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行悠无语,不知道陈雨胆子怎么小成这样。
“其实你不用为我出头的,施翘她……她……”
提到施翘,陈雨欲言又止,半天没憋出一个字来。
孟行悠垂眸,隐约猜到什么,引诱她往下说:“施翘怎么了?”
“施翘真的有个表姐在职高,她表姐你惹不起的。”说完,陈雨握住孟行悠的手腕,眼底写满恐惧,“不如我们找机会给施翘道个歉,态度软一点,多试几次她说不定就消气了,也就不会找你的麻烦了!”
孟行悠傻眼:“哈?”
这是什么荒唐脑回路?
孟行悠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来,她好半天没说话,陈雨以为哪句话说得不对把她给得罪,开口又要道歉,孟行悠赶紧打住:“行了,我那晚也不是完全帮你出头,施翘早看我不顺眼了,有没有那晚的事情我跟她都得闹翻。”
“可是她们真的惹不起……”
孟行悠单手搭在陈雨的肩上:“你可能不了解我。”
陈雨一愣:“什么?”
“我这个人更不好惹。”
孟行悠收回手,耸肩笑笑:“还有一件事,她们这种人看谁不爽,不可能因为你放低姿态对他们臣服,就会放你一马,你越软他们越来劲。”
陈雨垂头,最终什么也没再说,早早洗漱完上床睡觉。
*
翌日。
裴暖到五中找孟行悠,两个人在附近找了个中餐馆吃午饭。
裴暖跟学姐约的下午两点半,吃过午饭,两人打车去传媒大学那边,走到跟学姐约的地方时间差不多。
裴暖大老远就看见人,拉着孟行悠走过去。
学姐名叫许恬,今年大四,性格随和很热情。
苍穹音传媒公司就在传媒大学附近的写字楼,步行十分钟就能到。
许恬刷卡进他们电梯,孟行悠看电梯里面的楼层分布表,注意到顶楼有咖啡厅,怕给裴暖添麻烦,主动说:“我去喝咖啡等你,你试完音来找我。”
裴暖点头,还没说什么,许恬接过话头:“没事儿,悠悠,你去休息室等她就行。”
孟行悠迟疑片刻,问:“会不会打扰你们工作?”
“当然不会了,别这么客气。”
许恬把说到这份上,孟行悠也没再推辞,跟着他们一起进了公司。
苍穹音的工作氛围很轻松,正是下午茶时间,大厅的员工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吃甜品闲聊。
家里的公司孟行悠也去过几次,每次去都是所有人忙得不可开交,不得空闲。
裴暖显然跟她一个想法,她跟许恬熟一些,说话更随意:“恬恬姐,你们公司也太自由了吧,好羡慕。”
许恬跟几个路过的同事打招呼,叹了口气,回答道:“都是假象,昨晚有部刚杀青,大家忙了一个月,今天才喘上口气儿,等《荼蘼》第二季开工又有的忙了。”
裴暖点点头,她看孟行悠在旁边欲言又止,转念一想,替她问了句:“晏今老师还会配第二季吗?”
“不会,第二季没有哥哥戏份。”提到这个,许恬打开话匣子,多说了两句,“不过第二季的主题曲,小晏老师扒了吉他谱,小说里面攻弹吉他那一段,应该是他来替。”
裴暖感到惊讶:“我记得那段是纯指弹,晏今老师还会弹吉他?”
“会,他学很多年了。”
孟行悠听出许恬说的是小晏老师,而不是晏今老师,心里琢磨,难不成他的年纪比许恬还小?
