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她是真的很好很好过。
好到连她的记忆都在偏爱他。
温知黎尝过温柔缱绻的甜头,很难再咽下扎喉刺骨的冰刃。
——
温知黎被谢从述的垃圾态度扎了心,坐电梯没看楼层,跟着前面的人就出来了。
正值上班高峰,温知黎重新排电梯上26楼,一番折腾到设计院的时候,已经迟到三分钟。
好在组长还没到,没被抓到现行。
温知黎被前台白嘉凝带到工位上,一番简单自我介绍后,跟同组同事混了个眼熟。
白嘉凝是个热心肠,她拍了拍一个短发女生的肩膀,嘱咐道:“辰辰,你带知黎熟悉一下部门,过会儿要开会,我先去做准备。”
陶辰辰抬起头,对温知黎笑了笑,温声应下:“好的,嘉凝姐。”
工位上的电脑是全新的,什么软件都没有。
温知黎拉开转椅坐下,把从家里带出来的U盘插上,开始安装常用的做图做模型的软件。
陶辰辰跟温知黎的工位挨着,她滑过来,小声跟温知黎打招呼:“学姐你好,我叫陶辰辰。”
温知黎从屏幕前转过头,冲她笑笑:“你好,我叫温知黎。”
话音落,她回过神来,反问:“你叫我学姐?”
陶辰辰忙不迭点头,眼底燃起崇拜的小火苗:“我也是林业大学景设专业的,低你两届,学姐你经常拿奖,我们这届景设的都听说你。”
同校难免亲切,但温知黎不敢把团队荣耀往自己一个人身上揽,轻声说:“这么巧,不过拿奖是团队合作,大家都很厉害,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你太谦虚了,学姐你毕业设计的图稿和模型还在艺术楼展览厅呢。”
“还有赵院长,有时候上课还会拿你当年的作业举例,说你是他的得意门生。”
林学院的赵院长带过温知黎不少专业课,温知黎深受过老先生教导,对他一向敬重。
毕业两年还能从别人口中听见老先生对自己的夸奖,温知黎很是惊讶,没忍住跟陶辰辰多聊了两句。
环洲的全体例会定在周四,任何人不得缺席。
温知黎初来乍到,手上没项目不用做汇报,她还是拿了笔记本和笔,跟陶辰辰一起往会议室走。
陶辰辰六月份来的环洲,人情世故早已摸透。
短短十分钟,陶辰辰将设计一组的情况给温知黎简单说了一个遍。
一组组长邹莹今年三十,在设计院颇有声望,去年嫁入豪门,风光无限。
邹莹一直跟副组长郑如仪水火不容,两人明争暗斗好几年。
上半年邹莹因为怀孕休假,组长位置空缺,由郑如仪暂代。
郑如仪虽比邹莹小三岁,但手腕了得,短短几个月,明里暗里以各种借口赶走了邹莹两个心腹。
八月中旬邹莹回到工作岗位,没了趁手的左右臂,导致空有组长名头没有实权。
组里大小项目都攥在郑如仪手上,她半分出头机会也无,油水也捞不着,最近脾气见长,没少骂人。
陶辰辰拉着温知黎在会议室后排坐下,小声嘀咕:“总之这两个女老大一个是豪门阔太,一个是公司新贵,平时没事别招惹,你小心点儿就好了。”
温知黎只有大四的实习的时候上过班,那个设计院规模不大,没这么多勾心斗角,同事之间相处都挺简单随意。
后来毕业就自己创业开工作室,虽说也吃过不少苦头,但不至于上升到职场宫心计的层面。
温知黎听完觉得新鲜又好笑,问陶辰辰:“两派阵营你是哪派的?”
陶辰辰顿了顿,低声说:“哪都不是,我……中立。”
温知黎见陶辰辰表情有点奇怪,没再多问。
过了几分钟,设计院高层陆续就坐。
廖国才跟郑如仪有说有笑地进来,而邹莹走在两人身后,面色如霜。
还真是一山不容二虎。
温知黎心想,难不成连院长都开始站队了?
