隔绝的存在了千万年,太隔绝了,除了时光的痕迹之外,再无任何故事。明石在这里睁开眼睛闭上眼睛,所见的,都是眼前有的。
这里没有太多额外的过往画面,有的只有水滴顺着石钟乳缓缓流下,滴滴答答,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于是明石轻轻地长出了一口气:“哎,我们大概得留在这里过夜了。”
苏星汉答道:“过夜我倒是不怕,没狗就行。”
千目说道:“我怕虫子!”
明石又叹一声:“胆小鬼。”
这话得到了第四人的同意,一个声音在空旷的溶洞之中骤然响起:“嘿嘿,胆小鬼。”
那声音低沉嘶哑,很熟悉!
猫捉老鼠
明石一听到这个声音,血都凉了。
苏星汉和千目还惶惑着,起身抬了头东张西望,可是溶洞高旷,地面上仅有的几支火把光芒有限,他们睁大眼睛看了又看,只是徒劳。明石抓住苏星汉的胳膊,咬牙切齿的借力也站了起来,对着上方的黑暗怒道:“妖魔!你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