年纪不大还这么厉害,又是一个人生开挂的bug人物。
许恬先把孟行悠带到休息室,叫同事给她拿来了小点心和饮料,才带着裴暖去录音棚见导演试音。
孟行悠对拿来点心和饮料的姐姐说了声谢谢,待人走后,她闲得无聊,打量起这间休息室。
休息室面积不小,容纳二十个人不是问题。
露天阳台和室内用一扇玻璃门隔开,阳台上放着一个双人吊篮秋千,还有一些多肉植物,阳台和室内铺着白色毯子,整体温馨,有家的感觉。
单从公司环境来说,这家公司给人的感觉是非常轻松的。可能跟公司业务有关系,长期跟二次元打交道,加上员工年纪普遍不大,年轻人多的地方,总是更有活力。
孟行悠推开玻璃门,准备去阳台透透气,刚迈进去一只脚,她看见吊篮秋千晃荡起来,有人从里面坐起来,腿从吊篮里放下来,撑在地毯上,笔直又长。
孟行悠吓了一跳,刚刚也没人告诉她这里面还有人,她把脚收回来,出于礼貌先开口:“不好意思,打扰了。”
听见有人说话,估计刚睡醒有点蒙,吊篮里面的人愣了几秒才从秋千上下来,朝这边走来。
孟行悠抬起头,高帮球鞋、黑色收脚裤、白色卫衣、最后金边眼镜下一双桃花眼撞进她的视线里。
元城啊元城,你能不能有点一线城市的觉悟?
怎么哪哪都能碰见这个人,这城市什么时候小到这种程度了,校内校外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啊!
迟砚大概跟她有一样的想法,眼神里写着一种“我是不是没睡醒她怎么在这里不如我重新睡一场好了”的复杂情绪,特别容易引起她的共鸣。
沉默了得有十秒钟,两人缓过神来,又同时开口。
“你怎么在这里?”
“你在这里做什么?”
“……”
这天没法聊,好想重启回炉再造。
迟砚不知道在秋千上睡了多久,头发蓬蓬松松,发尾有点翘,卫衣领口露出两边锁骨,随呼吸而动,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他低头扯衣服,眼镜下滑几分,一举一动又是扑面而来的禁欲斯文感。
在这个“人生何处不相逢,不如举杯走一个”的魔幻气氛里,孟行悠竟然还能很不合时宜地想起来那个荒唐的梦,也是很不容易。
她觉得自己的思想应该拉去关关禁闭什么的,给点教训,省得一天到晚被男色所迷飘来飘去找不到北。
孟行悠轻咳两声,把飘到外太空的思想拉回来,语气尽量平缓,端着一种无所谓的架子,说:“我陪朋友来试音,你呢?”
临到截稿期,迟砚昨天下午请了假过来搞剧本,通宵一晚上,满肚子的咖啡也挡不住困劲。
本来说来阳台待着,他一直是入睡困难户,有光有风吹有声音,不是一个睡觉的好环境肯定不会睡着,没成想他这毛病居然被一个吊篮秋千给治好了。
吊篮睡着并不舒服,就算是双人的,他躺平腿还是得弯着,随便躺一躺小风吹着秋千晃着是惬意,可躺久了这冷不丁一起来,全身上下都酸痛,好像在梦里被人揍过一样。
“兼……”
不知道是睡迷糊还是被风吹的,一开口声音哑得把自己都吓了一跳,迟砚清清嗓子,抬眸重新说:“兼职,有活儿没做完。”
你又不缺钱。
孟行悠很想这么说。
但转念一想,他们并没熟到能调侃的程度,又把这句话给憋了回去。
话题好像进入死胡同,进行不下去。
孟行悠纵然百般好奇,不过情商在线,还是有自知之明,迟砚的私人生活还轮不到她来打听。
气氛不尴不尬,导致许恬敲门进来的时候,孟行悠觉得是天使降临。
许恬对孟行悠笑笑,显然不是来找她的,目光落在迟砚身上,招手叫他:“小晏老师,陈老师叫你过去一趟,剧本台词有点问题。”
“行,马上。”
迟砚抓了把自己的头发,发尾睡翘怎么也压不下去,他烦躁得皱眉,应了声,转身去阳台把落在秋千里的剧本拿上,路过孟行悠身边时,出于礼貌说了声:“回见。”
孟行悠游离到外太空的思绪被这一声“回见”给拉回来,迟砚已经走出休息室不见人影,她出声叫住许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试探着问:“恬恬姐,你刚刚叫他……什么老师?”
许恬大咧咧一笑,回答:“那是晏今,咱们公司的编剧,他年纪不大,我们平时叫小晏老师叫习惯了。”
“……啊。”
许恬看孟行悠表情奇怪,问:“悠悠你怎么了?”
