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老师还挺关心你的。”白春雪说。
“难兄难弟,互相帮助吧。走吧?”欧阳灿背起包来,顺手接了白春雪的包过来帮她拎着。“你自己开车吗?林队估计不能准点下班吧?”
“他能准点下班……神了呢!我开他的车。”白春雪说。
两人一起走出办公室,下楼穿过院子,在刑警大队停车场上却没看见林方晓的车。欧阳灿左右看看,下班时间已到,车子走了大半了,林方晓的车很显眼的,如果在单位的话不会看不到……她问:“林队开车出去办事了吧?”
白春雪皱了皱眉,说:“八成是把我这茬儿给忘了。”
“打电话问问?”欧阳灿提醒她。
白春雪手机都拿出来了,缓了缓,说:“算了,万一开会,打扰他也不好。我自己回去就行。”
欧阳灿看看她,轻轻摸了摸鼻尖。
白春雪身形还没变,可上了一天班辛苦自不待言……她倒没有抱怨,还是笑眯眯地跟她讲着话一起往警局大门走去。一路上遇到好久没见到白春雪的同事难免跟她打个招呼,问她这是不是回来上班了……欧阳灿走在白春雪身边,听她轻声细气地跟人说着话,心想师姐这么温文尔雅的女人,和林方晓那粗线条的男人,也不知道怎么搭配来着……她想着想着就出了神,手里的包被白春雪接回去才觉察,见已经出了大门,白春雪示意自己左转去坐公交车,她忙拉住她,眼一转就看到夏至安的车停在右前方路边。
“师姐你跟我来。”欧阳灿拉着她指指那辆车。“让夏至安先送你。这么热的天走到公交站都热昏了。”
“不好麻烦夏老师。我没关系的……”白春雪连忙拒绝。
“不麻烦他都麻烦了,不差五分钟的路。走吧……回头我好好谢谢他就行。”欧阳灿说。
两人正在说着,就见夏至安下了车。白春雪往那边看了一眼,“啧”的一声,说:“夏老师这形象,往这大门口一站,可是撂倒一大片制服男……咱们局出了名的帅哥多,一衬可就是‘粉色如土’了……”
欧阳灿带要说什么,见夏至安已经来到跟前,忙先咽了下去,说:“这是我师姐,白春雪。林队的家属。师姐,这夏至安。”
“白师姐好。”夏至安笑着打招呼。
“夏老师好。久仰大名了。”白春雪笑道。
“你们先上车吧,我去传达室有点事。”夏至安说。
“你去传达室干嘛?”欧阳灿惊奇,都忘了自己打算跟夏至安说先送白春雪回家这事儿了。
“刚想起来上回葛大爷说过要给我一包他家的茶叶,早上匆匆忙忙的我忘了,他应该也忘了……”
“不是吧……那万一……”欧阳灿正说着,被白春雪扯了下。她看了眼白春雪,说:“哦,那好,我们车上等你啊。”
“好。”夏至安笑着走了。
“干嘛不让我说?葛大爷老说给人茶叶……就是听见的多,拿到的少。万一葛大爷就顺嘴一说,那不尴尬了?”欧阳灿小声说。
白春雪上车坐在后座上,等欧阳灿在副驾位子上坐定,才笑道:“葛大爷那茶叶可好了。那品级的茶叶他女婿那茶园一年能有两斤就不错了,是谁都能给的?他稀罕的才给一撮儿呢。林方晓得了两撮儿了,得意死了。”
欧阳灿笑起来,就这会儿工夫,从后视镜里见到夏至安回来了,上了车便打量他一下,问:“真给你了?”
“还能是假的?”夏至安笑着把手里拿着的一个小纸袋放到储物盒上。“要给我两包,我就拿了一包。这茶一闻就是特别好的,不好多要。”
“是你看着葛大爷那特别肉痛的表情了吧?”
“对啊!你怎么知道?”
