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该跟来。
离开眼科。
这里不适合你。
……
原来这些话都不是随口说出来赶她走的借口,而是沈琰的切身体会。
想到这,秦司漫一顿,迟疑的问道:“你既然这么抵触这个环境,为什么不换一家医院?”
以沈琰的学历和自身能力,想去哪个城市的三甲医院都不是难事,只要他愿意。
何必在辽西这一棵树上吊死。
“辽西的前任院长救过我母亲的命。”
沈琰的母亲生了她之后身体一直不怎么好,在他读大三那年体检查出了肿瘤,走访了多家医院都拒绝做这台手术。
风险高难度大,医患关系如此紧张,没有哪家医院愿意干这种费力不讨好的的事情。
最后出现转机还是因为辽西的前院长。
他那时候已经处于半退的状态,听手下的学生提起这个病例,得知辽西拒绝之后,自作主张联系到了沈琰的母亲,承诺为她做这台手术。
术后,沈琰问过前院长这么一句话:“你已经桃李满天下,名利双收为什么还要为我母亲做这个手术?”
当时他带着对整个医疗现状的怨恨,甚至一度后悔自己来学了医。
到底是年轻气盛,换做现在他是万万不会说出这番失礼的话的。
前院长听完不怒反笑,说:“小伙子,咱们学医的首先要是个医生,医生救人天经地义,只要你有能力。”
学医的首先要是个医生。
沈琰一直记得这句话,也记得前院长当时的表情。
坦坦荡荡,身负众多荣誉称号,最后却轻描淡写的称自己只是一个医生。
当时一头热学医的信仰在这个老者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为了感恩也为了表示对这个已经去世的老院长的尊重,沈琰博士毕业后,面临多家薪资待遇优渥的医院,毅然决然的还是选择了辽西。
可待得时间越长,越能感觉到,辽西已经不再是前院长还在任时的辽西了。
钱权勾结,利益输送。
最本质的救人二字,反而显得淡薄。
不过这也不影响辽西在整个市区不可撼动的地位。
实力是产生利益的根本,这个道理谁都懂。
秦司漫听着沈琰说完这些,心里乱如麻。
“你还是打算一直留在辽西吗?”
沈琰点了点头,像是在宽慰她一样,“在哪都一样,我依然养得起你。”
怎么可能一样。
空有一身本事,却不管怎么努力都不可能有出头的机会。
沈琰能忍,秦司漫不能忍。
秦司漫脑子里转了几个心思,却不露声色,接过话茬调侃着:“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
“放心什么?”
“混吃等死。”
沈琰轻笑一声,“工作不上心照常扣工资。”
“随你便,反正我有人养了。”
沈琰收起不正经,捧着秦司漫的脸,在她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秦司漫,这话我只说一次。”
秦司漫按耐不住一颗蠢蠢欲动乱蹦乱跳的小心脏,强装镇定的“嗯”了声。
“我这辈子绝不愧对于你,忠于人民忠于你。”
秦司漫听见胸腔里传来的“砰”的一声。
那是,
少女心炸裂的声音。
第44章 谈判
秦司漫趁着中午午休, 去血液科找了陈献。
时间有限也没空去什么咖啡厅,两人就近找了个没人的观察室见了面。
秦司漫用简单三言两语把事情交代了一下, 陈献听完,没忍住发出了一声:“我操。”
秦司漫靠着墙,兀自说道:“沈琰虽然表面上没事,可我总觉得他心里还有个坎儿。”
“所以你打算怎么着?”
“你说, 我去找秦淮洲说说怎么样?”
话一出,别说是陈献,就连秦司漫自己都觉得可笑。
秦淮洲要是一个能听她话的人,当年也不会在外面找小三儿了。
陈献顿了顿,问:“哥们儿有句不中听的话,你要不要听?”
“说啊。”
“你想为沈琰做点什么,应该不完全是因为他自己心里有个坎儿吧, 你不也有吗?”