孟行悠摆手,笑得比哭还难看:“没没没事,你先去忙,不用管我。”
外面催得急,许恬也不好多留,匆匆离开。
休息室的门被带上,孟行悠站在原地,久久没回过神来。
是晏今……啊……
她现在脱粉还来得及吗……
作者有话要说:吃盐:来不及了,脱粉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会让你脱粉的。


第12章 甜度12%
今天来试音的不止裴暖一个,孟行悠在休息室等得无聊,一无聊就会胡思乱想,孟行悠最讨厌的事情就是胡思乱想。
挣扎了半小时,孟行悠怕再待下去一会儿又碰见迟砚,她现在脑子很乱,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她不想再出丑做出什么奇葩事儿。
孟行悠离开公司,在附近奶茶店买了一杯奶茶,边喝边逛,发现了一个书城,书城挺大,二楼还有阅读室。
她其实很少来书城这种地方,每次来看见这些书就犯困,比在学校听文科老师讲课还管用。
闲着也是闲着,孟行悠走到教辅区,拿了一本贺勤上课时推荐过的试卷去楼下结账,顺便买了一支中性笔。
今天周末,阅读室的人不少,书城挨着传媒大学,大部分都是大学生,每个人桌子上放着好几本专业书,还有人捧着笔电平板在刷考研题。
孟行悠绕了二楼走了一大圈,好不容易看见一个人离开,总算找到一个座位坐下。
孟行悠拿出手机调成静音模式,顺便给裴暖发过去一个书城定位。
——“我在书城二楼阅读室写试卷,你忙完来找我。”
试音还没轮到裴暖,她回消息回得很快。
——“你怎么跑去写试卷了?晏今在录音棚呢,你要不要进来看看。”
——“我跟你说他长得好帅啊,这种长相做幕后好可惜,我觉得他可以出道混娱乐圈。”
不得不说,裴暖是一个非常有良心的铁瓷闺蜜。
孟行悠这边刚看完消息,还没来得及回,她就发过来一张照片。
明显是偷拍的,角度非常糟糕还没有聚焦。
然而这么糟糕的角度,迟砚在镜头里还是好看的,没有天理的好看。
孟行悠深感无力。
——“不看了,还有我喜欢晏今这件事,你别跟任何人说。”
——“为什么?”
——“微信说不清楚,找机会跟你聊,反正你谁也别告诉。”
——“行吧。”
孟行悠没再回复,她把消息往上翻,又一次点开裴暖偷拍的那张照片,几秒后,鬼使神差地点了保存。
从周一在办公室再次见到迟砚,到今天发现迟砚跟晏今是一个人,孟行悠被这一个又一个巧合搞得不知所措。
高速搭讪被丑拒之后,孟行悠是真的盼望这辈子都不要再遇见这个人。
然而老天爷没给她脸,他们变成了同班同学,后来还成了同桌。
这一周过得鸡飞狗跳,丑也出过,脸也丢过,不过闹腾这么几天,迟砚也没有再提起高速那事儿。
孟行悠希望他忘记,永远也不要提起,最好能只把她当成一个普通同学,最最最普通的那种。
鬼迷心窍是真的,迟砚的脸吸引她是真的,当时想借机交个朋友顺便发展发展也是真的。
只是第一次没经验用力过猛结果弄巧成拙,只有轻佻没有撩。
当然这些话孟行悠不可能跟迟砚说。
她骨子里是个好面子的人,从来都是她拒绝别人,头一次主动结果栽了个大跟头,她过不去自己心里那个坎儿。
在迟砚面前她还能装无所谓一点也不在乎,甚至可以拿这件事儿跟他开没皮没脸的玩笑,可她骗不了自己,她一个人的时候想起来还是很在意,甚至会觉得自己比迟砚矮半截。
好巧不巧,今天老天爷又再一次打她的脸。
从没喜欢过什么爱豆,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这他妈还是迟砚本人。
还有比这个更魔幻的事情吗?没有,不存在的。
偏偏这事儿没有对错,迟砚是晏今,迟砚错了吗?没错啊。晏今错了吗?也没错啊。那她错了吗?她更没错。
她要是知道迟砚是晏今,她连广播剧都不会去听,根本不会给自己喜欢他马甲的机会。
谁都没错,只是我不仅对你有过好感我还喜欢上了你的马甲然而你丑拒了我而已。
孟行悠不爽的点在这里。
*
孟行悠心情不好就喜欢做题,做理科题。
用逻辑和公式解开一道又一道题,能让她收获一种痛快感。
写完两张卷子,对答案的时候,裴暖发了消息过来。
——“悠悠崽!我试音过了!他们说晚上一起吃饭,跟剧组的人一起,你也来吧。”
剧组的人?
