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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睛眼前却一片黑,鼻子闻到不是车厢里乱七八糟的味道,而是一股清甜的水果香,带着似有若无的牛奶味儿。
几秒钟过去,迟砚才清醒,他伸手拿掉盖在头上的外套,仔细一瞧,是孟行悠身上穿的那件。
车门打开,两人站起来下车,迟砚把吉他背在背上,将手上的粉色外套往孟行悠肩头一披,刚睡醒声音还是哑的,带着倦意:“你想捂死我吗?”
孟行悠把衣服穿上,想起还有这么一茬,实话她可不敢说,只能胡说八道:“哦,没有,我刚刚太热,就借你的头放了一下外套。”
迟砚:“……”
我信了你的邪。
*
回到学校正值饭点,校门口外面的夜市小街热闹得不行。
孟行悠饿过了头,突然很想吃火锅,学校附近就有一家连锁店。
华灯初上,食物当前,面对同样没吃晚饭的迟砚,孟行悠感觉凭着同校、同班、同学、同桌这四层关系,说下面这句话并不唐突。
“班长,我们去吃火锅吧。”
本来在校门口就该分道扬镳,迟砚没料到孟行悠还会开口邀请她吃晚饭,几种念头在脑子掠过,孟行悠没给他多想的机会,接着说:“你别误会,我就是超级无敌爆炸想吃火锅,是那种要是今晚不吃我会失眠的那种超级无敌爆炸想,你就当日行一善,临时饭搭子,了解一下?”
迟砚其实熬通宵之后没胃口,他什么也不想吃,只想回公寓洗个热水澡睡觉,睡个昏天黑地。
心里想的是拒绝,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上哪吃?”
说完,迟砚愣了一秒,对这三个字的口不对心很费解。
孟行悠大喜,指着前面不远处的火锅店,跟迟砚并肩走,一边走一边夸,生怕他下一秒会反悔一样:“就那里,我跟朋友吃过几次,他们家味道很好的,你能吃辣吗?不能吃的话有鸳鸯锅,他们家的小米南瓜粥很赞,还有小吃,我推荐红糖糍粑,刚出锅的可好吃了,我一个人可以吃一份,上次撑得我第二天都没吃饭,对了蛋饺也不错,你知道蛋饺吧,就是用鸡蛋和饺子……”
街道霓虹灯光,头顶轻柔月色,尽数落在少女身上。明黄色T恤配背带裤,长发被编成鱼骨辫垂在脑后,她说得很认真,脸上挂着笑,手配合说的食物会比划一些小动作,辫子随身体左右晃,跟脸颊上的酒窝一样灵动。
他们走在街头巷尾,这里有喧嚣,这里是烟火人间。
迟砚不知道孟行悠这样的小公主,是不是真的知道那些食物的做法,只是听她这样说,食欲竟不知不觉勾起来,不是什么稀罕佳肴,他却有了几分想要尝尝的期待。
这些东西是不是真的那么好吃。
好吃到能让她开心成好像下一秒能拿到糖果的小孩子。
火锅店生意很好,需要排号,服务员把小票递给孟行悠,她看见前面十多个人,叫上迟砚去店门外的小凳子上坐着等。
旁边小店章鱼小丸子的味道刺激着孟行悠的味蕾,她把背包放在凳子上,起身跟迟砚说:“我去买小丸子,你要不要吃?”
