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知黎面膜差点儿气掉。
本着速战速决干完这票就再不联系的心情,温知黎压下火气,语气尽量温和地回复了他。
【我是温知黎,谢先生您看您给个支付宝还是卡号?我现在就给您转过去,昨晚真是麻烦您了。】
谢从述这次回复得快。
【温知黎?】
【哦,是那个昨晚侵犯我醒来不认账砸了我一顿还装哭卖惨骗我同情心,最后一走了之没有良心的感情骗子温知黎吗?】
温知黎:“……”
第12章
温知黎盯着那段话反复看了好几遍,把手机一扔,起身洗面膜。
谢从述的毒舌功力还真是日渐精进。
倘若有一日破了产,他去做键盘侠肯定也能发家致富。
温知黎没有再回复谢从述。
她还能上赶着让谢从述再损一顿不成?
不会好好说话那就别说话,借钱的都不着急,还钱的着什么急。
僵着呗。
——
九月初。
温知黎预约了主治医生复查,定了周二。
外婆本来要陪她去,结果赶上老年大学有活动。
温知黎知道老太太业余生活丰富,让她别请假,安心跟老姐妹们玩儿去。
早上出门前,外婆打电话絮叨了足足半小时。
中心思想就是让温知黎复查完必须如实报告病情,不能有一丝一毫隐瞒。
温知黎之前生病一直瞒着两个老人。
动手术前一天还骗外婆说自己在外地出差,要半个月才能回潼城。
最后在医院被外婆老年大学的同学撞上,谎言编不下去,才得坦白。
外婆知道后着急赶来医院,跟主治医生聊过后才知道温知黎的病情。
卵巢囊肿。
其实四月份就查出来了,但那时囊肿不到5cm,医生根据检查觉得结果情况尚好,可以先观察保守治疗,让温知黎平时注意休息,清淡饮食。
偏偏那阵子赶上工作室最忙的时候。
许多项目进入尾声,有些员工急于找新落脚处,匆匆离职导致人手不够。
听医生说还能保守治疗,温知黎松了一口气,觉得问题不大,一心扑在了工作上。
温知黎性子要强,就算工作室要即将转让,也必须有个善始善终。
直到六月份复查,医生说囊肿变大需要手术,温知黎才真正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外婆听医生说完前后因果,趴在温知黎病床前哭了好久,外公开始还在劝,后来也跟着连眼眶也红了。
温知黎看着特别不是滋味。
本不是什么大病,只是前些年,温知黎的妈妈就是因为卵巢癌去世的。
情况跟她差不多。
一开始不重视,等重视的时候已经无力回天。
老人心有余悸,难免忧思过重。
温家人丁单薄,他们活了这么大把年纪,膝下就只剩下温知黎这么一个外孙女,再也经受不住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了。
温知黎作为一个有“前科”的人,面对外婆的絮叨,除了一直说好做保证让她放心,别无他法。
最后还是外公拿走外婆的电话,催她赶紧收拾出门才解救了温知黎。
温知黎的主治樊医生是省医院的妇科圣手,她的门诊号经常是一开放就秒没。
黄牛拿着抢来的门诊号在医院门口倒差价,没少赚女人钱。
好在复查不用抢号。
温知黎预约的时间是九点半。
医院不管哪天也不会差病人,各项检查都排队。
温知黎照着樊医生开的单子做完各项检查,再回诊室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
樊医生看完温知黎的检查单子,温声询问:“经期还正常吗?”
温知黎如实回答:“不太正常,这个月还没来。”
樊医生听完“嗯”了声,在病例上写上经期推迟,又接着问:“作息饮食怎么样?”
温知黎这几天下腹有点坠痛,她不敢隐瞒,全交代了。
“作息还行,没有熬夜,只是上周同学聚会,沾了酒。”
“喝了多少?”
“……断片了。”
樊医生拧眉,把宫腔镜的检查给她看,一边解释:“切口发炎导致出血了,你这几天是不是腹部难受?”
