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妮听到消息之后,虽然恍然若失,却也没有多想,安心上大学去了。
几个月之后,她开始做起了噩梦来。
每隔一段时间,她都会梦见自己全身冰冷,周围都是淤泥,置身于水中,胸口上压着一块大石头,气都喘不过来。
她还梦到周遭都是水草,有鱼儿在自己的头上游来游去。
同样的梦,一梦就是四五年,找过心理咨询师,也找过有名的解卦算命先生,都没有用,总是噩梦连连,不但如此,她交过几个男朋友,每当准备跟她发生负距离接触的时候,那些男人都无一例外地会产生幻觉,发现她是一具腐尸,最后仓皇而逃。
故事戛然而止,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曼妮的手抓到了我的手上来,我感觉到她的手指冰冷。
我赶忙放开,说然后呢?
曼妮看着我,喘着气,然后说道:“我上个月的时候,睡不着觉,路过这酒吧,喝了几杯,发现自己居然能够一夜睡到天亮;后来我又来了几次,发现在酒吧这样嘈杂的环境里待着,自己居然莫名其妙地无比心安……”
我没有说话,而她则死死盯着我,说我这两天刚刚发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让我能够如此安静的,不是别人,而是你。
我耸了耸肩膀,说哦,既然这样,那真的是我的荣幸。
曼妮摇头,说不,我听我的心理咨询师跟我谈起过,说民间有一些人,或一些老物件,有一种神奇的辟邪作用,我就想问问你,你是不是那种人?
我摊开双手,说你想多了,我只是一个酒吧服务生而已,我若是你想的那种人,就不用在这里卖力干活了。
曼妮使劲儿摇头,说不,我感觉你跟别的服务生不一样,求求你,告诉我,你能不能帮我?
我说我无能为力,好了,故事已经讲完了,我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
我推开已然依偎在我肩膀上的曼妮,准备起身离开,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伸出了手来,一把抓住了我脖子上面的鲲鹏石,呼吸急促地问道:“告诉我,是不是这个东西的作用?”
第003章 画风不对
当曼妮伸手抓住我挂在脖子上的红绳时,我也是下意识地抓住了她的手腕,让她动弹不得。
她眉头一皱,说你放手,弄疼我了。
我没有被这美女的娇嗔给喊酥骨头,而是很严肃地说道:“未经别人的允许,私自乱动别人的东西,这是很不礼貌的,这一点不会因为你是个美女就变得例外,你懂我的意思么?”
曼妮眯着眼睛看我,说我当你这是在夸我。
我摇头,说不对,我的意思是,放手,不然我不管你是不是女人,都不会客气的,谢谢。
我的冷漠让曼妮终于收敛了娇容,她看了我好一会儿,突然哭了,大眼睛里盈满了泪水,一下子就把脸上的妆容给冲散了。
她放开手,哭着对我说道:“王二哥,我没有别的意思。你知道么,我这些年来,几乎一直都被那噩梦所困扰,整个人都崩溃了,你看看我这个……”
她把左手上面的手链一拨开,上面有两道浅浅的疤痕。
她哭着说:“我甚至自杀过两次,可惜我太懦弱了,死都死不成。我只是想睡一个好觉,你能帮我么?”
我这人有一个弱点,那就是吃软不吃硬,而且还见不得女人哭,跟曼妮拉开了一点儿距离,我说别这样,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酒吧服务生,帮不了你的,你另找高明吧。
我虽说拒绝,但终究还是有些犹豫,曼妮应该也能够感觉得出来,突然间对我说道:“这不是无偿的,我可以付给你酬劳。”
我一愣,说什么?
曼妮很肯定地对我说道:“对,十万块,不不,二十万,我现在手上的现钱就这么多了;只要你能够帮我把这件事情给解决了,我就把钱给你,你看怎么样?不会浪费你多少时间的。”
她的话一下子就说到了我的心坎里去了。
我真的有点儿心动了。
是的,我真的心动了,要晓得,我在呆呆的酒吧干着,一个月两千多,刨去房租和吃的,基本上什么都剩不下了。
这并不是什么长久之计,再过两个月,我的肚子根本就瞒不住了,到了那个时候,我该怎么做?
