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我没有再多说一句话,直接箭步前攻,一拳擂在了对方的胸口。
黑虎掏心。
这是最简单的手法,跟街头混混打架一个德性,不过对方显然都是有防备的,就在我身子动了的那一刹那,立刻就有人从袖子里滑落出刀片或者匕首之类的东西,朝着我的这边戳来。
而那大金链子,则有几分眼色,没有跟我缠斗,而是朝着后方退了过去。
我进入修行界虽然没有几个月,不过到底还是起点高,又时时处于危机状态,所以对于打架斗殴这件事情娴熟得很,当下一个回云手,将加诸于我身上的诸般攻击都给一扫而空,紧接着就是飞起一脚踹了出去。
我憋屈太久,出手也就狠了一些,那一脚尖正好踹中了大金链子的肚子,他整个人直接“哎哟”一声,倒飞了出去。
我一招得手,信心倍增,知道这帮家伙,不过是帮忙找人的喽啰,没有什么本事,于是仗着自己的身手,把他们给打翻到底,有一人甚至给我直接扔进了尿槽里去。
我将这帮家伙打得落花流水,气呼呼地冲出来,那大金链子刚好爬起来,瞧见我冲出,顿时就是慌张地大声一叫。
他这一叫唤,旁边突然跑来两个穿制服的人,不知道是警察,还是汽车站的工作人员。
这两人伸出手中的警棍,朝着我这边喊了两声。
我这个时候,最怕的就是官面上的人物,打又打不得,讲也讲不了理,就没有顾得上面前的这大金链子,转身就跑开了去。
我从公厕旁边的铁栅栏翻身而过,甩开了身后的一帮人,在附近快步跑了十几分钟,突然间听到身后有摩托车的轰鸣声,回头一看,却有几人骑着摩托追了上来。
这帮人,也太嚣张了吧?
我满腹怨气,知道走正常的路线,应该是离不开渝城了,这帮人黑白两道都有关系,不管我去哪儿,应该都会被瞧见,心中不由得发了狠,转身朝着那陡坡处跑了过去,甩开那帮家伙,我找到了一个僻静无人的地方,把身上的衣服换了下来,然后用南海龟蛇技将脸给弄得方正,也不跑了,找了个地方填饱肚子,然后搭车返回了江北来。
我本来都已经放弃了报复,准备安然离开,但是曼妮的做法,却让我作出了不再回避的决定。
你要跟老子刚,老子就陪你刚到底,刚到你哭,刚到你想回家找妈妈。
匹夫一怒,血溅三尺。
我在江北找了一个小旅馆住着,这种小旅馆的好处在于便宜,而且不用身份证。
登记的时候,跟前台小妹聊聊天,随便抱一个名字上去,基本上就可以搞定了。
我从来不信奉什么“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种话儿,之所以潜回这里来,就是想要给那帮无法无天的家伙一点儿颜色瞧瞧。
不给这帮人一点儿教训,他们还真的能够把天都给捅破了。
事实上,一个人在这小旅馆里睡着,听到隔壁房间吱吱呀呀的床响和女士们忍耐不住的闷哼声,我也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
不是别的缘故,而是因为恐惧。
谁都不是天生下来就跟电影里面的零零七一样,是做特务的料,更没有人天生就是冷血杀手。
电视剧《士兵突击》里的许三多,那么一根筋儿愣的娃子,在杀了那女毒贩之后,还精神恍惚许久,差一点儿就退伍了呢。
我要说不害怕,那绝对是假的。
但是在职场上混了那么久的我,还明白另外一个道理,那就是恐惧是属于弱者的,你表现得越懦弱,就越会有人骑到你的头上来,如果不展示一下拳头,说不定下一刻,你就会被人给吞到肚子里去。
我睡觉的时候,紧紧地握着鲲鹏石,临睡前,我轻轻说一句:“师父,请赐给我勇气和力量吧。”
是的,我不想一辈子懦弱下去。
我在小旅馆里一直待着,白天的时候出去踩点望风,找寻曼妮的踪迹,夜里回来的时候,跟小米儿玩一会儿,就加倍勤奋地修行。
我知道此刻我唯一能够凭借的,就是师父传给我的一身本事。
