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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这张启星总算是遂了心愿,成了这童子军中的大头目。伸长双腿靠着一块石头坐下了,他懒洋洋的从一名十一二岁的少年手中接过铁皮饭盒——饭盒里装的是米饭,米饭中又浇了肉汤,几大块肉很醒目的摆在上面。徒手抓起米饭和肉塞进嘴里,他一边咀嚼一边环顾四周,虎视眈眈的盯着周遭同伴们。
当初他们兄弟在童子军营里没少吃苦头,现如今可算是扬眉吐气了。
忽然,他遇上了一簇敢于直视自己的目光——那是名十四五岁的少年,生的十分结实,出了名的拳头厉害,而且绝非是浪得虚名,因为就在一年之前,他们兄弟在偶然一次落单之时,尝过那对拳头的滋味。
他们兄弟都成了老虎少爷的近侍了,这少年还敢动手,可见他的嚣张。
张启星把最后一口米饭划进嘴里咽下,而后把油手在裤子上蹭了蹭。扭头给张启明递了个眼神儿,他倒是一个字都没说。
张启明和他心意相通,当即领会了,可是并不赞同,低低的咕哝道:“启星,别惹事了!”
张启星皱着眉头瞪了他一眼,随即把一根短棒往他手里一塞。张启明本来正害着头疼,这时见兄弟不听劝,又怕他单枪匹马的出手要吃亏,只得握住短棒,不甚情愿的站了起来。
张启星此刻已然起身抬脚,三步两步的就走到了那少年面前。用手中短棒一敲对方的脑袋,他居高临下的出言问道:“你他妈的看什么?”
那少年也做了准备,此刻反手就抓住了那根短棒,不由分说的想要将其夺过来。不想那张启明不声不响的踱过来,这时候猛然出手,一棒子就敲到了他的额角上。而张启星趁此机会,抡起短棒就向那少年劈头盖脸的招呼了下去。
那少年猝不及防,挨了两下狠的,又心知不能在众人面前落败丢脸,便一挺身站了起来,又从腰间抽出一把半长不短的雪亮钢刀。
三人从此斗做一团,张家兄弟畏惧钢刀,那少年也没打算真要人命,故而双方都打的很有保留,斗争也就格外持久;后来那张启星急了,开始猛下狠手,而那少年见势不妙,也紧跟着加强了攻势。末了张启星一个招架不住被对方按在了地上,张启明眼看着那少年要一刀戳向自家兄弟的眼睛了,就拼尽全力攥住了对方那只握刀的右手,不肯让它落下;张启星趁此机会翻身逃出,一木棒就狠砸在了那少年的右臂上。
只听“啪嚓”一声响,木棒应声而断,同时那少年惨呼一声,却是右臂骨头被生生打折了。张启星失了武器,抓住那少年的衣领将人拖起来抵在附近一颗老树上,而张启明就配合良好的挥起短棒,接二连三的狂击对方那头脸肋下——他看着不言不语的,其实下手更快,不带感情的猛打,一气儿就把那少年给打了个骨断筋折。
张启星恨这少年,眼看着这人是不行了,就松手由他委顿倒下,又回身捡起那把钢刀,当众活活割下了少年的脑袋——此时那少年还没有死,被斩首的时候还能发出一丝两气的哀嚎。
扯着头发抡了几圈,张启星将人头远远的抛进路旁密林中,又对着旁边的娃娃士兵一挥手。两个瘦小枯干的孩子就很识相的跑上来,把那无头尸首拖进林中抛弃,喂野兽去了。
张家兄弟除去了一个眼中钉,很觉愉快。转身刚想要走回原位去休息,不想已经有人鸠占鹊巢——是段珀来了。
段珀坐在张启星所依靠过的那块大石头上,手里托着一张芭蕉叶,叶子里面盛放着切成小块的菠萝。两根手指钳了一块菠萝,他正在一边观战一边津津有味的咀嚼。
张家兄弟结伴走到了段珀面前,张启明扔下手中短棒,出言问道:“老虎少爷,今晚你是和将军睡,还是和我们睡?”
段珀扫视了周遭童子军,大声答道:“爸爸累了,我不吵他,和你们睡。”
娃娃士兵们一起低着头,再也无人敢轻易放出目光。
张启星觉察到了段珀这话的用意,心中不禁颇为自得,暗想我是老虎少爷的人,凭你们再怎样厉害,难道还能厉害过将军的儿子吗?