陈献一语中的, 秦司漫无力反驳。
她心里的确有个坎儿。
毕竟当年用钱来梁澄可父母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她爹。
虽不能是这场悲剧主要促使者,但也是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秦司漫无法没有愧疚感。
她想做点什么,为自己也是为沈琰。
说出真相是不可能的。
一来这本来就是一件被遮掩住的事实,冒然全部公开, 对于死者对于沈琰乃至于他的家人都是有弊无利。
二来看着沈琰对梁澄可的那种负罪感,他估计也不愿意得到什么证明。
秦司漫想来想去唯一实在一点的,就是给他在辽西发展的空间。
可压着他的人,说到底还是秦淮洲。
“我这边倒是有个招,只是……”
秦司漫最烦人话说一半, “只是什么?”
“有点损,是阴刀子,还是算了吧。”陈献摆摆手。
秦司漫穷途末路,不愿意放弃任何一个机会。
“你倒是说啊。”
陈献压低声音,把前几天听见他家老太太说的八卦重复了一遍。
“蒋珊那个弟弟蒋成,前不久离婚了,没过一周又娶了一个。”
秦司漫“哦”了一声,“那个王雅茹不是在哺乳期间吗,这也能离婚?”
陈献给她一个白眼,“用钱砸啊,你那个后妈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秦司漫想来也是。
可这个她要让秦淮洲妥协又有什么关系。
“可这王雅茹不是省油的灯啊,钱拿了可不怎么安分,心里憋着要搞事,不过蒋珊一直派人盯着,这才没走漏什么风声。”
秦司漫眼珠子一转,“你的意思是我们帮王雅茹一把,把这件事闹大?”
陈献摆了摆手,“帮她干嘛,那样就失去控制局面的把柄了,我们只需把她暂时的控制住。”
“然后用王雅茹直接去要挟秦淮洲,要么放过沈琰要么等着流言满天飞?”
陈献露出一个“孺子可教也”眼神,说:“就是这个意思,不过这可是变相的坑你爹啊,你要想好了。”
秦司漫勾勾嘴角,嘲讽道:“这个时候成我爹了,我妈死的时候也没看他拿我当女儿啊。”
“所以?”
秦司漫犹豫片刻,最后还是松了口:“不急,我先去试探一下他的口风。”
秦淮洲但凡还有一丝良知,或者念及与她的父母亲情,这事兴许还有商量的余地。
若是软的不行,再来硬的也不迟。
两人达成了一致,草草道别之后秦司漫便回了眼科。
刚从电梯里出来,就碰见在走廊尽头吸烟的沈琰。
看他周身烟雾缭绕的架势,想必已经抽了好几根。
秦司漫放慢脚步走到他身边,直接抢过他手上夹着的烟,放进自己嘴里狠狠的吸了一口,熟练的吐出一个眼圈,“原来你喜欢抽这么烈的烟。”
沈琰一向不主张女孩子抽烟,见她如此,一把抢过烟头,走到垃圾桶便捻了捻,待熄灭后扔了进去。
“还有大半根呢,扔了多浪费。”
沈琰瞥了她一眼,“以后别抽烟了,对身体不好。”
秦司漫也没答应,等他走回来,主动说起:“这几天有空了,你带我去看看梁澄可吧。”
沈琰思忖片刻,最后摇了摇头,“过段时间再去吧。”
“怎么,哪里不方便吗?”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住。
沈琰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实话,“过几天是梁澄可的忌日,他家里人都会去扫墓。”
他自己一个人去倒也无所谓,撞上了便就撞上了,总之再难听的话他也受得住。
可带着秦司漫他却不忍心。
她是无辜的,和这事没有一星半点的关系,没有理由要受这个气。
“那我就必须要去了。”
秦司漫越想越有意思,最后笑出了声。
沈琰不知道她在乐什么,一脸疑惑的看着她。
“毕竟她也是和你领过证的人,我作为你的现任女朋友去看望看望她有什么毛病?”
