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棠,你看看我。”金光耀怜爱的轻声说道:“不要怕,是我啊。”
虞幼棠气息都乱了,不住的用额头磨蹭着去撞对方胸膛:“出去,出去!”他那声音有些嘶哑,带着哭腔哀鸣道:“疼,我疼啊……”
金光耀见状,倒是有些心惊,想要将手指抽离,可是虞幼棠那里夹的死紧,他又不能自如拔出。焦急之下他也无法,只得是下方那只手丝毫不敢动,上方则拥着虞幼棠亲嘴咂舌,好生抚慰了一番。待到虞幼棠那情绪略略平静下来了,他才小心翼翼的动了动那根手指——没想到他只要一动,虞幼棠就会低低的轻哼一声,而那后庭穴口处像活了一般,专咬着他的手指一吸一吸。
金光耀在风月一事上并不青涩,此时一试,发现这虞幼棠的后庭敏感异常,竟是个宝贝,心中就十分欢喜。可惜他刚刚复生了性致,虞幼棠那边却是又闹了起来,他被对方吵的心慌意乱,只得恋恋不舍的拔出手指,又湿漉漉的按在那入口处连揉了好几下。
虞幼棠这回算是受了惊吓,却是并未耍出小脾气。蜷成一团躲到床边,他低着头只是不言语。
金光耀本拟着他要暴怒,已经做好了迎战的准备,可如今见他显出这样一幅楚楚可怜的模样,并没有暴怒的势头,就摸不清头脑的凑了上去:“幼棠,你生气啦?”
虞幼棠一颗心砰砰乱跳,盘算片刻后因觉着身心俱疲,着实是没有什么斗志,便闭着眼睛轻声说道:“金哥,下次你事先给我喝点酒,否则我心里实在是怕得很。喝醉之后我没了知觉,你再……你再弄吧。”
此言一出,金光耀登时觉着自己成了畜生。伸手把虞幼棠揽到身前,他上下缓缓抚摸了对方的后背,口中低低答道:“你让我把你灌醉了再玩儿?那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你又把你自己当成什么人了?”
虞幼棠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随即垂下眼帘,向前靠进了他的怀中:“金哥,我心里也是和你好的,可是身体不争气,我……我总是害怕。”
金光耀长叹一声,满腔欲火至此彻底化为乌有。
金光耀经了这一场的教训,在接下来的几天内果然老实许多,可惜他这人记吃不记打,不久之后又蠢蠢欲动起来。
而在他那诚心忏悔的那一段时日中,虞幼棠趁热打铁的驱使他出去给自己找房子;金光耀落花流水的,也没想法主意了,糊里糊涂的就领命而去。
金家富有房产,自然能够寻出一所好房屋供虞幼棠居住;不过虞幼棠不想占这个便宜,宁愿自己出钱租赁。金光耀一直以为自己很能控制虞幼棠,然而事到如今,他也不知怎的,一步退步步退,不知不觉间就被虞幼棠全盘说服了。
虞幼棠的新房子就座落在小白楼附近,是个闹中取静的好地方,交通也便利得很。金光耀先替他支付了一年的租金,将家具仆人也都置办雇佣停当,又给他买来一辆乌黑锃亮的雪铁龙汽车以供出入——这回虞幼棠倒是全部笑纳了。
既然天津这边已经万事齐备,那虞幼棠便亲自动身回了一趟北平,先用金钱厚厚的安抚了几位老仆,命他们留下来加意照顾虞嘉棠;紧接着他开销了十来名无用的仆人,只带走了一个厨子,一个拎箱子干杂活的半大男孩,还有阮明志。
这一行四人带着简单行李来到天津,开始了很舒适的新生活。
那阮明志是漂洋过海、喝过洋墨水的青年,这一两年在北平虞宅里闲的快要落灰,如今好容易回到了这摩登都市,心情自然愉快之极,身上那股子肃然的杀气都不见了;又因为现在天气暖和,虞幼棠的哮喘病很少发作,身体比冬日健康许多;所以他也无须再施展自己的蹩脚医术,终日唯有娱乐闲逛而已。
虞幼棠很喜欢看阮明志这活蹦乱跳的样子,故而从不管他,让他由着性子野跑。这天他拎着个大保温桶出了门,许久之后回了来,依旧拎着那只大保温桶。虞幼棠见了,就出言问道:“你带着这东西到处跑什么?”