段珀把手中那块菠萝放进嘴里——他嘴小,菠萝也切的细致。伸手再拿起一块,他送到了张启明的嘴边:“启明,你还疼不疼了?”
张启明吃下了那块菠萝,又摇头笑道:“没事了,血都干了。”
段珀又捏起一块菠萝递向张启星,张启星张嘴接住了,却是又格外吮了一下段珀手指上的甘甜汁水。段珀以为他是嘴馋,就把手中的芭蕉叶向他送去:“我吃够了,都给你。”
张启星不客气的接过来,三口两口就把那点菠萝残余全部吃光了。
当晚,张启星抱着枪仰卧在一处小帐篷里,张启明因为头上有伤,所以就侧身枕在了兄弟的大腿上。而段珀不愿和对着张启星的脚或者屁股睡觉,只好舍弃张启明,爬到了张启星身边,枕了对方的一条手臂。

第11章 变化

段提沙带兵回到山中,段珀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他现在年纪还小,所以他的平静是真平静,心里面毫无烦恼,单是吃饭睡觉游戏,另外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上一上学。
他并不讨厌读书,反之还觉着挺有意思;张启明则根本就是热爱学习,只有张启星很不耐烦,宁愿全天候的留在山中,专心致志的整治他手下那些娃娃小兵。
在这个九月的傍晚,冯参谋长叼着一根印度雪茄,军装打扮着坐在一处小桌面大的树桩上。段珀侧身坐在他的大腿上,用一只白白的光脚丫去踩冯参谋长那穿着人字拖鞋的赤脚。
前方争斗着段提沙和张家兄弟——在每天的晚饭后,段提沙总会饶有兴味的和那越长越大的张家兄弟摔一场跤。张家兄弟如今很是结实强壮了,二人一扑而上时,一般的成年男子是无论如何都招架不住的。段提沙偶然发现了这两兄弟的本事,就起了兴趣,愿意把这二人当成会动的玩偶娃娃,供自己在饭后捶打消遣。
段提沙今年三十多岁,正值壮年,体魄强健如野兽一般。举起张启星远远扔到几米开外,他随即弯腰把张启明从自己腿上扒下来,一脚也蹬出去了。
张家兄弟一翻身爬起来,并不服气,愈挫愈勇的继续向将军冲锋。段提沙嘻嘻哈哈的,像是在捕捉猫狗一样,不时的就把张家兄弟接连着拎起来丢出去。段珀和冯参谋长在一旁静静观看,先是一言不发,后来冯参谋长忽然想起自己那裤兜里还装着糖,就伸手将其尽数掏出来,揣进了段珀上衣的小口袋里;顺带着又把他那小脸扳向自己,捏开嘴唇看了看他的牙齿。
段珀的牙齿长的很整齐,这让冯参谋长深觉欣慰。
这时前方的角斗告一段落,段提沙大踏步走过来,在冯参谋长身边挤着坐下了;而张家兄弟灰头土脸的也跟了上来,并肩站着,还不敢席地坐着休息。
段提沙从冯参谋长腿上抱过了段珀,又歪着脑袋细打量了张家兄弟,最后就伸长手臂一拍张启明的脑袋:“这小子白白净净的,很端正,有福相。”说完他转头又问冯参谋长:“是不是?我看他长的有点儿本滇少将,都是个圆中带方的脸型。”
本滇少将是寮国的一位军队司令,常和段提沙有来往,生的仪表不凡,是公认的相貌堂堂。冯参谋长听了这话,不禁细瞧了张启明两眼,结果发现他那个模样,的确是有点本滇少将的意思。
将雪茄从牙关中取下来,他喷云吐雾的笑了:“可不是?还真像。”
张启明受了夸奖,这时就低下头不大好意思的微笑;而张启星大了胆子,指着自己的鼻尖问段提沙道:“将军,那我呢?我们是双生兄弟,我的相貌也不错吧?!”
段提沙伸腿一蹬他:“你像个猴子!”