我以为自己就要一直等待下去,然而皇天不负有心人,在第六天的时候,曼妮终于露面了。
大概是判断我极有可能已经潜逃离开了渝城,曼妮消失许久之后,终于又在公司露了面,她处理完了这些天来积攒下来的工作,一直忙到了晚上时分,然后在司机的接送下,一路来到了江北嘴处的豪宅小区里。
我在远处观察,确定了车子进入了哪一栋别墅之后,并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在附近一直踩点观察。
大概到了凌晨十二点的时候,我方才翻过围墙,朝着曼妮落脚的别墅摸去。
整个过程我紧张无比,因为我不确定是否绕过了每一个监控器镜头,然而当瞧见了曼妮家的那栋别墅时,我的整个人却一下子就变得松弛了起来。
仇恨能够让人战胜恐惧,以及一切忐忑不安的情绪。
我来到了曼妮住的别墅后院,发现这地方还很宽敞,搞得像美国人的庭院一样,花团锦簇的,我翻过院墙,来到后门这里,用力拧了一下,发现没锁,于是就悄悄地走了进去。
穿过几个房间,我瞧了一眼客厅,发现灯亮着,却没有人在,我等了半分钟,瞧见曼妮裹着浴巾,从东侧的卫生间里走了出来。
我并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身影,所以曼妮一出现,就瞧见了我。
我冲着她咧嘴一笑,说好久不见。
我说得无比淡然,心中却充满了得意,因为我马上就会让这个毒蝎心肠的小娘们知道得罪我的厉害,然而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那曼妮居然并没有太过于惊讶,而是朝着我点了点头,说对,有一个星期了吧,真奇怪你怎么现在才找到我这里来。
她的话让我生出了一阵莫名的冷意,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说哦,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诬陷我么?
曼妮冷冷地望着我,说你杀了我的爱人,毁了我所有的一切,难道我应该感谢你么?
我哈哈一笑,说真搞笑,你居然会把一个死了五年多的恶鬼当成爱人,你到底是得有多蠢?你这臭女人,你可知道,诬陷别人,是会下阿鼻地狱的么?
曼妮突然笑了,她的笑颜如花,吃吃地说道:“你能拿我怎么样?”
我寒声说:“杀了你!”
曼妮拍了拍手,平淡地说道:“是么?”
话音刚落,我感觉整个房子突然就是一阵摇晃,漫天的冷风铺天盖地地吹拂而来。
第007章 不好啦王明要生孩子啦
我感觉天旋地也转,那一股阴风刮得我浑身直打哆嗦,仿佛直入骨子里面的阴寒,将我一下子给冻僵了一般。
我心中暗道不好,下意识地弓身而起,一股气息从丹田中升腾而出,那玄武金刚劫疯狂运转,将这能够冻彻骨头的寒意给抵御在外。
与寻常的“金钟罩”、“铁布衫”所不同,玄武金刚劫之所以命名为一个“劫”字,意图表达就是越打熬,越能够让人从而得到成长,一劫就是一次磨练,人方才能够在这种劫难之中成长。
所以它比起死扛的硬气功来说,还要多出一份顽强不屈的拼搏之意。
当气行全身的时候,我的浑身一阵灼热,再也不惧寒冷。
我的背靠住了墙,这时才发现刚才我潜入进来的后门处,多了一个面无表情的中年妇人。
这妇人的整张脸都好像是平的,眼睛、鼻子、嘴巴,这些但凡有棱角的五官都好像被人用熨斗给烫过了一样,眼珠子全部都是白色,让人瞧上一眼,都感觉到心脏不停地收缩。
不好,曼妮这小娘们居然用自己为香饵,在这里做了埋伏。
我下意识地摸出了自己从地摊上买来的山寨军刀,那中年妇人瞧见了我的动作,不由得嗤之以鼻,阴冷冷地笑了笑。
她不笑还好,一笑比鬼都难看。
我整个人都忐忑了,不过却强按着紧张的心情,望着曼妮,说好哇,居然知道找帮手了,你既然这么有本事,又何必没事来算计我呢?