廖国才并没有坐在主位上,温知黎瞧着正纳闷,会议室的门重新被推开。
钟献收回手,站在门侧处,微微弯腰,恭敬地让谢从述先行。
谢从述身着高定西装不紧不慢地走进来,脸上惯有的笑容不再,自带冷感,高不可攀。
廖国才站起来迎了谢从述两步,递给助理一个眼色。
助理会意,替谢从述拉开主位的椅子,然后退到了一边。
谢从述对廖国才的奉承未置一词,弯腰坐下。
他面无表情地扫了眼在场的人,淡声道:“开始吧。”
温知黎看大家对谢从述的出现毫不惊讶,心头疑团更重。
直到廖国才在例会上发言,从他吹谢从述的彩虹屁里,温知黎才知道,环洲设计院如今已经换了东家。
谢从述莫名其妙变成了自己的大老板。
这才短短几天,设计院就变天了?
以后她还得在谢从述手下讨饭吃,为保创的利益服务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真是活见鬼。
什么魔幻现实。
——
整场例会下来,谢从述一个字也没说。
但这并不影响他的绝对存在感。
中途市场部经理发言的时候,谢从述不知为何皱了下眉,吓得这个口齿伶俐的经理竟然结巴了长达半分钟,小圆脸都给憋成了红富士。
这气场,这地位,可以说非常符合“我就是来听听你们这帮打工的今天要放什么屁”的吸血无情资本家精神了。
例会结束,谢从述叫了几个高层,去院长办公室谈话。
温知黎在例会上趁开小差的功夫,理智分析了一下目前局势。
环洲是她最想来的设计院,她不会因为谢从述而改变自己的职业规划。
虽然谢从述现在变成了她的大老板,但区区一个设计院还不值得他屈尊降贵每天都来。
四舍五入,他们见面的机会并不多,甚至努力避免可以变为不存在。
所以,眼下最要紧的就是赶紧把十万块钱还了,省得谢从述以后作妖再给她找什么不痛快。
快乐上班,从跟前男友古兜拜开始。
趁大家都在忙手上的事儿,温知黎借着去洗手间的功夫,拿上手机偷偷溜到楼上的院长办公室。
里面在进行高层会议,钟献没有参与,在门口候着。
温知黎对钟献picipici两声,钟献听见声音看过来,她冲他勾手指头,让他过去。
面对大老板的白月光以及最有可能成为保创未来老板娘的女人,钟献丝毫不敢得罪。
钟献见门里面暂时也没什么事儿,抬步走到温知黎面前,客客气气地说:“温小姐,您好。”
温知黎有目的而来,一开口就是打感情牌:“钟助理,你对你们谢总是不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钟献不敢怠慢,拿出十二分精神回答:“当然,我生虽不是保创的人,但死是保创的鬼。”
温知黎接着问:“那你们谢总的个人利益,你是不是应该为他维护好?”
钟献没听懂,但乍一听好像也没毛病,老实巴交地点头:“是我的职责所在。”
“如果现在你们谢总的利益受损,让他当冤大头的人就在你面前,你应该做什么?”
“让他赔偿谢总的损失。”
温知黎欣慰不已,果然比起谢从述这个宇宙大作男,还是贴心小助理比较可爱容易骗。
温知黎拿出手机,点开支付宝界面,说:“来,钟助理我们加个好友。”
碍于温知黎的身份,钟献没法对她说不,两人成功加上支付宝好友。
温知黎进入好友界面,点开转账,钟献看她输完一个零又是一个零,这才觉得不对,忙出声制止:“温小姐你在做什么?”