冯参谋长笑着看了面前这两个孩子,倒是说了一句公道话:“其实启星比启明好看,启星秀气。”
张启星乐了,当即对着冯参谋长敬了个军礼,又一扭屁股把张启明拱了个趔趄。张启明没说话,段珀却是忽然对着他大喝了一声。众人知道他这是要回护张启明,就哄堂大笑,而冯参谋长伸手把张启星拉到自己这边,不让他再蹬鼻子上脸的欺负兄弟。
段珀,此刻,觉得很幸福。
他坐在父亲的腿上,旁边是冯参谋长,前方站着张家兄弟——他被自己所爱的人簇拥包围着,虽然他们说笑的事情与他无关,可是他还是很觉愉快。侧身抬起双脚,他把腿搭在了冯参谋长的腿上,随即后仰下去伸长手臂,懒洋洋的抻了个懒腰,同时又娇里娇气的哼唧了几声。
段提沙把手搭在段珀那细细的腰上,忽然觉着儿子好像一只柔嫩的小猫。
入夜之后,冯参谋长和段提沙并没有安歇,而是结伴去了总司令部开大会。张家兄弟带段珀回了家,在进房之前,这三位站在一棵树下,拉开裤子一起撒尿。
段珀没什么尿,硬挤了几滴就提上了裤子。低头看了看张家兄弟,他忽然很惊讶的“啊”了一声,又伸手指着二人的下身说道:“你们……长毛了?!”
张启星挤眉弄眼的望着段珀笑道:“老虎少爷,我给你看个好玩儿的!”说着他低头用手攥住了自己那小东西上下撸动了一番,而后一挺身,让段珀看他那肿胀梆硬的半大家伙:“大不大?”
段珀蹙起眉头,凑上前去伸手摸了摸,结果在那前端蹭到了湿黏的液体。
“不大。”他抬起头,认真的用手比量出一根棒槌:“爸爸的鸡鸡有这么大!”
张启星有些失望,低头把自己那玩意儿胡乱塞回了裤子里:“我还小嘛,你等过两年再看,也有那么大啦!”说完他用胳膊肘一杵张启明,又对段珀继续笑道:“启明的比我大哦!”
张启明对这种比较是毫无兴趣的,这时就领起段珀的一只手:“启星,你闭嘴吧,天天胡说八道!”
张启星率先转身在前方带路,蹦蹦跳跳的走回了铁皮房子:“可是将军说我每天喳喳叫,很好玩儿啊!”
张家兄弟在房内断断续续的拌着嘴,一边拌嘴一边脱下了身上的军装。段珀独自坐在床上,心里却是觉着不甚舒服。
他想启星和启明都长毛了,大概很快就可以和男孩女孩睡觉了。对方身上的变化让他颇觉不适,他眼前仿佛又闪现出了那一屋子的肉。
张启明这时说不过张启星,就偃旗息鼓的败下阵来。坐在床边掀起段珀的上衣,他伸手进去摸了摸那前胸后背,发现触感是汗津津的,就张罗着端水回来,让大家一起都擦一擦身。
在擦身的时候,段珀又格外仔细的观察了两人下身,而张启星今天是特别的兴奋,撩闲似的伸手一捏段珀那小鸡鸡:“老虎少爷,我们长大了,你让将军给我们分个姑娘吧!一个就够、两个更好啦!”
段珀坐在水盆里,不大高兴的问道:“为什么?”
张启星刚要回答,不想张启明忽然扑上去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别和老虎少爷说这些话了,老虎少爷还小呢!”
张启明不高兴的推开张启明:“呸!你以为将军说你长的像本滇少将,你就真的是本滇少将啦?假正经!”
