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幼棠叹了口气:“可是我身为兄长,毕竟不能眼看着他这样胡作非为的毁了前程。”说到这里他忽然红了脸,因为实在是感到了羞耻:“盛先生,你知道,他现在和那些狐朋狗友们混在一起,无非是为了躲债;所以我现在想办法筹到了一笔款子,打算替他把这债务一次还清,把他也和先前的恶劣环境隔离开来。”
盛国纲现在并不缺钱,故而一听这话,竟是很觉不妙:“呃……幼棠,我这边是无所谓的,你万万不必着急。”
虞幼棠抬头向他笑道:“我知道你的心意,无非是怕我为难——不过我如今手上的确是很宽裕,我把染厂给卖掉了。况且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虽是为我着想,但这件事情一日不了结,我就要惦念一日,反而更是不安。”
盛国纲下意识的摩挲了他的手臂:“你好好爱护自己就是了,何必还要为旁人劳心?”
虞幼棠任他抚摸着,也懒怠躲闪:“我知道他不止欠了你一人的款子,可是其他的债主我并不认识,所以还是要劳驾你去替我把这债务汇一汇总。”
盛国纲听闻此言,并无半分收钱的喜悦,只是觉得手中凭空失了一个把柄。眼睁睁的看着虞幼棠,他心里空落落的,同时又觉得对方那苍白虚弱的模样很是让人怜爱。
虞幼棠是想尽快疏远盛国纲,而盛国纲则是与他相反,感觉自己该采取些许手段,来让双方的关系更进一步了。
盛国纲自认为是个聪明人,不过在面对虞幼棠的时候,他因为心慌意乱,所以总觉着脑筋不大够用。此刻他心里想着更进一步,不由自主的落实到行动上,竟是骤然前扑搂住了虞幼棠。
然后他就僵住了动作,知道自己又丢人现眼了——可就是不肯放手。
他晓得对方那西装下面的肉体是芬芳柔软的,隔着一层薄薄的丝绸睡衣,他曾经很小心的抱过。
他是意乱情迷了,虞幼棠却是没有兴趣和他一起发痴。轻微的挣扎了一下,他对着盛国纲做出一个吃惊表情:“盛先生,你这是干什么?”
盛国纲在他的气息中有些冲动了:“幼棠,我真的是很喜欢你。你要是对我也没意见,那咱们就——”
下文没有说出来,因为他看到虞幼棠抬手捂住了心口,脸上显出了又惊又恐的神情,呼吸也隐隐紊乱了起来。
他立刻松了手:“你不要急,我没恶意……”
虞幼棠扭开头去,瑟缩着试图往旁边躲闪。盛国纲见了他这反应,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虞幼棠不是虞光廷,虞幼棠大概是从未被外人这样激烈搂抱过的。
盛国纲坚定的认为虞幼棠还是个处子,所以完全体谅了对方的恐慌心情。而虞幼棠侧过脸去喘息不已,胸口随着呼吸明显起伏,一只雪白的手就松松按在了深色西装的领口处,仿佛是受了大惊吓的模样。
不过恐慌归恐慌,盛国纲为了长远打算,认为还是有必要让虞幼棠从现在就开始熟悉一下自己的怀抱和热情。
于是他赖皮赖脸的凑上前去,又把虞幼棠揽进了怀里。
“你别怕。”他笑着抓起虞幼棠的手,送到唇边连亲了好几下:“幼棠,我方才只是情不自禁。”
虞幼棠闭了一下眼睛,声音极轻的答道:“盛先生,不要这样,我不是那种人。”
盛国纲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是冒犯他了。
盛国纲一边向虞幼棠表白自己的纯洁心意,一边着了魔似的对其不停上下其手。虞幼棠往日觉着自己还是可以勉强驾驭此人的,哪晓得今天对方竟是有些失控了。
虞幼棠是绝无体力脱逃的,只能是不停挡开他那骚动的双手;然而盛国纲像个千手观音似的,也不知哪来那么多手,虞幼棠就觉着自己挡之不尽——后来无计可施,他索性抱着胳膊向后一靠,刚要忍无可忍的沉下脸来,不过心思一动,他认为自己还是不能轻易和盛国纲闹翻。
于是他改为抬手捂住眼睛,顺势向盛国纲身前靠去:“盛先生……你闹得我头疼。”
盛国纲用手臂环抱住他,用面颊去蹭他那额头:“头疼?我闹的?”