“还钱,你们谢总财大气粗又老又土,这钱你替他收着吧。”
钟献下意识收回自己的手机,然后反应过来转账这件事收回自己手机似乎没用,又去拿温知黎的。
“温小姐您千万别转给我,您冷静。”
你转给我了大老板还怎么玩“欠我十万块就要肉偿”的禁忌play啊!
钟献不敢做大老板求爱路上的绊脚石,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在温知黎输入密码前,成功抢过她的手机,火速删了自己的好友。
温知黎气笑了,换了个办法:“那你把谢从述卡号给我。”
钟献把手机还给她,进入警戒模式,一脸宁死不屈:“不给。”
“支付宝账号也行。”
“我看不太行。”
温知黎着急上火,把钟献逼到墙角,拿出古代逼供的架势:“我不管,你今天不说就别想离开环洲。”
钟献急得直冒冷汗:“温小姐,我只是一个打工的……”
温知黎连哄带骗,吹彩虹屁不打草稿:“打工的怎么了?我看打工的比资本家好一万倍,资本家都是黑心肝,钟助理你再仔细考虑考虑。”
“考虑什么?”
一道低沉的男音横插进来。
温知黎和钟献同时看过去,表情惊异,随后很有默契地各退一步,保持安全距离。
“……”
“……”
谢从述脸色发沉,似笑非笑地问:“你们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第15章
跟谢从述一起出来的还有环洲的高层。
温知黎感觉自己真的点儿背。
活了二十三年,从没为难过谁,第一次为难人就被抓了个现行。
上班第一天就给领导们留下一个骄横不讲理的形象,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钟献跟在谢从述身边做事长达六年,处事不惊的能力还是有的。
现在还有无关人士在场,关于大老板和未来老板娘爱恨情仇金钱纠纷自然不能透露。
如何用一个谎言达到既保全大老板的颜面,又悄无声息撇开自己与老板娘的关系,继续在老板这里占据总助C位,钟.小机灵鬼转世.献仅用三秒钟得到了答案。
钟献走到谢从述身边,面色不改地说明情况:“谢总,温小姐刚才特地来问我您的咖啡喜好。”
谢从述面色稍缓,视线始终在温知黎身上打转:“问这个做什么?”
“方便您下次来的时候做好招待工作。”
说完,钟献似有若无看了眼廖国才,补充道:“环洲有心了。”
这种时候廖国才的狗腿子属性总能发挥到极致,他走上来笑了两声:“钟助理哪里的话,都是分内事,应该的应该的。”
环洲的其他高层随声附和。
油腻大叔和尖嘴猴腮人精们你一句我一句,又刮起一阵保创环洲不分家,誓死做利益共同体的死忠妖风。
温知黎作为一个普通打工仔,始终保持恰到好处的公式化假笑。
钟献不愧是谢从述身边的大红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颇有谢氏风味。
鉴于温知黎的“主动表现”,廖国才顺势让她送谢从述去停车场。
电梯里。
无关人士退场。
钟献的话能把环洲那帮高层糊弄过去,糊弄不过谢从述这只老狐狸。
电梯门刚合上,温知黎抢在谢从述之前开口,直奔主题:“谢从述,我最后问你一次,那十来万你还要不要?”
“……”
老板娘就是老板娘,一开口就这么霸道。
钟献开始后悔没有坐下一班电梯。
逃是逃不掉的,钟献默默退到电梯一角。
钟献佯装研究电梯里的护肤美容广告,一脸专注,恨不得把“我聋我哑我还瞎”七个字贴在脑门上。
谢从述比温知黎还霸道,抬手松了松领带,懒散道:“要啊,现金筹齐了?”
温知黎对着谢从述的后脑勺翻了个大白眼,笑得像是要把他给撕碎似的:“行,你给我等着。”
谢从述咬牙“嘶”了声,真像是被她威胁成功了一样,侧头看她,问:“我有件事一直很好奇。”
温知黎倒真想听听他这张嘴能吐出什么象牙来:“什么事?”
谢从述带着笑,淡声问:“你现在倒是肯花别人的钱了,以前我买个包都得求你要,给个理由?”