“我倒他茶杯里的茶他都是那个表情,特别夸张。你也真是实在……说给还真追着要。这下老头儿要肉痛好几天了。”欧阳灿笑起来。
夏至安笑着转回头去,说:“白师姐去哪?我送你。”
白春雪正在听他们俩跟说相声似的讲葛大爷的趣事,见问忙说:“顺路把我捎到人民会堂那里就可以。”
夏至安笑笑,看欧阳灿。
欧阳灿就说了地址,说:“麻烦夏老师先送我们白师姐回家。谢谢。”
“不谢。”夏至安发动车子,前面路口转弯。
“路很熟了吗?怎么都不问要怎么走?”欧阳灿问。
“走错了你就该吼了。”夏至安道。
“也对。”
“你比导航灵多了。”
“……好好开车。真是欠打。”欧阳灿说。
夏至安笑笑,看了看她,问:“脚腕子疼不疼?”
“还行。略酸。”欧阳灿说。
“欧伯和伯母本来准备晚上出去吃饭,给叔叔和蔺阿姨饯行。蔺阿姨说考虑到你上一天班,再出门的话脚腕肯定难受,建议在家吃。”夏至安说。
“我没关系的呀……所以最后就定了在家吃吗?”欧阳灿问。
“嗯。蔺阿姨说自己家人不用那么客气。晚饭是她和欧叔准备的,好多好吃的。”夏至安道。
欧阳灿正好有点饿了,一听就有点开心,回头跟白春雪说:“我叔和我婶做饭都超好吃……师姐,你要不去我家吃吧?”
第十七章 林深见鹿 (二十八)
“我还是不去了。我现在天天回家照着我妈的营养食谱吃,不回去吃她会念我好几天。我是惹不起我们老太太的。”白春雪笑道。
“妈妈都这样。”欧阳灿说。
“妈妈都这样?”夏至安笑问。
“哦……可能我妈特别一点。她不念,打。”欧阳灿摸摸头。
白春雪笑道:“你准是干了什么该打的事儿。”
“是啊……能让她满意的地方太少。”欧阳灿说着,忽然转头指了下夏至安。“要是可以的话,想跟他换换灵魂。学习一下怎么能特别受欢迎。”
“想得美。”夏至安笑道。“独门绝技怎么能随便就让人学了去?以后要靠这个行走江湖的。”
“江湖哪儿装得下夏老师您啊!您得汪洋大海!”欧阳灿把那一小包茶叶拎起来抖一抖。
白春雪笑到肚子疼,“你们俩也太逗了……不行,我不能笑了。”
欧阳灿回头看她,“没事儿吧?”
“没事儿,笑的肚皮疼。”白春雪说。
欧阳灿抽了张纸巾给她,说:“来,试试夏老师这高级的纸巾。夏老师的纸巾都得从外地专门快递过来的。”
白春雪接过来,很配合地对着光看了看,小心地印在眼角,说:“这么金贵的纸巾,我好好用……”
“我再给你抽一张备着。”欧阳灿说着又抽了一张出来递给她。
夏至安看着她们俩笑做一处,也笑道:“拿我开心啊?你小心等下送白师姐回家之后,我直接给你扔汪洋大海去……”
“哎呀,怕死了,到你地盘了!”欧阳灿笑道。
夏至安看了下前方的路标,马上转了弯。
白春雪见马上到家了,笑道:“你们两个活宝,以后不敢让你们送我回家了……我腹肌都酸了,这要足月,不是要笑到早产?不敢不敢。”
“哪有那么夸张啊。”欧阳灿笑道。
夏至安笑着问清楚是不是前面这个院,才停了车,要下去开车门,白春雪忙说:“不用这么客气。麻烦你送我回来就很不好意思了。今天你们还有安排,我就不耽误你们时间了,改天林方晓有空,咱们一起吃饭。试试我的手艺,好吧?”
夏至安微笑,欧阳灿等她下了车,看她稳稳站在路边了,说:“那你快回去吧。外面好热。”
白春雪笑着点点头,特别跟夏至安说了再见,挥手让他们先走,道:“快点回去吧。让家里等久了不好。”
夏至安这才把车开走了。
白春雪站在原地看车子转了弯才走开……
夏至安说:“白师姐回去了。”
“嗯。”欧阳灿转回头来,笑笑。“白师姐很好吧?”