虞幼棠蹙起眉头微微笑了一下,闭着眼睛叹息道:“盛先生,你不要说那些话了。难道我还不懂你的心意么?”
盛国纲撅嘴一亲他的额角:“单是懂,那还不够啊。”
虞幼棠苦笑道:“盛先生,你看我这个样子,早病成了一个废人,对于情爱一事,我既没有那种心思,也没那个精力;所以对于你的感情,我也只能是心领而已了。”
盛国纲并不理解虞幼棠的这个理由,因为他认为自己并没有要求对方付出心思和精力。在这种关系里,他认为虞幼棠只要乖乖的接受自己去爱就可以了。
他向来感觉凭虞幼棠这种人材风度,只适合被爱,不适合爱人。
虞幼棠很觉烦恼和可笑——他本是要商量还债的事情,结果正题没有进入,却是先被盛国纲搂抱着亲热轻薄了一顿。
不过他并没有因此光火,因为一是盛国纲这人很不好惹,二是对方虽然这么毛手毛脚的,但仿佛的确是出于赤诚,并非在拿自己消遣。
虞幼棠这种破落户出身的子弟,因为还强撑着要脸面,所以很在意旁人对他的看法,生怕自己受了轻视。
盛国纲拥着虞幼棠,先是忙忙碌碌的动手动脚,后来他见虞幼棠毫不反抗,只是微蹙眉头靠在自己胸前,那样子又荏弱又安静,不禁心中可怜他,举止上倒是自发的收敛了许多。而虞幼棠一边倾听着他的心跳,一边暗自决定以后定然不能再来这盛公馆拜访了。
盛国纲现在不听话了,他制不住这家伙了。其实他向来很珍惜来自他人的好意,每次回想起新年时盛国纲的陪伴,还是心存千分的感激——不过他实在是制不住这家伙了。
虞幼棠在盛公馆吃了一顿午饭,受到百般优待。下午的时候他仓皇告辞,逃命似的回到了家中。
进门之后他见阮明志正站在窗前做体操,就一头大汗的问道:“账单子都拿回来了吗?”
阮明志停止动作转向他,愤愤然的答道:“我上午去了你家二爷那里,不过没有见到他本人,是位冯先生出来接待了我。听说你要给他还债,那个姓冯的把我赶出来了!”
虞幼棠听闻此言,很觉烦恼:“是么……那也没关系,横竖我这里是欠债的一方,那倒不妨碍什么。”
阮明志怒道:“那个姓冯的出言不逊,真是混账之极!他还让我滚出去呢!我挨了骂,你家二爷也不露面,我白帮他阉猫了!真是不够意思!还有金先生,方才金先生也来了电话,问我你去了哪里,我说你找盛先生去了,他又把我责备了一通!真是莫名其妙之极!”
虞幼棠一惊:“你说我找盛国纲去了?”
阮明志一点头:“是啊!这话不是你早上自己说的么?难道我又答错了?”
虞幼棠皱眉道:“你随便说我去哪里不好?非要说是盛公馆?”他指着阮明志连点了几下:“你啊……偌大的人了,说话从来不动脑子!”
阮明志听闻此言,都要气疯了。一头冲出门外,他头也不回的大喊道:“以后你们谁都别和我说话!”
虞幼棠不敢和金光耀实话实说,所以一个电话打回去,他只说盛国纲曾经前来探望过自己一次,所以这次是回拜而已。金光耀倒是没有多想,在电话中答道:“身体刚刚养好了,还不注意着保护?再说你若真有力气的话,不如来我这里帮个忙,看那些不相干的人干什么?”
虞幼棠笑问道:“帮忙?你那蹄子也好了,还要我帮什么忙?”
金光耀在电话那边是急匆匆的,这时当即说道:“能帮的地方就多了!二老板,你要是累就在家里躺着,要是不累就马上来码头一趟,我这里乱成一锅粥了!”
