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子又只剩两个人。
办公室门口人流量很大,引得路过的学生频频侧目。
“快上课了。”倪歌突然有些局促,“我先走了。”
容屿没拦,意味不明地“啊”了一声,故作随意地问:“你是不是长高了?”
倪歌一愣:“什么?”
“我说,”他挥手在她脑袋上虚虚比了一下,“你好像变长了。”
“有吗?”倪歌忽略掉他色.情兮兮的形容词,想不到自己有什么变化,“但我只是国庆节时,去剪了剪头发……”
妈妈对她的长头发不满意很久了,而且有一节头发之前被弄坏,总显得毛毛躁躁。
干脆趁着国庆,把它全都修齐了。
“哦。”容屿了然,“那之前可能是被头发压矮了。”
“……”
倪歌不想跟他说话了。
埋下头,打算从他身边过。
擦肩的瞬间,初秋时节,风轻云淡。
少年嗓音低沉,声音漫不经心地、轻飘飘地落下来:
“……但还挺好看的。”
***
容屿竟然会夸人。
——这个认知,使倪歌大为震惊。
所以哪怕孟媛回来之后,絮絮叨叨地在她耳边夸赞容屿多么帅气高大,叽哩哇啦了一节课,她也没太往心里去。
直到老师叫:“孟媛,上来写个题。”
小姑娘一下子蔫儿了,慌慌张张地看倪歌。
倪歌赶紧把自己的练习册推给她。
好在题解出来了,老师也没多说什么。
孟媛从讲台上下来,一脸感激:“谢谢你。”
“不不,应该我谢谢……”倪歌一顿,突然想起来,“对了,我的饭卡,你是不是还没还我?”
孟媛小声抗议:“你刚刚肯定没听我说话!”
倪歌有些不好意思:“我……在听课。”
“好吧。”孟媛不跟她计较,“我刚刚说了嘛,你的饭卡被容屿学长拿走了。”
“……??”
想到自己饭卡上那张羞耻的卡贴,倪歌一下子急了:“他……他拿我饭卡干什么?”
“我刚刚做完操之后去食堂,充卡的地方人超级多,然后就遇到了学长。”孟媛说,“他说他下节是体育课,可以多排会儿队,晚点去上课,所以我就把卡给他,自己先上来了。他让你下课之后,自己去找他拿卡。”
倪歌:“……”
骗子。
他下节明明是语文课。
不过……
她愣了半秒,立刻想起。
他俩分开的时候,就已经快上课了。所以她回教室之后,他又去了食堂?
这个家伙……
是不是又逃语文课了:)
***
倪歌没急着去找容屿要饭卡。
她体寒,一到生理期就不舒服,腹部好像生出荆棘,把所有食欲都压抑下去。
所以她给容屿发了条消息,告诉他自己放学再去拿卡,然后抱着课本,钻进了自习室。
这会儿人少,她打算先睡个午觉。
然而眼睛闭上还没五分钟,刚刚要睡着的时候,被拖凳子的尖锐响声吵醒。
倪歌:“……”
她揉揉眼睛,抬起头。
教室里几步开外,站着一个穿着同年级校服的,长相明艳的高马尾女生。
“哟,吵醒你了?”高马尾拖着凳子,从窗边往门口走,“对不住啊。”
说是道歉,但语气很随意。
倪歌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自习室里现在没别人,所以被吵到的只有她。
“……没事。”
高马尾也没再说什么。
安静两分钟,倪歌抱住抱枕,重新趴下去。
没多久,教室门又是一响,响起一男一女的对话声。
声音虽然刻意压低了,但回响在空荡荡的教室里,仍然清晰异常:
“哇,我有两年没来过高一自习室了,年轻就是好啊,你们这儿竟然都没人!你是没见过高三的自习室,那乌泱泱的,全是奋进青年啊。”
“屁,你们年级不是每个班都配了单独的小自习室吗?就顶楼那个,我还上去过一次呢,我看人很少啊。”
“那小自习室,人当然少!这就是你不懂了,高三顶楼的自习室可不是谁都能去的,得次次月考在年级前三百。”男生微顿了一下,像是十分感慨,“啧,我们年级主任说了,成绩不好的,上去之后就是老鼠屎,影响人家好学生自习。”
倪歌:“……”
她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声,你们年级主任,还挺有远见的。
你确实是老鼠屎。
然而下一秒,女生却笑了:“你哪儿来那么多借口,想见我直说。”
“对对对。”男生一下子笑起来,暧昧地低声道,“我是想见你,想见你……”
倪歌:“……”
她爬起来,默不作声地拉开抱枕拉链,将折叠抱枕抖成披风,然后把帽子拉下来,盖住耳朵。
男女交谈的声音被隔离在外,一下子小了很多。
但倪歌的睡意已经去了一半,她枕着手臂睁着眼,心里无法控制地浮现一个疑问。
——谈恋爱,是什么样子的?
