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正有此意,毕竟是修行者,饭量到底还是比常人的大,晚饭的时候我放不开,肚子里也是饿得直骨碌。
两人一拍即合,大肚子干部又叫了两个团友,总共四人,约定好AA制,然后出了宾馆,在附近逛了一下,这才发现地方挺偏僻的,逛了大半天,这才瞧见一个大排档在营业。
大家走得也累了,便进了店子里,发现这大排挡冷冷清清,生意并不算好。
瞧见这模样,有个团友就疑惑了,说要不然咱买桶方便面,回去泡着吃就行了吧?
那过来招呼的店老板不乐意了,极力推荐道:“各位,别啊,你们别看小店不大,但是拿手菜多啊,这煮干丝、鸭血粉丝、如意回卤干、什锦豆腐涝、状元豆、盐水鸭、旺鸡蛋、臭豆腐、活珠子,咱样样拿手,而到了咱们这里,那活水螺你就不得不尝,高汤调制,秘制配方,水螺是茅山水涧里弄来的,沾着仙气呢,个大味美,吃起来满口浓香啊……”
他这般说着,大家的肚子立刻就咕噜噜响了起来,大肚子干部本就是个吃货,立刻一屁股坐了下来,说别走了,就这儿吧。
四人坐下,店老板递上来拿脏兮兮的菜单,四人传阅了一下,感觉价格虽然有些偏高,但毕竟是旅游区嘛,独门生意,也就算了,各自挑了自己喜欢的两样点了,然后又要了一打啤酒。
这菜很快就上来了,我们都有些饿了,赶忙下筷。
结果这一吃,感觉味道其实很一般,并不像老板说的那般地道,那大肚子干部立刻就有些不悦了,说老板,你这什么活水螺啊,吃起来一股子腥味,不会是死的吧?
他这话老板就有些不爱听了,说你这话说的,咱这是炒田螺,又不是鱼生刺身,有活着吃的么?
大肚子干部说你怎么说话儿的,我将你这活水螺是不是炒之前就已经死了?
老板将一碟花生米啪的一声,拍在桌面上,说没有的事。
他这一下挺重的,露出了一脸蛮横之相,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善茬,大肚子干部憋了一肚子火,却给吓住了,旁边的两人又出言劝他,说出门在外,何必与人斗气,行了,赶紧吃吧。
他这才作罢,不过脸上就有些不开心了,接下来上的几盘菜,都挑出了理来。
这桌面上的气氛不对,不过我倒也没有太在意,毕竟心思都没有放在这里,端起饭碗,只管吃饭,就着点小咸菜,一个人就吃了六碗饭,就跟刚放出来的饥荒贼一般。
大家心里面不舒服,也就没有待多久,酒都才喝了三瓶不到,等我把第六碗饭吃完的时候,问我吃饱了没。
我说吃好了,大肚子干部就让人过来结账。
这时店老板走了过来,拿着账单,对了一下桌面上的残羹冷炙,大约地扫了一眼,然后笑容满面地说道:“承蒙惠顾,总共三千六百五十二元,我去一个零头,就算三千六百五吧。”
什么?
他一句话把我们都给吓住了,大肚子干部一把将账单抢过来,紧接着整个人就炸了,说一盘炒活水螺,你给我算两千四,这怎么算的?
老板气定神闲地指着菜单最下角的小字说道:“所有水产,一律按个算,我们的活水螺,38元一个。”
第二章 一巴掌一百
听到店老板气定神闲地念起菜单最下面的一行小字时,饭桌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铁青了。
被宰了。
大家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儿是个黑店,而店老板则举起了硕大的屠刀,朝着我们的脑袋上举了起来。
第一个不乐意的就是积怨已久的大肚子干部,他猛地一拍桌子,说你这字写这么小,谁能够看得见?按个算,天底下有你这样做生意的么?若是这样,这米饭你是不是也按一粒一粒地算呢?
他这边一发作,那大排档就好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一般,不但从厨房里冲出了两个膀大腰圆、拎着菜刀的厨师,而且旁边还围了三四个闲人过来。
那店老板更是抱着膀子,面带得色地说道:“哎,我就是这么做生意的,你咬我啊?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你要是再跟我闹,这米饭啊,信不信我给你按照一粒一粒地算?”
有这么多人在这儿撑场,大肚子干部有些虚了,他下意识地扬起了手机来,说你们这是敲诈,我要报警。
旁边的人哈哈大笑了起来,而店老板则冷然说道:“我们这是价格纠纷,你要找,还是找物价局吧,警察是不受理这种案子的。”
大肚子干部不听,拨打了电话。
电话通了之后,他跟电话那头的人员大概讲了一下这边的情况,结果没多一会儿,他挂了电话,一脸铁青。
旁边的团友忙问他怎么样,大肚子干部憋了好一会儿,才恶狠狠地说道:“他们说这种价格纠纷,让我们自己解决,他们处理不了……”
……
在那一刻,我们所有人的脸上都是一片僵硬。
心也是冷的。
而就在这样的气氛中,那店老板则显得更加得意,他猛然拍了一下桌面,将碗里碟里的汤汁溅得飞起,意气风发地说道:“赶紧掏钱,瞧你们也不像是什么穷光蛋,一个人掏八百,这还拿不出来?”
他说得很对,三千六很多,但是如果是一个人八百,其实还算是可以接受的范围。
只是,我们就这般心甘情愿地被宰了?
我没有说话,而其余的两个团友却打了退堂鼓,劝那大肚子干部,低声说得了,咱们都是出来玩的,没必要给自己找不开心,不然咱们就将钱给凑一凑,等脱身来,再想办法找回来,没必要跟这帮粗人在这里死磕,你说对不?
这种自我安慰的话语,让大肚子干部稍微有了一个台阶,再瞧了一眼旁边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看客,十分恼怒地从兜里掏出钱包,数出八张红彤彤的钞票来。
他猛然一下,拍在了桌面上,然后气呼呼地说道:“就当喂了狗。”
他这话语难听,然而店老板却当做了耳旁风,丝毫不在意,一把抓过了拿钱来,蘸了一下口水,快速地数着,一边数,还一边笑,说这就对了,给钱的都是大爷,早这么痛快,大家何必闹得如此难看呢?
他和颜悦色地说着,而另外两个团友瞧见大肚子干部都掏了钱,也就没有多言,各自都掏了自己的分子。
这个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我的身上来。
他们这时方才发现,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唯独只有我一个坐在凳子上,表情最是轻松,就好像是一个局外人一般。
给钱!