温知黎心虚:“……是。”
樊医生又在病例添了出血两个字,语重心长道:“自己的身体自己要爱惜,这病要是后期调养不好,会影响你以后生育的,小姑娘你还这么年轻哪。”
温知黎不敢反驳,只小心翼翼地说:“我以后多注意,樊医生我这情况需要住院吗?能不住就别住吧,我外婆年纪大了容易多想,别又把她吓着……”
樊医生无奈摇头:“你还知道你外婆年纪大了啊?六月份你做手术给老人家吓的哟,我看着都揪心。”
温知黎苦笑:“樊医生……”
樊医生点到为止,一边下处方一边说:“行了,不用住院,我给你开点药,内服外用,每天记着点儿,下个月复查的时候,别又告诉我什么喝酒喝大了。”
温知黎点头应下。
樊医生把打印好的处方单递给她,最后嘱咐:“注意忌口,清淡饮食别熬夜,禁止性生活,下个月按时过来复查。”
温知黎接过单子笑了笑:“好,谢谢樊医生。”
“不客气,路上慢走。”
温知黎去窗口付钱拿完药,开车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接到辛娆的电话。
以为是花店有什么事儿,温知黎开口问:“怎么了?”
那头开口说话的却不是辛娆,一个低润的少年音投过话筒传来:“姐,我回来了。”
——
温知黎前脚刚走,顾经年后脚就进了樊医生办公室。
他在楼下新生儿科当医生,半小时前上来等病理结果。
在护士站跟小护士聊天,没多久就看见温知黎从樊医生诊室出来。
出来的时候还捂着自己小腹,戴着墨镜,像是怕被人认出来似的。
顾经年跟谢从述是发小,以前见过温知黎几次,小姑娘生得漂亮,好看的皮囊总是让人过目不忘。
顾经年记得前几天吃饭,谢从述脸上挂了彩,嘴唇一看就是被人给咬的,虎口牙印也多了层别样意味。
喻泽私底下提过,谢从述和温知黎似乎有旧情复燃的意思。
饭局上把人带走一夜未归,次日再见他就是这幅风流样了。
啧。
前任这把火烧得够火热,都烧妇产科来了。
本着关心发小感情生活,顾经年拐进诊室替谢从述问了几句温知黎的情况。
无奈樊医生油盐不进,死守病人隐私,顾经年半个字都没问出来,还被老前辈教训了几句不务正业。
最后离开前顾经年偷瞟了眼病例,又是经期推迟又是出血。
新生儿科和妇产科不分家,顾经年隐约猜出苗头来。
顾经年离开诊室,到走廊给谢从述去了个电话。
谢从述刚开完会,钟献把大老板的私人电话递上去:“谢总,顾医生的电话。”
谢从述接起来,还没说什么,那头先戏谑起来:“九哥动作够快啊,回国没几天就把前女友搞定了。”
谢从述这段日子没少被这帮朋友调侃,要真是那么一回事儿,他到无所谓。
可偏偏没有。
温知黎这个感情骗子那天发了短信之后,再也没联系过他。
小姑娘心可真狠。
谢从述听完,神色不耐道:“少废话,有事说事,没事滚。”
顾经年收起不正经,直奔主题:“今儿上午我看见温知黎了,从妇科圣手办公室出来的。兄弟你这回玩儿过火了啊,我是不是该恭喜你喜当爹?”
谢从述眉头紧拧:“你说什么?”
“照片发你微信了,有图有真相,哥们儿可没框你,自己看。”
护士站有人催顾经年去病房,他不能多聊,挂电话前多了句嘴:“摸不准温知黎今天才做什么的,你最好问清楚,别最后不清不楚落个逼小姑娘打胎的渣男名头,太伤感情了。”
挂断电话后,谢从述一个人进了办公室,并交代钟献不许任何人进来。
谢从述把顾经年发过来的照片放大看了好几遍。
哪怕戴着墨镜,照片还有点糊,他也一眼认出这就是温知黎。
要不是谢从述清晰记得那晚没碰过温知黎,此时此刻他都要以为自己喜当爹了。
他没有,那是谁有?