“和气。”
“白师姐简直完美。”欧阳灿说。
她靠在座椅背上,沉默下来。夏至安见她许久不出声,转头看她一眼——她不知道在想什么,无意识地抬手咬着她的指关节……他伸手过去把她手拉开,吓了她一跳,转过脸来看着他。他看着前方,说:“埋汰死了,这么大个人了……回去洗干净手再咬嘛。”
欧阳灿愣了一会儿,忍不住笑起来。
夏至安停了车,看她还在笑,便说:“稍稍休息一下吧,等会儿回家还得装没事儿人。你这样也挺累的。”
欧阳灿眯眯眼。
夏至安把小茶叶包拿起来,跟拿宝贝似的小心地放进包里,见欧阳灿不动,他抬眼看她。
“你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我有说什么吗?”欧阳灿问。
第十七章 林深见鹿 (二十九)
夏至安看了她,说:“还用说什么,开心不开心全写在脸上……下车。”
他说着先下了车,见欧阳灿还坐在那里,探身向车内看看她,示意她快点儿。
“有什么了不得的事儿想不开,也可以跟我聊聊。不过现在不行,等会儿有好吃的,不想听了以后也跟着你情绪不好,没胃口吃那可就损失大了。”
欧阳灿白了他一眼,下来甩上车门,“你这个人真是太讨厌了。我有什么想不开的要跟你聊心事?”
夏至安笑,指指自己身边这块阴凉地让欧阳灿走着吧。
欧阳灿看他笑,偏不走那边,“我不开心,你还高兴了是吧?”
“是。”夏至安一本正经地说。
欧阳灿抬起手来,按了按胸口,自言自语似的说:“不生气,我不生气。”
她说着往家走。上了一天班,脚踝比早上的时候肿了些,有点酸痛。不过幸好夏至安车就停在门口几米远处,她没走几步,伸手就摸到大门把手,听着被不知哪知狗扒的啪啪作响的铁门响,忙开了门。里头那个金黄色的影子呼的一下就扑了出来,夏至安眼疾手快把欧阳灿拦了一下,伸手扯住了胖胖的脖扣,一边拍着它大脑袋安抚,一边说:“嗬!你也不知道躲避一下,胖胖没轻没重的给你踩几下,这两天修养白费……”
欧阳灿看着胖胖冲着他去了,他那条黑色的长裤顿时就沾上了一层金色的细毛,不禁笑了笑,先进门了。
夏至安拉着胖胖也跟着进来,随手关门的时候看到门边放着两只大木盆还有一些毛刷什么的,咦了一声,问:“这是干什么用的?”
欧阳灿听见,一眼看见那小二和三三跑过来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不住地摇着尾巴,说:“应该是给那两个小的洗过澡……没看它们躲那么远啊?看着盆害怕呗。”
“蔺阿姨给洗的吧?”夏至安问。
“应该是。小婶在,总要帮我妈干点儿什么。”欧阳灿说。
“她们相处得很好。”夏至安说。
“嗯。很难得吧?都说我们家这样的家庭也不是很多。婆媳啊,妯娌啊,兄弟啊……和和气气的。”欧阳灿轻声说。
夏至安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欧阳灿看他若有所思的神情,也没说什么,进了门,先喊了句“小灿回来啦”,从挂钩上拿了粘毛的滚筒递给夏至安,“你快点儿弄一下,不然等会儿你就是个行走的卷毛狗。”
“你才是!”夏至安接了滚筒,没好气地回嘴。
低头看了自己深色长裤上这一层金毛,轻轻拍了下胖胖,“都是你!”
