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夏至安笑笑。
欧阳灿把苏打水灌进杯子里,说:“好啦,谢谢你。”
“不客气。我也没想害你噎着。”夏至安说。
欧阳灿长出一口气,说:“有时候着急忙慌地吃完饭去干活,就会噎着。”
“用这个办法很管用。”夏至安说。
欧阳灿慢慢地点了点头,说:“有时候你也还是挺管用的。”
夏至安笑笑,说:“约个时间,我来接你下班。”
欧阳灿忙说:“接下班就不劳您大驾了。再说我也说不准几点,万一有任务,工作到很晚都有可能。”
“不是有手机有微信吗?说一声就行。”夏至安说。
“那也不合适……”欧阳灿说。
夏至安哈哈一笑,看她一眼,说:“怎么这么不大方啊?我等着你给我换药哪!等价交换,有什么不合适的。”
欧阳灿想了想,说:“嗨,得了,就这么着吧……下班时间再联系。你真的不忙吧?”
“真的不忙。”夏至安很认真地说。
他把车停在警局门口,看了看距离,问了句要不要把车开进去。
欧阳灿摆手说:“不用。已经没要紧了,不想让同事发现。在家被照顾,到单位还被照顾,成了玻璃人了。”
夏至安看了她,点了点头,说:“不过你也不要老忍着。人都有需要别人照顾的时候。”
欧阳灿没吭声。
夏至安这话怎么听起来都有点儿话中有话……
她也来不及多想,推开车门,见他要下车,她忙阻止。夏至安到底还是下来了,送她到大门口看她走进去,又站了一会儿,看她慢悠悠走在脚步匆匆的同事们中间,虽然一样都是身着夏季制服,她就比别人要扎眼许多……因为个子小嘛。他忍不住笑了笑,转身要走,听见有人喊他小夏,他看过去,在传达室窗口,两位值班的老大爷正并排站在那里笑嘻嘻地望着他。
第十七章 林深见鹿 (二十二)
他笑着打招呼,他们就招手让他进去坐会儿。
“不了。我车停在这儿呢,早间高峰期,会被交警贴罚单的。”夏至安指了指自己的车。
“也是哦……要是贴罚单让欧阳给你交。”葛大爷笑眯眯地说。
夏至安笑了,说:“那我先走了,改天有时间再来。”
“难得看见你,这就走啦?”葛大爷还真一副舍不得他走的样子,说。
“真得走了。我还有事要去办。”夏至安笑着跟他们说再见。
葛大爷看他开车走了,端着大茶缸子笑眯眯地离开了窗口。
那边欧阳灿进了办公室,看看时间已经很紧,顾不上休息,开了文件柜的锁把上庭要用的材料取出来。虽然是她已经很熟悉的材料,她还是抓紧时间翻了翻,再温习一下。等办公室门被敲响,她应了一声“请进”。
赵一伟推门进来,说:“集合了。”
“来了。”她把材料放进文件袋里,其余的都放回柜子里锁好。
下楼的时候正好遇到白春雪。
“师姐,带钥匙了吗?我锁门了。”她忙说。
“带了。你出庭是吧?”白春雪问。
“嗯。605案。”欧阳灿回答。
“快去吧。”白春雪说。
“好。”欧阳灿匆匆下楼。
白春雪想起来,回头看她时,却发现她脚步有点儿别扭,想喊住她问问,正好有同事看见她,过来打招呼,就混过去了……
欧阳灿上了赵一伟的车,抬起伤脚来搭在腿上,一边揉着一边拿出资料来看。赵一伟了解她出庭之前的习惯,只管开车也不跟她说话。她发现有信息提示,点开见是白春雪发来的,问她脚怎么了,是不是又不小心崴着了?她笑着回了句是的不过已经好多了。
白春雪让她小心一点儿。
她忽觉得有点不对劲,问:“有什么事儿嘛?”