迟砚摇头拒绝。
章鱼小丸子不用排队,不到两分钟孟行悠就买回来,她等不及坐下就吃了一口,刚做好的小丸子很烫,孟行悠拿着食盒,一边给自己的嘴巴扇风:“好烫好烫,烫烫烫……”
迟砚把她的包拿开让她坐下,好笑又无奈:“没人跟你抢。”
孟行悠好不容易把食物咽下去,长叹一口气,把食盒递到迟砚面前:“差点烫死我,你尝尝,挺好吃的,就是烫了点得吹着吃。”
“不吃。”迟砚低头,看见孟行悠的小白鞋,说,“你鞋带散了。”
“帮我拿一下。”
孟行悠把食盒往迟砚手上一塞,弯腰系鞋带。
她一弯腰,脑后的辫子往前掉,脖子后面的刺青露出来,迟砚垂眸,没说话。
孟行悠系好鞋带,把包和食盒都拿过来,自顾自地继续吃。
“孟行悠。”
听见迟砚突然叫她的名字,孟行悠来不及咽下嘴里的食物,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回过头看着他。
好奇心害死猫。
大概自来熟这件事会传染,迟砚的目光落在她后脖颈停留了好几秒钟,才收回视线与她对视,启唇问:“你的刺青,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悠妹:你猜,你猜不着气死你这个高个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吃盐:……
第14章 甜度14%
孟行悠愣了一下,下意识想问你怎么知道我脖子后面有刺青的。
然后转念一想,那好像也不是什么隐秘部位,平时低个头就能看见,挨着迟砚坐同桌这么几天,他发现了也不奇怪。
孟行悠把嘴里的小丸子咽下去,笑着说:“是我养的猫,叫糊糊,糊涂的糊。”
“……”
迟砚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来。
之前他跟霍修厉闲聊,说过纹身的事儿。
霍修厉说什么非主流遇上真爱,把对方名字刻自己身上记一辈子,还说自己有个小学同学就叫胡虎,高中练田径去了,现在女生缘好到不行。
此时此刻,再想起这些话,迟砚只觉一言难尽。
神他妈练田径的胡虎,非主流遇上真爱。
这就是一只猫。
这居然是一只猫!
霍修厉这个蠢货绝对哪个山头跑出来的傻逼玩意儿。
大家对刺青的态度比较单一,不是黑社会大哥就是非主流爱情,她之前说要去纹身的时候,就连裴暖都以为她受了什么刺激要加入杀马特家族。
章鱼小丸子凉了就不好吃,孟行悠低头把剩下的三个吃完,丢完垃圾回来看见迟砚还是那个姿势,犹豫几秒,坐下来多说了两句:“那只猫跟我一起长大的,今年暑假走了,我心里没着没落的,而且我这人记性不好,必须要留下点什么才什么,我不记得糊糊,这世界上就没人记得它了,那样的话,猫活一场多委屈。”
迟砚一怔,他没料到孟行悠这样大大咧咧的性格,还有这么细腻的心思。
“但是你纹在脖子后面,你自己也看不到。”迟砚说。
孟行悠点头,抱着书包看前方,眼神一反常态没有焦点,感觉很空。
“那只猫最喜欢趴我脖子上,我觉得纹在这,它说不定会开心。”
“纹身真的超级疼,那个疼够我记一辈子的,所以我看不见也没关系,反正忘不了了。
“糊糊一年四季都跟冬眠一样,又懒又傻,经常被自己尾巴吓到到处窜,不过它很粘我,我做什么它都陪着我,大概在它心里我就是全世界,这么想想,我疼那么几个小时也值得。”
提到糊糊,孟行悠难免伤感。
说完这些,她感觉自己情绪过了头,明明犯不着跟迟砚说这么多,关系不熟听起来只会觉得矫情,她拍拍脸蛋,闭嘴沉默。
这时,听见服务员在门口叫他们的号,孟行悠如获大赦,拿着包站起来,叫上迟砚,又是平时没心没肺的样子:“终于到我们了,走走走,我快饿死了,我现在能吃下一头牛。”
迟砚走在她后面,那个刺青除了“huhu”四个字母以外,后面还有一个猫爪印,上次在教室没见到的图案,原来只是一个猫爪印。
可能是听了孟行悠多说了几句,现在这个刺青在迟砚看来,显得特别顺眼,甚至还有点可爱。
对一只猫尚且如此重情重义,更不用说对人。
孟行悠的世界感觉很纯粹,喜怒哀乐来去随意,她可以从一件小事轻轻松松得到快乐。
比如她现在对着菜单上面的食物,跟服务员一问一答都能笑得肆意自由。
她的喜乐来得好简单,几乎触手可及,明明几分钟前还在为自己去世的猫而伤感。
迟砚不知道该说她心大还是单纯。
但不管是什么,心大也好单纯也罢,迟砚很清楚,只有一个完整幸福家庭的才能培养出这样的真性情。
勇敢无畏,向阳生长,做事不用考虑退路,因为她永远有路可退。
迟砚垂眸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抿抿唇,感觉这茶比平时喝过的都要苦。
孟行悠看见什么都想吃,但是理智还在,粮食不能浪费。
问迟砚他什么都说随便,似乎也没什么忌口,孟行悠专挑最想吃的点,点够差不多两个人吃的量,就没有多点。
火锅店生意好,上菜速度却不慢。
锅底冒泡泡后,服务员把肉先倒下去,烫半分钟就捞起来吃。
吃火锅有一个好处,哪怕没有话题也能找到话说,一顿饭吃下来不会太尴尬。
孟行悠吃得很满足,迟砚没吃多少,点的菜大部分都进了她的肚子里。
迟砚看她吃得差不多,叫服务员买单,服务员把单子撕下来递给他,迟砚把手机递过去让她扫码付款。
孟行悠手机没电,身上又没带现金,想抢着买一下单都不可能。
等两个人从火锅店出来,孟行悠对迟砚说:“饭钱我回宿舍转给你,微信还是支付宝?”