曼妮瞧了那中年妇人一眼,胆气似乎足了一些,往前站了一步,对我说:“若不是你将我男朋友给灭了,我又如何知道他在水底,还有一个干妈在?干妈告诉我,说水眼之中,还留有我男朋友的一丝残魂,只要将你给拿下,他还是可以重新回来,陪伴我的……”
我哈哈冷笑,说算了吧那小鬼都已经被我给掐死了,怎么可能还有残魂?这鬼婆娘是在骗你的,你还真的相信?
曼妮听到,一愣,说怎么可能,干妈,你不会骗我的,对吧?
可怜之人,必有其可恨之处,为了爱情陷入疯狂的曼妮此刻又蠢得让我一阵心塞,而当她朝着我身后望了过去的时候,那中年妇人却倏然一下,出现在了她的身边,将嘴附在曼妮的耳垂上,发出了一声怪笑来。
当然了,干妈怎么会骗你呢?
这声音在半空中回荡着,让人浑身阴寒,而下一秒,中年妇人居然就很直接走进了曼妮的身子离去。
这小娘们浑身一阵颤抖,过了几秒钟之后,回复了正常,抬头看向了我,开口招呼道:“看得出来,你身上有些修为,是哪家的子弟?”
与刚才的曼妮不同,这人的语气一瞬间就变得成熟起来,有一种居高临下的俯视感。
而且让人心惊的是,这话语是二重奏,就是两种声音混杂在一起的。
与此同时,曼妮的眼睛发出了一阵血一般的红光。
我没有回答,而是望着面前的这个女人,试探着问道:“这就是阴灵上身?”
红眼睛的曼妮冷笑了一声,说这不是废话么,我听曼妮说你有点儿手段,伸手就把我那废物徒弟给一把捏死了,我若是不防着你一点,说不定也给你小子乘乱翻了身,那可不好了。
我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一边用余光打量退路,一边拱手问道:“怎么称呼?”
女人落落大方,平静地点头说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长江鸭嘴湾鬼母是也……”
鸭嘴湾鬼母?
大姐,咱能不能取一个响亮点儿的名字啊?
鸭嘴湾是什么鬼,你看别人都是什么骊山老母、无生老母,咱要是没有条件,渝城市内这么多山,南山,照母山,缙云山,歌乐山,龙脊山你随便选一个都成了,鸭嘴湾什么的,听着感觉就像养鸭子的专业户啊?
我心中一阵恶寒,却不得不保持清醒,拱手,说见过鬼母,在下南海一脉王明。
南海一脉?
鸭嘴湾鬼母愣了一下,说等等,你说你是南海一脉?
我说对,有何见教?
鸭嘴湾鬼母摇了摇头,说倒也没有什么见教,只是奇怪,若说阁下是茅山龙虎青城山,或者说老君洞、秀山、圆觉之类的地方道场,老身倒也还算是识得一二,这南海一脉是什么来历?
呃?
师父啊师父,你不是说俺们南海一脉名扬天下,有着如雷贯耳的江湖地位么,怎么没有一个人听过啊?
自个儿过家家么?
曼妮,哦,不,鸭嘴湾鬼母瞧出了我的囧境,不由得一乐,说原来是个半调子出身的小杂皮,你应该是被当做鼎炉,然后逃出来的吧?让我看看,你肚子里面,到底藏着些什么……
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这才发现根本就退无可退了。
而这个时候,鸭嘴湾鬼母陡然间一阵尖叫,我感觉耳朵一阵轰鸣,两眼发晕,而她则惊声叫道:“天啊、天啊,我这是中大奖了么?我看到了什么,鬼母冥魂,哦哦哦……有着这东西,我就可以解脱,再世为人了,天啊,我要疯了,我那死鬼徒弟真的太有眼光了,居然找到了这么一个宝贝……”
我听到对方一口就叫出了“蛊胎”的道家说法,心中陡然一跳,知道对方是个识货的人,没有任何犹豫,转身就逃。
我刚刚跑到客厅的门口,那鸭嘴湾鬼母一下子挡在了我的面前,冲着我寒声笑道:“别走啊,小哥。”
我毫不犹豫地挥手,拿着那山寨军刀朝她刺去。
唰!
