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一副吃饱了的懒洋洋的样子,坐在那里聊着。
她好久没跟大家这么聚在一起了,顿时有种特别温暖亲切的感觉。她笑着拿手机随便拍了几张照片。看她拍照,对面的倪铁郭亮亮配合地摆了个姿势。
“给个授权,回头我要发推。”
“发呗,反正我们也上不了。”郭亮亮笑道。他看看表,“九点四十了,人家要打烊了。”
“咱们走吧。今天都辛苦了,回去早点儿休息。”林方晓看看白春雪,说。
大家一起出了包间。欧阳灿走在最后,问过服务员,知道隔壁包间也还没散席,就过去敲了敲门,还没听见里头应声,门就被拉开了。
这一下猝不及防,欧阳灿手还停在半空,就看见了站在面前的是夏至安。
夏至安似乎并不意外,只是看着她,没出声。
欧阳灿见他白净的脸上两团红晕,应该是喝了酒了。她冲他点点头,往他身后一看,就看到了庞乐天。他们一行人也正准备离开呢。
“庞叔叔,我们要走了,过来跟您说一声。”欧阳灿笑道。
庞乐天说:“好好好。走吧走吧。”
“那改天见。”欧阳灿微笑道。
“行!回去跟你爸爸妈妈说,改天我去你家吃饭。”庞乐天笑道。
“没问题。再见,庞叔叔。”欧阳灿说完,退了出来。
夏至安已经不在门口了。
她也没注意他去了哪儿,下了楼一看,只剩下白春雪和林方晓在大堂等她,其他人都不见了。
“都走了?溜的够快的。”
“都累的要趴下了,我让他们先走了。我们送你。”林方晓说。
“不用。我叫车就行。你们快回去吧。”欧阳灿推辞。
“得了吧。顺路的事儿,拐个弯多十分钟八分钟的,没所谓的。上车。”林方晓说。
欧阳灿也不客套了,跟着上车。
林方晓往常开车都很快,今天就稳多了。欧阳灿想想要笑,又觉得不太好开这个玩笑,就坐在后座上看夜景——才一年不在这个城市,觉得变化有好多……她转过脸去,问林方晓:“明天开案情分析会吧?有没有头绪啊?”
“暂时还没有。现在想办法找到失踪的那两个人。”
“出过那么多次现场,除了大型车祸和火灾,一次性见到这么多尸体的也屈指可数。”欧阳灿说。
“算了,先别想了。今晚睡个好觉。明天好有精神。这个案子上头很重视,估计这阵子有的受了。”林方晓叹口气。
“头疼啊。”欧阳灿说。她发现白春雪有一会儿没说话,往那边瞅了瞅,就听林方晓说“睡着了,最近可能睡了”。
“孕妇是嗜睡的嘛。要不是这么大的案子忙不过来,不该让她回来上班的。别人都还不知道吧?我刚也没敢多嘴。回头还是跟陶处说说吧。他早前就说过让师姐别有顾虑,安排好自己的生活。现在不还是有我么。”欧阳灿笑眯眯地说。
“知道啦。”林方晓把车停在欧阳灿家巷口。“就停这儿了啊。我在这看着你进去,不下车了。”
“都到这了没问题的。”欧阳灿要下车,就见后面又来了一辆出租车,也停了下来。
她下来小心关车门,还是惊动了白春雪,忙挥挥手示意。“快走吧,挡着人车过去了。”
林方晓把车开走,欧阳灿往巷口走去。
出租车内小红灯亮了起来,开走了。
她抬眼看了看。
有个颀长的影子缓慢地往巷口移动着。
她认出来那是夏至安。
第三章 老屋吉祥 一
第三章 老屋吉祥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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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至安走得比欧阳灿要慢些,但没多久,两人还是在巷口相遇了。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点了点头。接下来谁都没说话,就那么并排走在马牙石路上。