而如果我现在答应了曼妮的要求,帮她解决这件事情的话,我就有了二十万。
天啊,这可是二十万了。
有了这么一笔钱,我就可以找一个地广人稀的地方,把肚子里面的这个小东西给弄下来,而不用考虑赚钱这种事情了。
我想了好一会儿,曼妮见我有些心动,又劝道:“像你这样有本事的人,实在没有必要整天待在一个小酒吧里面混着,你如果是真的想要工作,可以去我爸的公司啊,或者来我的手下,随随便便当一个部门主管,都没有问题的。”
她以为钱财打动不了我,就开始许诺前途来。
我终于心动了,对她说道:“你想让我怎么帮你呢?”
曼妮瞧见我答应了,顿时就欢欣起来,冲着我笑,说这样真的太好了,我问你,你怕不怕鬼?
我摇头,说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只要心中无私,从来都是鬼怕人,哪里会有人怕鬼,你到底想要怎么样,直接告诉我就是了,我会全力配合的——不过我事先可说好,你之前答应的钱,得及时给我,我真的有急用。
曼妮点头,说好,太好了,钱的事情,你不要担心,我明天就给你,至于现在,你想跟我走,去我住的地方,到时候我具体跟你说。
我到底还是怀着戒心,说你先说,我看能不能办。
曼妮擦干眼泪,脸色一红,说我之前不是说了么,我后来在大学谈了几个男朋友,每次到关键时刻,都会让他们产生幻觉——我知道如果我招惹了脏东西,它一定就会在这个时候出现,所以,你懂的……
什么?
我又不是纯情少年,自然懂得她的意思,不过这事儿实在有些突然,我还真的有些没办法一下子接受,犹豫了一下,曼妮笑了,你真的是老古董唉,人家女孩子都不说什么,你还畏畏缩缩的,是不是男人啊?你放心,只是让你假装,我可没有答应让你真的干什么……
她说是这么说,但眉目之间颇多风情,却让人觉得她似乎期待着要发生些什么事情一样。
想起那二十万,我最终还是咬牙答应了。
曼妮住的地方不远,就在商厦附近的酒店式公寓里,她告诉我,说这里就她一个人,因为离公司比较近,所以就暂时在这儿住着。
公寓的楼层很高,二十三楼,电梯让我感觉有些过于漫长,等进了房间的时候,才发现是很宽阔的套房,大三间,装修跟电视剧上面的一样,十分鲜艳豪华,我不知道这个得花多少钱,反正像我这样的人,努力一辈子未必能够拥有。
进了房间,曼妮招呼我坐在沙发上,打开了客厅里面的音响,放起了旋律优美的钢琴曲,而她则向我笑了笑,说先去卫生间补一个妆。
我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这个大部分陷入沉睡中的城市,有一种居高临下的俯视感。
我仔细琢磨,得花多少钱,才能够拥有这种成就感,而就在这个时候,身后香风扑来,我转过头去,瞧见曼妮换了一件衣服,是真丝睡袍,昂贵的材质勾勒出了她曼妙的身材来。
当发现我瞧她的时候,她笑了笑,说你在看什么呢?
我有些慌张,往后退了一步,指着落地窗外的风景,掩饰尴尬:“呵呵,我在看夜景,发现我来到这个城市这么久,第一次发现它的夜景这么美。”
曼妮走到了我的身边来,与我并肩而立,望着窗外的风景,璀璨的灯光以及远处黑沉沉的大江,说我怎么没有觉得?
我说再美的风景,看得多了,也就乏然无味,反而是我这种第一次瞧见的人,才会觉得分外美丽。
曼妮双手托腮,说你讲得好有哲理啊……
我眉头一跳,感觉她说话怎么突然这么嗲了呢,给人的感觉怪怪的,画风不对啊?
就在这个时候,曼妮突然间拉住我的双手,直视我的眼睛,嗲嗲地说王二哥,你看看我,你觉得我美,还是那夜景美?
我感觉到一股浓郁的香水味扑面而来,下意识地往后退一步,敷衍地说道:“你美,你美……”
我一边说一边退,若是平日里,我倒是不会拒绝这种突如其来的美事儿,不过现在老子挺着一个突兀的肚子,无论是干啥事儿都会暴露身份。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我不断地后退,鼻头都分泌出了汗水来,结果推到沙发上的时候,已经退无可退了,曼妮一下子就扑到了我的怀里来,呢喃着说道:“王二哥,你怎么这么保守啊,现在都什么年代了……”
我看着她的嘴唇一张一合,突然间,我感觉到一股阴气从地下升腾而起。
我后背一阵鸡皮疙瘩冒了出来,眼睛一阵恍惚,再一瞧,却给吓尿了,我面前的这个,哪里是什么穿着性感睡袍的曼妮,分明就是一个披着水草、浑身湿漉漉的少年人。
对方那一双死鱼眼般怨毒的眼睛死死盯着我,脸上全是腐肉,牙齿露在腐烂的嘴唇外面,手伸出来,仿佛要把我给掐死一般……
这就是之前曼妮那些男朋友们所瞧见的情况?
