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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陆振华对他的态度,让他有点难过。
沿着墙,他走到了卧室门口,然后轻轻推开了门,探头进去:“陆先生。”
陆新民坐在床上,手里端着一杯水,正一动不动的向窗外凝望着。
顾理初进房关门,然后走到陆新民身边,把他手里那杯水拿过来放到屋角的玻璃桌子上。陆新民这才反应过来,扭头对顾理初招了招手,呆滞而虚弱的笑了一下:“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顾理初忽然有点害怕,细着声音答道:“刚才沈先生送我回来的。”
陆新民拍拍身边:“过来坐——你被我吓到了吧?”
顾理初在他身边坐了:“你生病了?”
陆新民对他笑:“你看出来了?”
顾理初摇摇头。
陆新民还是笑:“我问你,如果我变成疯子了,你会怎么样?”
顾理初重复了一遍:“疯子?”
“我不再认得你了;也听不懂你说的话;每天都要发脾气;还可能会打你骂你。那样的话,你要怎么办?”
听了这样的描述,顾理初垂下头,先是沉默,然后转了身抱住陆新民:“那你轻点打我好不好?你的力气这么大,打人一定很疼。”
陆新民抬手抚摸了他的后背:“你不离开我?”
顾理初把脸靠在陆新民的肩膀上:“我舍不得你。其实……我不怕你打我骂我,我怕的是你不认识我了,不喜欢我了。”
陆新民闭上眼睛,大剂量的用药使他一阵阵的眩晕。抱着顾理初,他感觉自己仿佛漂浮到了半空中,随即摇摇荡荡的向下沉、向下沉。一切都是虚妄,只有怀中的这个温热身体,还有耳边的柔软呼吸,是美好并且真实存在的。
一九四四年,十二月。
陆选仁坐在汽车里,闭目养神。
旁边的秘书向他汇报道:“自从上个月美国空军轰炸了龙华机场后,现在外面的谣言已经传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又因为秋城寺将军前天忽然被召回东京,所以政府内也是人心惶惶。至于赵恒文次长离奇失踪一事……旁人都说,他是偷偷逃出上海,跑到什么地方躲起来了。因为他的妻儿老小早在上半年,就忽然被他送回了浙江老家——”说到这里时,忽然汽车一颠,那秘书的话就被颠断了,想要再接起来继续讲时,只见陆选仁做了个打住的手势,然后睁开眼睛向车窗外望去。
车窗外并没有什么好景致,乃是两名带了红十字袖章的男子,正抬了一具饿殍向旁边的卡车上扔。路边的稻草堆里还爬着一个瘦如骷髅的孩子,正伸着手呀呀的叫。
陆选仁一直凝神看着,直到汽车开过去了,才把头转过来,慢悠悠的开了腔:“赵恒文,私自出逃,影响极坏。值此非常之际,更是不能姑息。回去你给沈静打电话,让他去处理这件事。”
秘书恭恭敬敬的答应了一声。
汽车又向前开了一小段路,终于停在了一所灰色的三层小楼前。只见楼前几名日本宪兵簇拥着一个西装打扮的青年男子,正朝路上张望。见他的汽车到了,赶忙迎上前来,笑容可掬的打开车门问候道:“陆总长,欢迎欢迎。鄙人是森田将军的随行翻译。森田将军因为腿伤的缘故,行动不便,不能亲自来迎接您,深感失礼,故而让我向您转达他的歉意,希望您能见谅。”
陆选仁看了这翻译一眼,见他生的长身白面,梳了个锃亮的背头,鼻梁上又架了副金丝眼镜,看起来很是有些面熟。便忍不住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青年一躬身:“我叫曾锡言,先前曾见过陆总长您的。”
陆选仁恍然大悟:“哦,想起来了。你原来是在集中营,是不是?”