阮明志汗津津的在沙发上坐下了,仰着头问他:“我买了冰淇淋回来,你吃不吃?”
虞幼棠这才晓得了那保温桶的作用,当即哑然失笑:“我不吃,太凉了,吃了头疼。”
阮明志打开保温桶后,自己用个钢制大勺子从里面挖着吃,吃了两口之后大概实在是觉得味道不错,就转身对着虞幼棠招手:“你来啊。”
虞幼棠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了。
阮明志用勺子刮了一点半化的冰淇淋,送到了虞幼棠嘴边:“你尝一尝。”
虞幼棠笑着摇头:“这东西能好吃到哪里去?我不要。”
阮明志把那点冰淇淋送到自己口中一舔,陶醉之余忽然想起一件事,当即转向虞幼棠正色说道:“刚才在外面,我看到你家二爷了。”
虞幼棠一听这话,不禁坐直了身体:“他……他怎么样?”
阮明志又挖了一大勺子填进嘴里:“我认得他,他也认得我。我告诉他你搬来这里住了,他说他就住在一条街外。没了。”
虞幼棠有些失望:“没了?”
阮明志一点头:“后来他就抱着个猫和朋友走了——的确是没了啊!”
虞幼棠眼望前方叹了口气,刚要再追问两句,不想外面的门房忽然进来通报,说是有位马荣生先生过来拜访。
虞幼棠听闻此言,万分惊诧,然而也无计可施,只得亲自出门,前去迎接。
第51章 半路杀出
虞幼棠和马荣生相见时,两人都表现得很高兴。
“老弟!”马荣生一把抓住他的手,威风八面的大声笑道:“你这乔迁了新居,也是一喜,怎么不来知会我一声?亏得我方才给金老板打了个电话,否则还要眼巴巴的一直等你从北平回来呢,哈哈!这样,晚上一起出去吃顿便饭,好吧?!”
虞幼棠一侧身,满面春风的将他往楼内引去:“搬家而已,不过是件小事,万万不敢惊动马老板啊。何况——”他扭过头去望向马荣生,顺势抽出手来一指对方:“你眼巴巴的等着我做什么?莫非是想我了?”
马荣生“啪”的甩了个响指:“宾果!”
虞幼棠不懂英文,所以听了这个回答后很觉莫名其妙,可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无知,所以强忍着好奇不去询问。
虞幼棠这新居并不是富丽堂皇的风格,胜在幽雅舒适。马荣生走进客室,就见内中窗格雪白,壁纸鹅黄,沙发上摆着几只花花绿绿的靠垫;一阵微风透过院内老树的枝叶,轻轻鼓动了半开的窗扇,顺便也就吹拂了曳地的浅色纱帘。
站在这么一间五颜六色的客室中,马荣生很觉不适,几乎产生错觉,以为自己此刻是进入了家里小女儿的房间。
虞幼棠最喜爱丰富的色彩,他用很少的一点钱就把客室装扮成了这般模样,心中颇为沾沾自喜,丝毫没有感到不妥。
两人在围做马蹄形的半圈沙发上相对而坐,马荣生收回目光望向虞幼棠,就见他面无血色,偏偏眉目又俊秀的很,微微笑着,一身闲云野鹤的气派——只是服装偏于陈旧,领口那里被洗了太多次,已经微微的有些卷边。
“哎哟……”马荣生探身伸手,捏着他那长袍领口扯了一下:“你这人有钱住洋楼开汽车,没钱置办两身新衣裳?”
仆人这时送上热茶点心,虞幼棠将茶杯轻轻推到马荣生面前:“我么,又不是待字闺中的大姑娘,穿什么不还都是一样?”
马荣生在这些无关紧要的闲事上面,倒是直来直去得很:“我听说你还没有娶亲,怎么?难不成你是少长了这根筋?”