鸭嘴湾鬼母以超出我肉眼可见的速度,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我奋力挣扎,甚至用上了南海龟蛇技,然而力量终究还是欠了一点儿,给这女人一下就按到了墙上去。
她的脸上有青色的细筋浮现,一双眼睛宛如鲜血流溢,我心中猛然一慌……
大姐,你是准备对我壁咚么?
鸭嘴湾鬼母的嘴裂了开来,伸出另一只手,对我嘿然笑道:“我说最近渝城的地面上不太平,来了那么多的过江龙呢,原来是因为你小子。按理说,我应该再养你两月,让你肚子里的鬼母冥魂瓜熟蒂落,不过现在不行了,我若是不下手,就便宜了别人。不过你放心,我有一门功法,叫做催灵圣手,就这么轻轻一拍,你肚子里面的宝宝,就呱啦啦出来了,而我呢,则可以投胎而入,成就新的人生……”
我冲着她大叫,说你疯了?
她点头,说是,我是疯了,你这玩意简直就是让人疯狂啊,乖乖,不要反抗,很快就会好的,我会记住你的,宝贝,你死后,我定当厚葬你……
啪!
说完话,她朝着我的肚子,猛然拍了一掌。
啊!
我感觉整个人都为之一震,有一股强大的阴灵之力灌注到了肚子里,使得我的肚子翻江倒海,原本十分安静的蛊胎顿时就开始跃跃欲试起来。
是准备出来了么?
从哪儿出来?
我顿时就慌了,然而被鸭嘴湾鬼母给死死按着,却一点儿都动弹不得。
放手啊……
我憋尽了全身的气力,整个人都几乎崩溃了,想着蛊胎马上就要出来,然后被这鬼东西给夺灵,不但是我活不成,就连小米儿也难逃一劫,我就痛苦得难以表达。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那鸭嘴湾鬼母陡然一叫,说啊,这是什么玩意?
我低头一看,却见我脖子上面的鲲鹏石突然间冒出一道金光,朝着前方刺去,那女人下意识地往后面退了两步,而我的耳边则传来师父久违的声音:“快走,别回头!”
啊!
我脱离了对方的控制,激动万分,遵着师父的话,头也不回地就朝着后门撞了出去,然后纵身放过了院墙。
我这边刚刚一落地,突然间就听到侧面有人低呼:“人在这里,快过来!”
我操,什么情况,怎么一下子就来了这么多人?
我不敢仔细探究,头也不回地朝着小区外面奔跑,不断有人从黑暗中狂奔而出,朝着而我这边追了过来,我不知道追我的人,到底是小区的保安,还是别有用心者,一路狂奔,离开了小区,沿着江北的堤坝狂奔。
我跑了十几分钟,突然间瞧见前方又有一伙人迎面而来,心中一凉,毫不犹豫地翻下了堤坝,跳到了江边滩涂。
在翻身下去的那一刻,我余光处瞧见了一个人。
一个久未谋面的家伙。
莽山黑袍人。
我浑身一阵发凉,知道这一回我可算是落到了大圈套里去了,左右一望,没有任何犹豫,朝着滚滚江水里就是飞身一跃。
咕咚!
我掉入了江水里,顺着江水朝着下游飞速滑动而去。
落入水中的我尽量地潜水下去,不让人瞧见我的踪迹,一路下游,然后开始尝试着运用起南海传承的御水术,让自己能够在水底里潜得更久。
一开始却是很憋闷,然而到了极限的时候,我却反而熟练起来。
就在我刚刚领悟了一点儿御水术时,突然间,我的肚子开始剧烈的疼痛了起来,好像有东西准备往外挣脱一般。
啊,不好了,不好了,我王明要生孩子了?