“等你回来有事儿想跟你聊聊。”白春雪说。
“好。”她说。
刚要把手机放下,白春雪给她转了一条新闻过来,说:“回头再看。看完咱们再说。”
她看了眼标题,是重大交通事故,以为白春雪发这个是预备跟她讨论专业问题的,不着急看,就把手机放回了包里。
“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有点儿紧张啊?”赵一伟问。
车子已经到了法院门口,正在排队等待放行。
欧阳灿把资料和笔记本都塞回包里,深吸一口气,说:“是有点儿。好久没有出庭作证了,怕到时候手生。”
“负责这案子的检察官那简直是老狐狸里的老狐狸,你手生一点儿,也不妨碍。”赵一伟停下车,把他的背包拿了。
欧阳灿也背包下车,两人一起往法院大楼走着。
台阶又高又陡,欧阳灿偏又走不快,赵一伟放慢速度等她。
“睿睿这几天怎么样了?”欧阳灿从包里拿出折扇来,打开遮着阳光。天气还真热,走得一头汗。
“好多了。医生说再观察几天,情况稳定的话可以考虑这周五出院。”赵一伟做出长出了一口气的样子。“这段时间真是给她吓死了。”
“这不好了么,你们也可以休息一下了。”欧阳灿说。
两人走上台阶,站下休息了片刻,才走进法院大楼。
第十七章 林深见鹿 (二十三)
“我们幸运,睿睿脱险了。鲁海生的女儿情况很不乐观。医生都下过病危通知了……不知道熬不熬得过去。他已经够惨的了,孩子要是再走了,简直没指望了。”赵一伟说。
欧阳灿摇摇头,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赵一伟说到这个心情也不太好,“唉,做父母的当然更能体会这种心情。他是先送走了老婆,又送走了老娘……还都不是正常死亡,想想都觉得怕。”
“他母亲的死因鉴定出具了,要是南区分局那边调查没有异常,应该可以结案,办理后事了。”欧阳灿说。
“是啊,不知道他那边有没有人帮忙……听说他老板人还不错?”赵一伟问。
欧阳灿点了点头,“应该是还不错。”
“亲戚朋友总有几个可以帮忙的吧。”赵一伟叹口气。
法院大厅里冷气十足,欧阳灿从外面进来不一会儿便觉得冷,不禁念了句:“中央空调温度调这么低,法院用电不花钱么?”
“花钱的呀,可是制冷功能太好了,没有办法。”这时候从他们身边经过的一个瘦瘦的青年笑道。
两人认识这是书记员蔡新,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等他走了,赵一伟抬手指了指电子屏幕,说:“你看,今天咱们这个案子的审判长是谭院长,辩护人是锦德行的唐律师,等下法庭上有热闹瞧了。”
“老唐律师还是小唐律师?”欧阳灿的手机在口袋里响,正低头往外掏,顺口问道。
“老唐律师。他现在是半退休状态,才会偶尔接这种法律援助的案子。咦,这么巧啊……欧阳,你不知道?”赵一伟问。
“我怎么会知道……又不会经常打电话过去只为聊工作。唐伯挺热心公益的……”欧阳灿说着,也看了眼电子屏幕,这才明白过来赵一伟说的是什么意思。
电子屏上显示同时进行审判的还有另外一起案子,负责起诉的检察官是曾悦希。
“今天检察院王牌都使出来了,这是要拼了啊。”赵一伟啧啧两声,看了看表。“去里边坐吧。外面站着多累,你这脚受不了吧?”