没等她想清楚。
空空的教室里,遥遥传来奇怪的低哼声。这声音断断续续的,却很有穿透力。
倪歌愣了一下,耳根瞬间红了。
这两个人!在接吻!
她崩溃了。
“这两位同学。”她忍无可忍,拍案而起,“这里是自习室,可不可以麻烦你们,做个……”
做个人吧!
高高地起了个调儿,最后那几个字临到嘴边,还是没好意思吼出来。
“……做个遵守自习室公约的人。”倪歌企图跟对方讲道理,“不要发出声音,也不要打扰别人。”
高马尾女生从男生怀里稍稍离开,转过来上上下下地打量她,眼神很奇怪,像是看到了什么难以理解的东西。
“操。”男生烦躁地揪住头发,只一眼,就转回去翻着白眼低声骂,“妈的,怎么又是这个女的。”
倪歌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这家伙……
是不是今天上午,刚刚被年级主任没收了篮球的,那个高三男生?
“没事……”高马尾安抚地拍拍他,扬声问倪歌,“我们影响到你了吗?”
“当然影响到我了。”
不然她干嘛多费口舌。
高马尾会意,很不屑地笑了:“羡慕嫉妒恨是吧?那你也去找个男的来谈恋爱啊。”
“……”
倪歌头痛欲裂。
“这是两码事!虽然早恋确实违反校规,但我也没说不让你们谈,毕竟跟我没什么关系……”她仍然没放弃讲道理,“问题是,你们不能在这儿……”
“某些人不要自己丑,就希望全天下的人都不谈恋爱,好吧?”
倪歌:“……”
“唉,不过长得丑的人,的确也只有读书这一条路可以走了,我懂。”高马尾笑,“你要学习,完全可以去别的地方啊,我们肯定不拦着你。”
“你搞搞清楚,”倪歌被气笑了,“是你们占了别人的地盘。”
“别人的地盘?自习室写了丑人专用吗?”
“你……”
倪歌还想理论。
话音未落,一股大力猛地踹开自习室虚掩的门。门撞在墙上,发出“咣”的一声巨响。
几个人齐齐看过去。
“我的天——”
少年不紧不慢地走进来,故作惊奇,懒洋洋的声音在教室里掷地有声,“你们聚在这儿,说什么屁话呢?”
倪歌眼睛一亮:“容屿。”
容屿没看她,定定地盯着那个男生。
“又是你?”男生见到他,嘴角一咧,眼中戾气陡生,“篮球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呢,这他妈就又撞上来了?”
“不想离开自习室啊?”容屿没接茬,闲闲地道,“那就别走了,在这儿待着呗。”
男生被反激,冷笑:“你他妈说不走,我就不走了?”
“来。”容屿立在门口,以一种“北京欢迎你”的博爱姿态,张开双臂,“你能好好走出这扇门,我管你叫爹。”
男生冷笑一声,用力甩开他的手臂。
高马尾女生也连忙跟上。
容屿站着没动。
倪歌抬起头,见他面对着自己,突然开始数数:“三,二,一……”
她微怔,心头猛跳。
“一”的尾音未落。
男生刚好走到门口,不知看见什么,身形一僵,脸“刷”地白了:“校,校校校校长……”
屋里的倪歌也是一愣。
然后,她听到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声:“滚出来。”
“我……”
“我再说一遍。”校长沉着脸,一字一顿,“给·我·滚·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暴躁校长,在线开除。
----
这个修罗场也是真事……当然,我没现场看见,我听的是以讹传讹的(?)传说版本。
我高中校长带实验班,他平时非常忙(也非常暴躁但又偶尔可爱慈祥),很少上楼上自习室。某日心血来潮,信步而上,撞见一男一女,难舍难分。
遂,GG之。
-----
仍然是66。
☆、考试
今天是个好日子,风轻云淡,天朗气清,适合飞行。
所以容屿也不算是骗了孟媛。
他真的是去上体育课的。
校长带竞赛班也带校内航模队,国庆节后进行招新,新鲜血液注入,叫容屿去给新生做简单的科普。
容屿故作正经:“那我语文课怎么办?”