也是,若是以前的我,倘若瞧见这样的情形,肯定也得吓个半死,不过此时此刻的我早就已经不再是吴下阿蒙了,大场面见过,这个只能算是小意思。
我深吸一口气,然后朝着曼妮的额头轻轻一掌拍去。
我这一掌并不简单,而是有讲究的,它是“十三层大散手”中的第四层夺阴手,充满了纯阳真劲,任何玄阴体质的魑魅魍魉,给这么一拍,就算我功力不够,那也得脱半层皮。
啊……
我这一掌拍出去,眼前那恐怖的景象顿时就是一阵晃荡,一声尖厉的叫声从曼妮的口中传了出来。
这声音并不是曼妮那种柔媚之音,反而有一种雌雄莫辨的感觉,刺入我的耳中,让我有一种脑仁儿裂开的痛苦,我连忙朝着前方一竖掌,用刚刚练就的气息屏住这叫声,瞧见面前的曼妮朝着后面倒退而去,整个人却是恢复了正常。
成了么?
我心中刚刚一放松,忽然间感觉身后一阵阴风吹拂而来,没有半点儿犹豫地回身一抓,将一团黑乎乎的气流给抓在了手中。
那玩意拼命挣扎,却终究还是逃不脱我的掌控,瞧见这宛如水母海带一般滑溜的气息,我冷冷一笑,说就算你有那孙猴子的本事,也逃不出我的五指山。
放了它!
就在我得意的时候,突然间身后传来曼妮冰冷的声音。
我回头一看,却瞧见曼妮一脸冰冷地望着我,而她的手上,则拿着一把黑乎乎的手枪。
枪口,直指我的眉心处。
第004章 另一个故事
放了它!
曼妮再一次地重复说着,我没有理会在我手中胡乱挣扎的那坨玩意,而是回过了头来,盯着陡然间转变“画风”的曼妮,平静地说道:“你什么意思?”
那女人笑了,枪口指着我的眉心,说你看不出来么,我让你把它给放了,不然我就开枪了。
我平静地说它的生死,不过就在我的一念之间,但是放了它,也是可以的,我只是想听一下你的解释。
女人惨笑,说好,你想知道原因,我可以告诉你。
曼妮又跟我讲了一个故事。
其实她并没有骗我,她的确是有一个初恋男友,在高中的时候谈的,而且后面所有的事情也都是真实发生的,唯有一点她没有跟我仔细讲,那就是她毕业之后,回到渝城的第一天晚上,就做了一个梦。
梦里面,当年的那个青葱少年从远处翩翩走来,抱紧了她。
一切都如同当年一样,初恋的感觉又重新回到了她的心头,然而一切过后,少年告诉了她一件恐怖的事情。
当年的他,并没有劈腿,也没有任何对不起她的事情,她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因为她父亲的介入,使得少年不得不如同被操纵的木偶一般行事。
他所为的,不过是曼妮父亲答应的一个工作职位。
少年的父亲下岗了,一家人衣食无落,对于这份工作十分需要。
事情仿佛就这般结束了,然而后来却出了变故。
为什么呢,因为曼妮把她跟着少年偷尝禁果的事情给说漏了嘴,这事儿可把曼妮父亲给气坏了,在家里大发了几次雷霆。
曼妮父亲是个生意人,家大业大,自然不可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但是她四叔却是个混社会的人,这些年来经济上一直得兄长照顾,就记在了心里去。
她四叔是个莽撞人,觉得要想给曼妮父亲消气,只有一个办法。
把那小子给栽了荷花。
那么什么是栽荷花呢?这其实是一个典故,出自于以前西川袍哥会里,就是把那人用重物给绑着,然后沉到江里去,如同种荷花一般。
曼妮四叔是一个十分有执行力的人,而且手下也有一票混江湖的小兄弟,头天听到消息,第二天就把那小子给绑着沉到了江水里,回头把这事儿给她父亲一说,曼妮父亲没有二话,立刻就给了一笔钱,然后让办事情的小兄弟到外面去躲风头了。
当曼妮得知了真相,浑身冰冷,抱着跟前的小男人,说那你为什么又出现在我的面前呢?