“怎么都是它了?石头不掉毛啊?”欧阳灿不乐意了。
“石头毛色深,沾上也看不出来。”
“那你别穿深色的,还穿你的鹦鹉装。鹦鹉装沾多少狗毛都不显,还漂亮。”欧阳灿说。
夏至安正粘着裤子上的狗毛,听着这话简直瞪了她一眼,刚要回嘴,见蔺清如从屋里出来,笑着说“你们俩在门厅这嘀嘀咕咕什么呢?快进来凉快一下,喝杯茶”。他便笑着答应了。
蔺清如和欧阳灿一起看着他仔仔细细、一丝儿不乱地继续清理着狗毛,都忍不住笑。蔺清如指指厅里,说:“刚刚泡了茶。”
“我先上去把警服换下来。”欧阳灿指指身上。
“去吧……脚腕子有点肿吧?”蔺清如问。
“有一点点。不过还好。”欧阳灿说。
“那你慢点走。晚上我再给你揉揉。本来还想再住几天,还能照顾照顾你,可是单位有事,让我提前销假。”蔺清如说。
“没关系啦,小婶。我就剩下恢复了,这又急不来。您工作重要。”欧阳灿忙说。
蔺清如点点头,拍拍她肩膀。
灿妈在厨房喊她,她先走开了。
欧阳灿也要走,回头见夏至安回过身来在看身后,有点儿好笑地倒回去,把那滚子拿在手里,给他身后滚了两下,说:“好啦,一点儿都没有了……你上去脱了裤子再一点点儿往下沾不就行了?非站在这儿费这劲?”
“我从这走回房间至少要三百步……”
“服你!”欧阳灿摆摆手,“咦,你这拎的什么?”
“我拎了一路了你才看见。”夏至安抖了抖手里这个袋子。
“谁没事儿看你拿了什么东西啊。”欧阳灿说。
夏至安经过她身边,把袋子迅速打开又合上。欧阳灿眨眼间就认出来那是两瓶绝好的红酒,不禁眼睛一亮,“哪来的?干嘛的?”
“一瓶今天晚上喝,一瓶么……”夏至安看看厅里没人,这会儿也没人从餐厅出来,从袋子里抽出一瓶来,故意晃了晃。
欧阳灿仿佛闻到了酒香。
夏至安忽的一下把酒瓶塞到她怀里,转身拎着袋子就往餐厅去了。
欧阳灿抱着酒瓶,开开心心地悄悄沿着墙边儿往楼上溜……
夏至安笑了笑,过去把酒放在餐桌上。
第十七章 林深见鹿 (三十)
灿妈正在灶台前跟蔺清如研究那锅汤,听见脚步声见是夏至安,笑道:“小夏回来啦?饿不饿?先吃点什么?”
“我这会儿还不饿。先上去换衣服……伯母,我带了瓶红酒回来,晚上佐餐用最好。我听蔺阿姨说今晚红肉比较多。”夏至安说。
“那正好。费心。”灿妈笑道。
夏至安指指楼上,笑着走开了。
蔺清如等他走远,悄声说:“咦,为什么带进门来是两瓶,这会儿就只剩下一瓶了?那一瓶去哪儿了?”
“哎?”灿妈看着她笑。
“我刚才注意到了啊。进门的时候就顾粘那一裤子狗毛——大嫂,胖胖掉毛真不是乱讲,绝对能名列狗界第一。那毛掉的跟下雪似的——然后手边就放着那个袋子。我一看是酒,他又不喝酒,准是带回来晚饭时候喝的……这孩子是不是周到吧?”