校长头也不抬:“你都逃多少了?差这一节?”
容屿:“……”
所以他拖着大尾巴,快乐而闲适地,去参加了社团活动。
原本他算盘打得好好的,心想,结束社团活动之后就去找倪歌一起吃午饭,带着学弟学妹们不明觉厉的崇拜目光,说不定还能在她面前再装一波逼。
结果失策了。
刚一走出活动室,他就收到她的消息,简简单单一句话:
【我想去自习室睡会儿,不吃午饭啦。谢谢你帮我充饭卡,放学见^_^】
虚伪。
过时。
难看。
毫无新意。
……
容屿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句子末尾那个一点儿也不可爱的颜文字,脑子里的形容词噼里啪啦地往外跳。
跳了一会儿,他面无表情地收起手机,面无表情地牵住校长的手。
震惊的校长:“……??”
“老师。”
“嗯?”
“性感学生。”
“……”
“诚邀您共进午餐。”
“……”
于是两个人从活动室出来,一起往食堂走。
附中的教学楼、行政楼与食堂相连,路过高一自习室,容屿走过去两步又退回来,忍啊忍,还是没忍住:“老师您等我两分钟,我去找我一个小妹妹,给她送一下饭卡就回来。”
老杨的笑容一下子变得意味深长:“妹妹?”
容屿举起双手发誓:“是真妹妹,清清白白的。”
然后他转身去推门。
就撞上了那一幕。
“我就说……”听他讲完这个过程,倪歌的惊奇才稍稍降下去一些,“怎么会那么巧,校长又不是你的召唤兽。”
怎么可能他在哪儿,校长就出现在哪儿。
容屿没听清,手顿了一下:“你说什么?”
她赶紧往回缩:“……没,没事。”
容屿:“……”
突然有点心塞。
她是不又觉得,他要骂她。
“不过……”倪歌把披风叠好收起来,抱着小抱枕和他一起去食堂,软声问,“都快一点了,你怎么也没吃午饭?”
我他妈当然是在等你啊——
话到嘴边,容屿强压着滋滋的火气,咬牙切齿地换成一句:“航模训练。”
她眼里又浮起惊讶:“你高三还搞这个?”
“嗯,帮杨老师带一下新生队。”
不知怎么,倪歌再一次莫名其妙地想起黎婧初。
“你们……”她舔舔唇,犹豫一下,问,“你们都在准备自主招生吗?”
“不是。”走进食堂,容屿问,“吃什么?”
“我点个粥就好了。”倪歌锲而不舍,“那,都是什么人在准备自主招生?”
“闲人。”他又问,“粥能吃饱?要什么味道?”
“能,都行。”倪歌眼睛亮晶晶的,“你能详细跟我讲讲吗?这几年的政策是什么样子的?”
容屿:“……”
他垂下眼,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她还抱着刚刚那个史迪奇抱枕,正抬着头望他。小姑娘眼神明亮而认真,手指不自觉地勾住他的衣摆,像是怕他跑掉,一副十分求知若渴的样子。
但是……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小说里那种,在家中帮总裁把饭做好、衣服熨好、洗澡水放好,然后香肩半露一心一意等待情郎回家,却在见到总裁之后,被对方一句“我很忙我要继续工作,我眼里只有前途没有你这种妖艳贱.货”就打发掉的,凄惨可怜的,豪门小女佣喔。
“……”见他久久沉默,倪歌若有所觉,小心翼翼地,把扣在他校服下摆上的手挪开。
史迪奇长长的耳朵绕过她的双臂,紧张兮兮地塌下来。
容屿深呼吸,转过去:“您好,我要一份红糖粥,两屉小笼包,一份黄金糕,还有……”
倪歌赶紧:“我吃不掉那么多。”
他气急败坏:“谁说是给你点的!”
“……”
他点完餐,坐下来,又折身去给自己点了一碗面。
倪歌坐在对面,默不作声地小口喝粥,真的不去动小笼包和黄金糕。
容屿:“……”
他忍,忍,忍……不住。
还是板着脸,把她的饭卡推回去:“那两样。”
“……?”
“我是用你的卡刷的。”
“……”
倪歌看到卡贴上那个醒目巨大的“攻”字,耳根迅速红了一下,赶紧把它收起来。
容屿语气凉凉:“就你这样,一天到晚,还想着攻谁?”