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
第008章 蛊胎出世
我这肚子一阵翻滚疼痛,立刻就不能专心研习御水术了,大量的江水和泥沙灌涌进了我的口鼻处,原本勉强维持的内循环顿时冰消瓦解。
我呛得头昏眼花,下意识地往江面上浮了过去。
啊……
当我的脑袋浮出江水,呼吸到新鲜空气的那一刻,我整个人都陶醉了,感觉这世间最美的事情,不过就是惬意地呼吸着这空气,然后还活着。
就在我吐出口中污浊的江水,肺部舒张的时候,我的肚子又是一阵痛。
以前只是偶尔翻一下身子的蛊胎,开始剧烈地挣扎了起来。
她似乎在跟我身体里面的肠子或者五脏六腑在争夺生存空间,又或者想找到一个出口一般,不断地翻动着,那种动作传递到我的身上,就是一种难以释怀的剧痛。
说实话,自从修行以来,我对于痛觉的承受能力已经不知道提高了多少倍,但是此时此刻的疼痛,却让我忍不住叫出声来。
可是我不能叫,因为这样子会引来注意。
于是我只能使劲儿地咬着牙。
咬得牙槽格格响。
就在我感觉就要忍耐不住了的时候,突然间江面上有一道强光朝着我这边扫过,继而聚焦到了我的头上来,紧接着我听到有“嘟、嘟、嘟”的马达声,还有人兴奋地高声喊道:“在那儿,那里有一个人头,应该就是那小子?”
我顺着强光射来的地方瞧了过去,看见有人居然乘坐着机动船,朝着我这边追了过来。
天啊,这帮狗日的,你们准备要不要那么充分啊?
我不敢再在江面上久留,再一次深呼吸,然后沉落到了江面下去。
这一次比之前闭得更久,我发现御水术这种东西,只有在水中逼到了绝境里,修行起来方才会快捷。
就跟教会一个人游泳,就把他给丢进水里去是一个道理。
然而御水术的进步,并不能我好过多少,腹中的蛊胎开始不断翻腾起来,每一次的抽动,都能够让我疼痛得几乎昏迷过去。
我的手脚开始发麻,整个身子都变得僵直,虽然还是机械地朝着旁边滑动,但是我却有一种放弃的心情浮现。
几个月之前,罗平就告诉过我,蛊胎诞生之日,就是我的死亡之期。
那如何能够阻止她生下来呢?
又或者我如何才能够在这个尚且留念的世界里生存下去?
这个问题在我知道蛊胎这件事情之后,一直都在追寻着它的答案,但是为了知晓这个答案,我师父已然葬身于独南苗寨,倘若不是他能够寄魂于鲲鹏石,早就已经灰飞烟灭。
时值如今,我还是没有答案,本来我以为自己还有时间去找寻,但现在看来,我已经没有了时间。
那个鸭嘴湾鬼母的一记“催灵圣手”,直接将我给逼入了绝境里去。
现在的问题并不是我在逃亡之中,无法安下心来生孩子,也不是孩子早产的话,会不会出现什么问题,最关键的在于,如何生?
我堂堂一爷们,根本就没有那个器官啊,这叫我如何折腾?
我在江底里一阵潜游,为了避开后面的机动船,我没有再径直往下,而是开始斜斜地游着,然而我这边刚刚再一次形成气息内循环的时候,肚子的剧痛再一次袭来,让我几乎再一次昏死过去。
小米儿,你就不能消停一点么?
真的想跟我一起死在这里?
我心中充满了埋怨,也是心慌,结果一不小心,突然间就撞到了一根柱子,奔涌的江流冲刷着我的身体,而我则摸到了厚重的水泥。
这是桥墩子么?