初恋男友告诉她,说我不是人。
曼妮四叔把他沉入的地方,正好是江里的一个水眼。
所谓水眼,也就是水流汇集的时候,所产生的强力水涡,一般都有着强烈的吸力,而这种地方,是阴气最为聚集之处,这种地方,是最容易诞生厉鬼的。
曼妮这初恋男友是名校高材生,如果照着这轨迹下去,妥妥的北大清华,然而却憋屈地死在了这里,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于是他的残魂就不肯离去,留了下来。
他死前最大的执念,就是曼妮。
所以就缠上了曼妮。
一缠就缠了好多年,一直到了曼妮回到渝城,他觉得不能够再这样下去了,于是就现身出来,想跟曼妮告别,然后前往幽府,从此两无相欠。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打断她,说既然这样子,那不是正合你意,为什么还要闹成这个样子?
不!
曼妮大叫,说不,我不能让他走,我还爱着他,他走了,我在这个世间多寂寞啊?
我更郁闷了,说既然如此,你就和他好好待着呗,人鬼情未了,听着多让人感动啊,我都忍不住流出两滴眼泪来了。
曼妮摇头,说不行的,他是鬼,我是人,人鬼殊途,他如果跟我待在一起,我的阳寿就会被他给吸去,慢慢的,就只能折寿,最终还是会死去的。
我说啊,那怎么办?
曼妮望着我,说他跟我讲了一个方法,那就是如果能够找到一个替死鬼,帮他去死的话,他就能够还阳,和我一起,过着双宿双飞的生活了。
我一拍大腿,说这是个好办法,你看呢,杀死他、拆散你们的人,是你爹,或者你四叔,你们随便选一个都成。
曼妮摇了摇头,说不,我们选中了你。
我一脸苦相,说为什么啊,我又没招你们,又没惹你们,凭什么找我麻烦啊?
曼妮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啊,我其实挺喜欢你这人的,不过他既然选到了你,自然就是有他的原因;而对于我来说,如果能够让他还阳,不管什么事情,我都愿意为他去做——这是我欠他的,就应该还给他。
我捂脸,说哎呀,你别说了,讲得我好感动啊,你说吧,我能够为你做些什么?
我这么的配合让曼妮十分意外,她问我道:“你为什么会这样?”
我说不这样,还能怎么样,你的枪口稍微一抖,我的小命就没有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说吧,我看怎么能够配合你。
曼妮说那你先把它给放了。
我摇头,说不行,我一放手,你的枪就开了,我看得出来,你不常用枪,手抖,所以还是帮你拿着吧——你还别说,你男朋友挺烈的,又滑又有力。
曼妮说好,你跟我来。
她抬着枪,一直指着我,让我跟着她一路走到了卧室里面的卫生间,当她将帘子拉开来的时候,我瞧见那浴缸里面,躺着一具灰白色的骸骨。
骸骨之上布满了水草和淤泥,里面甚至还有虫子爬来爬去……
好吧,我恨透了浴缸!
瞧见浴缸里面躺着的那玩意,我汗颜,说这不会是你从那水眼里面挖出来的吧?
曼妮点头,说是,为了把这骸骨完整的捞起来,我花了三个月学习潜水,然后又部署了一个多月,才将它给弄出来,甚至为了它特意在这里买了一套房子来安置……
我听在耳里,只有在心中狂呼:“尼玛,有钱人怎么都这么任性啊?”
啊、啊、啊、啊……
曼妮没有理会我的情绪,而是平静地指着我的额头,说既然你愿意配合,那你就躺进浴缸里面去吧。
躺进浴缸,然后骸骨附灵,将我给掐死,把我填入水眼里,这样子它就可以解脱了,再然后找到那种刚死不久的身体,便可以还阳……
这一套流程,我又不是不知道。
毕竟,现在的我,比他们这帮半调子要专业的多。
我点了点头,不过还是劝了一句,说姑娘,有句话我不知道当不当说,其实还阳的话呢,未必需要用人来替死,我有很多方法,你愿不愿意试一试?