迟砚没有二选一,只说:“我没有AA的习惯。”
孟行悠换了一种还人情:“行吧,那我下次请你吃。”
迟砚没当真:“回头再说。”
两个人走了一条街,站在红绿灯路口,迟砚回公寓不用过马路,可孟行悠看他却没动,跟自己一样站在路口等绿灯,提醒:“你是不是傻了?你直走三百多米就到蓝光城了。”
迟砚看她一眼,有点无语:“先送你回去。”
孟行悠一怔,趁绿灯还没亮赶紧说:“不用,又没多晚,你不用送,我自己回去就行。”
“我送你。”迟砚很坚决,不容反驳,看见绿灯亮,他先一步跨出去,回头说,“走,绿灯了。”
性格是差劲了点,不过还挺有绅士风度的。
孟行悠中肯评价,抬腿跟上去。
快到女生宿舍下时,孟行悠停下来:“就到这吧,今天谢谢你的火锅。”
迟砚“嗯”了一声,说完再见转身要走,余光瞥到几个在女生宿舍楼下转悠的人,目光骤然一沉。
孟行悠还没走两步,又被迟砚拉了回去,她被吓得不轻,张嘴要叫,迟砚伸手捂住她的嘴,拉着她往宿舍楼外的暗角一躲。
孟行悠看迟砚神情反常,心里一紧,不自觉压低了声音:“怎么了?”
话抛出去好几秒,没有等到迟砚的回答,孟行悠抬头看,之间他脸色颇为凝重,心里的疑团又被放大了一倍。
迟砚刚刚只是觉得眼熟,现在仔细打量,可以确认自己没有认错人。
那几个女生一看就不是五中的,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学生气,打扮流里流气,虽然打扮谈不上奇装异服,但是社会气息很重。
尤其是人群中最高且有点壮的女生,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眉宇间抹不开的戾气和暴躁,让路过他们附近的学生,都不自觉地绕路走,连眼神都不敢多停留一秒,唯恐被盯上惹一身骚。
迟砚按住孟行悠的的头,弯腰低声说:“最高最壮有点黑那个女生,就是施翘的表姐。”
难怪施翘动不动就把“我表姐在职高混的”这句话挂在嘴边,这身材却是够女老大的,不怨她整天臭显摆。
孟行悠在几个女生里看见了陈雨,陈雨还是低着头,缩在角落里,不细看真发现不了她。
孟行悠得出结论,却丝毫不见惧意,嘴角扯出一个不屑的笑:“她们来蹲我的吧,还真会挑日子。”
迟砚靠着外墙,不紧不慢地说:“今天应该就是来认认脸,只要你在五中,他们就不敢动手。”
孟行悠反应过来,顺着迟砚的话接下去:“所以他们会挑我离校的时候,在校外蹲我。”
“五中和职高中间有条老街,小巷子很多,不熟的人分分钟迷路。白天是城市的小景点,晚上天一黑就是打架斗殴的好地方。”
听迟砚说了这么多,孟行悠也没摸透他话里的意思,她顿了顿,转而问:“迟砚,你到底想说什么?”