谢从述这话问得直接,几乎没给温知黎留情面,就连在角落装隐形人的钟献听了,都为之一惊,替温知黎真实捏了一把汗。
许是在停车场被谢从述已经扎过一次,心理上有了免疫力,温知黎听到这句夹枪带棒的酸话,倒也没觉得多难受。
这场景就像是回到分手那天。
温知黎两年前压不住火,两年后仍然压不住,甚至烧得更旺。
“理由?”温知黎靠着电梯箱壁,兀自笑道,“没什么理由,我不愿意而已。”
谢从述脸上笑意不再,沉声道:“所以你现在愿意花别人的。”
温知黎再接再厉,又往醋火堆里添了一把柴:“那可能是我以前也没多喜欢你,怕欠人情还不清,所以才不要的。”
谢从述成功被惹怒,声音拔高:“温知黎。”
气氛被低气压包围,电梯里更显沉闷逼仄。
温知黎打破沉默,漫不经心的口吻。
“听着呢,你凶什么,吓着我了。”
谢从述目光如注,隐忍克制。
电梯到达停车场,门打开后,温知黎伸手将谢从述请出去:“谢总慢走,欢迎下次再来。”
语气却完全没有一丁点儿欢迎的意思。
——
谢从述憋着一股火上了车,钟献关上后座车门,战战兢兢地到驾驶座开车。
车刚发动,谢从述在后座突然发问:“她到底找你问什么?”
钟献不敢隐瞒,低眉回答:“问您卡号,想还钱给您。”
谢从述太阳穴跳得厉害,不知道是不是气的。
“嗯,骂我黑心肝,还骂什么了?”
钟献又开始冒冷汗,迂回着说:“没,温小姐也夸您来着。”
这倒是意外,谢从述捏了捏鼻梁,反问:“夸什么了?”
“夸您财大气粗。”
谢从述气笑:“继续。”
还继什么续啊。
没了啊大老板,您对自己在前女友心里的地位,还认识得不够深刻吗!
钟献实在是没法继续,也不敢说话胡吹山寨彩虹屁,避重就轻道:“其实也……也不是什么稀奇的话……谢总您不听也罢……”
谢从述放下手,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坐在座椅里:“快说。”
钟献长叹一口气,不忍道:“温小姐夸您财大气粗又老又土。”
谢从述听完,太阳穴跳得更厉害,冷声吩咐:“闭嘴,开车。”
钟献如获大赫,脑子蹦迪脸上淡然,雀跃道:“好的,谢总,我最喜欢的事就是当哑巴。”
“……”
——
当天下午,温知黎跟银行预约好,次日中午去网点取十一万现金。
温知黎不敢一个人从银行拖着巨额现金出来,她打算找人跟自己一起去。
温知黎朋友不多,异性朋友更少。
贺扬倒是一向有求必应,只是这件事儿温知黎不太想让其他人知道。
思来想去,只有简予池靠谱。
简予池下午正好没课,面对姐姐的请求,二话不说答应下来,顺便把温知黎的午饭一起包了。
上午的工作结束,温知黎收好东西,陶辰辰走过来邀请她:“学姐,中午一起吃饭吧。”
温知黎看见简予池在微信上发过来定位,他已经到了。
温知黎将手机放进包里,笑着婉拒:“改天,我中午有约了。”
陶辰辰揶揄道:“男朋友呀?”
“不是。”温知黎刚想说弟弟,迟疑片刻,话到嘴边变了说辞,“朋友而已。”
简予池今天开了他那辆奔驰大G,底盘高得不行。
温知黎穿的职业风黑色包裙,连上车都费劲,好不容易坐上去,见简予池憋笑憋得脸都红了,冲他嚷道:“你还笑?你这什么破车,对女性太不友好了。”
简予池清了清嗓,发动车子往前开,顺着温知黎说:“嗯,是个破车,回头我换辆底盘低的当你专车。”
温知黎笑道:“少来,这种漂亮话冲女朋友说去。”
“我又没女朋友。”简予池说。
简予池皮肤白净个儿又高,成绩好,打得一手好篮球,标准的初恋感男神。
温知黎听他说没女朋友还挺惊讶:“学校没小姑娘追你?”