那迟砚岂不是也要去。
孟行悠突然没了兴致。
——“恭喜,吃饭我就不去了,我直接回学校。”
——“那我也不去了,咱俩吃饭去,我来找你。”
——“别,第一次集体活动你都不去情商太低了。”
——“可你一个人……”
——“矫情什么,我是找不到回去的路吗?”
——“好吧,那你回学校给我发消息。”
——“知道了。”
孟行悠收起手机,现在不用等裴暖,她也没着急走,继续对手上两张卷子的答案。
以前被孟母逼着学过奥数和珠心算,那时候觉得痛苦,碍于孟母威严才咬牙坚持下来,直到这两年孟行悠才尝到甜头。
她做题很少打草稿,不是很大的计算量不用动笔,简单的题几秒过,留给压轴难题的时间就多了。
不少人抱怨试卷题量太大,时间不够,孟行悠却从未这种感觉。
她每次都是提前半小时交卷的。
对完答案,两张试卷满分,轻轻松松治愈了她的坏心情。
孟行悠收拾好东西从书城出来赶上饭点,手机叫车半天也没有师傅接单。
她在路口等了几分钟,看着晚高峰被堵得水泄不通的柏油马路,放弃了打车的想法。
前面两百多米有个地铁站,可以不换乘一路坐到五中附近。
路上的车多,地铁站的人多,孟行悠刷卡进站,从车头走到车尾,三趟车过去,她也没能挤上地铁。
第四趟列车即将进站,孟行悠这回总算站在了前排,她做好充足的准备,打算车门一开就往前挤。
然而她低估了身边三个壮汉的战斗力,车门一开,孟行悠刚一抬腿往前冲,不知道被谁推了一把,前排没保住不说,人还失去重心。
完了,她会不会被踩死。
孟行悠瞧着密密麻麻的人,顿生出一种要是有幸活下来我再也不坐地铁的悲壮感。
倏地,人群中一只手抓住了她的后衣领,孟行悠感觉自己被提起来,双脚腾空,落地的一瞬间,她听见身边有人说:“小心点。”
列车门关闭,地铁在眼前呼啸而过,带起一阵风。
孟行悠抬头看见是迟砚,她的后衣领还被他抓着,这个姿势这个身高差,老父亲抓鸡?
“你……你先松开我。”
孟行悠并不想做鸡仔,扯扯帽子,本想离他远一点,可到处都是人,挪不开不说,反而越凑越近,人挤人毫无空间可言。
迟砚没松手,像是没听见她说话,带着,不,其实应该是提着孟行悠,见缝插针几秒之间挤到了最前排。
他身上背着吉他,一个大物件,在这个熙熙攘攘的地铁站如同多了一个武器,加上他个子高,没多少人来挤他。
迟砚侧身站在孟行悠偏左后方,确认她不会再被挤倒才松开手。
“你哪来的自信觉得自己的小身板挤得过别人?”
孟行悠真是想挖个地洞钻进去,今天到底见了什么鬼,走到哪,哪里都是迟砚,而且还在她快被人踩死的时候。
她不要面子的吗?
孟行悠抖抖帽兜,没接茬,想起迟砚在休息室说的那个回见,忍不住吐槽了句:“还真是回见,回头再见啊。”
迟砚没听清,问:“你说什么?”