店老板面无表情地朝着我伸出手来,催促道:“小伙子,就你吃得最多,赶紧给钱,这样大家都少了麻烦。”
我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然后淡定地说道:“钱,我有,不过凭什么要给你?”
店老板说吃饭给钱,天经地义。
我说对,这是自然,不过我活这么大,第一次听说吃一盘田螺两千四,而且还是论个儿卖的。天底下也没有这样的规矩,既然没有,我为啥要按照你的账单来付钱呢?
店老板说我这活水螺可是茅山灵泉灌溉生养的,凭空沾着仙气呢,论个买,白纸黑字写着的,你能抵赖么?
我说这价格有歧义,我不急,等明天物价局的人过来定,到时候再谈。
瞧见我这般不软不硬地说着话,那店老板顿时就急了,挽起了袖子来,冲着我嚷嚷道:“小子,你别跟我耍狠,知道么?你是不是想吃霸王餐?要是,可别怪我不客气,也别逼我的兄弟们出手啊!”
我望着那些气势汹汹,准备打我的大汉,眉头一掀,突然笑了,说我懂了,你的意思是,谁的拳头大,谁讲的话就是规矩,对不对?
店老板嘿然笑了,捏着拳头说对,就是这样,咋了,不服啊?
我点了点头,说对,我非常认同你的这种理念,不过也想告诉你一件事情,这世界上,你再横,也总有比你横的人,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让你这么宰的!
店老板哈哈大笑,说那照你的意思,就是你是我惹不起的人咯?
我点了点头,说你可以这么认为。
店老板这个时候终于不想再陪我玩儿了,他的脸色转冷,恶狠狠地说道:“吃霸王饭,而且还威胁我,这样的人,我揍了也是白揍;你既然不想善了,我就满足你!兄弟们,给这小子点教训,让他知道什么是汉子!”
他这边说着话,那大肚子干部过来拉我,说小兄弟,好汉不吃眼前亏,你别跟这伙流氓硬来……
这话儿还没有说完,就有人举起拳头,朝着我砸了过来。
出手的,是个一直在旁边围观打量的闲汉。
他出手很轻,显然是为了吓唬一下我,若是能够将我给教训一番,又把其余的人给吓到,事情就算是办完了。
我没有避让。
跟洪罗巴的刀锋比起来,这拳头实在是有些软绵,就好像是小娘子的花拳绣腿。
这一拳,“恶狠狠”地打在了我的脸上。
我一动也不动,待那人的力消了几分之后,回过头来,问大肚子干部,说是对方先动手的,而且打伤了我,我现在予以回击,从法律上面来说,应该不是斗殴,而是自卫,对吧?
大肚子干部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而我则冲着那闲汉笑了笑,说还打么?
这么重重一拳,打得我一点儿反应都没有,那闲汉也是有些恼怒,当下不再留力,再次挥起拳头,真就凶狠地朝着我的脑袋砸了过来。
这样的力量,要是一普通人给击中,说不定就直接脑震荡了。
我这回没有再被动挨打,而是身子一矮,避开了对方凶猛的一拳,然后抱着那人的腰,一个鲁达拔柳,将他给倒着背了起来,然后将他朝着店老板的方向重重一摔。
砰!
店老板给我甩过来的闲汉给砸中,两人滚落到了满是油污的地上去,给摔得头昏脑涨,顿时就气炸了,都来不及爬起来,就朝着我指来,大声吼道:“打,给我往死里揍!”
店老板一声令下,周围的人就立刻扬着拳头蜂拥而来,我让大肚子干部和另外两个团友躲开一些,然后捏着拳头迎了上去。
对方是真的凶猛,而此刻的我,其实也有一股怨气。
这怨气,并不是来自于那天价的活水螺。
事实上,这一路以来的孤独,以及求路无门,使得我心中早就憋足了火气,就想着找一个地方发泄一下,而那店老板的所作所为则像跟导火索,一下子引爆了我心中的愤怒。
揍你丫的!
望着这一大堆的人,我脑子就是一热,拳头也没轻没重,直接就砸了上去。
这些家伙都是些地痞流氓,欺负欺负普通老百姓,倒也是趾高气昂,但是在我的面前,却根本就不够看,我三拳两脚,几乎是在一分钟的时间里解决了战斗。
一番混乱之后,那帮嗷嗷叫着的家伙都趴在了地上痛苦呻吟,而我则走到了店老板的面前来,蹲下身子,平静地说道:“还玩么?”
店老板瞧见这一地的同伙,知道是遇到了扎手的家伙,慌忙摇头说不玩了,不玩了。
我笑了笑,一把将他给揪了起来,说你不玩,我还想玩呢。
说罢,我抬手就是给他一个大耳刮子,打得他的脸一下子就肿了起来,而我则冷声说道:“你说了,谁拳头大,谁定规矩。我的规矩是,我这一巴掌值一百块,你不是要钱么?我给你……”
啪、啪、啪……
我一连扇了四五个,那店老板就哭了,说哥你别扇了,钱我不要了,求你别打了,再打我耳朵就聋了。
我收起手,说钱呢?
他从兜里将刚才收起来的钱掏了出来,我丢了两张在他的脸上,说你这顿饭,也就值两百块,收着吧。你不服,回头找我,老子陪你再玩玩。
说罢,我将其余的钱塞回了大肚子干部手中,带着他们扬长而去。
惩治这镇关西一般的恶霸,对我来说是小事,然而大肚子干部等人却瞧得目瞪口呆,回到宾馆里分了钱,还将我还是一顿夸,我想着明天要去找正宗茅山的事情,心情烦躁,就说早点儿歇着吧,其余两人这才散去。
人走了,我去洗澡,结果刚刚洗到一半,外面的房门就被人敲得震天响。
我一愣,那店老板,真找人过来了?
第三章 包子脸女孩
说句实在话,我真的没有想到店家会找过来,因为我知道这类人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欺善怕恶。
他们对于弱者肆无忌惮,然而对于强悍的对手,却反而会下意识地尊重。
一个字,贱。
如果不是店家,那么就是警察咯?
等等,那店家不会蠢到找警察过来给他撑腰吧?