张启星是随心所欲的想到什么说什么;而段珀作为一个小孩子,一个厌恶“一屋子肉”的小孩子,却是对于他那言辞颇觉反感;所以当晚他主动扑进了张启明的怀里,张启星一拉扯他,他就回头向对方发出低低的吼叫。张启星见老虎少爷又不说人话了,就知道他心里大概是有些不耐烦,莫名其妙之下只得背对二人,自己蜷缩着睡了。
段珀认为张启明是很纯洁的,没想到翌日清晨一觉醒来,他低头向下一瞧,忽然发现张启明那胯间也支了帐篷,裤中那东西仿佛比张启星的还要粗大一些——这让他深感烦恼,认为张家兄弟身上都发生了大变化,和自己不再是一样的了。

第12章 躁动

张家兄弟的发育让段珀很觉不满,然而张家兄弟不能因为这个就停止发育。
而且他们的发育速度非但没有减缓,从那以后还是与日俱快,仿佛是一眼没留意,他们那声音就变得粗糙浑厚起来;又一眼没注意,他们那上唇已经生出了茸茸的浅淡胡须影儿。
他们隔三差五的就要换新军装,肩膀后背都眼看着宽厚起来。兄弟两个乍一看还是很相像,不过正如众人所议论的那样——张启星生的机灵英俊,是个漂亮小子;而张启明虽然没有兄弟好看,但是相貌端庄洁净,更有贵人相。
段珀知道张家兄弟身上的一切变化,知道他们已经和许多姑娘们睡过觉。可是时光流逝,他自己也不可逃避的成长了起来。
段珀是从十三岁那年起才真正变化的。
在此之前他一直都是个幼稚模样,手脚薄薄的,细脖子挑着个圆圆的大脑袋,是个很苍白的小纸人儿。十三岁之后他进入了发育期,开始日渐拔高,很快就长出了个长身玉立的雏形——然而并没有同时的威武起来。
张启星时常会去隔着皮肉摸他那骨骼,因为觉着实在是纤细的可笑。偶尔他也让张启明过来看:“我单手就能攥住他两只手腕!”
然后他就真的张开手掌握住了段珀的两只腕子。段珀并不在意,还让张启明也过来握一下。张启明果然握了,自己笑道:“老虎少爷也不是很瘦啊,怎么这样……细?”
段珀并不承认自己已经长大,所以理直气壮的答道:“我还小啊!”
他不想长大——当年那一屋子肉留给了他很深刻的印象,让他越回忆越厌恶,所以他不想长大,他不要一屋子肉。
他爱张启明,也爱张启星,可是张启明干干净净的,很少去和姑娘们睡觉;而张启星像段提沙一样喜欢胡闹,故而他就爱张启明更多一些。
张家兄弟都是心狠手辣之徒,不过在张启星的衬托下,众人都说张启明是个稳重的老实人。
在经过了几年的苦心经营之后,段提沙把堪果新村建设成了一个热闹的小镇。而他像个国王似的,就在这镇上为自己修建了一处十分豪华的居所——宅子是西式的,里外三幢巍峨楼房,楼顶铺着一色的琉璃瓦,门前还有装饰了石制的高大廊柱,乍一看简直好像一座城堡。宅子中不但有地下军火库和藏宝库,而且还有暗道直通镇外山林,可以让他在危急时刻快速撤出堪果,在最短的时间内回归山中总司令部。
段提沙现在也是奔四十的人了,虽然身上还总带着一股孩子气,不过头脑可是相当的缜密。如今这缅北一带是相当的混乱,但他从来不跟着乱凑热闹。他没有主义,不喊口号,不革命,不自治,不显山不露水的闷声发大财。
冯参谋长依然是他的忠诚心腹,就住在距离段宅一公里远的地方,房屋是一所西班牙似的洋楼,各方面的规模都比段宅逊色了一点——他守本分,处处皆不敢逾越过段提沙,只在一点上立场坚定,就是一定要把段珀送去清莱,多读一点书。
不送不行了,段珀已经开始和张启星一起学着练兵;如果继续把这孩子留下去,恐怕再过两天他就要领着马帮运鸦片去了!
经过他那长期的劝说,段提沙在这件事上已经活动;故而今天冯参谋长穿戴利落了,带着个副官出门步行前往段宅,想要再催促将军一次。
他抵达段宅之时,段提沙正在和段珀共进午餐。因为段珀生的太过单薄,所以段提沙怀疑他是营养不够,此刻就捧着个大碗向儿子展示进食之法。手持钢勺一口气往口中扒了将近半碗饭,他鼓着腮帮子面对段珀奋力咀嚼,不想忽有一颗米粒走了岔路进入气管,呛得他忍无可忍,当场张开大嘴打了个雷一样的喷嚏,喷了段珀一头一脸的米饭!