那曾锡言立刻又一躬身:“陆总长真是好记性。我在集中营做过一阵机要秘书,那时我的领导正是沈主任。沈主任离开集中营不久后,我也被调到南京,为森田将军做翻译。”
陆选仁点了点头,迈步向楼内走去。他今日来参加的乃是个极机密的会议。那森田慎吾尽管在从南京到上海的路上被刺客炸伤了双腿,然而依旧强撑来主持。
会议从下午直开到晚上方结束。散会后,陆选仁叼着雪茄,同社会部部长钱季琛一同上了汽车,又密谈了整整一路。待他终于回到家时,已是夜里九点钟了。沈静站在陆公馆门口,见他的车停下来了,赶忙跑过去为他打开车门,点头哈腰的问候道:“陆先生,晚上好。”
陆选仁应了一声,然后探头下车,三步两步的进了院内后,才放缓了脚步,问道:“这么晚了,怎么不进去等?”
沈静笑了一下:“那什么,大少爷在里面呢。我就没敢进门。”
陆选仁一想也是,便改口问他:“你有什么事情?”
沈静搓了搓手,一脸的心虚胆战:“陆先生,分部存在外面仓库里的军火,让人偷走了两箱。”
陆选仁听了这话,立刻取下雪茄:“什么?”
“两箱都是六寸手枪。”沈静望着陆选仁:“您看,这可怎么办才好。”
陆选仁向四周扫了一眼,然后压低声音道:“不要扩散消息。我们的枪支,都是日本宪兵大队提供的。如果让他们知道了,恐怕又要大做文章。”
沈静苦了脸:“可是,忽然少了五六十把枪,万一让人查出来的话……”
陆选仁把雪茄送入口中咬了一下,随即答道:“现在,大概已经没人还有心思去查这种事了——你从后门进楼到我书房来,我有话同你讲。”
沈静答应一声,转身向楼后跑去。陆选仁扔了雪茄,又拍拍衣襟,做出了满面微笑,迈步进楼。
陆新民正坐在客厅内的长沙发上,同顾理初玩扑克牌。听见门口有了响动,便抬眼望过来:“爸爸。”
陆选仁见他一副心平气和的态度,顿时就高兴起来,大步走过去道:“玩这个呢?谁赢了?”
陆新民专心致志的整理着手中的扑克:“当然是我赢了!”
陆选仁拍拍他的肩膀:“你们好好玩,我上楼去了。”
陆新民没理他,径自扔出一张牌来:“红桃三!”
陆选仁脚步轻快的回了书房,见沈静已经站在门内等他了,就做了个手势,让他把门关上。
“现在,美国空军对东京的轰炸依旧没有停止的迹象。”陆选仁坐在写字台后面,拿起茶杯喝了口水:“森田慎吾在下午的会上,态度似乎有些悲观。”
沈静对于政治,是没有什么过人见解的,只能唯唯诺诺的做听众。
“战争的发展,早已远远超出了我们当年的预料。虽然现在日本在太平洋上还并没有露出明显的颓势,然而当对手是美国时,我实在是没有什么信心。”
沈静听到这里,好像有点儿明白了:“陆先生……”
陆选仁抬手止住了他的话:“你只要心里有个知觉就好,万一到了那天,也好早做打算。至于现在,还是该怎样便怎样,不要外敌没有攻入,先被自家人算计了。秋城寺现在不在上海,一切倒还都好办;等他回来了,你就要加意的小心。他这个人很奇怪,好像专门喜欢找你的麻烦。”
沈静一听到秋城寺三个字,顿时腿都软了:“是。我知道了。”
“还有赵恒文,一定要追查到底。现在本来就是人心浮动的时候,再有了他这么个例子,越发没有人安心做事了!”
“是。”
说到这里,陆选仁觉得仿佛是没有什么需要吩咐的了,便想让沈静回去。哪知沈静察言观色的瞄了他一眼之后,忽然苦笑着开了口:“那个,陆先生,我明天晚上想接顾理初回去呆一天,您看行吗?”