虞幼棠知道马荣生不是个胡言乱语的人,纵算是扯闲篇儿也必有个来由;听了眼下这话,他端起茶杯微微一笑,在氤氲的雾气中垂眼答道:“我身体不好,何必还要去耽误人家小姐的终生?”
马荣生追问道:“身体不好,有多不好?连打种的本事都没有了?”
虞幼棠抿了一口热茶,仿佛是十分的无可奈何,连连摇头笑道:“马老板,你越说越不像话,我不和你谈这个事情!”
马荣生对于虞幼棠,的确是有那么点儿“意思”。
前两天他同朋友们在一起玩乐,其中有一位比较陌生的冯公子,大概是有了什么喜事,一露面便受到许多纨绔阔少们的调侃取笑;他听这笑话来的蹊跷,出言一问那知情人,这才得知冯公子把虞嘉棠的二儿子给金屋藏娇了。
马荣生年长许多,对于虞嘉棠其人还留有相当深刻的印象,所以如今听到这话,惊讶之余登时想到了虞幼棠——然后他那心思就歪了,“意思”也随之出来了。
当然,意思不大,因为他也瞧出了虞幼棠的病态,所以是能玩则玩,玩不成就算了——毕竟是个病秧子,自己又不是精虫上了脑,好端端的何必要非去睡个病人?
虞幼棠坐在自己那间糖果盒子一般的客室中,慢条斯理的陪着马荣生闲谈许久。最后他服用了相当量的鸦片酊,鼓舞着精神站起身来,和马荣生一起出门去吃那顿晚饭。马荣生冷眼旁观他那态度,只觉着这人虽然也爱开个暧昧玩笑,不过总体来讲还算诚恳坦荡,着实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兔子气。
然而他还是很不死心;两人坐到马家汽车上后,他状似无意的握住了虞幼棠的手:“老弟,我看我们很谈得拢,以后应当多加往来才对啊!”
虞幼棠仰靠在座位上,微微一笑:“我自然是求之不得、深感荣幸的。”
马荣生攥着他的手,只觉着软绵绵冰凉凉的,也不像个活人的手,倒像个小孩儿玩的橡皮耗子,握久了几乎有些恶心人,故而片刻之后自己就松开了。
马荣生的那点儿“意思”暂时消退了,于是在馆子里落座之后,他把虞幼棠当做生意伙伴,开始谈起了正事。
马荣生这人一向自视甚高,说起话来很不客气,在虞幼棠面前大肆抨击金光耀:“若不是看在你老弟的面子上,那我一定是不能和他再合作下去了——怎么?难道我马某人是专门给他看场子的么?金老板这个人年轻,不懂事的很呐!”然后他用两根手指一敲桌面:“我看他只适合去跑跑码头,这种生意他做不来!要不然就换个人接手吧——你老弟不是很帮他的忙么?我看往后翡翠的事情由你来处理好了,这样金老板放心,我也愿意!”
虞幼棠一听这话,连忙笑着拒绝道:“不不不,他的事情,我是不插手的。马老板有意见,我倒是可以做个转达。”
马荣生很不屑的一挥手:“转达也没有用!那小子比金老爷子差得远啦!”
虞幼棠不好为金光耀做出辩护,又不能附和马荣生,只好是顾左右而言他,故意岔开话题笑道:“怪不得马老板一定要请我吃这顿饭,原来是要找机会向我大倒苦水。”讲到这里他用汤匙舀起一点浓汤喝了下去,随即继续说道:“不过我才懒得听这些烦恼琐事,你若再说,我可要逃了。”
马荣生见他一边说话一边对着自己笑,因为刚喝过烈酒,所以脸上还隐隐透出了一点粉红,人面桃花的,心里那点儿“意思”就又飘飘摇摇的冒了头:“哟呵!”他笑嘻嘻的问道:“吃饱了就跑吗?”
虞幼棠盯着他的眼睛含笑答道:“对,吃饱了就跑,反正我没良心,看你能奈我何。”
马荣生下意识的一捋袖子,笑的脸上直放油光:“我的小兄弟,想要见识见识我的手段么?”
虞幼棠垂下眼帘,嘴角总噙着一点笑意:“马老板一说这话,我就已经怕了。”
马荣生乐的眼神都散了:“怕什么?怕我不疼你么?”