我在浴室穿衣服的时候,想到这个可能,也给吓了一跳,不过继而想着社会应该不会这般黑暗,老百姓遭受欺诈,带电话报案不来,结果咱奋起反击了,却过来抓见义勇为者。
这事儿实在是太离谱了,应该不会。
即便是来了,我也不怕,应该最先动手的是店家的那伙帮凶,而我不过是自卫还击而已,应该不会被扣上打架斗殴的罪名。
嗯,应该不会。
我安慰着自己,穿好了衣服,走出房门来,瞧见客房里挤了四五个人,那大排挡的店家也在里面,而他旁边则有一个戴着眼镜、却穿着灰色道袍的中年男子。
瞧见我抱着头巾出来,那店老板下意识地捂着肿胀的脸,另一只手指着我说道:“二弟,就是这人打的你哥我!”
二弟?
我眯眼朝着那个中年男子望了过去,瞧见对方唇上留了一点儿胡须,眼睛狭长,身板儿挺直,跟我白天在山上道观里面前瞧见那些文文弱弱的假道士,有着本质的区别。
我下意识地吸了一口气,而那人则走上前来,一抖衣袖,冲我拱手说道:“我听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特地过来给先生赔不是的。”
我本以为对方是过来找麻烦的,没想到上来就跟我拱手道歉,倒是让我有些吃惊,不过却还是回礼,说没事,当时的情况,大家都有些激动,所以难免有些误会,讲开了,就没有什么了。
道士再次拱手,说在下茅山宗韩伊,瞧先生的身手,因为也是有些来历的,不知道贵姓,师出何门?
茅山宗韩伊?
我愣了一下,感觉这人说的话,应该不会有假,若是真的如此,那岂不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我没有说实话,而是拱手,说小姓陆,无门无派,路过贵宝地,多有叨扰。
韩道长愣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啊,无门无派?”
我点头,说对,以前碰到一位师傅,交了些粗浅的拳脚功夫,强身健体而已,倒是让韩兄笑话了。
他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奇怪起来,而且那微微躬身的腰也一下子就挺直了起来,紧接着,他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陆先生,咱俩也算认识了,我这歉也道过,那我们就来算一算我大哥被打的这事儿吧。”
他的眼睛一眯起来,我就感觉到一阵心惊胆跳。
等到他把话儿说完,我也总算是明白了这里面的来由——原来他刚才之所以恭恭敬敬,是怕我身后有什么惹不得的背景,而在知晓我“无门无派”之后,就立刻露出了爪牙来。
事实上,如果在堂兄陆左没有出事之前,我恐怕会毫不犹豫地亮出招牌来,这样也好赶紧跟茅山宗搭上线。
不过经过余领导的提醒,我多少也留了一点儿心思,没想到却又遇到这样的事情。
我没有当面跟他顶上,而是走到了床边,低头,慢悠悠地将鞋子给穿上,然后说道:“那不知道韩兄有什么打算呢?”
韩伊指着店老板肿得跟猪头一般的脸,说你看看,瞧你给打得,好好的一个人,就变成这样了——别的不多说,医药费赔个十万吧,另外你在我大哥的店子里打架闹事,砸坏了好些个桌椅板凳,这些都得算钱,我问了一下我大哥,他说就算一万吧。除此之外,你还得给他道个歉……
他滔滔不绝地说完,而我也把鞋子给穿好了。
我四处打量了一番,发现也没有落下什么东西,于是对被挤到一角的大肚子干部说道:“老哥,我这里谈点儿事情,你先出去一下好么?”
那大肚子干部早就恨不得离开了,慌忙拿起背包,说你们谈啊,好好谈,别打架了啊。
说着话,他慌里慌张地就往外面走,有人相拦着,那韩伊挥了挥手,让他离开。
看来他们是有些有恃无恐了,根本就不怕人报案。
地头蛇。
我心里浮现出了这么一个词来,然后抬起头,对着那韩伊说道:“人,是我打的;不过我那是自卫,最早是你大哥纠集那一帮子人,说要打我们的,而最先出手的,也是你们的人。”
他凝望了我好一会儿,点头说道:“我知道,不过你别给我扯这么多;我让你赔,你不服,对么?”
我点头,说对,我不服。
他向前一步,说你之前打我大哥的时候,讲过一句话,说这世界上,谁拳头大谁就有理,对吧?
我摇头,说这是你大哥的意思,跟我无关。
他说但你确实是这么想的,对吧?
我说也不是,我的意思是,对付文明人,我们讲道理,对付野蛮人,我们讲拳头——韩兄,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准备跟你大哥一样,准备蛮横不讲理了,对吧?
韩伊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跟你这种江湖小杂碎,我需要讲理么?”
他说罢话,从道袍里面,摸出了一根赤色玄铁令牌来。
那令牌的正面,写着一个字,“道”。
韩伊到底是不是茅山宗的,这个我不知道,但是却晓得,他绝对违反了茅山宗的道。
我见过萧克明,也知道他是茅山道士,尽管并不确定他到底是不是茅山宗的掌教真人,也觉得堂堂一个道士满嘴风月实在是有些离谱了点,却能够感受得到他满身的正气。
那种正气不会因为他华丽花哨的话语就打了折。
茅山宗,绝对是正气凛然的,怎么能够出现这种随意欺压普通人的败类呢?
既然是败类,我又何惧一战?
这般想着,我也笑了起来,说老兄,你想要强按着我低头,那也得挑一个地方啊,这里交手,就不怕弄坏了人家的酒店?
韩伊冷然一笑,说管你这么多,把你先给打服了再说。
这话儿一说完,他就将手中的那玄铁令牌朝着我的脑门这儿砸来。
一开始的时候,我并不觉得韩伊有多厉害,然而当他将这玄铁令朝着我砸来的时候,莫名就有一阵妖风吹起,我感觉周遭一寒,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便感觉旁边有什么东西在牵扯着我。
什么东西?
阴灵!
想到这事儿的时候,我没有在犹豫,手往腰间一摸,金剑陡然射了出来,朝着周遭猛然一划。
唰!