“还行。”欧阳灿说。
她走在赵一伟身后,往休息室去。
进了门,她回手关门,就见几个人脚下生风似的从门前经过。她一眼认出走在最前面的是曾悦希,停了停,才轻轻关好门,找了个离门口最近的位置坐下。手机里有曾悦希发来的信息,问她脚上的伤有没有好一点,告诉她早上他让人去她家里送过药了,希望对她有帮助……她简单回复道:“已经可以正常行走,不用担心。今天庭上加油。”
他没回复,应该在集中精神准备战斗吧。她也把手机调到了静音模式,继续看她手上的资料……
两个小时之后,法庭上双方还在唇枪舌剑,老辣的刑事律师唐锦生一丝不乱,按部就班地来。
欧阳灿完成了她的出庭作证任务,回到休息室里,看了一会儿直播画面,收拾好她的东西准备离开。赵一伟在她之前出庭,结束之后接到局里电话,已经先回去了,她得自己去搭车。她准备起身,忽的想起白春雪给她发的那条新闻,顺手点开看看。
第十七章 林深见鹿 (二十四)
新闻很短,只有一段文字加三张车祸现场的照片。这场车祸今天凌晨发生在海底隧道中段,导致隧道临时关闭……新闻内容描述很模糊,事故发生的原因也并未提及。她莫名觉得这个场面似曾相识,点开其中一张图片放大些想看清楚。只是照片像素很低,放大就成了一片马赛克……不过她还是认出来撞在一起的那四辆超跑的基本款式,和其中一辆的车牌后两位数。她仔细看了又看,虽然仍有些不得要领,还是给白春雪发了条信息问道:“那辆白色的三叉戟是丁在中的吧?他什么时候回国的?”
白春雪电话打了回来,说:“是他的车。应该是上周回国的。”
“人死了没有?”欧阳灿问。
“不清楚。车祸的消息目前都打听不出来。不过肯定是死人了。车祸场面看看就有数了,不死也得重伤。”白春雪说。
“似曾相识。”欧阳灿道。
白春雪沉默片刻,道:“这一回不知道他还能不能逃过去……你那边结束了?”
“嗯,刚结束。我正准备回去。”欧阳灿说。
“等你回来说。我给你打饭。”白春雪道。
“好。谢谢你啊。”欧阳灿道。
“客气什么。一会儿见。”白春雪说完挂了电话。
欧阳灿又看了一遍新闻。
她抬手抹了把鼻子,关掉页面,站在那里发了会儿愣,才拿起包走出休息室。
法院大厅里有不少人,但还是很安静。
她走了没几步,便看到曾悦希从前面法庭里走出来,几乎是同时也看见了她,愣了片刻便跟身边的人打了个招呼,让他们先走,他便朝她走过来。
“你今天也出庭吗?”他问。
欧阳灿点点头,“隔壁法庭。我的部分刚结束,里面还在继续。你呢?”
“暂时休庭,下午继续。”他说着话低头向下看。
欧阳灿便抬脚晃了晃脚腕,说:“没事了。我给你回复信息了,你没看到吧?”
“出庭之前关机了。我还没顾上看。”他这才抬起头来。“你一个人?同事没来?”
“有一起来的。但是他有任务先走了。”欧阳灿说。
“所以你怎么回去?”曾悦希问。
欧阳灿笑了,说:“坐车回去啊。法院门口这么大地方,打不着车啊?叫车也方便的。”
“这块儿不准停车。你要走很远才能坐上车,天还这么热。”曾悦希慢慢地说着,抬腕子看了下表。
欧阳灿不等他说,先道:“没关系,我走两步完全可以的。你还是抓紧时间休息下吧,今天庭上精神很紧张吧?”