陆选仁一看他那小心翼翼的可怜样子,又怎能忍心拒绝,当下就点头道:“当然可以。以后你要接他回去,不用特地告诉我。自己估摸着时间就可以了。新民在晚上时,情绪一般都还不错。”
沈静这回是真笑了,向陆选仁一躬身:“哎,谢谢陆先生。”
翌日,沈静早早的就起了床。他先交待了阿妈今天打扫房间,然后草草的吃了早饭后,便乘汽车去了特工分部。
坐在窗明几净的办公室里,他端着一杯热水,美滋滋的想今晚上阿初就能回来了,应该怎样庆祝一下才好呢?或许应该先带他出去吃饭,吃饱了,再回家里好好的亲热一番……
他越想越乐,下意识的就喝了一大口热水,哪知热水是早上刚烧开的,烫的他“啊”的大叫了一声,把推门进来的林秘书给吓了一跳。
“沈主任,您这是怎么了?”
沈静背对着他,扶了桌子弯腰站着,把舌头伸了老长,试图晾着降温。半晌,他才恢复了原形,直起腰转身面对林秘书,口齿含混的问道:“什么事?”
林秘书一面好奇的望着他,一面回答道:“哦,早上接到了重庆那方面的消息,说是有了赵恒文的消息了。”
沈静一听,大为吃惊:“这么快就查到了?”
“不是,他们发现赵恒文时,总部还没有下令去追查他呢。”
沈静扭过头,吸了一口凉气:“真是巧。既然发现了,就趁热打铁,马上把他处理掉。”
林秘书答应了,转身要走时,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折回来告诉他道:“对了,听说他们在重庆,见到那个谁了。”
“谁?”
林秘书自然知道是谁的,然而那个名字放在嘴边,一时却怎样也想不起来了,急的用手在头上比划了一下:“就是从集中营里逃出去的那个白头发的开纱厂的……叫什么名字来着?”
沈静一拍桌子:“顾理元!”
林秘书也一拍巴掌:“就是他!”
沈静又摸了摸下巴,表情从肯定转为疑惑:“顾理元?”
林秘书一点头:“是呀!”
“他、他在重庆怎么样?”
“他好像过的蛮不错,据说还在谈恋爱,所追求的那位小姐,是重庆国防委员会主席的女儿。”
沈静震惊之极,面部表情反而麻木起来,只结结巴巴的自语道:“他……他怎么就能……他凭什么……”
林秘书也很困惑:“他一个从集中营里逃出去的,在重庆又没有投亲靠友,照理说,应该是连吃饭都成问题的……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弄来的钱。现在这个世道,只要有钱,那就什么事情都好办了。”
说到这里,林秘书见他只呆呆的望着地面,出神的厉害,便告辞退出。而沈静的头脑中思绪纷乱,下意识的端起杯子又喝了一口热水,随即便“噗”的一口吐了出来,并且烫的“呀”了一声。
“这他娘的如何是好?”沈静一边用手帕擦着嘴一边惶然的想:“搞不好这小子咸鱼翻身,到时候再杀奔回来……早知道有这天,当初就该在集中营里宰了他!”

第33章

顾理初抱着一个花花绿绿的铁盒子,靠着墙边快步走回卧室,脸上笑盈盈的,似乎是很欢喜。
盒子里是一些日本软糖,五颜六色的作成各种动物的形状,散发着浓郁的水果甜香。他伸手拈起一颗塞进嘴里,然后含混的叫道:“陆先生,陆伯伯给了我一盒糖。”
卧室自带的小浴室内传来哗哗的水声,夹杂了陆新民的回答:“哦。”
顾理初把那块糖三嚼两嚼的咽了,觉得非常好吃,而且咬起来好像胶皮一样,是先前没有吃过的。就抱着盒子向那小浴室走去,想让陆新民也尝尝。
浴室的门是关着的,然而并没有锁。他把门推的半开,只见里面雾气蒸腾,朦胧间能看到坐在浴缸里的陆新民。他一面伸手去盒子里掏糖,一面笑道:“你要不要吃……”
他这句话还没说完,就只见陆新民像条鱼似的猛然从水中跃起来,顺手扯过浴巾围了腰臀,然后赤脚跳出浴缸,走过来一把就将他推了出去,嘴里还抢空儿答了一句:“不吃!”随即咣的一声关上了门。
浴室内本来地滑,顾理初受了他这样突如其来的大力一推,直接便一屁股坐到了外间的地板上,怀里的铁盒子也没能抱住,里面的软糖当即撒了一地。
顾理初呆了一下,探过身子去捡起了那个铁盒子,发现里面只剩下几块粉红色的小熊,粘在了盒子底部。
他把盒子放在身边,然后欠起身子用手揉了揉屁股,疼倒不是很疼,只是——他忽然觉得有点委屈。
因为这点委屈,他坐在地上,始终没有站起来。直到陆新民推门走了出来,面带惊异的问他:“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顾理初低下头,忽然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嘴是紧闭着的,可是心里的难过却一波接一波的涌上来。这是先前所没有过的感觉,不过是被人推了一跤而已,却忍不住的想要留下眼泪来。
陆新民把搭在脖子上的干毛巾抽下来擦了擦手,看见了散落在地上的软糖,便笑道:“我晓得了,是不是我方才推了你一把,结果你就把糖盒子扔掉了?没有关系的,你要是喜欢吃,我让人再去给你买。”
顾理初听了这话,愈发觉得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只好自己站起来,低声咕哝了一句:“摔疼了。”
陆新民把毛巾又搭回脖子上:“哪儿疼?”