孟行悠摇头,含糊盖过去:“没什么,说谢谢你抓住我命运的后脖颈,免去我的血光之灾。”
迟砚笑了声,听不出情绪,没再说话。
离开教室,抛开他们之间的同桌关系,孟行悠发现自己跟迟砚,其实根本就是无话可说。
要不是人太多挤不出去,孟行悠现在立刻马上就想找个借口离开地铁站,去上面打车。
第五趟列车进站,孟行悠总算顺利挤上车。
车厢里也是人挤人,连个扶手都抓不着,头顶的太高,孟行悠又够不着。
车门关闭,列车启动,孟行悠往后倒,她撞到后面的人,前面的人又撞到她,几秒过去,身边的人换了一个样。
迟砚眼看孟行悠被挤出五个人之外,并且还有越挤越远的趋势,皱眉叹了口气。
跳脚兔是没坐过地铁吗?软得跟棉花似的,怕是连小学生都挤不过。
迟砚退后两步,长臂一伸,抓住她胳膊把人扯到自己面前来,无力道:“站稳别乱跑。”
孟行悠第一反应,往上看。
啊,他真的好高。
抓头顶的扶手,手臂都不用伸直。
孟行悠第一次觉得人长得高原来可以这么方便,陷入疯狂嫉妒。
“不是,我没跑,我是被架空扔过去的。”孟行悠双手握住前面的杆子,放佛握住了救命稻草,“我刚刚就是抓不到扶手,不然我可以岿然不动稳如泰山。”
迟砚用沉默回应了她的这句话。
“……”
算了,还是闭嘴吧我。
地铁走走停停,几个站过去,车厢里下了不少人,迟砚看见有座位空出来,眼疾手快把孟行悠推过去,按住肩膀让她坐下。
“不用,我不坐,你坐吧。”
说着,孟行悠要站起来,迟砚走过来,站在她旁边,靠着车门,睨了她一眼,眼神里流露出一种强者看弱鸡的情绪:“你别动,泰山会倒。”
孟行悠:“……”
我、去、你、大、爷!!!
作者有话要说:吃盐:啧,我女朋友好矮,提衣领就能举高高。
悠妹:靠,我不矮我一米六我巨高!!!!!!!


第13章 甜度13%
过了换乘站,迟砚也没有下车,孟行悠身边的座位空出来,他取下吉他弯腰坐下,琴放在两腿之间靠着。
孟行悠手机没电已经自动关机,想用手机消磨时间都没有办法,只能干坐着。
与其这样长久的沉默下去,还不如尬聊来得舒服一点。
孟行悠抱着包,侧头跟他说话:“剧组今晚聚餐你怎么没去?”
“困,我要回去补觉。”
迟砚换了一个更舒服一点的姿势靠着,眼睛微眯,精神看起来确实不怎么好。
孟行悠隐隐约约感觉他好像不是特别抵触跟自己说话,于是接着问:“你周末也不回家?昨天你下午请假我还以为你早回去了。”
迟砚说:“我回公寓。”
孟行悠问:“公寓?”
这一站上的人有点多,怕别人踢到吉他,迟砚坐直,把琴拿起来抱着,还将琴弦那一面对着自己。
细心到这个程度,孟行悠心想这个吉他还真是他的宝贝,走哪都带着。
放好吉他迟砚才回答:“学校对面那个蓝光城,我周末一个人住那。”
为什么周末也不回家?
为什么要一个人住公寓?
为什么会去苍穹音做编剧?
三次元里我是第一个知道你是晏今的人吗?