“强度比较大。你怎么知道的?进来旁听了?”曾悦希问。
欧阳灿摇摇头,“休息室有闭路电视嘛。不过只放了我们那边的声音,看你像演哑剧。”
“走吧,我送你回去。”曾悦希说着抬手轻轻搀了她一下。
“不用的……”欧阳灿小声说。
“走吧。”曾悦希说着,想起来什么,回头喊了同事一声,说:“我出去一下,大概四十分钟后回来。”
“等下盒饭帮您领吗?”那人看了看欧阳灿,微微一笑。
“帮我领。谢谢。”曾悦希说。
欧阳灿看着他,他指指外面。
“我车就停在下面。走吧,大家都看着呢,再看下去我猜你要尴尬了。”他也小声说。
“真的不耽误你吗?”欧阳灿问。
“不耽误。我也正好出去透口气。”曾悦希说。
欧阳灿看看他脸色,觉得有点不是很好,就没说什么。穿过大厅出了门,欧阳灿果然一眼就看到了他那辆停在下面小广场上的车,的确是很近,下台阶第一辆。
车子被太阳晒得像个烤箱,曾悦希把空调开到最大,欧阳灿坐下来拿出她的小扇子来扇扇风。曾悦希看看她,说:“扇子很漂亮。”
欧阳灿停下来,扇子拿在手里,点点头。
曾悦希问:“喝咖啡吗?”
“有吗?”欧阳灿问。
曾悦希把手中的杯子打开,顿时一股咖啡香溢了出来。
“香。”欧阳灿赞道。
曾悦希从储物盒里取了个纸杯,倒了半杯咖啡给她,“喝完自己倒。太满怕洒出来烫手。”
他说完发动车子。
欧阳灿捧着纸杯,吹着冷风,啜了一小口。咖啡很香……这让她想起那天晚上,他们一起爬到山顶,在公园里坐着看夜景时候的情形。那还是不久之前的事,现在想起来却觉得遥远……她出了会儿神,轻声说:“其实你不用这么麻烦送我的……”
“我们至少还是朋友。再说要不是我,你也不会扭伤脚,对吧?”曾悦希慢慢地说。
“那我们就别提这茬儿了……好吧?伤很快就好了,你不用放心上。”欧阳灿说。
曾悦希没出声。
欧阳灿也没出声。曾悦希车开得很稳,几乎感觉不到车子晃动。她小口小口地喝着咖啡。
“你出庭的时候经常自己带一杯咖啡吧?”她问。
“对。习惯了。”他转头看了她一眼。
“我记得我很久以前有一次看到你出庭,就记得你抱了一摞卷宗,上面放了一个保温杯,走得飞快。我就想这人好帅啊……杯子还不掉呢!走得多稳……然后他们告诉我说那就是大名鼎鼎的曾悦希。”欧阳灿吸了下鼻子。
曾悦希把冷气调低一点。车厢里已经凉下来了……红灯,他停下车。
“那是你第一次见我?”他问。
“应该是。在那之前就只是耳闻了。我从前对检察官的印象比较刻板,后来工作慢慢接触的多了些,知道这个群体人也分很多种的。”欧阳灿说。
“比如?”
“比如业务很精,非常正直,也很有勇气、极为清廉的,当然也有正好相反的。”欧阳灿说。
“对不起,我可能……我是让你失望了。”曾悦希说。
“不。并没有。我仍然觉得你很了不起。”欧阳灿匆促地笑了笑。她转脸看着他,“因为我妈妈的原因,我可能对一些事情比较敏感,而且我可以很确定地说在一定时期之内,都会是敏感的、无法释怀的。所以我的一些反应可能超出了必要的范畴,我想……你应该是可以理解、可以谅解的。对吧?”