欧阳灿走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们俩之间的距离,近的能闻到彼此身上的味道——夏至安用的香水味很清爽,混合了淡淡的酒气,在初夏夜晚潮润的空气里,这味道更像是洗过的鲜果,甜美中有一点点酸……她揉了下鼻子,往旁边挪了挪。
快走到大门口了,两人才又互相看了一眼。
似乎都意识到对方也是懒得动,在等着自己掏钥匙,竟不约而同笑起来。
夏至安做了个请的手势,“你是房东,你来开门。”
欧阳灿看他动作缓慢,语速也慢了半拍,不禁撇了下嘴,刚要掏钥匙,手机在这个时候忽然响了起来。
夏至往前走了两步,找着锁匙孔,好容易开了锁,推开小铁门,早在里头等着的胖胖呼的一下扑出来。他想这下可躲不过去了,谁知胖胖根本对他视若无睹,照准欧阳灿就去了。那势大力沉的一扑,把个瘦小的欧阳灿险些扑倒在地……他倚着门看欧阳灿一边讲电话一边手忙脚乱应付胖胖,笑了笑,低低头先进了门,顺手摸了摸门边那只大黑狗的头,听见墙角狗窝里那两条小狗的叫声,他打了个榧子。
看来欧伯母是因为他住在这,特地把它们拴起来了。
他走在院中的小路上,觉得头沉。海棠树下的那张木头长椅,他犹豫了一下,过去坐下来,伸展了一下他的大长腿……头沉得仿佛灌了水的椰子壳,咚的一下仰回去,落在椅背上。
他闭上眼坐了一会儿,小狗们已经安静下来,欧阳灿还没进门。
欧阳灿此时好容易把胖胖安抚好,那个田藻打来的电话已经不小心被她挂断了。她只好拨回去。
号码拨了三通,田藻才接电话,欧阳灿已经不耐烦了。
“……小灿,怎么办啊……我……”田藻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惊慌失措。
欧阳灿皱了眉。“什么怎么办?不都协商好了吗?”
“是……可是我……”
“对方又有新要求?钱不够?钱你不用担心,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今天出现场了,一直在忙,根本没空。”
“我知道。不是这个事……不,是这个事……我怎么办啊,出事儿了……”
“出了什么事儿你倒是说啊。”欧阳灿顿了顿,说。
“……”田藻沉默了。
“田藻?”欧阳灿缓了缓。“我上了一天班,真的很累。你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就直接说吧。”
“我……算了。你累了就好好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先挂了。”田藻果然挂了电话。
“喂!喂田藻……”欧阳灿把手机拿下来,看着屏幕,不由得一阵火起。
发什么神经啊!有事又不好好说!
胖胖拱了她一下,她低头拽拽它的胖脸。
“算了,咱们回家,洗洗澡,睡觉觉。”欧阳灿把手机塞包里,拉着胖胖进了门,松开手,摸摸小四的脑袋。“乖啊。”
小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引得她也马上打了个打哈欠,不禁笑起来,边揉着酸痛的肩膀,边往里面走。她刚转了个弯,就看到夏至安坐在长椅上,看样子已经眯过去了……她可不打算管他,正要快步走过去。看胖胖跑到夏至安脚边嗅着,她拍拍手唤胖胖回来。
胖胖回头看了她一眼,冲夏至安汪汪两声。
夏至安被惊醒,睁开眼,就见欧阳灿和胖胖站在他面前,人和狗都一副看西洋景儿似的表情。
他实在是有点儿困,抹了把脸,再睁开眼,欧阳灿已经带着那只大狗走开了。他扶着长椅站起来。
海棠树的枝桠碰着他头顶,他忙低了低身。
这一来原本就因为喝酒有点晕乎乎的,顿时有些恶心,不得不扶着长椅又站了一会儿。
欧阳灿进门换了鞋,往里一看,只有门厅和走廊里亮着灯,喊了声爸妈。
灿妈从卧室里出来。“你可回来了。你爸都睡下了。”
“那您也早点儿睡吧。”欧阳灿说。
母女俩正说着,夏至安开门走进来,说:“欧伯母,您还没休息呢?”
“小夏回来了啊。”灿妈看到夏至安,微笑。“哟,脸怎么这么红啊?”