虞幼棠知道金光耀这人有点儿一根筋,一慌乱就要气急败坏,越搞越乱;不过他并不急着赶去救场,他等着金光耀再来一次电话催请。
而在这闲暇时间里,他让人把阮明志叫回来,和声细语的把对方哄的没了脾气。在哄的同时,他心里还想着虞光廷那一边——看情况,冯希坤好像是不打算放人——不过也没有关系,只要把债务一事解决干净了,自己还能弄不回来那么个大活人么?
一个小时后,金光耀果然派了汽车过来,把虞幼棠接走帮忙去了。
第61章 二老板
虞幼棠的汽车刚停到脚行门口,就有人从里面一路小跑着迎出来,拉开车门弯腰笑道:“二老板,您可算是来了。”
虞幼棠不知道自己是在何时变成了此处的二老板,可现在又不是纠正这种细枝末节的时候。稳稳当当的坐在座位上,他似乎并无意下车:“金哥在里面吗?”
来人也是个有头有脸的大把头,这时立刻挥汗如雨的陪笑答道:“大老板了不得,今天真生气了。您来的正好,帮我们说两句话吧。”
虞幼棠笑微微的看着他,态度十分和蔼:“生气了,因为什么呢?”
大把头叹了一口气,一言难尽似的摇头苦笑道:“全是小事情,可是正好都赶在了今天,还偏让大老板知道了——您说我们这些人真是倒霉催的!”
虞幼棠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别怕,进去把金哥叫过来,我劝劝他。”
大把头一听他无意下车,还让自己去和金光耀对话,心中就叫苦不迭,可又无法,只好是硬着头皮转身进房,同时心想这二老板倒是好人,不过派头忒大,比金光耀那架子摆的还高。
虞幼棠在车内等了三两分钟,忽听外边一阵嘈杂,探头从车窗处向外望去,他就见金光耀大踏步的走出来,边走边对着周围一群人怒吼道:“你们这群王八蛋赶紧给我收拾收拾去跳河吧!”
王八蛋们平时对下面也自有一副威严面孔,如今被他如此臭骂,又不敢还口,只得听着。幸而汽车就在眼前,金光耀拉开车门跳上去,也就暂时放过了这帮可怜虫们。
“全他妈是该死的货!”金光耀气冲冲的告诉虞幼棠:“回力球房被刘桂山抢去了!这老混蛋就非要从我手里占点便宜不可,上次是惦记翡翠别墅,这次是回力球房!”
虞幼棠知道金家的状况,这时就安慰他道:“翡翠别墅和回力球房还是不一样。翡翠是你家里的产业,回力球房不过是承你保护。你现在力量有限,球房马场这种地方,守不住也就算了。”
金光耀摘下眼镜擦了擦,随即又戴了上:“甭提翡翠了,马荣生天天挑我的毛病,这老王八!”
虞幼棠笑了:“他挑毛病就让他挑去,只要没坏了你的生意就好。你总爱在这些小事上赌气,犯得上么?”
金光耀瞟了他一眼:“嗯?你是说我心眼小?”
虞幼棠在他脸上拍了一下:“这怎么还冲我来了?”
金光耀仰天长叹:“他妈的,今天心情不好,我要把你掳走!”
虞幼棠笑问道:“干什么?”
金光耀转向他,半笑不笑的答道:“炖了吃肉!”