曼妮漫无表情地动了动手枪,说过去,躺下来吧。
我没有再说话了。
看得出来,一个女人一旦陷入了爱情的漩涡里,当真是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得出来的,而且她似乎还把自己给感动了,浑然不觉得自己在做什么违法的事情。
我微笑,说好。
我在曼妮手枪的指着下,朝着浴缸那里走了过去,因为卫生间到底还是有些狭窄的缘故,我们两人正好错肩而过。
就在那一瞬间,筹谋许久的我身子微微一晃,然后骤然发力,使劲儿一拍。
曼妮握得紧紧的手枪给我一下子就拍到了浴缸里去,她惊慌失措地尖叫了一声,想要扑过去捡起,结果被我一把给按在了马桶上面。
曼妮发疯一眼地挣扎,好像要张嘴来咬我,结果还是被我给稳稳按住了。
过来好一会儿,她才放弃了挣扎,抬起头来,问我到底想要怎么样,我望着她的眼睛,说你刚刚想让我去死,现在又来问我想要对你怎么样,说得好奇怪哦。
曼妮一下子转变了态度,哭了,说求求你,不要伤害他……
我知道她在指什么,将右手上不断挣扎的那玩意给拿到她的面前来,瞧见这像虫子一样不断游动的家伙扭动着,轻拂着曼妮的脸,忍不住说道:“我刚才说过,我其实有很多办法可以帮助你们的。”
曼妮眼睛一亮,说好啊,你有什么办法,快说出来,你放心,钱不是问题。
我右手猛然一捏,十三层大散手的夺阴手猛然发作,那一团鼻涕虫般的玩意拼命挣扎了一番,最终灰飞烟灭。
我站了起来,拍了拍手,淡淡地说道:“可是,如你一样,我也不想给你们机会——好了,这不是一个愉快的夜晚,但还是祝你晚安。”
说完这句话,我不顾失魂落魄的曼妮,潇洒地转身离去。
当我走出房门儿的时候,听到浴室里传来一道声嘶力竭地尖叫声,响彻了整个楼层。
那天我觉得自己潇洒无比,将小人物的逆袭展现得痛快淋漓,然而到了第二天,我方才感觉到后悔,因为天还没有亮,我就接到呆呆电话,他问我是不是犯了什么事情,怎么会有警察找到他,询问我租房的地址呢?
第005章 栽赃陷害
听到呆呆的电话,我整个人都懵住了。
等等,什么情况?
警察为什么会找我,难道是因为昨天的事情?
只是,我昨天根本就没有对曼妮做什么事情啊,若是追究起来,那娘们非法持有枪支,找的人应该是她而不是我吧?
难道……那大小姐气愤不过,跟着自己的初恋小情人殉情自杀了,才使得警察找到我?
可我什么也没有干啊,他们不会是根据监控,以为是我杀的人吧?
我当时就不淡定了,随手扯了几件随身的衣服、重要的东西和钱物,装到了一个背包里,坐在窗口里想了一会儿,考虑到底是投案自首、解释清楚,还是趁着人还没有来,我先溜之大吉。
我翻了翻地摊上十块钱买来的钱包,将里面的身份证给抽出来,最终还是决定不能落到别人手里。
不为别的,主要的问题就是我,身上有一屁股的屎没擦干净呢。
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如果束手就擒的话,那就实在是太过于被动了,别人想要拿捏我,轻而易举。
我至今都还记得在广南的时候,那个叫做罗金龙的家伙。
这个世界好人很多,但只要有一个像罗金龙这样的坏蛋,我就绝对会死在那监牢里面。
此地不宜久留。
想好了这事儿,我快步走到房门前,刚刚要推开房门,突然间听到楼道里有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朝着我这边传了过来。
有情况!
我后背的寒毛在一瞬间就竖了起来,不动声色地将房门给反锁,然后溜到了窗子边来。
我租住的这房子是七八十年代的老式筒子楼,总共六层楼,我住第三楼,窗外是杂院,再过去就是七拐八弯的老城区,凭着我的手段,七八个人未必能够追得上我。
很快,门那边就有声音传来过来,我也翻上了窗台,将自己吊在了窗棂子外,这时我听到一个人低声喊道:“门被反锁了,怎么办?”
立刻有人做了结论:“撞开!刘所下了死命令,这案子涉枪了,一定要把他给拿住!”