倪歌在心里小小地“哼”了一声,然后慢吞吞地开始动筷子。
容屿微默,冷着脸解释:“过段时间,学校会有讲座,统一讲自主招生的事。”
掐指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大多竞赛都集中在寒暑假,一般情况下,学校会请老师专门来做讲座给新生讲自主招生的事,时间往往就在期中之后、寒假之前。
“我明白了,谢谢你。”倪歌点点头。
过了会儿,又求知欲非常强地,小声问:“那……你玩航模,也是为了自主招生吗?”
“不。”容屿不假思索,“自主招生跟我关系不大,我要去读军校。”
“倪歌。”他顿了一下,抬起头,难得认真地道,“人也不完全是为考试活着的,不是吗?”
***
——人也不完全是为考试活着的,不是吗?
晚上回到家,倪歌坐到餐桌前,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又浮现出这句话。
这好像是个反问句。
但她觉得,不是谁都有资本反问这种句子。
“……倪倪?”倪爸爸的声音稍稍提高了些,叫她,“我刚刚说的话,你听到了吗?”
“嗯。”倪歌乖乖点头,复述道,“快期中考了,要好好准备考试,以前成绩不差,换了学校也不可以懈怠。”
“对。”倪爸爸显然很满意,“倪倪很乖。”
“倪倪一直很乖。”家里的人难得这么齐,倪妈妈显然很开心,晚饭多煮了一道汤,最后才端上餐桌,“哪怕不在我们身边,也很听话。”
她其实挺想不乖的,可惜没什么机会。
——倪歌忍不住想。
她在姑姑家的那几年,跟家里人的联系其实也很频繁。
父母哥哥三天两头跟她视频通话,唯一的差别在于,父母的三连问是“身体好吗?成绩好吗?姑姑好吗?”,哥哥的三连问是“还有钱吗?钱够用吗?我再给你打点儿?”
“不过说到这个……”倪爸爸像是突然想起,“黎婧初是不是跟你同校?”
倪歌低头啃鸡腿:“嗯。”
倪妈妈问:“怎么了?”
“听说老黎家的姑娘假期参加比赛,拿到了A大的二十分降分。”倪爸爸很努力地云淡风轻,“如果条件允许,可以适当地学一学她。”
倪歌被他的形容词逗笑,没有说话。
“倪倪跳舞很好看。”但倪清时显然不打算就这么揭这一页,筷子顿了顿,他手中最后一个鸡腿也落到倪歌碗里,“也拿过大奖。”
倪歌眨眨眼。
她当初离开北城的原因并不唯一,除去自己身体不好、不想再见到那位讨厌的老师,父亲当时不太太平的工作环境也是其一。
然而倪清时并不认为,暂时性地送走家里的小妹妹,能让父亲轻松多少。
他耿耿于怀了很多年。
于是父母不着痕迹地换了话题。
晚饭结束后,倪歌和哥哥一起上楼,想了想,偷偷摸摸地道:“下次我请你吃鸡腿。”
微顿,她又补充:“吃那种很大很大的。”
倪清时顿时笑了:“最近,我的颈椎病卷土重来,难受得厉害。如果你能陪我游泳,也许比吃鸡腿更令人宽慰。”
“好呀。”倪歌想了想,又摇头,“但是游泳的话,最近不行。”
“好,那就等你考完期中考。”倪清时笑了笑,并不多问原因,“我非常期待,倪歌的考试成绩。”
***
倪清时这样说,让倪歌莫名生出一种,自己被寄予厚望的感觉。
然而刚刚考完前两科,她就有一种糟糕的翻车感……
“倪倪啊。”孟媛从隔壁班老师那儿大费周章地借来前两科的答案,对完之后,精神恍惚,“我觉得,我可能没大学可以读了。”
“……”
倪歌自己也非常恍惚。
她做错了一些莫名其妙的题,出题人毫无理由地想要杀死她。
“那我觉得……”倪歌纠结很久,说,“我应该去放羊。”
这句话被孟媛记下来,发了条朋友圈。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生理期过去的缘故,第二天之后的考试,倪歌反而轻松一些了。
无论孟媛大呼“题好难”还是“这科挺简单诶”,她的感受都变成了:“还好。”
考试最后一天,容屿突然发消息:考完了?
倪歌:嗯。
容屿:考怎么样?