“但是——”
秦司漫伸出两根手指头按住沈琰的嘴唇,接着说:“我谁都不怕,我想跟你一起。”
沈琰心头一软,握住秦司漫的手指,“他们家里的人……脾气不好。”
秦司漫莞尔一笑,“没事,我脾气更不好。”
沈琰失笑,拿她也无可奈何,只好点了头。
-
秦司漫借口要和朋友去逛街,下班直接开车离开了医院没有去沈琰家蹭晚饭。
将车开到辽西医院门口的第三个红绿灯口,秦司漫才掉头往淮安制药的方向开过去。
她许多年没有来过,如今公司越开越大,秦司漫倒还是喜欢以前那家小规模的工厂。
将车在公司的停车场,已经提着包无视前台的小妹,直接走向了电梯口。
半道被拦了下来。
“小姐您好,请问您找谁?”
小妹兢兢业业的问。
秦司漫停下脚步,也不想存心为难,“秦淮洲,哦不,秦总。”
竟然敢直呼大Boss的名字。
小妹心里暗自感叹。
可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不得不多嘴问一句:“请问您贵姓,有预约吗?”
“我姓秦。”
听说秦淮洲是有个女儿,二十多岁。
小妹打量了她一眼,识趣的让开了道,顺便走上前为她摁亮了VIP通道的电梯:“秦总办公室在19楼,这部电梯可以直达。”
“嗯,谢谢。”秦司漫淡淡回应,跨门而入。
VIP就是不一样,中间都不带停留的。
电梯门打开,一股清雅的茶香从走廊传来,秦司漫左右打量了一番。
对比大厅的现代装修风格,这层楼的传统中式装修明显高了好几个档次。
走廊都摆着大大小小的古董,脚下踩得地毯应该也是手工缝制的,上面的花样寓意也十分好,不是招财就是进宝。
几年不接触,秦淮洲的门面到越来越像是读书人了。
秦司漫一路走过去,来到一扇大门前,抬头看了眼“董事长办公室”,确定自己不是来到了一个豪华包间门口,才放心的敲了门。
秦淮洲正在和自己的心腹商量要事,最近琐事一堆,正是烦心得要命的时候。
“进来。”
秦司漫扫了站在办公桌前,唯唯诺诺的男人和秦淮洲的包公脸,觉得自己来的还真不是好时候。
可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秦司漫挂上客气的笑容,叫了声:“秦总,叨扰了。”
听见秦司漫的声音,秦淮洲险些认为是自己产生了幻觉。
抬头一看果然是秦司漫,脸上难言喜色,站起身来热情的招呼她:“漫漫你怎么来了,也不给爸爸打个电话。”
秦司漫不着痕迹的避开了秦淮洲伸过来准备楼她肩膀的手,看了眼站在一旁的男人,意有所指:“我有点私事想跟你聊聊。”
都是在商场打拼的人精,这点眼色还是能看出来的。
男人识趣的找了个借口:“秦总,那我先按照你刚才的想法去处理。”
“去吧。”
秦司漫不客气的坐在沙发上,放下包,“秦总还真是日理万机。”
秦淮洲选择性无视女儿话语里的刺,讨好着问:“想喝什么,我让秘书帮你买。”
秦司漫摇摇头,“不麻烦了,我说完就走。”
“有什么事?”
“不知道秦总是否听说过梁澄可这个名字?”
秦淮洲的笑意僵在脸上,过了几秒变得警惕起来,“你什么意思?”
“用钱怂恿她的家人对当时的主治大夫实施道德绑架,以此保留住辽西的好名气,稳住你和郭安民的私人利益,这一招用得真是财大气粗。”
秦淮洲这才听明白她今天来的用意。
居然是为了那个叫沈琰的男人。
“怎么,你今天是过来为了你的小男友教训你亲爹的?”秦淮洲靠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一脸的不以为然。
“谈不上教训,只是我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
秦司漫盯着他,“我的父亲居然如此下作。”
每个字穿过秦淮洲的心头都如同一根火苗,烧得越来越旺。
“秦司漫你是疯了吗,谁给你权利这么跟我说话的!”