“这你都能留意到!”灿妈笑道。
“不是多看了一眼么?是被小灿顺走了?”蔺清如忽然想起来这个茬儿,拍手笑道。
“不会吧?”灿妈拿着汤勺,回头看她。
“那小家伙……心情不好就喝酒的嘛。忘了上回喝醉的事儿了?多吓人!要不你会禁止她喝酒?”蔺清如提醒道。
“这不行……”灿妈搁下汤勺,手在围裙上抚了抚,那架势就要上去看看。
“哎哎哎,干嘛呀?上去搜查?”蔺清如忙拦着灿妈。
“这不是开玩笑的。心情不好就喝酒,养成习惯,那还得了?”灿妈说。
“你看你,我不过就是一说……不至于。我看她这回成熟多了,情绪控制的挺好的。再说我们这么多人热热闹闹混过一天两天的,她工作又忙,有事儿干着很快就过去了……放心。别这就上去呀,万一我猜错了呢?”蔺清如笑道。
“我又不会那么傻,上去当然是找个理由……她脚脖子好点儿没有?”灿妈问。
“累了一天,有点儿肿也正常。我看没什么大事儿。”蔺清如说。
灿妈跟她念叨着小灿这个“玻璃脚脖子”,转身又去看那锅汤,结果当然还是汤更重要,也就忘了上去抓包女儿藏酒这事儿了……
欧阳灿回到房间里,把那瓶酒拿起来左看右看,仔细辨认着酒标,心满意足地往桌上一放,正要去换衣服,就看到酒瓶旁边有一个纸袋,拿过来看看,一下子想起来早上曾悦希说过送药的事。她把一盒盒药拿出来看,都是外用药,有英文有日文也有德文。日文和德文还很贴心地贴着中文翻译……她看了一会儿,把药放回袋子里,往里推了推,去把警服换下来,挂在衣架上。她开了衣柜,看到里头的骨架,想着很久没擦了,也该搬出来通通风,就把骨架搬出来,去拿了干净的麂皮来仔细擦了擦浮灰。最近一直放在柜子里,除了摸上去有一点点潮湿,倒不脏……她手指轻轻碰碰指节,叹了口气。
“还是出来见见阳光的好啊。”她说。
她听见外面婶婶喊她吃饭,忙答应一声,从地板上爬起来找了干净的T恤长裤换上出去,正好遇到夏至安也下楼来,看他果然换了一套彩虹色T恤白色亚麻长裤,点点头,笑道:“孺子可教也。”
夏至安不理她,带着石头趾高气扬地从她面前经过,先往下走。
欧阳灿看着他们一人一狗那架势,哈哈一笑。
“你笑什么?”夏至安忍不住回头瞪她一眼。
“看你和石头,想起一个典故。”欧阳灿说。
“打住!你能有什么好典故……”
“我不说,自己笑一会儿就是了。对了,”欧阳灿笑着指指他手。“吃完饭帮你换药。”
“晓得了。”夏至安点头。
欧阳灿走得慢,夏至安带着石头走不见影子了,她才挪下来,餐厅里一家人已经坐下谈笑风生。她听着这笑声,也不禁笑了笑。站在楼梯边休息一会儿,拿手机给曾悦希写了条信息:“药已经收到。谢谢。”
“小灿!”灿妈在餐厅往这边看了看,“你站那儿干嘛呢?快来坐下!都等你呢。”
“来啦!”欧阳灿答应。
“别催她,她脚不好么……”欧奶奶轻声说。
“噢,我又忘了。”灿妈笑起来。
欧阳灿走过来,笑道:“妈妈您还好没忘了该给我口饭吃。谢谢哦!”
“欠打。”灿妈笑了。
欧阳灿坐下来,看看满桌子一人手边一只高脚杯,里头都是红酒,就她这只杯里是矿泉水,顿时嘴就扁了。
灿妈看她这样儿,笑道:“我说什么来着?她准能哭给咱们看——得啦,你又是吃药又是养伤的,酒就免了,多吃点儿肉。小婶和小叔今天辛苦大半天,做了好多好吃的。”
欧阳灿看着满桌子精致菜品,看着叔叔和婶婶笑,“多住些日子就好了,可以吃你们做的菜。”
“等我们退了休就回来。我开一家武馆,让你叔叔在隔壁开一家菜馆。”蔺清如笑道。
欧阳劼哈哈大笑,“值当为这宏图大志干一杯。”
“来!”欧阳勋举了杯子。
欧阳灿只好拿起她那一杯矿泉水来“意思意思”,自己都觉得好笑。
夏至安在旁边看她笑,嘴角翘了翘,被她看见,眨眨眼。他趁着夹烤羊排的工夫,小声跟她说:“藏好了没有啊?”
“不藏好我敢下来吗?搁柜子里醒着呢。”欧阳灿把自己夹的那块羊排说话间就放到他盘子里去了。
把羊排搁下,欧阳灿才反应过来,想夹走,又觉得不好意思,只好瞪了瞪眼。夏至安若无其事地把自己夹的那块分给了她,“傻不傻啊!”