这金剑的前身是泰国和尚蹄达上师的黄金禅杖,本身就是香火法器,吸纳了不知道有多少亡魂于此,被虫虫重新锻造之后,太极鱼分区,一半信仰之力,一半阴灵之力,对此阴物最是有杀伤力,故而一剑划过,我立刻听到有惨烈的哭叫声传来。
这叫声寻常人听不见,但是我却能够通过金剑的共鸣而感受得到。
韩伊瞧见我从虚空之中拔出金剑,并且一剑破掉了他的手段,不但没有惊慌,反而是脸上露出了几分意味深长的笑容来:“有点儿意思。”
紧接着,他手中的令牌化作万道光芒,朝着我兜头罩来。
好厉害。
我的心中惊叹一声,知道对方的手段高明,而且千变万化,于是没有任何犹豫,侧身靠窗,紧接着一个翻身,直接跳出了窗外去。
这种高手,不能跟他硬拼。
我们这儿在酒店的三楼,我翻出了窗子外,踩着下面的空调外箱,三两下,就跳到了地上来。
刚刚一落地,瞧见那韩伊探出了头来,冲着外面喊道:“抓住那个人,不要让他跑了!”
我回头一看,只见宾馆门口停着两辆车,有几个身穿长袍的家伙在车门口聊天,听到招呼,立刻朝着我这边狂奔而来。
对方有车,而且人多,我好汉不吃眼前亏,转身撒腿就跑。
这宾馆依着山边,我并没有朝外面的大路跑,而是三两下,越过了院墙,朝着那山里跑去。
身后好多人追来,不过速度最快的,则是那几个身穿长袍的家伙,我跑了一阵子,瞧见那韩伊也跟了上来,追到了最前面,一边跑,一边高喊“站住”!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儿想发笑,这些人喊我站住,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这事儿还可以商量不成?
我这几个月在东南亚丛林里待着,对于这种山路并不算陌生,双足一发力,渐渐地就跟这帮人拉开了一段距离,如此不知道跑了多久,我感觉身后的人好像减减少了,仿佛离了好远,这才停下脚步来,扶着一棵树不断喘气。
我喘着气,胸膛的心脏就像打鼓一般,扑通扑通,想个不停,然而还没有等我将这气给喘匀了,突然旁边传来一个小女孩子的声音:“咦,大半夜的,你在这里干什么啊?”
我吓了一跳,抬起头来,瞧见身边多出了一个包子脸的小女孩,正一脸惊讶地望着我。
第四章 赌一百颗糖
瞧见这差不多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子,我愣住了。
这小女孩,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为什么我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难道是鬼?
我想到这个,下意识地伸出了手,一把抓住了对方的包子脸,下意识地捏了一下,结果发现肉乎乎的,货真价实。
紧接着,我感觉到心窝子一痛。
啊!
我大声叫了出来,低头一看,却见那包子脸小女孩一拳打中了我的心窝子里。
这一招黑虎掏心,简直就好像把我的心窝子真的给掏了出来,我的眼前猛然一黑,再睁开眼睛来的时候,瞧见那女孩子气呼呼地冲着我说道:“你好大胆啊,整个茅山宗上下,除了我师父和掌教师兄,没有人敢捏我的脸——哦,对了,还有姑姑……”
尽管被对方揍得几乎要跪倒在地,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瞧见这一张极富喜感的包子脸,张嘴嘚吧嘚吧地说着话,我就莫名感到好笑。
哈、哈、哈……
这包子脸,实在是太好笑了,女孩子怎么可能长成这样子呢?
再配上她那一对又粗又短的眉头,整张脸完全就是一个字。
囧。
我强忍着笑意,然后连忙道歉,说对不起啊小妹妹,这深山老林子的呃,你突然这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面前,我还以为是山魈夜魅呢,就想查证一下,没想到居然是真人。哇哦,你好厉害啊,真的,走路都不带声音的……
我以前公司的经理是个女的,特别的难搞,工作上鸡毛无比,生了一个孩子,鬼灵精怪的,每一次聚会都搞得人仰马翻,大家怨声载道。
不过那熊孩子只有我一个人能够搞定,而因为这个,我还特别受到那经理的赏识。
为什么呢?
因为我专门买了一本儿童心理研究的书籍,刻苦攻读过,那就是小孩儿比大人更加需要认同感,所以不吝赞美之词的恭维,会让他们对你迅速产生认同感。
想想以前的我,为了升职加薪,还真的是拼了老命。
不过这也渐渐变成了一项技能,对于逗小孩儿这事,我最有经验,当下也是没口子地夸奖对方,那包子脸女孩儿听到了,一开始还板着脸,没一会儿,一对小短眉毛就扬了起来,得意洋洋地说道:“那是,也不看我是谁?”
我当下也是打蛇随棍上,说未敢请教?
她骄傲地说道:“铛、铛、铛,我就是茅山宗传功长老尘清真人的关门弟子包凤凤,在这茅山之上,辈分最高,就连当今的茅山掌教,那都是我的师侄呢……”
什么?
我愣了一下,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忍不住反驳道:“不可能吧,你是萧克明的师姑?他可比你大好几轮呢吧?”
包凤凤张牙舞爪地挥手,说什么不可能?对了,你认识我萧师侄儿?
我点头,说对啊,刚刚认识不久。
她说你既然认识,你便去问他一问,说他有没有一个包子师姑,他若是敢说出半个不字,我直接打断他的狗腿……
霸气!
听到这小女孩子那霸气的话语,我的脑子开始飞速转动了起来。
尽管不确定对方是不是萧克明的师姑,但是我却能够晓得,她绝对是茅山宗的人。
因为我说了萧克明,她是认识的,而且还确认是茅山宗掌教真人。
从这一点,便足以判定。
既然如此,我能不能通过她这里,联络到萧克明呢?
想到这里,我故意不承认,说小妹妹,你说你是茅山宗的,这个我承认,毕竟像你这般厉害的天才少女,那是世间罕有的,也就只有茅山宗才有可能有;不过你说你是萧克明的师姑,这个我就不相信了,杂毛小道多厉害啊,天下闻名,现如今又执掌茅山宗,威风凛凛,你呢,到底还是太过于年轻了一点儿……
所谓请将不如激将,那包凤凤立刻叉起了腰来,说哎呀呀,我这小暴脾气,我要是证明这一点,你怎么说?
我说我跟你赌一把,你若真的是茅山掌教萧克明的师姑,我就……
我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下什么赌注的好,而她则直接接过了话头去,说我们赌一百颗巧克力,赌不赌?
一百颗巧克力?
我的脸一下子就变得僵硬了起来,而包凤凤则有些小心翼翼地说道:“啊,是不是太多了啊?”
我忍不住心中的狂喜,故意装作很痛心的样子,一咬牙、一跺脚,说赌就赌,我陆言这辈子都没有怕过谁,还输不起一百颗巧克力?