曾悦希没有回答她,车子慢慢启动,再往前一点就是警局正门了。
他忽然觉得似乎就剩下这点时间了……
欧阳灿假装没有看到他紧握方向盘的手,指节都泛白了。她把空了的纸杯叠好,装进口袋里,停了一会儿,说:“我会帮你喂猫的,在你特别忙的时候。”
第十七章 林深见鹿 (二十五)
曾悦希嘴角动了动,终于也笑了。
他目视前方,伸手过来,轻轻摸了摸她的发顶,“有空会带你吃好吃的。”
欧阳灿眼眶有点发热,幸好此时到了目的地。她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动作,好让自己能以最快的速度下车,可车还是越过警局大门才停。
“我到了。”欧阳灿说。
曾悦希点了点头,“下车吧。慢一点走。”
“嗯……下午庭上加油。”欧阳灿开了车门。
“好的。我会加油。”曾悦希说。
欧阳灿笑着点了点头,“相信你。”
曾悦希等她下车,也跟着下来。但他没有走过去,只是站在这边看着欧阳灿走了。太阳光直射在后背上,有灼热的痛感。
欧阳灿回了下头,见曾悦希还在那里,挥了挥手……
她没有听到车响,知道他还没有走。她没有再回头,一直往前走。
正午的阳光把院子里的水泥地晒得滚烫,走在上头脚底发热。她走得满头大汗,走进办公楼,冷气拂到脸上,汗珠子已经顺着眉梢滚下来了……她站在那里擦了把脸,眼角进了汗水,杀得有点疼,她忙拿手帕按住。
“欧阳,你怎么了?”值班室窗子被推开,陈逆的脑袋钻出来,问道。
欧阳灿拿下手帕,说:“没事儿啊。”
“没事儿你哭什么?你今天不是出庭?被虐啦?不会吧……”陈逆说。
“开玩笑!我准备做得那么充分,怎么可能被虐?你就盼着我点儿好吧!”她笑道。
“我就说嘛,你要是出庭还会被虐那可就不知道遇上什么大牛了。吃饭没?”陈逆问。
“没有。白师姐给我打饭了,我这就上去吃。走了啊。”欧阳灿笑道。
“快上去吧,我们都吃完了。”陈逆说完缩回去了。
欧阳灿笑笑,赶紧上楼了。
白春雪正在办公室等她吃饭,见她进门,似乎是被她的脸色吓了一跳,等她坐下才问:“你又没打伞在大太阳底下走是不是?看你明天爆不爆皮。”
欧阳灿咧了咧嘴,好一会儿才说:“爆皮怕什么呀,谁会在意。”
白春雪瞅了她两眼,说:“去洗洗手回来吃饭。”
欧阳灿听话地去洗了手,顺便还擦了把脸,回来却仍然还是副有点萎靡不振的样子,看着桌上的饭菜提不起神来。
白春雪看她这样,问:“你是因为看了我给你发的东西郁闷呢,还是失恋了?”
欧阳灿没出声。
白春雪倒愣了一下,说:“不会真的失恋了吧……怎么回事?前阵子不是还挺好的么,整天傻乐傻乐的。”
“也……师姐,我现在心乱,不想说。等我能说了再跟你讲吧。”欧阳灿说。
白春雪点了点头,夹了两块牛肉给她,说:“吃!失恋了就得多吃点肉,有了力气就恢复的快。”
欧阳灿嗤的一声笑出来,抬手按了下眼角,“这是什么原理啊。”
“这是比较务实的原理。最美好的年纪不该浪费在失恋之后的消沉上。那么多事儿等着做呢,还要恢复精神再战江湖哩。”白春雪道。
欧阳灿笑了会儿,轻声说:“暂时都不想谈恋爱了。真累。”
“顺其自然。”白春雪又给她夹了两块牛肉,催促她吃,自己却吃了少少一点青菜和米饭就放下筷子。“你吃着饭,我跟你说,昨晚那车祸……”
“嗯?”欧阳灿看她。
“有一个死者你可能认识。”白春雪说。
第十七章 林深见鹿 (二十六)
欧阳灿停下来,问:“谁?”