顾理初弯腰拿起那个盒子,双手捧着送到陆新民面前:“只剩下这么一点了。”
陆新民向盒子里望了望,然后便笑道:“我不爱吃这个。你到底摔疼哪里了?这次是该怪我了,下手没有轻重。”
顾理初听他自责了,连忙摇头道:“我不疼。真的不疼。”
陆新民走到他身边,开玩笑似的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是不是把屁股摔扁了?嗯?傻子,下次不要在我洗澡的时候乱闯,我可不愿意让你看见我光屁股的样子。怪难看的!”
顾理初扭头看着他:“不难看的。”
陆新民一笑,伸手在他脸上捏了一把:“我不好意思。”
顾理初听了这话,便想自己也经常在沈静面前光屁股,先前自然也是觉得害羞的,不过现在也就无所谓了。好像被他亲亲摸摸抱抱,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只要不做那个事儿就好,因为实在是很疼。
想到这里,有句话忽然从他的心里一直顶到他的喉咙上,他来不及忖度,张口就说了出来:“你亲我一下好不好?”
陆新民愣了愣:“什么?”
顾理初垂下眼帘,忽然就觉出一种令人气闷的悲伤来。他一只手拉了陆新民的袖子,像个预备撒娇的小姑娘一样先哼唧了一声,然后方开口道:“你已经好几天都没有亲过我了!”
陆新民看他微微皱了眉,一张脸上是天真无邪中带了点幽怨,看起来是可怜又可爱。便不禁心情大好,探过头去在他的面颊上“啵”的重重亲了一大口,然后笑道:“傻子,真是个小傻子!”
可是顾理初所要的,并不是这样的玩笑似的吻。不过他也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把手伸进糖盒子里,把剩下的几块软糖划到一起抓出来,一齐全塞进了嘴巴。
晚上到了沈静家中后,他无精打采的趴在床上,一直在出神。沈静见他若有所思,就觉得很新鲜,走过去捏脸揪耳朵的撩他:“阿初,有心事了?”
顾理初的身子软趴趴的瘫在床上,只把脑袋侧过来,斜眼望着沈静,口中轻声道:“沈先生,你亲亲我吧——”
他这话还没有说完,沈静的嘴已经堵了过来。然后他就变成了一条被按在旱地上的鱼,尽管也挣扎着,然而沈静吸住了他的嘴,无论如何不肯松口。待到五分钟后两个人终于分开时,顾理初已经眼泪汪汪,险些因为窒息而晕过去。沈静倒是笑嘻嘻的把手伸进他的衬衫里去:“怎么?懂人事儿了?”说着摸到那胸口处的小小乳头,用指尖夹着狠狠的捏了一下。顾理初立刻痛的叫了一声。
“疼了?”沈静笑问道:“哎哟……那可得好好揉一揉,是不是?”