段珀正在凝神欣赏父亲的大嘴巴,不想忽然迎来了这么一场疾风骤雨,又躲闪不及,只得硬着头皮接受了这一场米饭的袭击。而冯参谋长本是坐在一旁默默吸烟的,此刻也被段提沙那打喷嚏震的一哆嗦,嘴里的烟卷都掉下去了。
段提沙本人也有点儿发懵,并且脸红了。抬手用袖子擦了擦嘴,他很惭愧的咕哝道:“噢,老虎……”
段珀起身快速打扫了头脸上的饭粒,然后转向段提沙扬手就打——他现在也是个大孩子了,可依旧要扇父亲的耳光,父亲也不动怒,一边躲一边还笑嘻嘻的。冯参谋长看不下去了,站起来走过去把段珀往后方拉扯:“老虎,不许打将军,儿子哪能这样打老子呢?”
段珀正值一个有思想不听话的年龄,这时就仰起头愤然道:“叔叔!爸爸真讨厌!”然后他又抢着一指段提沙:“以后我不和一起你吃饭了!”
说完这话,他扭头便跑,一溜烟的就没了影。冯参谋长见段珀被段提沙惯成了这个样子,真是摇头叹气、无计可施。一屁股在段珀的椅子上坐下来,他埋怨段提沙道:“将军,你不要和老虎没大没小啦!”
段提沙一点儿也不在意:“没关系,他是个小孩子,要打就打嘛!”
冯参谋长和段提沙在房内商议正事,而段珀则是一路跑出楼门,冲向了前方。
段宅这三幢楼是纵向排列的,第一幢楼内住的乃是副官卫士一流,人称前楼;而第二幢楼内则是段家父子自住,人称中楼;至于第三位的后楼,则是段提沙的后宫,里面人员不定。
段珀一鼓作气冲进前楼,在二楼一间房内找到了张启明。
这房内陈设简单,一床一柜一桌而已;张启明倚着床头半躺半坐,正在悠闲的读书。段珀进门之后纵身一跃扑向张启明,结果压的张启明大叫一声,身下的单人床也随之“吱嘎”一响。
蹬掉脚上的两只鞋,段珀舒舒服服的趴在了张启明的胸口,又抬头看了对方一眼。
张启明新近把上唇的那一抹青黑茸毛刮掉了,一张脸恢复了往日的白皙洁净,段珀抬手摸了摸他那细软的胡茬,心中忽然又烦恼起来。
他现在总是烦恼,看谁都不顺眼,连照镜子的时候都觉着闹心。他有时觉着自己是大人了,可是头脑中又没有什么明确的思想;有时又很怕自己真的变成大人——他要父亲的怀抱,不要那一屋子肉!
在这杂乱无章的烦恼中,另有一丝骚动暗暗的滋生起来。这骚动让他时而兴奋时而焦虑,在前些天的夜里,他做了人生中的第一个春梦,醒来后他感受着腿间那一片冰凉的粘腻,竟然厌恶的呕吐起来。
他想这世界上大概就只有自己是为这种事情痛苦的,可惜他又无法把自己那一簇小小的欲火熄灭。
“今天启星回来吗?”他问张启明。
张启明把书页折角做了记号,然后把书掖到了枕下:“他在楼下洗澡呢,你没看见他?”
段珀摇摇头,而后压低声音说道:“启明,我昨天夜里,又流那个了。”
张启明看着他的眼睛问道:“老虎少爷,你是不是想和女人睡觉了?”
段珀当即啐了他一口:“我才没有!我又不是你和启星!”
张启明那脸上露出无辜神情,开口辩解道:“我也没有啊,那是启星!”
段珀把下巴抵在对方的胸膛上:“我知道。”
张启明抬手,用手背蹭了蹭段珀的脸蛋:“老虎少爷,我和启星明天要回山里一趟,你去不去?”
段珀一翻身躺倒了张启明身边,然后不甚耐烦的答道:“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随即他又很别扭的蹬了蹬腿,仿佛是有些抓心挠肝的模样。
这时候,张启星推门进来了。
张启星刚洗过澡,身上只穿了一条裤衩,短头发水淋淋的。他比张启明略瘦了一点,脸虽然白,可是肩膀后背都晒的很黑,皮肤紧绷着,肌肉的条理也十分清晰,是一条流线型的古铜大鱼。扯下搭在脖子上的毛巾又擦了擦头发,他走到床前弯下腰去,笑的露出一口白牙齿:“老虎少爷,我连着三天都没回来了,你想没想我啊?”