话音刚落,就有老皮鞋踹门的声音,我没有再停留,而是用手抠着墙砖,借助着楼下的空调外墙箱体,两个借力反跳,最后落了地,沿着墙根走了一段时间,瞧见窗口那里有人伸出头来四处望,没有犹豫,转身借着拐角处离开了去。
我在这一带生活了两三个月,地形还是熟的,捡着人少的地方走。
我一边走,一边把呆呆淘汰下来给我的手机给关了机,然后将里面的卡给取了出来。
我有点担心呆呆,他刚才打过来的电话,其实有点儿通风报信的意思了,如果是被人抓到了痛脚,还挺难缠。
足足走了两个多街区,我方才停下了脚步,走到附近的小卖铺,买了一包烟。
我连着抽了两根烟,冷静了一下心情,最终还是决定先探寻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判断一下事态的严重情况,再做决定,而不是如同一只惊弓之鸟一般,仓皇远走。
想好计划的我进了附近的一个网吧,直接走到厕所里去,把单间厕所的门给关上。
在确定左右无人之后,我对着镜子,深深吸了一口气,丹田发力,一股气凝聚脸上,开始凝练出了南海龟蛇技来。
黄胖子当初在我对他说起教他南海龟蛇技的时候,心法怒放,并不是没有理由,南海龟蛇技并非只是纯搏击制敌的手段,倘若说玄武金刚劫是修行硬气功的不二法门,而十三层大散手则是搏击总纲,那么能干让被命名为“南海”的龟蛇技则显得复杂许多,正如同它的名字一般,攻守兼备,而且还兼具了许多妙法。
蛇最擅长的,不是攻击,不是爬行,而是伪装。
龟最擅长的,则是将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坚若磐石。
南海龟蛇技中有一门手段,可以通过对于气的运用,让自己的脸型有一定的改变,有点儿类似于传说中的易容术,不过却没有那般神奇,可以完全变一个人,而是让人的局部发生改变。
我让自己的脸变得僵硬,慢慢的,模样就变得方正许多,再然后,我摸出一把锋利的小刀,将自己的头发给倒腾了一下,再换了一身新买的衣服。
几分钟之后,我已经变了一个模样,就算是呆呆在我面前,恐怕也要瞄许久,方才能够确定是我。
我出了网吧,在附近的小摊上面花了十块钱,买了一副黑框的平光镜。
一切准备妥当,我开始朝着曼妮跟我说的公司走去。
我首先要确定的,是曼妮到底死了没有。
曼妮家里的公司是她昨天用工作职位诱惑我的时候说出口的,我来到附近之后,并不急着直接闯入里面,而是在附近吃了个早餐,仔细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想了清楚,然后找到一个电话亭,先是打114查到了公司电话,然后按照曼妮所属的部门打过去,装作是客户来电,找曼妮通话。
接到电话的是前台,她告诉我叶经理今天没有来上班,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她可以帮我转接给相关业务的部门负责人。
我多问了一句,说想知道曼妮的个人电话,那前台有些警觉地问起我的身份来。
我用供应商的身份敷衍过去,挂了电话之后,多少还是有些觉得不安。
前台这么警觉,难道是得到了提前的交代?
我一头雾水,决定立刻转移地方,去昨天那里的酒店式公寓蹲守。
然而当我到达那儿的时候,却发现附近有人在周围晃动,一开始我并没有怎么警戒,然而当瞧见这些人的眼睛时不时地往周围扫动的时候,就知道这儿一定是给人监控起来了。
我的想法又落空了,时至如今,还是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
想到这里,我决定不再停留,免得被人守株待兔,于是坐车离开了江北,到了河对岸的峡口,这才找了一处公共电话,打给了呆呆,问到底怎么回事?
电话那头的呆呆在听到了我的声音之后,声量立刻放低了几度,低声对我说警方接到报案,说你持枪抢劫昨天那个叫做曼妮的妞,后来找你核实的时候,你又没在,定性是畏罪潜逃——王二,你什么情况啊,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我气得肺炸,说妈蛋,是不是真的你特么的不知道啊,昨天要不是你在旁边一直怂恿,我怎么会摊上这么一桩事?
呆呆跟我这几个月来,彼此也算是熟悉,说那别人警察找你核对的时候,你跑什么?
我懒得跟他解释,说呆呆,这会哥们是给那臭女人给坑了,我现在得离开渝城了,你若是觉得咱兄弟情义还在,就不要告诉警察我给你打过电话,别人问你也不要承认,懂不?