黑乎乎的江水里,我在布满青苔的水泥墩子上面摸了又摸,终于确定自己应该是到达了桥下。
我没有立刻扶起来,而是沿着巨大的桥墩子绕了一个圈儿,然后在另一边浮了起来。
我瞧见远处有一艘船由远而近地徐徐靠来,上面几人用强光手电不停地在桥下搜寻,没有敢再冒头,于是摸着桥墩子往下沉去。
我在水下闭了十多分钟的气。
我静静待着,感觉到肚子已经绷到了极限,随时都有可能爆开一般,那种痛苦简直不是人所能够承受的,这种感觉让我不断生出自暴自弃的想法,想着如果给自己心脏插一刀,或许一切的痛苦都会结束。
厌世轻生的情绪,反复不断地浮现在我的心头,因为在我的意识中,死已经变得不再是那么可怕。
它反而是一种解脱。
然而我终究还是一个怕死的家伙,一直到了最后,都没有放弃治疗,憋了十几分钟,我感觉终于不能再忍受,浮现出了水面的时候,我瞧见之前追踪我的那艘船,已经走远。
瞧见那艘船的背影,我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感觉肚子里面的疼痛都减轻了几分。
我抓着桥墩处的一个缺口,试图离开水面,靠在上面歇了一口气。
然而就在我准备离开水中的时候,突然间双脚一紧,竟然是被什么东西给紧紧捆住,把我朝着水下拽去。
什么东西?
我下意识地一阵惊颤,双脚使劲往下蹬,却没想到那力量更加沉重,要不是我的双手抓到了桥墩的缺口处,说不定就已经被拽落进了水底里去。
到底是什么啊?
我整个人都感觉到一阵不寒而栗的恐怖,而就在这个时候,有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浮现到了我的面前来。
这张脸全部都是平的,眼睛、鼻子、嘴巴……这些但凡有棱角的五官,都好像被人用熨斗给烫过了一样,眼珠子全部都是白色,鸭嘴湾鬼母!
这鬼东西怎么一下子就追上来了?
我一阵心惊胆战,不过随后就想起了之前的情况来,一只手抓住桥墩,另外一只手,则化作一道影子,夺阴劲陡然激发,朝着前方拍去。
那鸭嘴湾鬼母应该是想要附身于我,然而却没有想到我竟然会这么快地反应过来,被我一下子就给拍到了。
咄!
夺阴手一出,那中年妇人的整个身子立刻一阵扭曲,而我脚下拉拽的力量就变轻了许多,我放开手,整个人沉入水中,使劲儿拉扯,方才发现这些东西,居然是水草。
对了,对了,那鸭嘴湾鬼母如果是阴灵的话,她想要拿捏我,必然需要借助一些媒介。
她不能直接对我下手。
想到这儿,我心中放宽了一些,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朝着附近的岸上游了过去。
我不知道那鸭嘴湾鬼母到底有多久缓过来,所以游得无比迅捷,超常发挥,好像没有用多久,我就已经爬到了那江边的滩涂上去。
当我准备爬起来的时候,我瞧见前方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
莽山黑袍人。
他抱着胳膊,优哉游哉地等待着我,仿佛早就预测到了我会从这里爬出来的一般。
当瞧见这个家伙的时候,我的心中其实有些绝望了。
腹中剧烈的疼痛让我几乎放弃了思考,没有任何犹豫地就朝着黑袍人冲了上去,试图凭借着我这些日子以来学到的手段,将这个家伙给打到。
然而我终究还是太过于高估自己的实力了,当冲到跟前来的时候,那人陡然间飞起一脚,踹在了我的肚子上。
啊……
剧烈的疼痛让我忍不住叫了起来,而我的身子则腾空而起,倒飞了回去,重重地跌倒在了滩涂江水间。
当我在落地的那一刻,许多水草从江水里伸了出来,将我的手脚给紧紧缠住。
鸭嘴湾鬼母踏浪而来,脚踩在了我的脑袋上,毫不留情地踩着,然后遥遥地望向了不远处的黑袍人。
两人对望,良久,黑袍人开口说道:“鬼母,这鬼母冥魂最早是我看上的,你不要跟我抢,不然我黄溯可是六亲不认的……”
鸭嘴湾鬼母踩着我的头,面无表情,过了许久,方才有一股沙哑的声音从水中传来:“不行。”
这黑袍人,叫做黄溯?