欧阳灿看了夏至安一眼。刚才在外头看不清,此时再看,果然夏至安的脸整个儿都呈现一种特别的粉红色,比刚才在饭店里时那红色面积扩大了不少……应该是酒精的作用。
看样子这家伙对酒精的耐受程度不高。
“老庞让你喝酒了吧?他酒量特别好,喝酒豪爽,要是遇到对撇子的人呐,可一定要喝高兴了的。一般人对付不了他。你呀,不要那么老实。”灿妈笑道。
“没关系的……就是我酒量不行。”夏至安笑道。
他有点儿迷迷瞪瞪的,以他比平时慢了不止半拍的动作换着拖鞋,换了半天也没换好。头发也有点儿乱,头顶上还有片枯叶,颤巍巍的随时能掉下来,可就是不掉……而他自己还没发觉。
欧阳灿忍不住想笑。
灿妈一转脸看到她的表情,瞪了她一眼,说:“小夏快上去休息吧。看你站着都快要睡过去了……”
“好,那我就上去了。晚安欧伯母。”夏至安拖着他那双随时会掉下来的拖鞋走开了。
欧阳灿等他上了楼梯,小声说:“啧啧,一大男人,就这点儿酒量,还不如我一小手指头……”
灿妈一听,抽出插瓶里的鸡毛掸子,照着欧阳灿的腿上来了一下。“你还好意思说。一个姑娘家,你有点儿样子没有啊?刚才听说你跟春雪方晓他们一起吃饭,我这心就一个劲儿乱蹦,怕你再喝的让人家背着送回来。”
“哎呀,那时候不是心情不好么……有什么了不得的呀,谁还没有醉过一两次。”欧阳灿夸张地揉着母亲轻轻抽了一下的腿。“有白师姐看着我呢!我们那么多人,她就要了两扎,一人最多两杯啤酒,我才一杯呢……”
“一杯也不少!去,拿那个饮料去。就小陈从日本背回来的那个。你自己喝一个,给小夏送一个。”灿妈指着厨房的方向。
“不用吧……这点儿酒,您还怕他受不了啊?”
“他那样子是挺让人担心的呀,最好别出什么问题不是?”灿妈说。
“瞧瞧,要担这么大的责任,又不是给很多房费,您这屋出租的倒是图什么哪?”欧阳灿看着母亲,笑嘻嘻地问。
灿妈哼了一声,说:“什么不图,图一热闹,不行啊?快去!”
她又举起鸡毛掸子来作势要抽,欧阳灿配合地麻利躲开,溜进厨房去从冰箱里拿了两瓶解酒的饮料出来。
“妈,我上去了。明天早上想吃白煮蛋。”欧阳灿说。
“你要不听话,就让你吃零蛋。”灿妈说。
欧阳灿哈哈一笑,说声妈妈晚安,跑上楼去了。
回了房间,把包放下,看到桌上的饮料,先拧开一个,开了房门往楼上看了看——这会儿一点光都没透下来,也没有一点动静,难道夏至安那家伙这么快就熄灯睡觉了?她看了眼那瓶没开封的饮料,拿起来走出房门。
她开了灯,再往楼上看看,仍然黑漆漆的。
“夏至安?”她站在半截楼梯上,喊了一声。
并没有回应。
等了片刻,还是没回应。
她脚后跟在楼梯上旋转了下,正要往下走,到底有点儿不踏实,又转了回去,抬脚上楼,顺手按开灯掣,楼梯间亮了。
楼梯上落了一只嫩绿色的拖鞋。
她捡了起来,拎着一级级台阶往上走,越走越觉得安静。
“夏至安?”她站在楼梯口又喊了一声。这回她没等回应,摸着灯掣就按开。
大厅和走廊里的吸顶灯都亮了起来,并不见夏至安。
她走到他卧室门口,发现门开着。
这老木门又厚又沉,开着一条缝,就那么停在那里,一副沉沉稳稳的姿势。她推了一下,门开了开,就被什么挡住了。她低头看着地上,就见夏至安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
“夏至安!”她喊了一声,摸开灯掣,蹲下身来。
第三章 老屋吉祥 二
第三章 老屋吉祥 (二)
夏至安怀里抱着他的背包,仍旧动都不动,无知无觉似的。
欧阳灿伸手过去,按在他颈部动脉处,又试试鼻息,抓过他的手腕,卡着时间数了下他的脉搏,觉得一切都正常,这才舒了口气。
“你可真行啊。”欧阳灿忍不住伸手戳了下他的鼻尖。
不料夏至安忽然抬起手来挥了下,像是想要赶走蚊子,差点儿打到她的手。
她笑起来,看他好玩儿,又戳了下他的鼻尖,看他红扑扑的脸上露出烦躁的表情来,还跟着迷迷糊糊地挥了好几下手……她觉得自己真是有点儿无聊,推推他。
“夏至安,喂,夏至安,起来去床上睡。”
夏至安吧唧了两下嘴,继续睡。
欧阳灿琢磨了下,她一个人是怎么也搬不动他的……喊爸爸妈妈上来帮忙?还是就这么放着他不管?