虞幼棠抬手捂住眼睛,仿佛很疲倦似的一摇头,然后放下手对着马荣生叹道:“你老人家说话很不正经,我是无颜奉陪下去啦。”
马荣生很满意的哈哈一笑,忽然转变想法,认为虞幼棠这人还是很值得自己花些心思的。
马荣生那一颗心中,心思无数,几乎把天下人都盘算尽了。此刻他愿意匀出一点精力来研究一下虞幼棠——他已经确定对方绝非一只烂贱的兔子,这样很好,马老板是应该讲一点品味的。
马荣生这人亦雅亦俗,拿起餐巾满脸的擦了擦油汗,他颇想和虞幼棠平心静气的做一番深谈;哪知未等他开口,雅间房门忽然被敲响了,随即一名跟班走进来,俯身向他轻声耳语道:“老板,盛国纲师长刚刚到了,听说您也在这里,想要来见您一面,不知道您方不方便。”
马荣生抬手摸了摸下巴,未等回答,先向虞幼棠探了身:“老弟,我请一位朋友过来聊两句,介意吗?”
虞幼棠坐的腰酸背痛,咬牙强笑:“当然不介意。”
马荣生又思忖了片刻,而后对着那跟班一挥手。
盛国纲满面春风的进了雅间,然后就望着虞幼棠愣住了。
虞幼棠也是惊讶,可见他大睁着眼睛只是对自己发呆,连马荣生都顾不得了,就立刻向他使了个眼色,又主动出言笑道:“盛先生,好久不见。”
盛国纲立刻会意,强定心神的笑答道:“可不是,好久不见了。”然后他就转向马荣生,认认真真的寒暄起来。马荣生没想到这二人还相识,刚要询问两句,然而却是被盛国纲问候的密不透风。
盛国纲大概本是要来和马荣生联络一下感情的,结果如今说的好像一部发了疯的留声机,将马荣生全家老小都问候到了,随即也不等对方回复,径自就起身转向了虞幼棠,十分严肃的说道:“虞先生,请你和我来一趟,我有话对你说。”
虞幼棠没见他这样正经过,犹犹豫豫的果然起了身。马荣生刚要阻拦,就听盛国纲向自己说道:“马老板,我对虞先生实在是有重要话要谈,今天对不住,大概要打扰到你二位这顿晚饭了。”
马荣生现在惹不起盛国纲,所以绝不会翻脸,只是望着虞幼棠不肯做出答复。而虞幼棠既不畏惧盛国纲,如今身体又很疲劳,所以就绕过桌子走到了盛国纲面前,临走前又对着马荣生一点头,留给了他一个无可奈何的微笑。
马荣生独自坐在雅间里,有点儿怪罪盛国纲无礼,同时又有点儿惦记虞幼棠。
虞幼棠随着盛国纲走出饭店,上了门口处的盛家汽车。
虞幼棠在汽车上坐稳了,这时才询问他道:“盛先生,你要和我说什么话?”
盛国纲个子大,在汽车后排上蜷缩着伸不开腿。两只手夹在膝盖间搓了搓,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抬眼望向虞幼棠,很小心的笑道:“我真是很久都没有见到你了。”
虞幼棠扭头望着他,一言不发的只是笑。
盛国纲将一只手拍到他的腿上:“我一时也想不出什么法子能把你马上带出来,所以就……”
虞幼棠说道:“你要得罪马老板了。”
盛国纲垂下眼帘,把这话先咂摸了一遍,随即很有底气的一晃脑袋:“不管他,他算个屁!”
虞幼棠点头笑道:“说得好!那你把我带走吧。我累得很,早就想回家歇着去了。”
盛国纲听闻此言,立刻打开车窗把张副官喊上来了。又问虞幼棠:“你还是住在金先生那里?”
虞幼棠摇头答道:“我现在自己有家了。地址我也说不清,你上了路往东走就是。”
盛国纲向他一笑:“好。”
然后他抬手一敲张副官的后脑勺:“开车!”