鸭嘴湾鬼母简单的话语让黄溯羞恼至极,他似乎朝着鸭嘴湾鬼母吼了一句,又仿佛在表达最早是他看上的我之类的话语。
之所以这般模糊,是因为我整个人已经完全不行了。
痛!
我的肚子就好像是被吹涨到了极致的气球,只缺一点点,就要爆炸了。
我半躺在江水中,水草将我给捆得结结实实,然后听着两个枭雄一般的人物在争夺我,不由觉得可笑。
我开始回忆起了自己短暂的一生来。
我试图用回忆,来消除那疼到了极致的痛苦,我甚至在想我的母亲,当年生我下来的时候,是不是也是如我一般的疼痛,我好像置身事外了一般,甚至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已经往天上飘去……
要死了么?
疼痛欲死的我突然间,感觉到身子猛然弓起,浑身颤抖不停,而翻滚不休的蛊胎却停住了,一动不动。
紧接着,我隐约间,能够瞧见自己的肚子那儿,有一只小手伸了出来。
肚子上那强烈地撕裂感让我一瞬间几乎都要昏死过去,而就在这个时候,我耳边听到了一声尖厉的婴啼。
呜哇哇……
第009章 老王妈妈
呜、哇、哇……
我整个人都疼得快要昏死过去,然而这一声破天荒的婴儿啼哭声,却又将我给拉回了现实之中来。
刚才几乎要撑爆了的肚皮,现在终于可以轻松了一些。
因为它终于被撑爆了!
剧烈的撕裂感让我疼得眼冒金星,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摇晃,而在这晃荡的世界里,我瞧见了有一只白白嫩嫩的手,带着污秽的鲜血,从我的肚子里剖开,平平地伸了出来。
妈的,我这个叫做剖腹产么?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种想笑的冲动,紧接着瞧见另外一只手也从里面伸了出来。
这一只手跟之前那种小手,就完全不同,它上面有仿佛是蜥蜴或者蛇一般的鳞甲,闪烁着五光十色的光芒来。
这光芒在黑色的夜里,显得格外诡异,有一种震慑人心的强大力量。
呜哇哇、呜哇哇……
哭声还在持续,而原本还在争执的黑袍人黄溯和鸭嘴湾鬼母则停止了争吵,一脸发愣地朝着我这边望了过来。
鸭嘴湾鬼母在愣了一下神之后,脚上猛然用力,将我的脑袋使劲踩向了淤泥之中,恶狠狠地厉声尖叫道:“你这个狗东西,为什么生孩子之前不提前打声招呼?你现在把她生下来,我该怎么办?”
她的计划,是准备融魂于蛊胎之中,把米儿的意识给掐灭了,取而代之。
如果蛊胎还在我的肚子里,她夺舍的成功几率就会很大,因为之前的时候,算是先天的,然而当蛊胎出生之后,事情就变得复杂了。
它再厉害,也没有办法融魂了,这个就是规则。
这怎么叫她能够不愤怒?
鸭嘴湾鬼母她并非实体,不过拿捏我却很轻松,脚上的力量重重下压,我大半个脑袋都沉入了淤泥之中,双耳被堵,听不到婴儿的哭声,剧烈的撕裂感和血液飞速的流逝,也让我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飞速流逝。
我要死了吧,想一想,人生还真的是有很多不甘心啊。
就在我即将陷入昏迷的时候,我瞧见有一只手伸了过来,一把抓住了鸭嘴湾鬼母踩在我脑袋上面的脚踝。
这只手的表皮上面全部都是闪烁着诡异光芒的鳞甲,当抓住那脚踝的一瞬间,全部都变成了黑色。
黑色代表力量,也代表着深沉。
冷!