听到有一百颗巧克力,包凤凤一下子就兴奋了起来,挥着手,说那你说怎么才能够相信我是萧克明的师姑呢?
我说我认识萧克明啊,如果你安排我跟他见一面,听他当面说起这事儿,在下就算输了。
包凤凤毫不犹豫地说道:“那好,我现在就带你过去见他。”
她生怕我反悔一般,走过来,牵住我的手,急不可耐地往山上走去,我万万没想到事情居然这般的顺利,半路上碰到一小女孩儿,居然就将我这几天冥思苦想而不得其解的事情给办了,就好像做梦一样。
在路上走着,那包凤凤问我,说你为什么跑得这么急啊?
我说有坏人在追我。
她说怎么可能,我茅山之下,怎么会有坏人呢,你等等,我去看一看到底怎么回事。
瞧见她往回走,我吓了一跳,赶忙拉住她,说别了,打赌重要。
她这才没有硬扯着我往回走,使劲地点了点头。
她说对,打赌最重要。
没过一会儿,这小碎嘴又问了,说你姓陆啊?
我说对,怎么了?
她说我可喜欢姓陆的人了,萧克明就有一个姓陆的朋友,他每回来茅山,都会给我带巧克力来,说是什么意大利的,可好吃了——我跟你说啊,一会儿你输了,也得是意大利的啊,不能偷工减料——对了,我有好久都没有见到他了,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
姓陆的?
我说你讲的,是不是陆左?
她使劲儿点头,说对、对、对,你怎么知道的?
我笑了,说陆左是我堂兄,现在又是我的师父,你说我怎么不知道?
包凤凤听到这层关系,乐得直拍手,说啊,原来是这样啊,我说怎么看着你这么眼熟呢,原来是陆左的堂弟啊,嗯,天底下竟有这么巧的事情——对了,陆左为什么这么久没有来看我啊?
我故意叹了一口气,说他现在遇到点麻烦,被人冤枉了,现在正四处跑路呢。
她说啊,谁冤枉他了啊?
我说是那上面吧?
包凤凤拍着胸脯,说你别急啊,我还有一个师侄,他就在朝廷里面当差,也很厉害的,到时候我帮你跟他说一下,赶紧把那冤案给处理了。我跟你讲,我好想好想他了啊,有好几次做梦梦到了,流着口水醒来。
听到这小碎嘴,我简直就是无语了。
还流着口水醒来……
小妹妹,你这是想陆左,还是想着他给你带的巧克力呢?
两人一问一答,不知不觉就走了好久,终于来到了茅山侧峰内里的一个山谷中,她带着我越过了一丛丛的灌木,最终来到了一片青石板前来。
站在那野草丛生的青石板上,包凤凤拍了拍我的腰,说陆言,你闭上眼睛。
我不知道为什么,不过也是照做。
本来就是天黑,这闭上眼睛之后,世间顿时就是一片黑暗,我听到旁边的小女孩儿念念有词,没一会儿,我感觉周遭的空间好像抖了两下,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觉到她的小手牵着我,带着我往前走。
没有吩咐,我不敢睁开眼睛,就由着她拉我,如此走了几分钟,突然间停了下来。
我一愣,不知道什么缘由,而这时黑暗中传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包师姑,你又偷偷跑出去了?”
包凤凤顾左右而言他,说是王哲师侄么,今天是你当值啊,呵呵,好的,嗯,好好干,我进去了……
她这话儿估计对方也是一阵无语,瞧见包凤凤拉着我往前走,赶忙说道:“包师姑,等等,这个人是谁啊,现在没有掌门手令或者长老会签署,外人是不能进去的,这个你应该知道!”
包凤凤拉着我一直往前走,说他就是过来找萧克明的,回头手令补办给你就是了。
那人似乎一直在我们身旁,阻止了很久,终究拿她没有办法,只有长叹了一声,然后又折返了回去,而包凤凤则嘻嘻笑道:“王哲你个死脑筋,回头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你只管找我包凤凤便是了,谁还会为难你不成?”
说话间,她带着我往前面快步疾走,我感觉突然间空气就清醒了起来,紧接着她拍了一下我,说行了,进来了。
我睁开眼睛,瞧见一片田园,满天星斗,下意识地叹了一声。
好美。
第五章 这就是茅山
我无法形容第一次进入茅山宗内部的感受。
满目的田园,漫天的星斗,四面重山叠嶂,有的高耸入云,上面殿宇无数,有的则浑圆小巧,灯火阑珊。
放目远去,一条清亮的大河如银带,穿过这肥沃的山谷,而在中间的地方,则有一个村庄,尽管在夜里,也能够瞧得见其中的不凡来。
这般的景象,恐怕只有一个词才能够配得上。
世外桃源。
我自认为白天已经将整个茅山都大致地转了一个遍,却没想到这茅山之中,居然还有这般的风光,仿佛到了另外的一个世界里去。
想到这里,我下意识地抬头望向了天空。
不知道为什么,头顶的天空有些灰蒙蒙的,就好像隔了一层毛玻璃一般,那星光璀璨,但是仔细看,却又是模模糊糊的。
怎么瞧看,都看不清楚。
我站在原地,忍不住四周打量,感觉眼睛都有些不够用,而包凤凤似乎对这里的风景习以为常,拉着我的手,催促道:“有什么好看的,赶紧走吧,我们去找萧克明玩儿。”
小家伙人不大,力气可不小,拽着我,我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被她连拖再拽,望着河的上游走去。
这道路不错,青砖铺地,足以够两车并行,一路而过,我心中暗暗惊叹,能够在这山窝窝里修筑起这般的大手笔来,茅山宗无论是物力还是人力,都有着让人为之惊叹的一面,看起来我应该是没有来错地方。
包凤凤脚程很快,两腿生风,我被她连拖带拽,根本停不下来,很快就到了刚才瞧见的村庄,瞧见这里大部分都是木质结构,与先前瞧见的农村有着很大不同。
这些房子的艺术价值很高,雕梁画栋的,给人感觉就好像是江南岸某些古韵古色的旅游小镇一般。
虽然夜深了,不过村里依旧灯火明亮,我没有瞧见电,都是烛火,给人一种莫名的穿越感,好像一下子就从新世纪,传到了古代去了一般。
包凤凤的地位很高,我们过来的时候,不断遇到人,这些人要么穿着道袍,要么穿着轻薄的褂衫,当然也有穿得很现代的,不过年纪一般都不大,而不管是谁,瞧见了包凤凤,都朝着她热情地打招呼。
这称呼也各有不同,师姑奶奶啊、包子师姑之类的。
有一个叫她“包子师姑”的,发须微白,可不得有五六十岁了,而两人却仿佛习以为常。
我开始相信了她之前所说的话。
过了村庄,迎面走来一个青袍道士,包凤凤拦住了他,说王又一,你掌教师兄在清池宫,还是哪儿?