第52章 无可奈何
虞幼棠对于盛国纲,并无恶感。
他知道这不是个好人,可坏也就坏在了勾引虞光廷赌钱一事上——开赌场的,发的就是这个财,所以细想起来,也不能算是错。
再说,世上哪里真有那么多好人呢?金光耀在他面前自然是好的,可是一旦出了门,不也是同样的凶神恶煞?
虞幼棠只是困惑,因为盛国纲这人从天而降,无因无果的就和他谈起了“爱”。而对于这份所谓的“爱”,虞幼棠是发自内心的感到了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的缘由其实简单得很,无非就是那四个字——何德何能!
他虞幼棠,一介破落户出身的病夫,何德?何能?
汽车停在了虞宅门前,虞幼棠转向盛国纲,微笑着轻声问道:“你急不急着回去?”
盛国纲前倾了身体,一手扶在膝盖上,听了这话就摇头一笑:“不急。没有我,旁人也是一样的吃饭。”
虞幼棠听到这话,不知怎的很觉顺耳,就向车窗外一摆头:“那我们进去!”
盛国纲垂下眼帘,好像不大好意思似的笑了一声:“真的,我就怕你不肯让我这一句。”
虞幼棠凝视了他片刻,末了并没有再发出调侃。伸手推开车门,他若有所思的含着笑意,无言的下了汽车。
两人进了虞宅大门,盛国纲仰起头东张西望了,口中评价道:“你这房子不错嘛!”
虞幼棠走的慢,说出的话也是轻飘飘:“临时租了一年。我也觉得这里很好,到期后若是房东有心卖房,我又能筹得出这笔款子的话,就把这房子买下来。”
盛国纲立刻看了他:“你现在手里缺钱吗?”
虞幼棠心中一惊,以为自己言辞不当,被人误以为在诉苦哭穷,故而当即摇头笑道:“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先住下来试试看,若是的确习惯,再谈买房的事情。”
盛国纲不是个乱许诺的人,所以听到这里就点点头,不再多问。
进入那糖果盒子似的客室之后,虞幼棠自己先坐下了,未等说话,先抬起袖子抹拭了额头上的汗水。盛国纲倒是并没有客气,不经允许便悄没声息的在室内走动了一圈。
疲惫的向后仰靠过去,虞幼棠闭上眼睛低声说道:“盛先生,今天多谢你。我实在是不适合那种交际场合,坐久了就要支撑不住。”
盛国纲轻轻的在他身边坐下了:“没想到你还认识马荣生。”
虞幼棠扭过头来,睁开眼睛望向了他:“是通过金哥认识的。”
盛国纲也向后靠了过去,侧过脸去和他对视:“你犯不上和他们那些人交际。”
虞幼棠笑了:“帮金哥的忙。”
盛国纲把手落到了他的腿上:“你好好生活就是了。自己都病弱成了这个样子,还去管别人?”
虞幼棠低下头,将他的手用力拉扯了下去,然后抬眼向他苦笑了一下。
盛国纲讪讪的收回手,仿佛是有点羞愧,然而他随即就听虞幼棠说道:“盛先生,我知道你对我是一片好心。我很感激你的善意,只是无以为报,不敢领受。”
此言一出,盛国纲也苦笑了。坐直身体叹了口气,他面对着前方答道:“你不懂。”
盛国纲在八年前见到了虞幼棠的一只手,然后就一直心心念念的希冀着与之相见。经过了无数次的阴差阳错后,他在八年后见到虞幼棠,结果发现对方比他心目中的形象更美好。
虞幼棠当然是有他的好处,不过盛国纲用执念将那些好处无限的放大了。他对头脑中这位飘飘欲仙的虞幼棠顶礼膜拜,同时又像个恶贼老饕一样,垂涎三尺的定要将对方弄到手中,吃干抹净方罢!
因为盛国纲的答案是如此的言简意赅,所以虞幼棠依旧是没能领会。
他让仆人送上酒来,然后当着盛国纲的面开始一口接一口的灌下去。盛国纲觉着他并不像是一位醉生梦死的酒徒,故而就忍不住出言问道:“我看你好像很能喝酒。”
虞幼棠并不避讳,很坦白的答道:“酒里搀了鸦片酊,本来是用它治疗哮喘病的,后来上了点瘾头,每天多少总要喝上几次。”
盛国纲听到“鸦片”二字,当即问道:“那东西,不好吧?”