应该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的。
瞧睡的这个香……打雷都听不见的。
可就这么让他睡地板上,别明儿一早起来再落什么毛病……
欧阳灿烦躁地抓抓头发,“说你是个讨债鬼真的没错啊!”
她拍了拍膝盖,起身去打开柜门。柜子里东西还不多,都摆的整整齐齐的。除了挂起来的一些衣服,最下层有她母亲给准备的新被褥。她拖了一条褥子出来,铺在床边的地垫上,搭了个简单的地铺,放个枕头上去。她回身看了看,过去拖着夏至安的脚转了半个圈来到地铺旁,再使劲儿一翻,让他滚到地铺上。
夏至安还抱着他的包不撒手。
欧阳灿说:“里面有什么宝贝么,快睡死过去了还不撒手。”
她费了好大劲儿才把那个包拽出来,差点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夏至安似乎不习惯怀里没有东西抱,胡乱扒拉了下,把被头又卷起来抱住了。
“啧啧。”欧阳灿把包放在一边伸手过去,搭在他的手腕上又数了下脉搏,再次确认一切正常,才给他盖了条薄毯子。
忙了这半天,她也一身汗。她去浴室里洗了把脸。浴室重新装修过,砖石用的青色和金色,看上去很是沉稳漂亮。她想着这一次维护老屋,父亲大概是找了个很专业的机构,从内到外维护的都非常好。先前有段时间,老屋被占用,退还之后,被破坏的部分就成了父亲的一块心病,总想好好修一下,可有了资金,未必能找到合适的人选做这个工作……她看了看架子上放的堪称豪华的保养品,不禁咂舌。这夏至安真是没亏待了他的漂亮面孔呢,比她讲究多了。她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子,没动夏至安那精致的毛巾,就那么走出来。
她去客厅冰箱里拿了一瓶矿泉水,边喝边踱着步子。
客厅里夏至安的私人物品很少,就只有几本书和笔记本放在茶几上。沙发上的靠枕被拍松,放的整整齐齐的……她仔细看了看那几本书,也归置得整整齐齐的,不禁想起来刚刚看到的衣柜里,好像连衬衫的颜色都是从浅色到深色排列的。
她哑然失笑。
难得看到**整理癖……
她把水喝光,空瓶丢进垃圾桶里,又取了一瓶出来,拧开,回到夏至安房间,准备和解酒饮料一起放在地铺枕头旁边,好让他夜里醒来,随时可以喝到水。
她刚走进房间,就愣了下。
夏至安把衣服脱的只剩下背心和四角裤,白晃晃的身体弯成拱形,背对着她,继续呼呼大睡。他的衬衫和长裤则叠的整整齐齐地放在枕头边……
欧阳灿呆了呆,站在那里就笑起来。
笑了好一会儿,过去扯着被子一角,给他盖好,看看再没有什么要注意的地方了,留了盏床头灯。
关灯之前,她发现他床头有个很旧的泰迪熊……她关上房门,跑下楼去了。
回到房间里,她倒进书桌前的椅子里,双脚点地,椅子转起来。
椅子停止转动,她正好对着骨架。
“真幼稚……是不是?”她笑着问。
风吹进来,窗帘碰到指骨,发出“嚓嚓”的轻响,仿佛在回答她“是啊”……
她大笑了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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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至安听见一阵鸟叫,睁开眼。
一眼望去,是床底那光洁的地板,能看到从窗外投进来的晨光、阳台地面上在晨光中蹦蹦跳跳的鸟儿……他忽的一下坐起来。
地铺、被子、枕头、衣服、包……枕边有水,还有解酒饮料。
他口干舌燥的,想都没想就拿过来,拧开便喝。
水和饮料都喝光,他才觉得好一点儿了,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
他只记得自己上了楼,怎么回到房间来的?