呆呆在那边答应,说王二,亲不亲一家人,这事儿我咋能不知道呢?
我挂了电话,摸了摸鼻子,觉得一股邪火蹭蹭蹭地往外冒出来,止都止不住——老子这是阴沟里翻了船,一个我随手捏爆的小鬼,一个卖弄风骚的娘们,居然就把我给诬陷了去。
这口气,让我怎么能够咽得下?
古人有句老话,叫做“侠以武犯禁”,说的意思呢,就是寻常人的话,要啥没啥,遇到委屈就只有自己憋着,信信佛教,接受教化,然而人但凡有点儿武力,火气就压不下来,总是有种铤而走险的想法,挑战权威。
现在的我,其实也有点儿那种倾向。
要晓得我这些天来不断地修行,基本上已经将那盘蛇祖丹给熔炼了七七八八,自感也算是个人物了,哪里忍得下这口气?
我该遁走,还是留在这儿?
沉思许久,我终究还是决定暂且离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现在情况复杂,风口浪尖的,留在这里实在是不理智,等我回过头来,分分钟解决这诬陷我的娘们。
想到这里,我没有再多停留,决定前往附近的长途汽车站,买张票离开。
至于去哪里,我暂时还没有想好,不过我身上有两千多的现钱,跑路的话,倒也还算是凑活。
我马不停蹄地赶到了长途汽车站,在售票口处琢磨着准备前往哪儿避难,正在这个时候,我突然感觉到一阵心跳,下意识地走到拐角,余光处往后面瞄了一眼,瞧见有两个明显就是混子的家伙不自然地转过了头去。
而在他们旁边,有一个带着大金链子的家伙一边看着我,一边打电话。
这些人是巧合呢,还是有意的?
我心中一跳,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才发现因为我没有保持行气,伪装已经没有了,慌忙朝着附近的公共厕所那边溜去,没想到我刚刚进了里面,立刻涌来了几个人,将我给团团围住。
我往后退了一步,望着这帮人,沉声说兄弟们,怎么个意思?
先前打电话的那个大金链子冲着我咧嘴一笑,说兄弟,我们四爷有事找你,识趣的话,跟我们走一趟吧。
四爷?
第006章 到底是新手
四爷?
在听到这几个人口中的称号时,我的心中猛然一跳,一下子就想到了曼妮口中的那个四叔。
五六年前,曼妮的那个四叔就能够随随便便把一个重点高中的学生给栽了荷花,如果这几年他没有折腾进监牢里面去的话,应该也能够配得上这个“四爷”的名号了。
我对于黑道的概念所知不多,不过之前在江城工作的时候,无聊时逛天涯,看过孔二狗的《黑道风云二十年》,多少也有一些概念,知道虽然流氓混混们也是有地盘、分山头的,但更多的时候还是彼此都有联系。
有的时候,坐得住的大哥一句话,比警察还要好使。
瞧见这帮人的模样,我就知道此刻的我当真是倒了血霉,黑道白道都在通缉。
这是不给人活路走了啊!
望着这四五个把我堵在厕所门口的地头蛇,我越发地感觉到心中堵得慌。
正所谓“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我为了避免冲突,一再退让,然而那叫做曼妮的娘们却像条疯狗一样,不但报警,栽赃陷害我,诬告我持枪伤人,而且还通过她四叔的关系,召集整个渝城黑道的力量过来,在车站路口这些地方围追堵截,明摆着就是不给我活路。
可是你们这帮家伙可想过,狗急跳墙,兔子急了也咬人,你们真的做得这么绝,就不怕我反击么?
老子王明真的就是面团儿,任人拿捏么?
我憋着火,冷笑,然后对着大金链子说什么四爷,我不认识,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大金链子脸一垮,说连四爷你都不认识,还敢在这道上混?
我说我不是道上混的,我正正经经一良民,你们别在这里围着我啊,不然我就报警了,知道不?
“报警?”
大金链子和他身边的小兄弟哈哈大笑,那几人往前走几步,将我给团团围住,然后得意洋洋地说道:“到了我陆勇陆大牙的地头,是龙你得给我盘着,是虎你得给我卧着,哪里来的乡巴佬,还跟我说报警,你给我报一个试试?”
我往外面看去,瞧见门口虽然有人在围观,不过却被外面的混子给拦住,三言两语就赶走了。
我想起刚才大金链子拿起手机打电话的情形,知道不能在这里久待,因为我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就会有更多的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