秦司漫早习惯了秦淮洲的训斥,声音再大听起来也是不痛不痒,“如果你能让郭安平停下对沈琰的打压,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秦淮洲气笑,看秦司漫的眼神如同看一个小孩子过家家,“若是我说不呢,你有什么后招?一哭二闹三上吊?”
秦司漫对秦淮洲这种无所谓的态度失望透顶。
这个男人曾经是她心中的大英雄,如今在商场摸爬滚打几十年,已经全无以前的模样。
难怪连何婉兮陪伴他白手起家,共苦好几年的情分都能轻易的舍弃。
更不用提随手扔掉她这样一个不听话的女儿了。
“那就当我今天没有来过吧。”
秦司漫拿起包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像是想到什么,最后说了句:“凡事都有底线,你好自为之。”
秦淮洲听着好笑,“怎么个好自为之法?”
简直无药可救。
秦司漫推门而出,再也没多言一句。
作者有话要说:这本八月中旬之前应该能完结,篇幅不长。
所以大大们,隔壁的两个预收文收藏一下好不啦。
我是很想无缝衔接的!
第45章 谅
轮休日。
秦司漫和沈琰吃过早饭, 驱车来到了郊区的墓园。
捧着一束之前从花店买的白菊,秦司漫跟着沈琰迈上了一步步的楼梯。
梁澄可的墓碑隐匿在一个小角落里, 不仔细找并不容易看见。
秦司漫想,这大概也是某些人的精心安排。
死者为大,秦司漫把白菊放在梁澄可的墓碑前,弯腰鞠了一躬表示尊重。
“我来看你了。”
沈琰看着黑白照片上言笑晏晏的梁澄可, 脸色颇为沉重。
“你好,我是沈琰的女朋友。”秦司漫站在沈琰身边,回想起之前在医院的情景,说,“我以前见过你,哦不对,你的背影。”
沈琰转头看她, 问:“你什么时候见过她?”
秦司漫将落在脸颊旁的发丝挽在耳后, “你们领证那年,我来医院找过你。”
“你找过我?”
沈琰对此并没有任何印象。
从他把秦司漫赶出辽西,到今年她考入辽西,这期间他再也没有见过秦司漫。
受梁澄可事件的影响,他更是连辽西的专业课都推掉了许多。
关于眼。角。膜。一切, 沈琰都莫名抵触。
“我看见你扶着她从办公室走出来,我没有叫你。”
因为没有勇气。
沈琰回想了一会儿,才想起了她说的哪一天。
那是梁澄可入精神病院治疗的前一天,她突然提出想到辽西看看。
虽然她已经看不到,但走一走也是好的。
沈琰顺了她的意, 扶着她在辽西到处转了转,后来走累了就去了办公室歇脚。
坐了大概半个多小时,梁澄可提出想回家。
沈琰请了假送她回去。
锁好门还没走几步,突然听见梁澄可说:“阿琰,我可以亲亲你吗?”
沈琰从心里涌起一种厌恶,淡淡的回绝:“时间不早了,回去吧。”
梁澄可停下脚步,攥紧了他的手,语气挺不起来不太对劲,“你不爱我也不能骗骗我吗?”
沈琰不能让她在这里精神失常发病。
按捺住心头的不适,应了她的要求。
于是便有了秦司漫看到的那个吻。
“原来是这样……”秦司漫喃喃道:“那天我如果叫了你,这一切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谁知道呢。
沈琰不想去计较如果,只明白天道轮回人各有命。
“我以前觉得我欠你的,这辈子都还不清,我挨了你一刀,你却丧了命。”
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沈琰低沉的声音夹杂着风声,听起来平添了几分惆怅。
“有时候也会想,死的人如果是我可能大家都活得比较轻松。”
秦司漫听了这话心里莫名一酸。
悄悄握住了沈琰的手,才安心了些。
“但生活哪有如果,今天我带她来就是想告诉你,”说到这,沈琰深深的看了眼秦司漫,眼眶有点泛红,“我想要重新活一次。”
“梁澄可,我可以重新活一次吗?”