分开这么久了,他早该想到的。
温知黎当初分手如此利落痛快,又怎会为他停留片刻。
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温知黎身边就不乏优质追求者。
何况是现在。
有男朋友也不奇怪。
难怪会为一支口红跟他翻脸,拼命跟他撇清关系,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
回想见面种种,温知黎身上的确太多他不知道的事情。
创业、买房、买车。
哦,听说还跟朋友一起开了个花店,大头资金也是她出的。
看来这男人对她不错,倒是真疼人。
可怎么没见当初她这么理所当然花自己的钱?
跟他算得这么清楚,转头就跟新人不分你我了。
谢从述感觉自己挺可笑。
来回折腾这么久,结果只是他一个人在唱独角戏。
谢从述在落地窗前吸了三根烟也理不清头绪,反而脑子更乱。
猜测无用。
他咽不下这口气,这事儿必须当面问清楚。
谢从述掐灭了烟,拿上车钥匙走出办公室,脸色难看对在外面办公的钟献说:“我出去一趟,中午的局你替我去。”
“好的,谢……”
钟献的话还没说完,谢从述已经快步往前,走过拐角没了影儿。
这是谁又招大老板了?
这么大的火气。
钟献不敢八卦,坐下继续忙,提醒自己今天做事要多提着点儿神,别撞大老板的枪口上。
——
这个时间点,谢从述开车直接去了花店。
就算碰不到温知黎,也能见着辛娆。
谢从述烦得要死,路上甚至差点儿闯了一个红灯。
布加迪左转,车子在路口探了个头,视线明朗。
谢从述看见街角不远处,温知黎刚停好车。
还真是巧,省得找了。
谢从述轻打方向盘,把车停在路边,正要下车叫住温知黎。
这时,花店玻璃门打开,一个身形颀长的男人走出来。
男人气质清贵,一看就是个公子哥。
他看见温知黎,上前自然接过她的包,搂着温知黎一起往店里走。
一对璧人,好不亲昵。
温知黎没有挣脱,听男人说话,甚至还笑了一下。
笑容熟悉又陌生。
刺痛了谢从述的心。
谢从述紧握方向盘,力道渐重,不知不觉手背青筋暴起。
他嫉妒得发狂。
第13章
温知黎走到前台,身边的人还没有松手的意思,她侧目看过去,说:“别一直靠着我,热。”
简予池“哦”了一声,松开手,却还是挨她很近。
温知黎接过辛娆递过来的温水喝了两口,见少年脚边还有一个行李箱,问他:“你什么时候开学?”
简予池回答:“九号,我提前了几天过来。”
“学校不让入住?”
“让。”
“那你上我这做什么?”
温知黎放下水杯,倚靠着前台,目光很淡:“店里没房间给你住,回学校住去。”
简予池并不介意温知黎的态度,反而笑了笑:“宿舍空调坏了,住不了人。”
温知黎没接茬:“那你去住酒店。”
简予池凑上去,平日一个酷到底不爱笑的少年,竟对温知黎撒了个娇:“我不住,我就要住家里。”
温知黎愣了一秒,将少年推开,语气有所缓和:“你家又不在这里。”
简予池见有戏,继续死皮赖脸:“我去你家住几天,不白住,这几天你要去哪我给你开车,随你使唤。”
辛娆是唯一知道这姐弟俩关系的人,见两人僵着,迟疑几秒,还是没忍住站出来帮简予池说了句话:“荔枝你让小池住几天呗,反正你家空着三间房呢。”
温知黎冷眼觑过去:“这么热情,不如让他上你那住?”
辛娆吐了吐舌头,故意问简予池:“我没问题啊,帅哥我从不拒绝,不过帅哥你愿意吗?”