顾理初躺在床上,像个大号娃娃似的随他摆弄。只是睁大了一双眼睛望着天花板,过了几分钟,他忽然开了口:“沈先生,亲吻……好玩吗?”
沈静把脑袋插进了顾理初的衬衫里,正自得其乐的又舔又咬,忽然听他这么问了,便闷声闷气的答道:“这个么……”
他似乎觉得这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便把脑袋拔了出来,涨红着脸答道:“要是同喜欢的人亲一亲,当然是很好玩的啊!不过要是同……”
说到这里,他的眼前忽然莫名其妙的出现了秋城寺的身影。
沈静闭上眼睛打了个冷战,极力的把方才那个幻觉抛开,转而对着顾理初继续说道:“我亲你,是因为我喜欢你啊!是不是?我的小阿初?”
顾理初点点头:“是啊……”
沈静不再理会他,向后挪了挪,开始扒他的裤子。他手脚麻利,三下五除二就将顾理初脱了个精光。顾理初张开双腿趴在床上,心里一片茫然,忍不住的就总想叹气。
沈静坐在他的身后,伸手在他的下体处拨弄了一番,很纳闷的自言自语:“他妈的,该长的也都长全了,怎么就没反应呢?难道这玩意儿也会跟着脑子一起傻了?不能够呀!过两天弄点药给你吃吃看,这么大的人了,长着这么一副摆设算怎么回事儿呢!”
说到这里,他忽然起了玩心,向前一跃扑到顾理初的背上,顾理初没有防备,被压的“哎哟”一声,回过头去大声道:“我扁啦!”
沈静把嘴凑到他的耳边,忍着笑说道:“我说,你那玩意儿既然没有用,索性一刀割掉。往后我就把你当个姑娘养着,咱不做男孩子了,好不好?”
顾理初听了这话,立刻把双腿并的紧紧的,用力摇头道:“那可不行。”
沈静故意吓唬他:“我说行就行!我现在就去拿把刀,先在火上烤一烤,然后就嚓的一声,把你的……”
这回他还没有说完,就被顾理初从身上掀了下来。只见顾理初手忙脚乱的抓了衣服,一面穿一面带着哭腔道:“不行,不行!我不让,我不和你在一起了……”他越着急,手脚越笨,两只脚蹬了半天,还没伸进裤腿里去。沈静看他那样子,先是大笑,然后起身移到他的旁边盘腿坐了,伸手到他的腿间,在阴囊处用指尖飞快的划了一下,又压低声音道:“在这儿用刀拉个口子,你的小蛋黄儿就掉出来啦——真跟蛋黄儿似的,不信我带你去分部地牢里瞧瞧去,那儿就有一位,下面让鞭子抽了个稀巴烂了,那点玩意儿全淌了出来,看着怪有意思的,哈哈……”
他越说越得意,仿佛犯了什么癖好似的。结果终于把顾理初吓的张大嘴巴痛哭起来。
这倒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于是立刻改了口风,强调自己方才是在骗人。可惜他方才那番绘声绘色的描述实在太过精彩逼真,顾理初又是个没脑子的,以为他真的要对自己开刀,就光着屁股坐在床边嚎啕不已。沈静被他吵的头都大了,不过看他哭的满脸通红,一只手还很紧张的捂在下身。也就无从发火,耐着性子道:“不怕不怕,都是我不好,我乱说吓唬人。不要哭了,我怎么可能忍心让你受这个罪呢?况且我就喜欢男孩子,你要不是男孩子,我就不喜欢了!是不是?看你哭的一头汗……”他用睡衣袖子给他擦了擦额上的汗,然后灵机一动道:“我带你出去兜风好不好?然后再吃点夜宵?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我们去日本馆子,里面还有日本女人唱歌呢,好不好?”
顾理初扭过脸来,很怀疑的望着沈静。沈静说了半天,总算劝的他收了声,不由得苦笑起来:“走啊,玩个通宵,好不好?”