不记得了。
可这一觉睡得还挺舒服的……
他伸了个懒腰,爬起来收拾了下房间,去洗个澡,换过衣服下来,准备吃早饭去上班。
“欧伯伯早。”夏至安下来就看到欧阳勋正在浇花。
听见叫他,欧阳勋回头冲夏至安笑着点点头,说:“早。快去吃早饭吧。”
“您吃过了吗?”
“我等一会儿,先伺候好了这些花儿。”欧阳勋微笑道。
“好。”夏至安进了餐厅,看到欧阳灿正坐在餐桌边,看见他,她只是“嗯”了一声。他说声“早”,把包放在椅子上,去厨房门口,跟在里头忙碌的灿妈说:“欧伯母早。”
“早……刚要让小灿上去看看你怎么样了,你就下来了。”灿妈拿毛巾擦擦手,过来看着夏至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啊?我?没有不舒服。”夏至安说。
“那就好。你昨晚回来的时候,看样子有点醉了。”灿妈见夏至安面色如常,放下心来。“去吃早点吧。看看对不对胃口。我们家早餐简单。你要是有想吃的,就管和我说。”
“妈,我说要吃白煮蛋,您就当没听到……”欧阳灿不满地说。
灿妈戳了她后脑勺一下,说:“我不是忘了么,你念一早上。你们单位食堂有白煮蛋,去吃吧。”
欧阳灿护着头,瞪了坐在她对面的夏至安一眼——他看到桌上摆的精致小菜和白粥油条,眉眼顿时一起亮起来,拿起勺子来,正准备喝粥,抬眼看过来……四目相对,她看着他乌亮的眸子里闪动的光,说:“不至于吧,就一碗清粥,跟看见肉包子的胖胖似的。”
“昨晚上是不是你给我脱的衣服?”他问。
欧阳灿一听,闪电般回头看了眼厨房里,见母亲根本没留意这边,又闪电般转回头来压低声音说:“你胡说啥呢!当然不是!”
夏至安舀了一勺粥,说:“不是就不是吧,你紧张什么。我都没紧张……”
“你紧张个鬼!你还知道紧张?醉成那样,有人把你偷走你都不知道,对你干点儿啥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欧阳灿嗤之以鼻。
“啊,我就紧张这个。”夏至安说。
“你省省吧。”欧阳灿往手边一看,只有筷子和勺子,想想还是空着手对他做了个挥巴掌的动作。“想我欧阳灿堂堂一**医,什么样的身体没见识过!”
“那我就放心了。谢谢你啊。”夏至安笑眯眯地说。
一勺粥入口,清香软糯,他眉开眼笑。
欧阳灿看着他,心想大概是酒精的作用还没完全消退,这家伙反应并不是很正常……她敲了敲桌子,说:“谢不谢的……我算是救了你一回,以后别开口闭口提我揍你的事了啊。什么男人啊,一点儿小破事儿就算过不去了。”
“行。”夏至安说。
“还有,你住在我家里这段时间,严禁你喝酒。你那死沉死沉的身子,我搬动都费劲,我爸妈可是七十的人了,我不在家的话,你要醉了,他们照顾不了你。”欧阳灿低声说。
“是。绝不给伯父伯母添麻烦。”夏至安也低声说。
欧阳灿清了清喉咙,说:“那你吃饭吧。”
“好。”夏至安乖乖地说。
“对了,昨晚上的事儿也别提了,醉三麻四的自己脱光溜溜的跟个大马猴似的,好意思的!”