简予池果断摇头:“不愿意,我只住我姐家。”
温知黎:“……”
你俩不去说相声真是屈才了。
简予池知道温知黎刀子嘴豆腐心,软磨硬泡半小时,成功让温知黎松了口,让他去棕榈上院住到开学。
简予池把行李箱放到后备箱,从温知黎手里拿过车钥匙:“我来开,你歇着。”
温知黎抬头看了周围一眼,没见到简予池那辆拉风的奔驰大G,奇怪地问:“你今天没开车?”
简予池是温知黎同父异母的弟弟,家在羊城,考到潼城读大学。
他平时住宿舍多,但家里还是给他置办了一套公寓和一辆车。
公寓不常住,车倒是经常开。
简予池上车,他人高腿长,调整了下座椅,对温知黎说:“没开,车借朋友了。”
温知黎没再多问,打开车载电台,随便挑了个频道播放。
车里有声音,就算不说话也不会太尴尬。
简予池并不是热络的性格,平时少言寡语,唯独在温知黎这个姐姐面前多了份例外。
但温知黎大部分时候都不太想跟她说话。
家里的事儿简予池很清楚,他能理解温知黎的别扭。
她不想说不要紧,他尽量多找话题跟她说就好了。
车停在红绿灯路口,简予池像是想起了什么,从裤兜里摸出一张卡,放在温知黎手上:“姐,你生日我不知道送什么,这卡你收着,密码是你生日。”
温知黎哪能要一个小孩儿的钱,伸手要还回去,简予池立马说:“这钱是我这一年做家教赚的,跟家里一丁点儿关系都没有。”
“你别嫌少,等以后我上班了,我送你更多。”
简予池这话说得有意思。
要是理所当然,不要就是嫌钱少。
温知黎一肚子拒绝的借口全给简予池堵死了,她拿着卡端详了几秒,转而问:“这里面有多少钱?”
卡在温知黎手上,多少钱她迟早会知道,没有说谎的必要,简予池如实回答:“三万多。”
这下轮到温知黎震惊。
“你这么能赚?”
简予池从小不愁吃穿,花钱大手大脚,标准的公子哥做派。
他花三万块钱很正常,能赚三万就非常不正常了。
潼城这边做家教最高也就80块钱一小时左右,温知黎粗略估计了一下,简予池至少同时打了三份工。
真是为难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了。
简予池挑眉,没提兼职多累的事儿,只说:“这算什么,明年你生日我翻倍送你。”
温知黎心里五味杂陈,连带着这张卡都变得沉甸甸起来。
——
钟献这几天的日子过得苦不堪言。
自从大老板那天接完顾医生电话,黑脸从公司离开后,第二天再上班,就变成了一个罗刹鬼。
保创上上下下都恨不得提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做事,唯恐出错丢了饭碗。
谢从述把心思全扑在了工作上,吃住都在公司。
老板带头做劳模,下面的员工更不敢懈怠。
于是保创大楼,连着一周都是不分昼夜灯火通明。
同行看在眼里,被激起忧患意识奋起直追,也跟着加班。
这直接导致西四门金融街,有了一周不熄灯的罕见景象,甚至上了当地新闻。
还被媒体戏称为:这是潼城经济高速发展的一个星期。
不知道是不是谢从述的工作精神感动了上帝,就连一直没谈下来的收购环洲设计院的事儿,也有了进展。
保创每年开的楼盘不少,设计这块一直是外包给设计公司。
去年某个楼盘设计出了不小的岔子,直接导致交房日期推迟了将近半年,让保创损失惨重,险些成为业界笑话。
有了前车之鉴,谢从述接手保创后,下定决心要把设计这块也握在自己手里。
结合市场部的调研结果,最后锁定了环洲设计院。
收购足足谈了一个多月,院长一直端着架子不肯卖。