“你才傻!”欧阳灿大声说。
一桌子长辈同时看他们俩,灿妈瞪了她一眼,她皱了皱鼻子,低头啃排骨了……
吃完饭一家人在客厅里坐着聊了好一会儿天,等欧老太太去休息了,才各自散了。
蔺清如上来给欧阳灿按摩了会儿,两人又说了好一会儿知心话,欧阳灿才送婶婶去休息。
她洗了澡回房间关好门,要去拿藏好的酒出来喝,突然想起来还没给夏至安换药,看看时间已经十点多了,发消息给他:“睡了没有?才想起来要给你换药的事儿。”
他没回话。
第十八章 林深见鹿 (三十一)
她等了一会儿,都不见夏至安有反应,走到阳台上去看看他那边关灯没有,哪知出来就看到他正站在阳台上,不过是背对着这边在打电话……今晚没有月亮,天是阴的,只有屋内的灯光,他的彩虹色身影看起来是蒙了一层灰的……好久,只看他保持着那个拿手机的姿势,不动,也不出声。她悄悄退回来,关好门,去把已经醒透了的红酒抱出来,正打算往杯子里倒,手机嗡嗡嗡在桌上震动起来,可把她吓了一大跳,摸摸胸口,看是夏至安的电话,接起来便说:“你可吓死我了!”
“偷偷摸摸喝酒呢吧?”他声音懒洋洋的,透着笑意。
欧阳灿都能看到他那一脸坏笑的样子,撇了下嘴,说:“你又知道了。这会儿有空了?给你换药啊。你下来,还是我上去?”
“老地方吧。”夏至安说。
“老地方是哪儿……”欧阳灿还没说完,电话就挂断了。“还老地方!谁跟你还有老地方……”
她拿着手机念了几句,一手拿酒瓶一手拿杯子开房门走出来,想了想又折回去,从抽屉里又拿了一个自己珍藏的水晶杯出来,走到外面厅里,果然就看夏至安大模大样地坐在桌边,石头和胖胖跟哼哈二将似的一边儿一个蹲在他身边呢。
欧阳灿“哈”了一声,说:“天,你这架势,比状元游街又高级一点了。”
“我就知道你没好话说我。”夏至安把药箱打开,看她把酒杯放桌上,皱了皱眉。“干嘛?明知道我半杯倒,要给我下毒?”
“哪儿啊,毕竟吃人家嘴短,给你倒一点儿意思意思。先声明啊,我就客气客气,喝不喝在你,要是醉了我可不管你。”欧阳灿嘻嘻一笑。
夏至安说:“我不喝。你也别假模假式地跟我客气……我有篇论文要赶。”
“你怎么天天赶论文。”欧阳灿说。
“还不是因为你!”夏至安瞪了她一眼。
“为什么是我?我拦着你发论文了?”欧阳灿去洗了洗手回来,给他把胶布撕下来,对着光看了看伤口。“愈合得还行啊……忍着点儿啊,清洗很疼……说啊,为什么是我?”
夏至安抿着唇不吭声。
欧阳灿拿棉签给他清洗伤口,看他眉头皱着,知道这家伙疼着呢,就很快地把这个步骤做完了。也不知怎么的,她竟然有点紧张,等伤口干了的工夫,她额头上都一层汗,忙抽了块纱布擦擦。
夏至安看看手掌,然后看看另一只,问:“会留下伤疤吧?”
“你已经够完美的了,多少留点儿疤也不减分。再说了,就是减减分也不要紧,给别人留点儿活路吧。”欧阳灿说。
夏至安又抿了抿唇。
欧阳灿笑笑,说:“放心,不会。”
“要是会呢?”
“你还要赖上我不成?等你伤好了,你都该滚蛋了。”欧阳灿笑道。
夏至安看她一眼,“要我不滚蛋呢?”
“那就不滚蛋好了,反正我们家这么多吃饭的,不多你一个……别动。上药也疼。”欧阳灿握着他的手,给他涂药,轻轻吹了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