虞幼棠知道金光耀现在正处于暴怒边缘,所以处处笑着哄他:“我的肉太软,没味道。”
金光耀一拍他的膝盖:“没关系,我就爱吃嫩的。”
大小把头们站在脚行门口,就见大老板和二老板坐在车内谈了三言两语,随即汽车发动,二老板果然是把大老板这尊瘟神给带走了。
众人松了一口气,十分庆幸的想要散去,哪晓得汽车忽然从远方绕圈兜转回来,随即车门一开,金光耀再一次出现了。
这回他倒是没有骂人,而是小心翼翼的把虞幼棠搀扶出来,而后两人进入脚行的办公室内,将门一关,开始密谈。
这所谈的内容,无非是脚行内的生意状况。金光耀本是打算将其推到明天再说,还是虞幼棠坚持返回,理由是“今日事,今日毕”。
码头上本就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而脚行操纵码头,情形更是复杂得很。金光耀是个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性格,一点涵养也没有,终日只是指使手下出去舞枪弄棒,搞得上下一起焦头烂额。
虞幼棠静听他讲述了如今的几桩问题,却是觉着这都不算什么大事;而两人再深谈下去,渐渐各自都感到惊讶起来——金光耀没想到虞幼棠这样聪明,虞幼棠也没想到金光耀这么愚蠢。
两人这回倒是都没有实话实说,各自揣着这个发现不肯言语。
金光耀知道虞嘉棠当年就是个狡猾人物,所以虞幼棠得了遗传,自然也不是盏省油的灯;虞幼棠则是觉得金光耀这些年被他叔叔彻底惯坏了——霸道太过,智力随之就有些退化。
金光耀对虞幼棠是不生外心的,虞幼棠既然精明伶俐,金光耀就暗暗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左膀右臂——其实这样比喻也不大合适,因为他对虞幼棠心爱的很,是万万不肯将其放在臂膀位置上的。
一时商议完毕了,他让虞幼棠坐到了自己腿上,然后故意颠动大腿摇晃对方;虞幼棠向后靠在他的身上,果然随着他的力道东倒西歪,一点自主的能力都没有。
两人如此玩闹片刻,虞幼棠先是笑,后来忽然用胳膊肘向后连杵金光耀的胸口,又羞又恼的说道:“金哥,你那儿硌着我了!”
金光耀自从开辟过虞幼棠之后,现在大胆许多,听了这话竟是笑嘻嘻的向上一挺腰:“你不要乱动,它过一会儿自己就软下去啦。”
现如今天气日渐和暖,虞幼棠穿的单薄,股间受了他这一顶,触感竟是十分清晰。他奋然一跃想要起身,偏巧金光耀一时疏忽,并未搂抱住他,结果他一下子起猛了,一个急冲就向前趴在了地上。
虞幼棠那皮肤细嫩薄弱,经此一摔,当即就蹭破了手掌和下巴。金光耀慌忙赶上去蹲下来扶起了他——先还没看出他受伤,然而问候了两句之后,就见他那下巴上渐渐血润了指顶大的一块,再抓起他的手一看,发现掌心上卷起一层皮,连里面的嫩肉都露出来了。
金光耀对虞幼棠一直是爱护有加,从小到大就不曾让他在自己手中带过伤,如今见了此情此景,当即心痛的要死要活。虞幼棠也觉出了疼痛,不过见金光耀显出了六神无主的模样,他倒是强忍痛楚安慰对方道:“金哥,只是破了一层油皮而已,没什么要紧的。”
金光耀攥着他一只手腕,竟是有些发抖:“你别怕,我这就送你去医院——别害怕啊。”
金光耀觉着虞幼棠是摔成了重伤,不过医院内的医生还是很理智客观的,只用纱布简单包扎了虞幼棠那两只手,又用消毒药水擦了擦他那下巴。
虞幼棠至此就出了院。
因为金光耀是无比的自责,几乎到了痛心疾首的程度,所以虞幼棠为了表示安抚,决定带他一同回家——正好也快到傍晚时分了,可以让自家那个善炸肉丸的厨子做点好饭好菜给他吃。等到他吃饱喝足后——虞幼棠自己琢磨着——那愿走愿留就都随他吧。
两人顺顺利利的到了家,一路上将晚饭的菜色也定下来了。哪晓得甫一进院,忽有仆人小跑过来通报道:“先生,家里来了一位盛先生,来了好一会儿了,还在小客厅里等着您呢。”
虞幼棠登时提起了一颗心,同时下意识的扭头看了金光耀一眼。金光耀很惊讶:“嗯?你今天不是刚去过他家里么?”
虞幼棠心里有鬼,生怕盛国纲是来给自己送虞光廷的账单的,故而神色不定:“这……我也不大清楚。你要见他吗?如果不想见,那不露面也可以。”
他以为金光耀对盛国纲是完全没有兴趣的,想必不会出场;哪知金光耀今天转了性,竟是很痛快的一点头:“好啊,那就见见吧!”