提到这个简予池就皱眉:“有啊,叽叽喳喳烦死个人。”
温知黎“啧”了声:“身在福中不知福。”
简予池不以为然,说了句大实话:“身在福中夸张了,没一个比我姐好看的。”
好听的话不分年龄段,每个女人都喜欢。
温知黎对自己的脸还是有自信,也说了句大实话。
“你要以我为标准的话,估计这辈子得孤独终老了。”
简予池:“……”
温知黎记挂着还钱的事儿,片刻不想耽误,决定先取钱,把钱还了再去吃饭。
简予池直接开车到银行网点。
昨天有预约,经理给温知黎留了个贵宾室。
两个工作人员当面点钞,确定无误后,温知黎刷卡拿钱走人。
去保创的路上,温知黎给谢从述打了通电话,一直没人接。
电话挂了没两分钟,那头回了条短信。
【开会。有事?】
温知黎懒得跟他计较,有事说事。
【我还有十分钟到保创,你安排个人下来拿钱吧。】
【不用,你直接上来。】
【行。】
话是这么说,但温知黎一点也不想跟谢从述碰面。
思索片刻,温知黎对简予池说:“一会儿你帮我把钱送上去,我在车上等你。”
简予池果断应下,稍顿了会儿,没忍住问:“是你前男友?”
温知黎“嗯”了一声,态度冷淡再无后话。
简予池见她不想提,也没再多问。
只是对这个姐姐前男友的印象分,还没见面就已经归零。
简予池停好车,提上黑皮箱子往电梯口走。
谢从述跟一楼前台打过招呼,简予池报了温知黎的名字后,乘VIP专用电梯上了总裁办公室。
这前男友来头还挺大。
钟献在电梯口候着,见出来的不是温知黎,而是一个陌生男人,惊讶片刻,很快收起情绪,引着简予池往办公室走。
敲门后,谢从述在里面说了声“进”,钟献替简予池推开门,客气道:“先生请进。”
简予池对钟献说了声谢谢,抬步走进去。
谢从述听见脚步声,从文件堆里抬起头。
一个对视的功夫,简予池明显感受到了来自对方莫名的敌意。
温知黎还在停车场等着,简予池不想浪费时间,把箱子放在桌子上,冷淡地说:“钱都在里面,你点点。”
谢从述对简予池的兴趣,明显比这箱破钱大。
谢从述放下笔,好整以暇地看这么简予池:“温知黎呢?”
简予池惜字如金:“车里。”
“她怎么不自己送上来?”
不满的语气。
简予池心想你一个前男友还管东管西的,连带着说话也不太耐烦:“谁送都一样,你赶紧点。”
可以。
非常嚣张有个性的现任,脾气也不小。
没想到现在温知黎竟喜欢这种小狼狗了。
“不用点,我相信她。”
谢从述按下内线电话,让钟献送咖啡进来。
收了线,谢从述冲沙发抬了抬下巴,说:“坐,别一直站着。”
简予池没空在这里陪聊,少爷脾气上来,愈发不耐:“我不坐,你还有事吗?”
谢从述脾气也好不到哪儿去:“有,你跟温知黎什么时候认识的?”
简予池莫名其妙地看他:“二十年了。”
还是青梅竹马。
很好。
“所以你知道我是谁。”
谢从述语气笃定,恨不得马上跟这个野竹马打一架。
简予池看谢从述的眼神越发怪异,沉默了几秒,实在没憋住,给人一通怼。
“你不就我姐前男友吗?”