迟砚挺腰站直看着她:“好好读你的书,跟陈雨划清界限,别跟这些人掺和。”
“我不想掺和。”孟行悠琢磨着迟砚知道的不比他少,索性把话说开,“施翘一直看我不顺眼,找我麻烦迟早的事情,还有这跟陈雨划清界限有什么关系?”
“她单纯找你麻烦,跟你替陈雨扛她再找你麻烦,这是两码事。”
“什么意思?”
迟砚叹了一口气,直接说:“陈雨的妈在施翘家里当保姆。”
孟行悠愣住,不明白迟砚突然说起这个是什么意思。
迟砚:“初中有人跟你一样,看不惯陈雨被欺负,帮她出头给学校写了匿名信。”
“然后呢?”孟行悠问。
“陈雨为了在施翘那里日子好过一点,把那个写匿名信的人给卖了。”迟砚说。
迟砚见孟行悠脸色变得很难看,停下来,接下来的话突然变得说不出口。
太黑暗。
这些黑暗的东西,跟她不在同一个世界。
孟行悠深呼一口气,垂着头问下去:“后来……那个同学怎么样了?”
“周五离校被那帮人堵在小巷子,打进医院住了一个月,最后转校了。”
“陈雨……呢?”
迟砚说不下去:“孟行悠你……”
孟行悠声音都在颤,她抓住迟砚的胳膊,睁大眼睛看着他,脸上写满难以置信:“陈雨呢?别人为她出头因为她挨打,她在干嘛啊!”
迟砚看着孟行悠的眼睛,纵然心头不忍,还是说出了真相。
“她在场,看着为她出头的人挨打。”
作者有话要说:吃盐:亲我一下,以后我罩着你。
悠妹:才亲一下就够了吗?
第15章 甜度15%
孟行悠脑子很乱,在这一瞬间, 脑子里关于陈雨的片段, 如同走马灯一般尽数闪过。
懦弱、胆小、无助,种种姿态勾勒出一个遭受校园暴力的受害者的模样。
没带钥匙怕给大家添麻烦, 宁可在门外站着也不会敲门,楚司瑶给她开个门,她会惶恐到鞠躬。
面对施翘的冷嘲热讽甚至攻击,她毫无反抗的念头,默默承受, 明明被欺负的是她,那晚被宿管叫去保卫处, 她连站出来替自己说句公道话的勇气都没有, 哪怕是在有人站在她前面的情况下。
孟行悠从没见过这样的人。
她本以为她只是软弱,可撕开那层软弱的皮囊,后面的嘴脸却比施翘还要冷漠。
昨晚她在宿舍说什么来着?
哦,对, 她让她去对施翘示弱, 她说施翘和那个大表姐都惹不起,一次示弱不成就多试几次。
当时她觉得荒唐。
现在来细想这番话, 陈雨只是怕自己被她连累而已。
她习惯活在泥泞里,要是有人来拉她,她不会拒绝。
但是一旦她发现一点这个人不能把她连根拔起的可能性, 她就会伸手, 拉着别人一起在泥泞里苟活。
孟行悠松开迟砚的胳膊, 感觉双腿无力,她靠着外墙蹲下来,眼神空洞看着前面的路。
迟砚在她旁边站着,等了一分钟,也没听见她说半个字。
“孟行悠,你在想什么?”迟砚叹了口气,弯腰蹲下来,轻轻撞了下她的肩膀,“不相信我说的话?”