那青袍道士约莫三十来岁,模样十分普通,不过一双眼睛黝黑,能够在黑夜里灼灼发光,显然也是修为十分厉害之人,他瞧见包凤凤之后,先是拱手,称呼了一声“包子师姑”,然后才回答,说掌教师兄自从回山之后,就一直呆在了后山,从来没有出来过。
后山?
包凤凤一愣,说不会吧,他去后山干嘛啊?
王又一苦笑,说不太清楚,据说掌教师兄跟大师兄两人大吵了一架,两个人闹得很僵,回山之后,掌教师兄就说他要闭门思过,不见外人。
“啊,不见外人啊?”
包凤凤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办,那王又一似乎挺惧怕这一位小祖宗的,瞧见她愣住了神,慌忙告罪一声,然后匆匆离开。
其实到了此刻,我已然确定了包凤凤是萧克明的师姑没错了,按理说我们之前的赌约也算是我输了,不过小女孩子的脑袋仿佛只有一根筋一般,我提出以见到萧克明,他亲口承认的这个方法之后,她就认定了这一个,别的倒也不曾多想。
我知道,不过却也不想提醒她,毕竟我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要见到萧克明,当面问清楚此事。
瞧见包凤凤发呆,我便问她,说凤凤,后山那儿,我不能去么?
包凤凤摇头,说对呀,后山那儿很危险的,空间很不稳定,寻常人一进去就迷失了路途,而且一不小心,说不定就迷失在时空乱流里面去了。除此之外,我茅山很多前辈都在那里潜修,有的也死在了那里,使得它成为了禁地,除了掌门之外,别人都不能进,就算是我,也只是偷偷去过两回,还给重重惩罚,几天都不给我吃饭,把我饿得啊,可恐怖了……
呃,这小女孩,整个就一吃货啊?
我想了想,然后问她,说那你能不能找一个人送信过去,告诉他,说陆左的堂弟陆言过来找他呢?
包凤凤想了好一会儿,这才说道:“嗯,这事儿倒好办,我姑姑现在是传功长老了,她守着后山呢,让她帮忙递一个话儿,应该是没问题的吧——你确定萧克明认识你?”
我使劲儿点头,说对呀,我拜陆左为师,还是他撮合的呢。
包凤凤再无疑问,而是拉着我的手,朝着山那边走去。
两人一路走,差不多走了一个多小时,其间路过竹林无数,清风袭来,整个人都清醒了很多。
一路上我感觉到看似平静,不过杀机四伏,应该是有传说的法阵束缚,不过包凤凤对这一带十分熟悉,倒也没有什么事情发生,我跟她牵着手,走过了大片的竹林,前方突然出现了一片塔林,一人高或者几人高的石塔林立,而在石塔的尽头,则有好几个草庐坐落其间。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这些草庐,跟我老家陆左的那草庐很相似,不知道这里有什么牵连。
包凤凤拉着我来到了草庐,将我的手给扔开,然后大声喊道:“姑姑,姑姑,我回来了,好饿啊,你上次做的桂花糕还有没有啊,给我拿一点儿来!”
她倒是不把自己当做外人,大摇大摆的,开口就喊。
她喊了两声,那门开了,有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妇人走了出来,对她说道:“你是包子吧,你姑姑不在,她进山里去了,可能要过两天才能回来。”
包凤凤一愣,说你是谁啊,怎么会在我姑姑这里?
我一开始还没有瞧清楚,那老妇人一说话,我立刻就愣了,向前走了两步,来到跟前,激动地喊道:“婶子,是你么婶子?”
啊?
那老妇人也愣了一下,借着光打量了一下,这才认清楚了我,说你是亮司陆应美家的陆言吧,你怎么在这里呢?
包凤凤这个时候反应过来了,说啊,你是陆左的妈妈呀?
老妇人点了点头,先跟她解释,说是萧道长把我们接过这里来的,说外面的事情挺复杂的,让我们在这里先住一段时间。他是这儿的领导,忙得很,就托了他姑姑萧家妹子照顾我们老两口子……
包凤凤跟陆左关系应该不错,瞧见是他母亲,便十分热情,牵着她的手,说没事,您就在这里常待着,咱们茅山宗别的不说,清静,灵气也足,人在这里,多活几十年都没问题。
两人聊过一阵之后,我才插嘴,说婶子,我伯呢?
陆左母亲叹了一口气,说自从陆左出事之后,他心情一直都不好,唉声叹气的,早早地就睡下了,没啥事,我也懒得叫他。
她把我们领到院子里来,在石桌前坐下,然后去厨房弄了两碗混沌,又拿了一叠饼子,忙活完了之后,才过来陪我们说话。
我问陆左母亲,说到底发生怎么回事呢?
我不问还好,一问陆左母亲就垂泪,说他啊,就是个逞强的性子,什么都要去管,劝都劝不听。我其实也不知道,之前就听说他这回是去找虎皮猫大人的,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也不晓得,萧道长也没有跟我讲,就把我们接到这里来了,说让我们安心养着,现在外面乱,不安全。我一听这话,跟他爸一琢磨,肯定是孩子出事儿了……
我一听,才知道陆左母亲还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当下也是按捺住,没有说出来刺激他们。
说了一阵,陆左母亲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告诉她,说我先前拜了堂哥做师父,我现在是他的徒弟,之前一直都在缅甸那边治病,回国之后,没有瞧见师父,听人说萧道长把他们接到了茅山来,以为他也在,就找过来了。
陆左母亲听到我这般说,直摇头,说唉,他自己做这个,就挺危险得啦,还拉你进来做什么啊?