这猛地松口,还是因为院长投资失利,让设计院有了个不小资金缺口。
这时保创递过来的收购计划,无疑于是雪中送炭,他再没有拒绝的理由。
保创的法务部门办事效率高,合同流程走得很快,短短一周,谢从述就成了环洲的幕后大老板。
谢从述要的只是一个绝对话事权,人事上没做任何调动,依然让老院长管理着设计院。
设计院业务照常进行,只是一切项目以保创为先。
这天下午,离下班还有一小时,不少员工已经自觉拿起手机定外卖。
按时下班是不可能的。
老板在员工在,这辈子都不可能按时下班的。
外卖点一半,公共邮箱突然有了一条新通知。
是大老板的总助钟献发出来的。
【鉴于这周大家工作辛苦,谢总让大家今天提前下班,车费公司报销,谁加班谁扣钱。】
保创瞬间沸腾。
被奴役了一周的打工仔们感动得差点老泪纵横,抱着对大老板又爱又恨的心情,欢天喜地下了班,准备回家睡个昏天黑地。
员工们走得差不多,大楼渐渐安静下来。
高速运转一周的脑子突然消停下来,谢从述又开始感到烦躁。
眼前全是温知黎跟那个男人出双入对的画面。
钟献拿着一叠简历,敲门走进谢从述办公室。
谢从述靠坐在皮椅里假寐,听见脚步声,眼睛也没睁,疲倦开口:“说。”
钟献把一叠简历放到谢从述面前,恭敬地说:“谢总,环洲新招了一批设计师,这些是被选进设计一组名单,廖院长请您过目。”
设计一组是环洲的招牌,出过不少代表作,收购后,一组更倾向于为保创的项目负责。
也难怪廖国才这个狗腿子要给谢从述看看。
看名单是虚的,表忠心求个新老板重用才是真的。
谢从述放下搭在办公桌上的腿,兴致缺缺拿过简历翻了两下,到第三页的时候看见了温知黎的照片。
手上动作顿住,没有再往下翻。
钟献小机灵鬼上身,在旁边小声补充:“温小姐履历过人,廖院长很器重她,没有复试就让她进了一组,已经走完人事合同,明天会正式入职。”
言下之意,她已经成了你的员工,跑不掉了。
谢从述盯着温知黎的蓝底证件照,许久没说话。
小姑娘穿着白衬衣,扎着马尾辫,露出光洁额头,脸上带着浅淡笑意,眼神干净透彻,透着股学生稚气。
这照片还是她毕业前,他陪她照相馆拍的。
温知黎拍照不爱笑,谢从述说她这样板着脸会吓跑用人单位,在相机前逗了她好一会儿,她没忍住,然后就有了这张照片。
温知黎觉得拍得不错,一次性洗了很多份,不同尺寸不同背景底色,说以后用得上的地方很多,省得再来拍。
谢从述合上简历放在一边,沉吟片刻,对钟献吩咐道:“通知环洲,我明天要去听例会。”
钟献心里诧异,随后了然,低声应下:“好的,谢总。”
——
工作室转让有一阵子,也带着老人出去玩了一圈,温知黎感觉自己休整得差不多,陆陆续续给设计院投递简历。
她履历丰富,不愁找不到工作,经过几家面试,温知黎综合考虑,最后选择了环洲。
环洲不比态衡,做的都是住宅开发和私家园林项目,算是温知黎的擅长领域。
去新公司上班第一天,温知黎起得早,给自己化了一个精致得体的妆容。
简予池明天开学,今天也要回学校。
吃完早点,温知黎拎包准备出门,简予池拿过车钥匙,跟着站起来:“姐,我送你。”
温知黎问:“你不回学校报到?”
简予池穿好鞋,拿上自己的行李,率先开门出去:“送完你我打车去,不耽误。”
温知黎没跟他争这个,算是默允。
环洲设计院也在西四门那边,跟温知黎以前的工作室离得不远。
温知黎出门早,到停车场的时候,离上班时间还有十分钟。
简予池打开后备箱,拿出自己的行李箱,把车钥匙还给温知黎:“后天你生日,打算怎么过?”