倪歌:……就,不知道。
顿了顿,她又补充:老师还没发答案。
所以她也懒得去找老师要。
容屿:[图片][图片][图片][图片]
倪歌:“……”
她点开,果不其然,全都是她这次考试的答案。
倪歌忍不住发语音:“你干什么?”
停了一会儿。
容屿那边也回过来一条语音,语气慵懒,带点儿痞气,慢悠悠的:
“帮你下定辍学放羊的决心。”
☆、竞赛
倪歌气鼓鼓:哼。
然后赌气地收起手机,不再回他消息。
“倪倪。”孟媛从门外走进来,见其他同学都在自习,压低声音道,“我刚刚去办公室拿答案,孙老师让你在讲座之前,去找他一趟。”
倪歌一边收拾书包一边问:“他说什么事儿了吗?”
“没……不过我猜,可能是竞赛的事。”
倪歌扛起包:“行,那等会儿咱们会场见。”
期中考最后一科考完,时间是下午三点四十。
学校的安排见缝插针,把自招的讲座放在了下午四点半。
倪歌算算时间觉得刚刚好,她可以先去找孙老师,然后去听讲座。
结果没想到,孙老师拉着她讲了好久好久。
“……总之你再考虑一下,我真的觉得,青年文学奖很值得参加。”微顿,他又强调,“黎婧初你知道吧?她从初中开始准备青年文学,年年投稿,年年入不了围。但是你看,她今年暑假参加A大办的作文夏令营,不是一样拿到了自招降分?所以你也不要有压力,像青年文学这种难度高的比赛,就算写着玩,那也很好嘛。”
直到她拿着厚厚一沓报名表走出办公室,脑海中里还回荡着孙老师抑扬顿挫的“怎么会不行呢?怎么会不行呢?”
倪歌吸一口气,开始向会场冲刺。
然而尽管如此,她还是迟到了一刻钟。
一班坐在会场靠前的位置,班主任见她大汗淋漓地跑进门,赶紧凑过去,低声嘱咐:“前面没位置了,要不你去后面看看?高三好多人没来,估计后头有空位。”
倪歌小声说了句“谢谢”,然后弓着腰往后走。
没走几步,面前招摇地伸出一条长腿,挡住她的去路。
倪歌:“……”
她作势要朝上踩。
“踩,你踩。”容屿抱着手,连看都不看她,“你敢踩,我今天就破例打女人。”
“……”
倪歌迟疑地咽咽嗓子。
说心里话……
她觉得,他不会。
容屿话音落下,半晌没得到回复。
若有所觉,他抬起头,微微眯眼。
光柱透过高高的窗户落入会堂,在空气中映出飞扬的尘埃。
逆着光,眼前的姑娘脑袋上突然生出一对小小的羊角,角下长着一对下垂的小耳朵,无辜地甩来甩去。
容屿大佬突然就萎了,黑着脸拍身边的宋又川:“起来,往里面挪位置。”
“干什么?”宋又川正低着头偷偷做作业,一边吐槽一边起身,“一直动来动去,你多动症?”
“哪儿那么多屁话。”
眼见这排硬生生空出一个位置,倪歌连忙小声道谢:“谢谢你。”
容屿:“哼。”
她坐下来,讲座正讲到自主招生的重要性,和学科划分。
这部分倪歌早前略有耳闻,可以适当跳过。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感觉旁边的人一直在用目光扫射自己。
倪歌:“……”
她转过去:“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大佬冷着脸,“刚刚,她骂你了?”
“谁……”倪歌微怔,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她”是指自己班主任,“没有。”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容屿好像松了一口气。
然而紧接着,他又冷着脸问:“那你黑眼圈哪儿来的?”
倪歌的思维还停留在上一个问题,“为什么班主任批评我,我就会有黑眼圈?”
容屿转过去,低哼:“你当我没问。”
“……”
好吧。
倪歌不跟他计较,容屿从小就这样,心里想的和嘴里说出来的,完全是两套。
他需要一个翻译机。
于是她毫不介意地掏出手机,开始背单词。
阳光光束从侧面打过来,她的胸腔微微起伏,几缕发丝贴在额头上,鼻尖浸出微小的汗珠。
容屿突然拍拍宋又川:“带其他书没?给一本。”
“你要拿来看,还是要拿来撕着玩?”
“……”
“如果打算看,我就给你本杂志;如果打算撕着玩,我就给你本语文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