虞幼棠失笑了:“我不喝它,也同样是个“不好”——再说我这身体已然这样了,舒服一日算一日,还怕鸦片酊的毒害么?”
盛国纲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盯着虞幼棠的眼睛说道:“你这样喝酒,平时又不大吃饭……身体怎么可能会好?”
若是按照往常习惯,虞幼棠现在一定就要出言调侃盛国纲了,可是他见对方神情诚恳,仿佛是发自内心的在为自己担忧,就也受了一点感动。
“那我以后多吃饭,少喝酒。”他认真的告诉盛国纲:“天气热的时候,我总是更健康一些,大概少用点鸦片酊也无妨。”
盛国纲听了这话,立时就察觉出了其中蕴含着的深意。两个人相视而笑——不说话,单是笑,然而并不尴尬,带着一点儿劫后余生的喜悦安然。
阮明志听说虞幼棠回来了,便咚咚咚的跑进客室——忽见沙发上还坐着一位面熟客人,便立刻退了出去,咚咚咚的又跑回楼上去了。
他这疾风一般的一进一退惊扰了室内二人,虞幼棠移开目光,知道这样傻笑下去是不像话的,恰好心中又忽然兜起一桩事情,便扭过头望向前方地面轻声道:“盛先生,我……倒是有一事想要相问啊。”
盛国纲凝视着他答道:“好,你问。”
虞幼棠很艰难的开了口:“家弟先前在你那里欠了赌债,不知现在那债务可解决了没有。”
盛国纲见他突然问到这里,就顿时收敛心思打叠了精神,字斟句酌的答道:“实不相瞒,你家二爷在我这里的欠账一直没有还上,不过我不急着用钱,所以也就停了利息,迟早由他去。至于旁人那里……听说冯文靖的儿子替他出了面,把债务给全压下来了。”
虞幼棠听到这里,不禁替虞光廷害臊,面颊都隐隐的泛了红:“哦……是这样。”
盛国纲停顿了一下,仿佛是很犹豫的继续说道:“虞先生……幼棠,令弟现在……很不学好啊。”
虞幼棠心里明镜似的,如今就满脸发烧,也没留意到盛国纲对自己换了称呼:“我……我现在是管不得他了。”
盛国纲瞄着他的神情变化,微微探头过去问道:“你都知道了?”
虞幼棠此刻真是臊的仿佛被人脱了衣裳扒了皮一般——往常他总觉着自己和虞光廷是井水不犯河水、一刀两断了;可如今在外人面前提起自家这混账弟弟,他才发现两人血浓于水,断不了!
虞光廷不做脸,他跟着能活活的羞惭死。
正值此刻,忽有佣人小跑着赶了进来,轻声禀报道:“大爷,外面来了一位先生,说是您家二爷。”
虞幼棠和盛国纲都是一愣,不过盛国纲随即就恢复了自若态度——他从来就没把虞光廷当个人,所以满不在乎。
虞幼棠深知此刻不是个兄弟相见的好时机,可是虞光廷现在浮萍一般四处的丢人现眼,自己势必不能轻易放了他。
对着盛国纲一点头,他急匆匆的说了一句:“你先坐。”然后奋然而起,拔腿便往外走。盛国纲坐在后方,就见他一路走得东倒西歪——然而最后一手扶住门框,他拖着两条腿,竟也是移动出了客室。
虞光廷站在暮色苍茫的院子里,怀里抱着他的小猫,并没进楼。
虞幼棠气喘吁吁的迎了出去,兄弟两个相见无言,一个呼呼喘气,另一个低头摩挲小猫。
寂静片刻后,虞光廷首先开了口:“我是来见阮医生的。”
虞幼棠双手抓着长袍两侧,精疲力竭的说道:“来得好,我正要找你。”
虞光廷这回抬了头:“你找我干什么?”
此时四周无人,虞幼棠无心再斟酌语言,直接就怒道:“我要被你活活气死了!你给我进来!”
虞光廷欲言又止的看了他一眼,撅着个嘴咕哝道:“我又不在你眼前,怎么会气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