孟行悠没抬头,声音淹没在双膝之间,听起来闷闷的:“没有,只是感觉……”
“三观崩塌,人设尽毁。”迟砚替她补充。
孟行悠“嗯”了声,兀自说道:“陈雨的事,我没有听别人说过。楚司瑶……就我室友,平刘海那个,她以前也在五中,她八卦很灵通的,但她没跟我……提过……啊……”
“这事儿没几个人知道。”迟砚眼神平静,解释道,“施翘家里有关系,打架的事儿推得干干净净。大家只知道有这么个人想帮陈雨出头,然后被人报复转学了。至于这个人是怎么暴露的,把她打进医院的人是谁,没人关心。”
想来也是。
要真是纸没包住火,施翘现在也不可能还在五中读高中。
家里有关系,还有一个社会大表姐,施翘还真是在五中横着走的女老大一个啊。
隔了半天也没听见迟砚再说话,孟行悠回过神来,以为他生了气,忙抬起头,看他脸上还是淡淡的,摸不准情绪,问:“你不会生气了吧?”
迟砚没说话只是为了给她时间消化,他不觉得孟行悠是个不辩黑白的热血怪,只是性子太纯良了些,很难看见人心灰色的一面。
听她这么问,迟砚轻笑,反问:“我生什么气?”
孟行悠打了个比方:“就‘个不识好歹的老子跟你说了大半天你居然还敢质疑老子’的那种生气。”
迟砚眉头微扬,沉默了一顿,然后说:“有道理,我好像是该生个气。”
孟行悠听出他是在开玩笑,心情轻松不少:“多生气?请你喝杯奶茶能消气吗?”
迟砚突然站起来:“走吧。”
孟行悠愣住:“走哪去?”
“喝奶茶啊。”语气那叫一个理所当然。
孟行悠“蹭”地一下站起来,凑到他跟前,紧张兮兮地问:“我靠,你真的生气了啊?”
“啊。”迟砚打了一个哈欠,看见那几个社会大姐还没走,带着孟行悠从宿舍楼后面绕路,“你要请客,我觉得我生点气也没什么。”
孟行悠真没迟砚这么能贫,她反应了好几秒才接上话:“得,您生吧,不够咱就多喝几杯,奶茶管够,只要能让大班长不生气,我今天就是在奶茶店门口破产,也在所不惜。”
“不敢当。”听起来像调侃。
两人拐到学校后街买了两杯奶茶,从奶茶店出来,迟砚看了眼手表,马上快十点。
宿舍外面那几个人不知道走没走,迟砚喝了口奶茶,问孟行悠:“你们宿舍还有谁没回家?”
“就我和陈雨。”孟行悠说。
迟砚皱眉,直接带着她往校门口走。
孟行悠跟上,看这方向不对,问:“不是,班长,回宿舍走右边呀。”
“那些人不知道会蹲多久,你今晚回家住。”说完,迟砚看她一眼,“你家远吗?”
市区房子的钥匙在宿舍,孟父孟母在外地出差,家里没人她进不去,现在要回家也只能回部队大院,去老爷子那边住。
可部队大院在郊区。
两个老人睡得早,现在过去到家也快凌晨,孟行悠想想就觉得折腾,摆手说:“挺远的,我回宿舍住就行,陈雨那个弱鸡还能把我吃了不成。”
“宿管周末晚上不守夜,会溜出去打牌,凌晨才回来,他们真要干点什么,你对付不来。”
孟行悠一怔,后背隐隐发凉。
迟砚越想越觉得住宿舍不靠谱,替她做了决定:“我叫人送你。”
没等孟行悠说什么,迟砚已经摸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孟行悠听他说话的语气像是家里的司机,两句之后,迟砚转头问孟行悠:“你家住哪?”
孟行悠犹豫片刻,还是报了部队大院的地址。
迟砚显然知道那地方住的是什么身份的人,只愣了一秒,随后照着她说的地方报给司机,说完挂断了电话。
“去校门口等,他十分钟就来。”
孟行悠点点头,跟他并肩走。
走到校门口,司机还没到,孟行悠有些话憋了半天,还是觉得说出来比较好:“迟砚,我今晚能回家躲,但我不能每天都回家躲,这事儿总要解决,躲下去不是办法。”
“是需要解决。”迟砚没说不客气,跟她客套来客套去没个完,只挑重点的问:“你还要替陈雨扛吗?”