这几年生日都是辛娆来安排攒局,温知黎只负责玩。
“不知道,你别折腾了,安心读你的书。”
简予池好像没听进去似的:“行吧,那到时候联系。”
温知黎哭笑不得:“大人的场合你个小孩儿凑什么热闹?”
这话简予池不爱听,反驳道:“什么小孩儿,我都19了。”
温知黎挥手催他走,简予池没再说什么,跟她道别,拖着行李箱去一楼打车。
目送简予池离开,温知黎锁好车往电梯口走。
没走两步,碰见一辆迈巴赫从弯道开下来。
温知黎认出是谢从述的车,想到还钱的事儿,伸手拦住。
迈巴赫在温知黎身边停下,谢从述降下车窗,神情复杂地看着她,心里隐隐浮起一丝雀跃和期待。
温知黎摸出手机,微微弯腰,对谢从述说:“居然在这碰见了,正好,我把钱还给你。”
“……”
雀跃期待瞬间灰飞烟灭。
谢从述脸色铁青。
温知黎习惯了谢从述的臭脸,没往心里去,点开app文件夹,耐心询问:“支付宝还是转账,你卡号多少?”
钟献在驾驶座都能感受到来自后座的阴寒之气。
完了完了。
消停了十多个小时,罗刹鬼大老板又要横空出世了。
他的好日子怕不是又要到头。
谢从述看着温知黎,自嘲地笑了声。
到底是不一样了。
这么上赶着跟他撇清关系。
十万块钱拿着烫手是不是?
“行,你还。”
谢从述收回目光,声音凉得能掉冰碴子:“我要现金,别的都不行,筹去吧。”
“……”
温知黎:?
你是哪个遗迹挖出来的千年老古董?
十万块要现金?
你怎么不说你要钢镚儿啊。
第14章
果然前男友这种生物就不能过多接触。
因为接触多了之后,你巴不得上帝赶紧让这个种族灭绝。
迈巴赫绝尘而去,引擎声在空旷的停车场里回响。
温知黎被扑了一脸尾气,偏头咳嗽两声,无名火烧得愈来愈烈。
如果谢从述的目的是膈应她,让她不好过,让她被现实与过去的落差击溃。
那么他成功了。
在一起那两年他们从没吵过架。
谢从述性格的劣根性从未在温知黎面前展露过一次。
他对她是无条件放纵,没有底线的包容。
温知黎那时候一度以为谢从述性格本是如此。
待人接物温和,谦谦君子风光霁月。
直到有一次,温知黎去他公司自习赶稿,撞见谢从述把一个项目经理批得体无完肤。
七尺男儿眼眶通红,不断为自己的过失鞠躬道歉,恳请老板再给自己一次弥补的机会。
谢从述眼皮也没抬一下,让他去人事部走离职手续,不要再说废话浪费时间。
温知黎那时候才知道,他耐心不足冷漠有余,他凉薄恣睢,只是对她收起了自己的獠牙。
分手是他们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争吵。
温知黎和谢从述都是骨子里极为骄傲的人,谁也不肯低头。
情绪面前,他们不约而同选择用语言去重伤对方最要命的部分。
最后闹得不欢而散。
他们分手分得猝不及防,旁人问起,温知黎只是寥寥两句解释。
用不合适,不喜欢,感情淡了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解释过去。
没几个人会信。
连温知黎自己都不信。
别人只看见谢从述对她千般万好,却不知她也为这段感情飞蛾扑火,心有不甘到彻夜难眠,在梦里哭肿了眼。
可哪怕这样,分手后的很长一段日子里,温知黎想起谢从述,抛去那部分酸楚怨怼,余下都是过去的风情月意。
陈年烈酒,醉得她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想醒来,宁愿活在他还爱我的假象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