秦司漫不知道用什么言语来形容此刻的心情。
不是嫉妒,不是吃醋更没有生气。
她只觉得心一阵一阵的抽痛。
为沈琰,也为永远消逝在人间的梁澄可。
原本是毫无关联的两个人,却阴差阳错的被道德捆绑在了一起,生生死死都无法善终。
虽然这一切源于喜欢二字。
可喜欢并不是一种罪啊。
说穿了,沈琰和梁澄可无非都是利益下的牺牲品。
一场没有爱情充满荒唐的婚姻,到最后害了两个人。
死了的人,反而是解脱。
沈琰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他问这些有什么意思,难道还指望梁澄可亲口对他说什么吗。
山顶的风时不时的吹过来,两人看着墓碑相顾无言。
任凭山风吹起衣角发丝,也是无动于衷。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司漫低头的一瞬,看见不知何时吹到沈琰的脚边的白菊。
花心正好落在他的鞋面上,枝干在地上。
可这束白菊,明明是店员捆好了的。
刚刚的风难道大到,能把这朵花吹出来吗。
秦司漫有点难以置信,指着脚下的花,“沈琰,你看……”
沈琰顺着视线看过去,最后瞪大了眼。
颤颤巍巍的蹲下身,把这朵白菊捡起来,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梁澄可住院期间脾气时好时坏,吃药更是一件麻烦事,非得连哄带骗不成。
沈琰有一次去看望她,恰逢梁澄可的吃药时间。
护士把药片磨成了渣和她的米饭搅拌在一起,梁澄可一尝不对味,吃了一口便不再吃第二口。
护士看见他来,把碗交给了沈琰,让他无论如何得让梁澄可把药吃下去。
沈琰哪里会哄人。
可是没办法,思前想后,又往碗里放了一点糖,为表示这跟刚才的饭不是同一份还特地换了个碗来装。
沈琰把碗放在梁澄可手里,“来,吃饭了。”
梁澄可看见是他,展颜一笑,“阿琰,你来看我了。”
“嗯,你先吃饭,吃完再聊。”
梁澄可很听话的吃了下去,吃完最后一口,看沈琰收拾碗筷的时候,她兀自说道:“阿琰你骗了我,这个饭里都药的味道。”
沈琰只好说实话,“抱歉,可你必须吃药。”
梁澄可气呼呼转头不肯再和他说一句话。
直到沈琰离开前,梁澄可从花瓶里抽出一枝花,放在沈琰手里。
沈琰拿着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一脸疑惑的看向她。
梁澄可别过头,嘟囔着:“收了我的花,就代表我原谅你了。”
沈琰失笑,“谢谢你的原谅。”
“那下次……你记得来哦。”梁澄可看他,眼里满满的期待,“糖记得多放一点……”
多放一点,才压得住苦味。
这样她能安慰自己这里面没有药啊,而她自己也不是一个天天都要吃药来抑制发病的精神病患者。
想起旧事,沈琰再看手上这朵花,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般。
他是个不信鬼怪神佛之人,
可眼下,他却格外希望有这些神灵的存在。
“谢谢你。”
沈琰拿着花,对着墓碑深深的鞠了一躬。
眼角的泪落在水泥地面上,短短几秒便没了痕迹。
秦司漫不知道这朵花对沈琰来说意味什么,可她能感受沈琰一直紧绷着神经一下子松懈下来的解脱感。
总归不是什么坏事。
沈琰平复了一下心情,牵着秦司漫准备离开。
“我跟她说句话。”
秦司漫松开沈琰的手,走到墓碑前蹲下,伸手摸了摸梁澄可的照片,凑近了些,低声说:“我和他下次再来看你。”望着女孩的脸庞,会心一笑,“你在那边一定要喜欢一个比他还要好几百倍的男人。”
他要爱你多一些,你要爱得轻松些。
-
回去的路上,秦司漫接到了陈献的电话。
秦司漫看了看路牌,发现前面有个服务区,当机立断摁掉了陈献的电话,神色无常说了声:“我想去洗手间,前面停一下吧。”
沈琰应了声好,减慢车速,打量右转向灯拐进了服务区。
秦司漫拿上手机朝着女洗手间走去,走到沈琰的视线盲区从后门出去,找了无人的角落给陈献回拨了过去。
“事情搞定了吗?”