“嗯,不提,不能让伯父伯母知道你看到大马猴。”夏至安又吃一勺粥。
这下欧阳灿也不管合适不合适了,拿起手边的勺子来,倒过来用勺柄在夏至安头上敲了一下。
“呀,疼。”夏至安捂住头。
“让你嘴欠。”欧阳灿骂道。
“好凶。”夏至安说。
“不给你点儿颜色瞧瞧,你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欧阳灿把勺子放下,拎包起来准备走,一回头就看到母亲站在身后。“哎呀妈,吓死我了!”
第三章 老屋吉祥 三
第三章 老屋吉祥 (三)
“这都能吓你一跳?你干什么坏事了?”灿妈不以为然,坐下来。
“我能干什么坏事啊。”欧阳灿拍拍胸口。“我上班去了。妈妈再见。”
“再见。路上小心。”灿妈说。
“知道了。”欧阳灿还没走出餐厅,母亲已经和夏至安说起话来,在问他吃的怎么样、合不合胃口。她回头一看,夏至安一副乖巧的样子在听母亲说话……她撇了下嘴。
夏至安正好抬起头来,见她还没走,冲她一笑。
笑得那个得意啊……欧阳灿忍不住在心里又踢他两三脚。
“我吃好了,欧伯母,我也上班去了。”夏至安放下勺子,说。
“不再吃点儿了?”灿妈问。
“已经很饱了。”夏至安笑着摇摇头,跟灿妈道别出来,又跟欧阳勋打个招呼。
欧阳灿在门边换鞋,他走过去。
她换下来的鞋子就那么随意放在鞋柜下,他换好鞋,把自己的拖鞋放回鞋柜的时候顺手整理了一下她的。
欧阳灿恰好瞥见,想说什么又忍住了,但站在门口一时忘了推门。
“不走吗?”夏至安示意她。
欧阳灿开了门。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
下台阶时,欧阳灿回头看了夏至安一眼。
夏至安问:“干嘛这么看着我?”
“我头回觉得你住进来也不是坏事儿。”欧阳灿笑了下,跟着摇摇头。
“你是觉得我有强迫症吧?”夏至安知道她看见自己整理门口的拖鞋了。
“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你怎么不说你邋遢。”夏至安说。
“邋遢点儿才像正常人。”欧阳灿说。
“那你是丐帮污衣派长老,失敬失敬!”夏至安说。被欧阳灿瞪了一眼,他笑笑,问:“问个问题,嗯……家里为什么没请保姆?钟点工总有吧?”
“没有。我母亲常年在家,不太喜欢家里有外人进出。就是在过年过节忙不过来的时候会请钟点工帮忙。”欧阳灿说着,看看他。“生活上的一切,你都得自理。别想支使我妈做事哦。”
“我可没那意思。我只是觉得,打理这么大一个家,要是没有人帮忙够辛苦的。”夏至安说。
“什么呀,你分明是习惯了保姆照顾。我家平常我和我爸都会帮忙的,不会让我妈累着。”欧阳灿说。
夏至安不出声。
“将就下吧,少爷。不然你就搬去有保姆照顾的地方住。我可求之不得。”欧阳灿说。
她的自行车放在西墙的花房屋檐下。她过去推了过来,喊了声爸爸再见。欧阳勋在阳台上挥了挥手。
夏至安正走到大门口,看她推车子出来,给她拉开了小铁门。
欧阳灿把自行车抱出去。“你走着去学校?”
“走路也就三分钟嘛。”夏至安仰头看看太阳。
今天天气很好,应该是个热天。
“走啦。”他说。
“哎,你等等。我说,你怎么知道上楼去的是我?”欧阳灿好奇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