第62章 温柔乡
虞幼棠今日运气不济,怕什么来什么。
他带着金光耀走入小客厅,先是提心吊胆的和盛国纲寒暄了两句,随即就盘算着要向对方发出些许暗示;然而盛国纲自搞一套,和他心无灵犀。
盛国纲对虞幼棠的伤势表现出了无限的心痛,在得知对方的确无恙之后,他转而去热烈的问候了金光耀。金光耀无非是一时兴起过来瞧瞧他,结果见他还是老样子,一派虚伪,故而就很觉无趣。
他刚想要撤退,忽然听到盛国纲那边说出了重要内容。
“幼棠!”盛国纲亲亲热热的笑道:“今天上午吩咐我去办的事情——”他一边说一边把手伸进上衣怀里,摸出几张叠好的纸单子:“已经办好啦!令弟的欠款从今年二月起就没有再算利息,如果要还的话,有个四万多也就够了!”
单子递出去,盛国纲就觉眼前一花,却是金光耀劈手将其夺了过去!
打开单子草草浏览了一遍,金光耀拧起眉头望向虞幼棠:“怎么回事?背着我要给那个小混蛋还债?”
虞幼棠如今也来不及埋怨盛国纲,只得是尽量收场,希望不要惹得金光耀公然大闹:“金哥……”他和声细语的笑道:“盛先生还在这里呢,我晚上再详细告诉,好不好?”
金光耀生平最厌恶虞光廷,如今一看虞幼棠这种怯生生的反应,立刻就心知肚明了。将那几张纸单送到虞幼棠面前抖了抖,他气的恨不能跑出去狼嚎一通——可是当着盛国纲,他理智尚存,也晓得勉强压低声音保持平和:不用和我详谈,我就问有没有这件事?”
虞幼棠强笑着叹了口气:“金哥……当着盛先生,给我留点面子吧。”
金光耀将那纸单子嚓嚓撕成几半,恨恨的扔在地上,而后瞪着虞幼棠怒道:“我说怎么忽然想起来要卖染厂……好,好,就贱吧!我看到底有多少钱去供那个败家子挥霍!”
说完这话他扭身就走。虞幼棠知道金光耀这是怪罪自己欺瞒了他,下意识的就要去追,哪晓得金光耀走了两步后忽然转身返回,伸手一指对方脚下斥道:“站住!这软胳膊软腿的还到处乱跑什么?咱们是得好好说说这事儿,胆子不小,竟然瞒着我做了这么大的手脚!”说完这话他上前两步,弯腰作势要把虞幼棠硬扛起来:“跟我回家去,今晚儿非给我讲明白了不可!”
虞幼棠一心惦念着旁边的盛国纲,这时又见金光耀行为过分,就又急又气的试图后退:“金哥,别闹!”
话音落下,金光耀眼前忽然多了一个脑袋,却是盛国纲双手插兜探过头来,笑微微的劝道:“是啊,金先生,有话好说,不要闹嘛。”
金光耀素来看不上他,这时就不耐烦的答道:“我自家的问题,外人别插手!再说这儿今天可不管饭,要是没别的事情,那就好走不送吧!”
盛国纲迈了一步,很灵活的挤到二人中间,却是把虞幼棠和金光耀给隔开了。
“们两位也不算一家啊!”他用一种不怀好意的无辜语气笑道:“再说金先生这人脾气太大,瞧把幼棠给吓的……”他背过一只手去回护身后的虞幼棠:“连我都看不过去了。”
此言一出,未等金光耀爆发,后方的虞幼棠先听出了不妙。强打精神绕过盛国纲,他伸手一拍金光耀的手臂:“金哥,好好,我和走就是了。不要生气,有话我们慢慢谈。”说完他回头对着盛国纲匆匆一点头,苦笑着轻声道:“盛先生,对不住,我实在是太失礼了。今天我先失陪,改日定到府上赔罪。”
说这话时他直视着盛国纲的眼睛,目光中是满含了歉意,神情中又带着些许无奈意味。
盛国纲了然一笑,果然是后退一步撤到了旁边,而后就冷眼旁观着金虞二人。
因为金光耀那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所以虞幼棠极力要控制住他的情绪,不让他在盛国纲面前对自己爆发。而金光耀往日以虞幼棠的靠山自居,自以为可以处处操纵对方,如今一旦有了不如意的地方,心中就腾起了怒火。
金光耀是任性惯了的,冲动起来经常就不把旁人当人。此刻他见虞幼棠气喘吁吁的想要推搡自己出去,就偏站住了不动,且对盛国纲大声道:“盛先生,从今往后甭搭理幼棠!虞光廷的那些烂事和他没有一分钱的关系!”