孟行悠捧着奶茶杯,摇了摇头:“我从一开始就没想替谁扛,只是看着不爽就冲出去了,我哪知道陈雨心眼这么多啊。”
“你不要替陈雨扛。”还有更难听更残酷的话,迟砚面对孟行悠说不出口,在脑子里过了几遍,最后也只有几个字,“她不会领你的情。”
“我跟施翘如果要了结,按照这里的规矩,怎么玩?”
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孟行悠初中也干过。
那时候裴暖比她还野,加上烂桃花一堆,不少太妹找上来,孟行悠跟裴暖一个鼻孔出气的,有架一起干,有事儿一起扛,但附中不比五中这边,人再野,也没有发生过把人打进医院一个月的事情。
迟砚喝完最后一口奶茶,把包装扔进后面的垃圾桶里,一声闷响后,孟行悠听见他问:“你想了结到什么程度?”
孟行悠想了想,才说:“天路朝天各走一遍,一次性解决,别没完没了。”
“找点人作见证,一对一,打到对方服气为止。”
孟行悠狐疑地盯着迟砚,一周过去,他嘴角的淤青散去,没有那个干过架的痕迹,看起来更加斯文,像个标准的好学生学霸。
从学霸口中听到这么不学霸的话,画风实在是太违和。
迟砚看见街的尽头有辆车开过来,一看车牌,自己家的。
趁司机在路口等最后一个红绿灯的功夫,迟砚一口气把话说完:“但是职高的人打架脏,正面刚很吃亏。”
不知道是不是要打烊,今晚这杯奶茶齁甜,店员怕不是把今天没用完的糖都加了进来,孟行悠越喝越腻,走过去把奶茶扔进垃圾桶里,垃圾桶前后晃。
“迟砚。”
孟行悠转过身来,汽车的远光灯被她挡在身后,她停顿了几秒,抬头看他的眼睛:“谢谢你,但是到此为止。”
迟砚对司机做了个手势,司机靠边停车安静等着。
听出她话里的意思,迟砚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你想一个人解决?”
“本来就是我自己的事情。”
孟行悠走到车前,司机很有眼力见的从驾驶座下来,对迟砚问了声好,然后给她打开了车门。
“就算要吃亏,我也不会让这帮混子喂给我吃。”
说完,孟行悠弯腰上车,带上车门前,对迟砚挥了挥手,脸上挂着跟平时一样的笑:“明晚见,班长。”
迟砚看着她不说话。
孟行悠不躲也不闪,脸上表情不变。
僵持了半分钟,迟砚走过去,替她关上车门,垂眸轻声说:“明晚见。”
孟行悠回到大院已经凌晨,老爷子和老太太都已经睡下,是家里的保姆林姨给她开的门。
“悠悠饿不饿,我给你做点宵夜,你这孩子要回来也不说一声,大半夜的,多不安全。”
孟行悠脱下外套,拉住林姨的手,说:“别忙活了姨,我不饿,你回屋睡吧,我也上楼了。”
“好吧。”
林姨看孟行悠上了楼,才关掉客厅的灯,回屋继续睡觉。
有段日子没回大院,屋子还是老样子,林姨每天都打扫,床单被套都是干净的。
孟行悠把手机充上电,拿上衣服去浴室洗澡。
洗完澡出来,她擦着头发,挨个回信息。
裴暖的信息占大头,她手机很少关机,估计裴暖也猜到是没电,没有太担心,就五分钟前还在往她微信上发剧组唱K的小视频。
——“手机没电关机了,我今晚在大院住。”
——“怎么没回宿舍?”
——“说来话长,明天来我家吃饭吧,我好久没回来了,我奶奶肯定要做好吃的。”
——“好。对了,今晚聚餐晏今不在,你没来也不算可惜。”
他当然不在了。
他今晚都跟我在一起。
孟行悠在心里如是说道。
——“不跟你说了,明儿见,轮到我唱了,我跟长生合唱!!!”
孟行悠发了一长串双喜过去,裴暖估计玩得正嗨,没再回复。
孟行悠把手机扔到一边,去浴室吹头发。
吹完头发出来,她听见手机响了一声,这个点了,除了裴暖还有谁会给她发微信?
孟行悠点开看,发现是迟砚,两人的聊天还停留在前几天,他说的那句“你们正经人好棒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