“都成前男友了我姐的事儿跟你有屁关系,哪凉快哪待着。”
钟献送咖啡进来,正好听到这两句话,大惊失色,咖啡没端稳直接掉到了地上,一声脆响。
钟献蹲下处理碎片,手微微发抖也不耽误脑子飞快运转。
完了完了,要出人命了。
医院电话多少来着?
120?110?119?
大老板杀人不拦着,自己算不算共犯?
要是现在拦住,自己会不会变成陪葬的……
谢从述从没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过,适应了几秒钟,正要回击——
突然反应过来刚刚听见了什么,谢从述稳准狠抓住重点,再看向简予池时,目光里流露出狂喜。
“你叫温知黎什么?”


第16章
温知黎在车里等了半小时,才把简予池等回来。
少年长腿一跨,坐进驾驶座,顺手带上车门,“砰”地一声,砸得有点重。
温知黎正在跟辛娆聊晚上生日会的事儿,听见这动静,侧头看去。
简予池面无表情,不,应该说是面露呆滞,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似的,两眼无神地看着前方,眼神也没焦点。
总之,怪渗人的。
温知黎天也顾不上聊了,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两下,奇怪地问:“回魂,你中邪了?”
简予池回过神,说了句没事,踩住刹车拉下手刹,车子纹丝不动,还纳闷嘀咕:“操?车还坏了。”
“……”
温知黎用指尖点了点发动键,轻声提醒:“你没点火。”
简予池怔愣片刻,把手刹拉上去,伸手要按发动键,温知黎注意到他的脚踩在了油门上,大惊失色,忙制止:“行了行了,你下车我来开,我还想多活几年。”
简予池把脚收回来,单手撑在方向盘上,许久没说话。
温知黎盯着简予池,试探着问:“谢从述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问完,温知黎转念一想。
也不对啊。
就算谢从述再毒舌,也不至于把一个朝气少年扎成一个傻二缺。
简予池没回答,只问:“他真是你前男友?”
语气还特别难以置信。
温知黎一头雾水,“啊”了一声:“是啊,他言语攻击你了?”
简予池摇头:“这倒没有,我刚进去的时候,他看我的眼神跟杀父仇人似的。”
温知黎知道谢从述现在跟她不对盘,倒没想过他会把情绪迁怒到简予池身上。
这大少爷脾气还跟年纪一块儿往上涨是不是。
温知黎问:“然后呢?”
简予池笑了声:“后来我说你是我姐,他看我眼神就变了。”
“更凶了?”
“没有,看我眼神像失散多年的亲儿子。”
“……”
“他还留我吃饭,让助理去定位置,热情得不行,吓死个人。”
说到这,简予池心有余悸地吸了口气:“翻脸比翻书还快,要不是知道他是你前男友,我都怀疑他是gay,对老子一见钟情了。”
温知黎眉头紧拧,琢磨了好一会儿也没琢磨透谢从述又要在玩哪出。
算了。
玩哪出也跟她没关系,反正钱都还了。
温知黎系上安全带,让简予池开车,去餐厅吃饭。
车刚出停车场,温知黎后知后觉回过神来,侧头问简予池:“你跟谢从述说了我是你姐?”
简予池降下车窗,伸出手去刷停车卡,感应器“滴”了一声,前面的停车杆升起,他踩油门开出去。
车汇入主干道后,简予池回想刚刚温知黎问的话,立刻会意,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我说我是你远方亲戚,没跟他细聊。”
温知黎这才放下心来,低声嘟囔:“……那就好。”
就算分手了,温知黎也不愿意让谢从述知道这件事。
有个同父异母弟弟的事情,温知黎自己不说,让简予池也不能说。
周遭朋友偶尔碰见,问起来都说是远亲,八竿子打不着的那种。
他们姓氏不同,长相也只有三成像,没人会起疑,更不会往温知黎是私生女的方向去猜测。
简予池知道身世是温知黎的心病,一时半会也好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