陈献跟守在门前的保镖打了声招呼,应道:“都安排好了,我这里好吃好喝伺候着呢。”
“王雅茹情绪怎么样?”
“很稳定,她已经是无路可见,眼下我们给了她一条有利无弊的路,她难道会不跟着走?”
说来也对。
不管王雅茹怎么选择,陈献那边都承诺了会护她和家人的安全,等秦淮洲那边给了信,就会安排他们出国。
天地之大,到时候去哪里找人。
“媒体那边打好招呼了吗?”
“你放心吧,那是我老朋友了,只要秦淮洲不答应,明天就见报。”
陈献办事一向稳妥,秦司漫没什么不放心的。
只是心里总觉得不太对味。
和亲生父亲站在对立面,这种感受比她想象得还要糟糕。
可她别无选择。
何况错了就是错了,于情于理秦司漫都不能让秦淮洲这样无可救药下去。
没有什么事情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
秦司漫靠在墙边,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说道:“明天之前等我电话,如果没有电话就动手。”
“行。”
挂断电话,秦司漫回到车上,两人重新出发。
沈琰车里的轻音乐听得秦司漫昏昏欲睡,“能换首歌吗,我快睡着了。”
“那你听电台吧。”
沈琰在方向盘是按了个建,催眠的轻音乐截然而至。
过了几秒,官方化的电台节目在车内响起。
——“下面插播一条新闻,今天上午辽州市多家医院受到投诉,有匿名者举报淮安集团推出的抗癌药成分存在问题,目前已经导致多名患者身体出现不适……”
下一秒,秦司漫和沈琰的手机同时响起。
沈琰的手机连接了蓝牙,同事的声音投过音响传出来:“沈大夫快回医院,出了事故现在人手不够。”
“知道了,我马上赶回去。”
挂了电话沈琰加快车速,看了眼脸色惨白的秦司漫,“别担心,事情没查清楚之前,没人会背黑锅。”
“嗯。”
秦司漫不由得抓紧了安全带,心里越发的乱。
是黑锅还是实锤,怕是只有秦淮洲才清楚。
第46章 迷茫
事态的发展远比秦司漫想象得还要糟糕。
淮安前段时间上市的抗癌药主要针对白血病患者, 过去慢性粒细胞性白血病的患者平均生存期只有三到五年,而淮安推出的这个抗癌药称能让患者的生存期提高到了十到十五年, 甚至更长。
这并不是一种新药,这几年陆陆续续有几家大型的制药公司推出了几种针对白血病的抗癌药,但价格无一例外,都十分昂贵。
其中有一款疗效好的抗癌药, 一个月的药量就需要将近三万块钱。
并且这种抗癌药也不是吃一盒两盒就能完事的,针对不同的病情的有的患者甚至需要连续服用两三年,仔细一算,这笔费用对普通人来说确实难以承受。
淮安推出的这款抗癌药经过临床试验,证明疗效可以基本与这款昂贵的抗癌药划上等号,甚至服药期比它还要短。
不过这都不是在最重要的,关键是价格, 整整比这一款低了三千多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