盛国纲双手插兜挺拔站立了,听了这话不肯定也不否定,就只是微微的笑。
金光耀说完这话,随即受了惊似的“哎哟”一声,低下头一把攥住了虞幼棠的手腕:“傻子,这手上刚掉了一层皮,这么拍打我不疼么?”
虞幼棠下意识的答道:“我说话不听,还要对盛先生胡言乱语——这么气我不疼么?”
金光耀像烫了舌头似的,对着虞幼棠那双手又皱眉又吸气,心疼的要死要活,方才那怒火也不知被丢到哪里去了。末了他抬手揽住对方的肩膀,亲亲热热的带着虞幼棠向外走去,一边走一边低声嘀咕道:“这个东西,只有在冬天生病的时候才最听我的话;身体这才好了几天,就开始对我说谎……手上真不疼么?”
盛国纲眼看着金光耀携着虞幼棠走出楼去,不发一言。
后来待那两人没了踪影,他也并不告辞,而是一屁股坐回了沙发,并且给自己点上了一根烟。
虞幼棠,处子,美人如玉,飘飘欲仙,现在被金光耀连搂带搀的挟走了。
盛国纲自觉出了愚蠢——他这方面真是单恋太过了,一味的独自浮想联翩,就没想到虞幼棠既然能把自己勾引的神魂颠倒,那自然也能和旁人生出暧昧来。
先前看这两人,似乎也就是亲密而已;然而今天盛国纲这么一细瞧,就发现那双方的感情可绝非“亲密”二字能够概括。
盛国纲缓缓的喷云吐雾着,心中默默生出许多计较,最后就在烟草的云雾中对自己点了点头。
盛国纲在虞家坐了许久,就是不走。后来外出闲逛的阮明志回来了,见他独自坐在小客厅里发呆,便很不得人心的发问道:“盛先生,等着吃饭哪?”
盛国纲是不讲什么体面的,说不要脸就可以立刻不要脸:“是啊。”
阮明志又问:“他还没回来?”
盛国纲愣了一下,随即就反应过来了:“幼棠回来了一趟,和金先生又出去了。”
阮明志做了个失望的表情,转身要走;盛国纲却是起身几大步撵了上去:“哎……这位医生,倒是让人给我弄点儿饭吃啊!”
阮明志仿佛是心情很不好,噔噔的向前跑上楼去:“我才不管呢!”
盛国纲死乞白赖的在虞家吃了一顿晚饭,然后就晃晃荡荡的离去了。
他把他的张参谋长找了过来,嘀嘀咕咕的很是密谈了一番。张参谋长领会了命令之后,只觉莫名其妙——然而又不敢深问。
告辞之后,张参谋长按照指示选派了几名伶俐人手,将其连夜派去了北平。
而在盛国纲和张参谋长商量阴谋诡计的时候,虞幼棠也正在金公馆设法制服金光耀。
此时两人已经更衣上床,虞幼棠盘腿坐在金光耀对面,循循善诱的表白心迹:“金哥,我并非是故意要隐瞒什么,只是向来厌恶我家老二,我实在是不敢和说。”
金光耀不耐烦的一挥手:“让他去死吧!”
虞幼棠低下头慢慢说道:“金哥,我知道对我是一片回护好意;不过自从知道老二堕落到了这般地步,我这做哥哥的真是觉得……”他停顿了一下,似乎不知应该如何措辞:“真是觉得没脸见人!这次替他结了债务,我打算把他送回北平家里——哪怕是关起来呢,也万不能再让他到外面自甘……下贱了!”
金光耀又一挥手:“我明天就开始下手,非找机会宰了他不可。”
虞幼棠抬头望了他,皱着眉头发笑:“金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