我解释,说我之前被人下了蛊毒,要不是堂哥帮忙,说不定就已经死了。
她这才点头,说你们两个是堂兄弟,得相互帮助。
陆左母亲年纪大了,熬不住夜,陪我说了一会儿,就扛不住了,我劝她回去歇息,而包凤凤也困了,跟我说有什么事情,明天再来处理吧。
这话儿说完,她自个儿也去找房间睡觉了,把我一人留在院子里。
我苦笑,到底是小孩儿,也不说帮我安排一下。
我对这儿不熟,也不敢乱动,就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着,如此熬了小半宿,正趴在桌子上困顿不已之时,突然间感觉到院子外传来动静,我抬头一看,却见到先前追逐我的那个韩伊,出现在了院门口。
第六章 这也是茅山
韩伊在门口往里瞧,看了我一眼,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幻觉,过了一会儿,突然有两个穿着黑色道袍的男人推门而入,径直朝着我走了过来。
我没有再趴在桌子上,而是径直站了起来。
来人走到我跟前,一个年纪稍大的男人打量了我一会儿,方才不紧不慢地说道:“你好,我是茅山宗刑堂子弟林若明,请问你进入茅山,可有掌门手令?”
我摇头,说没有。
他点了点头,说那好,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他一挥手,旁边另外一人就上前过来拿我,我往旁边避开,一脸警惕地说道:“等等,我是包凤凤带进来的,与你们掌教真人也认识,她说等萧克明出山了,回头就给我补上!”
林若明一脸严肃地摇头,说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按照规定,无关人等,是不能擅入的;即便是师姑奶奶,也不能违反,所以你请跟我们来吧。你放心,茅山刑堂会保护你人身安全的,只是限制你的自由而已;等到掌教真人出关了,确认之后,你才能够恢复自由。
我知道这儿是茅山秘境,寻常人是没有办法进入其中的,包凤凤带我进来,已经是违规了,对方这是公事公办,占了理。
如果没有刚才瞧见的韩伊,我或许也就认了。
但是有了那人,我立刻就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我犹豫了一下,对林若明说道:“要我跟你们走,也不是不可以,是包凤凤带我进来的,我得跟她说一声才行。”
说罢,我转身,准备往草庐里面走去,而另外一个黑袍道人则将我给拦住。
林若明一脸严肃地道:“师姑奶奶虽然地位甚高,但是年纪小不懂事,很容易被人给欺骗了,所以凡是不能由着她的性子来。此事必须经过长老会审核,你还是乖乖跟我们走吧,别逼我们动粗!”
他将话给点明,直接摆开架势,一副只要我敢闹,他就立刻动手。
我有点儿纠结了。
我不知道此番跟他们离开,会是一个什么下场,下意识地望了一下草庐,又回过头来,望了一下这两个一脸严肃的男人。
过了一会儿,我长叹一声,说我相信萧克明领导下的茅山,应该不是什么宵小汇聚之地,所以我跟你们走。
林若明诧异地望了我一眼,然后说道:“好的,谢谢配合。”
说罢,他跟另外一个黑袍道士押着我,离开了草庐,朝着山外的方向走去。
我出草庐的时候,朝着周围打量了一番,却没有再瞧见韩伊。
难道刚才是我在做梦,韩伊只是我的幻觉?
两人一前一后押解着我,在山路上行走,我试着跟林若明套近乎,结果他并不怎么理睬我,让我大感无趣,便不再多言。
一路走,却并不是出山,而是走了另外一条岔路,来到了一个阴气十足的峡谷,继续往下走,峡谷渐渐深入,就有许多的地下洞穴出现,而在这些洞穴的口子处,则有许多殿宇出现,最大的一处殿宇之上,写着“茅山刑堂”四个大字。
而路上的时候,我却瞧见“死亡谷”的碑林。
好阴森恐怖的地方。
我开始有些后悔了,而在这时,林若明押着我来到了一处建筑里面,来到堂前,对着上面一个面无表情的人说道:“梅师叔,擅闯茅山的贼人已经拿到了。”
堂上那人斜眼瞟了我一眼,然后说道:“先把他送到悔心殿关押。”
林若明迟疑道:“梅师叔,这人是包子师姑奶奶带进来儿的,据说还跟掌教真人认识,如果补一道手续的话,问题应该不大,关在悔心殿里,是不是有些不太妥当?”
堂上那人垂下眉来,看了他一眼,说我做事,还要你来教么?
林若明慌忙拱手,说不敢。
他这般恭敬,堂上那人反而没有再继续教训他,而是解释道:“我刚刚收到一件投诉,也是关于此人的,把他关在悔心殿里,回头一并审理。”
林若明不敢再有异议,拱手领命之后,然后将我给带离了此处。
一出门,另一个黑袍道人便对林若明说道:“林师兄,梅师叔和他后面那些人,素来就非常不喜包子,你这个时候提她,岂不是连带着得罪人么?他们在这里斗来斗去,那是他们的事情,咱们办差就是了,何必多言?”
林若明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话。
悔心殿名字听着不错,然而却是一处位于地穴出口的破烂殿宇,用钢筋隔出一间一间的牢房来,四面透风,透着一股尿骚味,臭气冲天。
狭窄的牢房里,除了一张木板床和满是尿骚的马桶之外,什么也没有。
被推入这牢房里,我抓着铁栅栏,对林若明说道:“林道长,这就是你请我来的地方?”
他锁好牢门,本来准备离开,听到我的话,回过头来,朝着我拱手说道:“不好意思,这是上面的决定,我也做不了主。不过你放心,只要掌教真人那边传来手令,你很快就能够出去的。”
说罢,他不再停留,而是与人匆匆而走。
他们离开之后,整个大殿之中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我坐在了那木床之上,吱吱呀呀的,让我担心会不会一下子就坍塌下去。
而就在此时,一声幽幽的哭泣声就传入了我的耳朵里。
有人在哭。
一开始我并没有当做一会儿事,没想到过了一会儿,那哭声不但没有停止,而且还越来越响了。
这哭声弄得我心里毛毛躁躁的,而就在我快要忍耐不住的时候,旁边不远处却传来了一声喝骂:“马大瘸子,你狗日的能不能别这么作了,特么的每天都哭,每天都哭,哭了五年了,你就不能消停一下?”
那哭声停止了,传来一个男人婉转柔媚的声音:“呜呜,我被关在这里,都快发疯了,就不能顾影自怜一下么?”
那人说道:“你给关在这里是活该,谁叫你做了那么多的缺德事?”
马大瘸子不乐意了,说什么叫做缺德事儿?我不就是在这附近找了几个农家少年乐呵乐呵了几回么,关他茅山啥事儿,凭什么就把我关在这个破地方,每天受那阴风洗涤?