我甚至都能够瞧见一片雪白的冰霜从满是鳞甲的手掌之上蔓延出来,传递到了鸭嘴湾鬼母的脚踝上面去,那中年妇人发出了一声尖厉的叫声,这叫声从水面上传递而出,将整个空间都给震得嗡嗡直响,而原来踩在我头上的那只脚,却试图跳开去。
她在恐惧!
我能够感受得到那鸭嘴湾鬼母传递出来的恐惧,她惊声尖叫着,甩不脱黑手的把握,于是俯下身,朝着我肚子抓了过来。
啊……
这回惨叫的人是我,我感觉原本消停了一些的伤口陡然间被拉开,那鸭嘴湾鬼母把蛊胎,从我的肚子里活生生地一下子给拽了出来。
撕、拉……
我感觉自己体内的器官和肠子,被这娘们给拉得四分五裂,整个人都崩溃了,眼前一阵黑,过了好久,我方才恢复了视力,而就是在这个时候,我瞧见了那个在我肚子里待了七个多月的小东西。
那是一张湿漉漉的粉红小脸,皮肤有点儿皱,小眼睛、小鼻子、小嘴巴几乎都聚成了一团,看着实在是可怜巴巴。
真的,这小娃娃谈不上好看,甚至可以算得上丑。
然而当她睁开眼睛来的时候,却是在望着我。
她直愣愣地看着我,浑然不顾拽着她双腿的鸭嘴湾鬼母,也不管这世间的万物,就这般望着我。
我与她相望,感觉好像是前辈子就认识了一般。
我甚至感觉好像回到了当初与米儿在一起的时光,在一瞬间,疼痛得快要死去的我,突然有了一种浓郁不散的幸福感。
好吧,这就是我的女儿。
我决定了,她的名字,就叫做米儿,王米儿……
尽管我此刻就要死去,但是我也没有半点儿后悔,因为她已经继承了我在这个世界上的人生意义。
女儿,你一路走下去吧,好好的……
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然而就在我即将合眼的时候,突然间有一道光芒,从米儿的眼睛之中迸射了出来,将整个空间都给照亮。
这光芒,为五彩之色。
我绷紧的身子突然一松,重重跌落在地,捆在我身上的那些水草立刻缩回了江水之中去,而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瞧见了一件让我震撼心神的恐怖景象。
我的米儿,这个刚刚从我肚子里爬出来儿的小娃娃,她居然伸出手,将鸭嘴湾鬼母给举了起来。
一个刚出生的小娃娃,居然把一个成人给高高举了起来。
尽管鸭嘴湾鬼母并非实体,但是她刚才三两下就将我给弄倒,并且将我踩入淤泥之中的表现,就足以证明了她的力量,究竟有多么的强大。
然而风水轮流转,现在吃瘪的人,变成了她。
我甚至都没有瞧清楚米儿是怎么做到的。
我的心中,在这一瞬间,涌出了一种强烈地自豪感来,我在心中狂喊:“你们看到了么,看到了没有,这是我的女儿,我老王的女儿,她为她的老爸复仇了!”
被蛊胎米儿给举起来的鸭嘴湾鬼母挣扎了一番,终究无果,不由得慌了神。
她冲着不远处戒备的黑袍人黄溯惊声喊道:“姓黄的,不要看热闹了,快来救我,这小东西有古怪,她的手一抓住我,我浑身就是一点儿力气都没有,根本没有任何反抗能力……”
我看不到黄溯的位置,却听到那家伙慢悠悠地声音传来:“刚才你还在跟我争夺此物,我为何要救你?”
鸭嘴湾鬼母一时语塞了,不过生存的压力让她没有沉默,而是冲着那边喊道:“这鬼东西生了下来,对我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你要的话,便拿走,而我鸭嘴湾鬼母还欠你一个人情,你看怎么样——啊……”
她还没有等到黑袍人黄溯的回答,就发出了一声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