顾理初这回方委委屈屈的点了头:“好。”
沈静满拟着晚上同顾理初好好玩上一夜,然后明天再给自己放一个上午的假补眠。哪晓得汽车刚刚开上马路不久,那司机因为犯瞌睡,便一个不小心,同迎面驰来的汽车擦身而过,擦的火花直冒,刹车的尖叫声震的人汗毛都竖了起来。沈静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心想这是哪个嫌命长的敢来同自己抢路。
然而还未等他开口,前座的司机同一名保镖已然跳下汽车,前去吵闹起来。他这边会吵,对方那边自然也会吵的,只是双方语言不同,那边的一口日语叽里呱啦的如同爆豆一般,这边也是在无比流畅的日娘骂老子。倒是沈静在车里坐不住了——对方是日本人,总不好太得罪的。
想到这里,他推开车门下了车,板起脸道:“好了,都先闭嘴!”
那吵嘴的日本人看他似乎是个管事的,同时也骂的词穷了,便依言合了嘴。这边的司机趁此机会,多骂了两句,就很得意。沈静两边瞧瞧,发现只是车身蹭花了一块,倒没有什么大事,就想继续赶路,好抓紧时间行乐。哪知这时,对方那辆汽车的车窗忽然被摇了下来,然后那黑洞洞的车中传来一个声音:“沈静,好久不见。”
这个声音响起来时,旁人倒还不甚在意,沈静却先打了个激灵,头脑四肢仿佛忽然之间就麻痹了一般,不能自主行动,只张开嘴,颤悠悠的“啊”了一声。
车内人笑了一声,从车窗内探头出来:“沈静,你的眼睛,怎么样了?”——不是秋城寺又是谁?
沈静怔怔的盯着秋城寺的脸,同时姿态僵硬的抬起一只手捂了嘴,并且还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随即,他撕心裂肺的惨叫起来。
保镖同司机被他这一嗓子吓了一跳,随即一起拥上来扶了他:“沈主任,沈主任,您这是怎么了?”他们尽管问的声音响亮,然而沈静在叫了那一声之后,便双眼一翻,居然晕了过去。
秋城寺把胳膊架在车窗上,神情安详的摸着下巴,眼镜边缘偶尔流光一闪,却是路灯灯光不定的缘故。
沈静在凌晨时分苏醒过来。顾理初坐在他身边,头深深的低下来,正在迷迷糊糊的瞌睡。
他放轻了动作,悄悄的下了床,走到桌边喝了口水。不想这时顾理初的身体忽然向前倾去,一惊之下,反而醒来。见沈静站在地上了,他也下了床,迷迷糊糊的道:“我给你拿水喝,你睡吧。”
沈静摇摇头:“喝过了,你也上床,好好睡一会儿。我记得我方才是站在路上的,现在怎么在家了?”
“你晕倒了。”
沈静回了被窝,身体还是抑制不住的颤抖。顾理初以为他是害冷,就从背后抱了他,想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他。
沈静抖了有半个小时之久,并不见缓解,终于忍耐不住,翻身下床穿衣,回首对顾理初道:“你先睡着,我去趟部里,早饭时再回来。”
沈静找到了昨晚的司机同保镖,详细的问了当时的情况。原来在他晕倒之后,秋城寺特地下车看了看他,确定他是没有大碍的。那司机心想既然没有大碍,索性还是送回家中安全,便告别了这车日本军人,转而送他回了去。
沈静咽了口唾沫:“他是怎么看我的?”
司机努力回想:“那个日本大官吗?他翻了翻您的眼皮,又捏了捏您的脖子。就这些。”
沈静腿一软,赶紧扶了桌沿站稳。忽然又觉着右眼疼痛——是一种钝痛,从眼珠往脑子里,一路有什么东西捅着似的,又酸又热,连带着左眼都胀起来。
“我去下面看看。”他忽然改了话题,然后扶着墙壁走了出去。
在特工分部内,“下面”指的就是地下的刑讯处了。沈静在这人造出来的人间地狱中,挑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嫌疑分子,狠狠的打了个痛快。他半闭着眼睛,想象面前这人就是秋城寺,就是陆新民,还是那个该死不死的顾理元。也不晓得哪儿来的力气,抽碎了鞭子,再上夹棍,直将那倒霉鬼打成了一滩烂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