那人说什么叫做乐呵乐呵,你个卖菊花的货,我都不屑得说你。
马大瘸子说你还好意思说我,关在这里的,都是江湖上声名狼藉的恶人大盗,你自己是怎么进来的,需要我当着大伙儿的面说一下么?
两人吵了起来,而这时又有一个老沉一些的人出来说话了,说都别吵了,同是天涯沦落人,何必在对方的伤口上面再撒盐呢?
有人叹气,说茅山到底要把我们关到什么时候啊?
听到这些人议论纷纷,我的心中不由得沉入了谷底去,才晓得这悔心殿关押的,可都是些江洋大盗。
我不过就是在没有掌门手令的情况下,跟着包凤凤进入了这茅山宗,至于这般关我么?
那发令之人,到底什么意思?
我心里那个悔啊,早知道如此,我不如大闹一顿,让包凤凤介入,即便她护不了我,也能够想办法找人,将我给弄出来。
此刻我悄无声息地被带走,那小家伙若是忘记了此事,或者别人跟她说我走了,那我岂不是得在这里待一辈子?
若是如此,我可怎么办?
如此想着,我真的是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而这时突然间一阵阴风刮来,整个殿宇里立刻传来一阵呜呜的奇异声响。
这声响一起,原本热闹的大牢立刻就变得一阵哀鸿遍野,那些恶贯满盈的江湖恶棍纷纷叫出了声来。
我一开始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结果没一会儿,我就感觉到墙上有一阵阴风吹来。
那阴风贴身,立刻就渗入骨髓里面去,冰冷潮湿,宛如刮骨一般的刺痛。
一开始的时候,我还能忍,然而第二道、第三道阴风徐徐而来的时候,我就再也忍耐不住了,想要张口叫出声来。
痛,太痛了。
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痛楚,我整个人的神经都仿佛被刺激到了,火烧火燎的。
这就是传说中的阴风洗涤么?
我咬着牙,死死地忍住,就是不叫出声来,而就在此时,我的胸口突然一热,一股气息从身体里蔓延出来,将我全身都给包裹了住。
聚血蛊!
几乎陷入崩溃之中的我这才清醒过来,在聚血蛊的帮助下,盘腿而坐,尽力集中精神,然后开始艰难的修行起来。
不断地修行和冥想,让我与这痛苦渐渐隔绝,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殿宇里传来一阵脚步声,下意识地睁开眼睛,结果那牢房门口被打开,两个生脸孔的黑袍道士过来,给我戴上了镣铐,然后押着我来到了殿宇旁边的一处密室里。
进入其中,我刚刚坐下,黑乎乎的密室中突然亮起了一盏灯。
我抬起头,却瞧见韩伊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微笑着对我说道:“你以为你搭上了包凤凤,就可以逃得脱我的手掌么?”
第七章 此地非净土
望着韩伊小人得志的表情,我的心就望着下方沉落了去。
四目相对。
我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憎恨,然后说道:“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韩伊说道:“你在山下,无故打伤了我大哥,这个叫做恶意骚扰茅山家属;只要我呈报到茅山刑堂,经过审查核实之后,就会有刑堂子弟出面,将你捉拿——如果是普通人,将会递交给当地的相关部门;而若你是江湖人物,事情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你昨天夜里,应该瞧见了那一帮穷凶极恶之徒,他们的现在,便是你将来的下场。”
我说我那不叫作无故,错不在我,而是你大哥欺行霸市、强买强卖,倘若不是我有点儿手段,只怕已经被你大哥的人打成了重伤。
韩伊微笑,说你觉得茅山刑堂,会相信你一个外人,还是相信我呢?
我依旧不肯相信,而是执着地说道:“茅山刑堂,既然是一个公正的执法部门,必然不会在没有经过调查的情况下胡乱定罪,我不相信你能够一手遮天。”
韩伊表现得很轻松,冷笑着说那就走着瞧咯,让你看看得罪了我韩家的下场。
我双手撑着桌面,咬牙说道:“我突然不见,凤凤不会不管的。”
韩伊哈哈大笑,说对了,我真的很奇怪,你怎么会跟那小祖宗走到一起来的。不过不要紧,茅山宗的人都知道,这小祖宗的忘性大得很,可能你昨天能够将她哄得团团转,不过那又如何?她说不定回头就将你给忘在脑后了——而且,今天早上,我已经找人给她送了一整箱的巧克力,恐怕她现在已经吃得不亦乐乎,早就不记得你了吧?
啊?
听到韩伊的话语,我的脸不由得阴沉了下来。
因为我感觉他说的话,其实并没有什么错。
十岁小孩的心思,究竟有多成熟,虽然我研究过儿童心理学,不过这个东西我却并没有太多的概念,特别是在这种封闭式的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小孩,更是难以揣测。
相比刚刚与其接触的我,或许韩伊更了解她一些,所以才会觉得送一箱巧克力过去,就能够将人给搞定。
想到这里,我的双手不由捏得紧紧,过了许久,方才说道:“不过是打个架而已,用得着这般往死里整人么?”
韩伊听到我的话,不由得笑了,盯着我说道:“你这是在服软,对吧?”
我说我只是想不通而已。
韩伊突然站了起来,恶狠狠地说道:“我从小就没了父母,自幼就是我大哥抚养长大,长兄如父,你那几巴掌不但打在了他的脸上,也打在了我的脸上。实话告诉你,我韩伊自从入了茅山以来,就一直秉承着一个理念,那就是一定要做人上人,不能任由人欺负,所以小子,你就在这里等死吧。”
他说着话,豁然站了起来,然后走到了铁门口,回头的时候,他冷冷地笑了,然后伸出了手来,在自己的脖子上轻轻一抹。
他的笑容,很狰狞。
韩伊离开了,之前在堂上端坐的那个梅师叔便走了进来,他面无表情地端坐在了我的对面,翻看着方桌上面的卷宗,差不多看完之后,递给了我,说你签一个字吧。
他将卷宗推到了我的面前来,然后把笔丢了过来。
什么意思?
我伸出手来,将那卷宗摊开来看,结果发现这居然是一份审问记录。
这份审问记录一问一答,讲述了一个恶人欺压善良商贩的事件,一开始我还觉得有些古怪,而到了后来的时候,我才明白那恶人居然就是我陆。
而商贩,则是韩伊的大哥,那个大排档的老板。
在这审问记录之中,我被描述成了一个吃了霸王餐,不给钱不算,而且还肆意打人,甚至差一点儿还将店老板给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