……
好多好多问题憋在心里,孟行悠恨不得一次性问个够。
可她问不出口,她没有打听迟砚这些私事儿的立场,最后只得“嗯”了声,再无后话。
面对迟砚,她这跟陌生人都能侃天侃地的社交能力算是持续掉线中,一个话题抛出去撑不住五个回合就团灭。
到底是她自己不自在,顾虑多了说起话来也随便不起来,而且迟砚也不是一个傻子,很难糊弄,多说多错,还不如不说。
啊……
真不爽。
弯弯绕绕磨磨唧唧,都不像她自己了。
迟砚抬头看了眼路线图,离五中还有十多个站,他困得多说一个字都嫌累,抱着琴靠向后面的车厢壁,跟身边的孟行悠说:“我睡会儿,到站叫我。”
没等孟行悠说好,迟砚已经撑不住,把卫衣帽子戴上,闭眼睡了过去。
车厢内充斥着各种声音,隔壁两个大叔身上的烟酒味很熏人,对面坐着的两个大妈带着俩小孩儿,又哭又闹。
孟行悠记得周三下午,迟砚因为迟到了整整一节课,被任课老师批了十分钟。
事后听他跟霍修厉闲聊,她才知道原来这个大少爷午睡没睡够,嫌教室趴着睡不舒服,不惜翘一节课也要在宿舍睡舒服了再来上课。
霍修厉说他活该,在哪睡不是睡,迟砚说不是床他睡不着。
这么讲究的一个人,现在却在地铁车厢睡得很香,这得是困到了什么程度才能做到,一夜没睡吗?
孟行悠偷偷凑近了些,迟砚睡相也很养眼,呼吸轻缓,额前几缕碎发遮住眉头,眼周有一圈淡淡的黑眼圈,有点憔悴但是一点也不影响颜值。
得是多好看的父母才能生出这么精致的男孩子。
迟砚像个冷太阳,只有光没有温度。
有人仰望太阳,有人追逐太阳,却不会有人得到太阳。
孟行悠震惊自己也有这么文艺的时候,她收回视线,把这个奇怪的念头抛在脑后。
抬起头才注意到身边几个女生也在往这边看,甚至有个人拿着手机像是要偷拍。
孟行悠心口有一种说不上来的不爽在疯狂蔓延。
车厢里有空调,一点也不冷,孟行悠三两下把外套脱下来,直接盖在迟砚头上,她庆幸这番动静也没把他折腾醒。
几个女生被孟行悠这个举动吓了一跳,孟行悠直接看过去,眼神里带着挑衅警告,几个女生觉得不好意思,转过身没再打量迟砚。
刚刚的不爽感瞬间消失殆尽,孟行悠觉得这个车厢环境都舒服了一点。
迟砚睡着了,两个人不说话也不会尴尬,孟行悠没事做,也靠着闭目养神,只留了根神经来听地铁广播报站。
之前迟砚说的那个楼盘孟行悠有印象,五中的地理位置本来就不错,周围交通基础设施齐全,那个楼盘在这附近开发,妥妥的学区房无疑,房价当然也不友好。
怎么说,迟砚从头到脚从内到外,大到坐的车住的房,小到戴的手表用的钢笔,无一不透出一股公子哥清贵味道,倒不是说他故意显摆,哪怕这些身外之物都没有,气质这个东西也藏不住。
公子哥就是公子哥,从小到大的生长环境会成为一个人身上的烙印,不管好坏,都将伴随一生。
这么一个公子哥,竟然会给自己找个编剧做副业,在孟行悠接触过的豪门贵胄子弟里,迟砚绝对是一股清流。
而且根据孟行悠对晏今的了解,他入一行至少有两年,两年前迟砚才多大,初二?
初二的她在干嘛,在吃吃喝喝玩玩睡睡,除了上课这件正经事,什么也没做过。
优秀的人也见过不少,家里学霸扎堆,别人不说,光是孟行舟和夏桑子就甩她好几条街,以前孟母说她不着调,尽做出格的事儿,孟行悠还不以为然。
直到今天,孟行悠看见迟砚的另外一面,她才感觉孟母说的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在迟砚面前,自己一贯引以为傲的理科天赋,根本不值一提。
人家不偏科会玩吉他,当得了编剧配得了音,十六岁的年纪做着好多人二十六岁可能都无法做到的事情。
论家世论样貌,孟行悠感觉只能跟迟砚打个平手。
人和人之间的差距也太大了吧,难怪上次搭讪被丑拒。
不过话又说回来,连她这样的迟砚都看不上,他的眼光得有多高?
普天之下,谁与争锋,这辈子估计都脱不了单,他自己跟自己谈恋爱得了。
想到这,孟行悠竟然很神奇的被安慰到,心头那口气儿顺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