段珀正挤在张启明身边腻腻歪歪的扭来扭去,忽然看到了张启星这样一副健康清新的模样,倒是很觉顺眼。坐起来搂住张启星的脖子,他没有说话,只是张开嘴凑上去,轻轻的啃咬对方那脖子肩膀。
张启星知道老虎少爷始终是带有一点动物性的,故而就在那暖暖痒痒的啃咬中微笑忍耐,知道这是对方在向自己示好。张启明冷眼旁观——观了片刻,他从枕头下面掏出书本,一脸严肃的继续读了起来。
张启明年纪不大,可是因为出身艰苦,所以一直活的谨慎努力,一步路也不肯走错。他思路清晰的经营着他和段珀之间的感情,百分之二百的效忠爱戴关怀着老虎少爷,段珀在他眼中绝非只是个十多岁的半大男孩——这小家伙根本就是他的贵人、指路明灯、金山!
所以他不希望看到张启星和段珀这样亲昵——段将军把那一队长大成人的童子军改编成独立团,张启星现在已经是年少的“张团长”了。
可他自己除了段珀,还是什么都没有。
因为张家兄弟已经长大,不好再在一张床上乱挤,所以在这段宅前楼中,他们兄弟各拥有一间单人房。张启星嬉笑着把段珀抱到了自己房中床上,不住的和对方打闹嬉戏。后来段珀累极了,就缩到床角处一举双手,头上汗津津的大喊道:“投降!”
张启星跪在他面前,这时就见他那小脸上白里透红,面目真是秀美可爱之极,不禁心中一动——作为段将军的好部下,他早已经学的男女并济、水旱齐行了。
不过将军的儿子是无论如何都动不得的,所以他只咽了一口唾沫,又起身做了一个端枪的手势:“我军不接受投降,除非让我亲一下!”
段珀立刻起身凑到张启星面前,而张启星没想到他今天这么好说话,出乎意料之余舔了舔嘴唇,而后就撅起嘴巴在对方脸蛋上亲了一口。
段珀抬手一抹脸,爬到床边下地穿鞋:“启星,不闹了,你把启明叫过来,我们一起去看电视!”

第13章 各司其职

这日清晨,张家兄弟结伴坐上一辆吉普车,共同离开堪果,进山去了。
段提沙在总司令部外围的一处村庄中,给张启星的独立团划出了一片军营。张启星有了根据地,越发要兴致勃勃的治军,把自己那几百部下管理的服服帖帖。
此刻坐在吉普车里,他将胳膊肘搭在大开的车窗边沿,眉飞色舞的对着张启明连说带笑:“将军说啦,今年八月份,他还会从本滇少将那里买来军火,到时候先拨给我一百支步枪!”说到这里他很骄傲的对着兄弟一仰头:“美国的M16,从越南运过来的!”
张启明点点头:“哦。”
张启星又凑上去揽住张启明的肩膀:“启明,你怎么不高兴啊?我会给你留一支好枪的!”
张启明摇摇头:“我又不大用枪,你自己留着吧!”说着他对前方司机下令道:“左拐,先把我送到工厂里去。”
司机立刻答应一声,转动方向盘,把汽车驶离道路,开进林中。
在密林深处的一片茅草房前,吉普车停了下来。
张启星本来无意停留,不过因觉天色尚早,就决定多陪兄弟一会儿。推开车门跳下去,他仰头对着埋伏在树上的卫兵招了招手,而后就跟上张启明,迈步向那草房内走去。
进门之后,张启星被那扑面而来的热蒸汽熏的停住了脚步;而张启明则是习以为常的继续前行,走到屋角处那口硕大无朋的铁锅前低头看了看。
一名赤膊的工人向张启明打了招呼,然后就要将一只铁桶拎起来放入锅中。张启明弯腰把手伸到锅中水面上感受了一下温度,随即立刻止住了那位工人的举动。
“水温太高了。”他不带感情的说道:“会废了这桶鸦片!”
大概他那话是很权威的,所以那工人立刻放下手中铁桶,忙着出门端回冷水,为铁锅降温。这回张启明不住的用手指飞快试水,最后觉着温度合格了,这才对那工人做了个手势;而工人重新拎起那桶拌好的生鸦片,小心翼翼的放入锅中,隔着一层铁桶用热水来对鸦片进行加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