白春雪说:“梁嘉维的前未婚妻谭倩。”
欧阳灿睁大眼,这回是真有点震惊了……“这……”
“我不是微信上和梁嘉维他姐是好友吗,上午看她发了条朋友圈,后来删掉了。”白春雪道。
“所以这一次应该也会默契地集体封口?”欧阳灿虽然被梁嘉维这位前任未婚妻车祸丧生的消息迎面拍了一下脑门,还是很敏锐地抓住了重点。
白春雪轻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虽然看目前这个情况像是要往这个方向发展,可是这次车祸涉及的几个家庭恐怕都不简单,没那么容易捂住。除非他们达成一致,想把这事儿抹去……这也不是不可能。”
欧阳灿眯了眯眼,冷笑了下。“我想知道这回丁在中是不是还能全身而退。”
“重伤。全身而退是不可能了。”白春雪说。
欧阳灿又冷笑一下,过了一会儿,才说:“照迷信的说法,他们丁家今年流年不利。丁奎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来,落下终身残疾,丁在中又出了事。”
白春雪轻轻点了点头,说:“这么一说还真是。我们就……静待后续吧。”
“我看过他们开快车。”欧阳灿说。
“什么时候啊?”白春雪问。
“就前阵子。那天晚上我和爸妈还有夏至安去看芭蕾舞剧,回来的路上。当时他们一拨儿人飙车,差点儿刮到夏至安的车,很危险的。”欧阳灿说。她还能记得当时那几辆车开得风驰电掣的样子,也记得夏至安生气地样子。他说过吧,这些人不出事就罢了,出事肯定就是大事……“不幸被他言中。”
“谁?”白春雪莫名其妙地问。
“夏至安啊。他当时看他们飙车,气得眉毛都炸了。那天才看出来他要发起火来挺吓人的……哦,那天晚上的事儿一桩接一桩的。从大剧院回了家还出了档子大事儿,到现在还没了。”欧阳灿想起还在医院躲着养伤的田藻,摇了摇头。“想想从我回来,就老有这样那样不顺心的事冒出来……今年夏天又特别热,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白春雪说:“再熬几天就过去了。”
欧阳灿轻轻叹了口气,放下碗筷不吃了。白春雪催她再吃点儿,她摇摇头。
“看你精神不大好,去眯一会儿吧。下午要是没什么事,准点下班就回家好好休息休息。”白春雪说。
“我回来的路上还喝咖啡了,这会儿不困……好多事儿呢,我洗把脸回来就开工。”欧阳灿说着站起来,把桌子收拾好,去洗过碗筷回来,果然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坐在办公桌前开始工作。
白春雪见她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又是好笑又是心疼,想想这会儿也幸好是工作多得没一点儿缝隙可喘息,也就不说什么了……两人一下午也没说几句话。到了下班时间,白春雪抬头看看还在录入资料的欧阳灿,说:“下班了,大熊猫。我顺路送你回家吧。”
“嗯。”欧阳灿答应着,关电脑,收拾桌子,把资料锁进文件柜里。她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回头看了一眼,说:“我怎么把他给忘了……喂?那个,你不……你已经到了啊?”
白春雪拿了杯子在喝水,看欧阳灿站在那里接电话的神情,不由得好奇,无声地动着嘴唇问她:“谁呀?”
第十七章 林深见鹿 (二十七)
“夏至安。”欧阳灿放下手机,说。
“所以?”白春雪看着她,晃了晃杯子。“夏老师怎么想起来接你下班了?你看看外面这大太阳……今天多热啊。”
“估计是惦记葛大爷那茶叶了吧。”欧阳灿说。
“哎?”白春雪笑起来。“还有这事儿?”
“没有!我瞎掰的……葛大爷可喜欢他了。提起他眉开眼笑的。”欧阳灿说。
白春雪也笑。
“他周末跟我爸和小叔出海钓鱼去了。钓了条鲨鱼上来,结果自己手给豁了个大口子,我不是给他处理伤口了么……然后他就送我上班。”欧阳灿说。
“哦,上班也是他送的。”白春雪作出恍然大悟的神气来。
“是啊,那你看我的脚……”欧阳灿走过来些,抬起腿来,把制服裤子往上提了提,露出脚踝来。
脚踝是肿的。
白春雪有点儿费劲地弯腰看看,说:“你这是什么时候崴的?脚上有旧伤,你小心一点。万一复发了不是开玩笑的。”
“这倒不至于。”欧阳灿放下裤腿,整理下制服。“就是不小心崴了下,已经好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