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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颜一乐:“你以前又没吃过我做的饭,哪来这么多感慨?”
江连阙一句话憋回去,她低着头给池素发消息,甫一退出对话框,看到一条前几天的退款消息。
江连阙没收那两罐糖的钱。
她抬起头,晃晃手机:“你为什么不收这个红包?”
因为他本来也没想要。
“我的收款系统出了点儿BUG,你过几天再重新给我发一遍吧。”江连阙含糊不清,“对了,你等会儿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不要。”
“我送你下山?”
“不要。”
“……”
好脾气的小江同学叹口气,转念又觉得没关系。
算了,迟早的事,不怕。
眼见江连阙在一片晕开的橙色霞光里渐行渐远,秦颜盯着他被夕阳拉长的影子看了一会儿,一回身,撞上一个小小的人影。
她眼疾手快扶稳住豆丁班长的身形,见他急急地道:“小姐姐,江哥哥走的时候,让我拿给你的。”
说着,握成拳头的小手朝她伸过来。
秦颜微怔,连忙伸手去接。
暮色四合,小小的拳头微微张开,一团红色的影子从他手中坠下来,落入她的掌心。
她摊开手掌。
是一朵小红花。
秦颜乐坏了:“他为什么不自己给我?”
小孩儿耿直得不行:“江哥哥说,他给的话,你不会要;但我给的话,你不会扔。”
“……哇。”逻辑很清晰嘛。
帮方慎敏收拾完东西,道过别,秦颜把小红花握在手里,捏着花梗往回走。
夕阳晚照,山腰空气清新,心情也莫名其妙地跟着变好。
坐在公交车站等车的空挡里,她给江连阙发消息:[下一次见面,我把花插你头上。]
少年迅速地道:[别呀,这是奖励。]
[谁要你的奖励,快拿走=。=]
嫌弃巴巴的颜文字落在江公子眼里完全是另一个意思,他坐在车里捧着脸傻笑:[你这是在卖萌吗?]
秦颜:“……”
这个家伙到底是有什么滤镜?
半晌不见她回复,江连阙猜她应该是坐上了车,动动手指把聊天记录截屏,喜滋滋地发给骆亦卿:[骆驼骆驼,你看你看。]
骆亦卿:[?]
江连阙:[我觉得秦颜喜欢我。]
骆亦卿:[……???]
江公子自豪地道:[不然她为什么只给我发颜文字?]
[她给你发过颜文字吗?没有吧?]
[她在朋友圈发过颜文字吗?也没有吧?]
[你说……]
[如果我们将来有孩子,叫什么比较好?]
骆亦卿:“……”
骆亦卿忍无可忍:“小兄弟,幻想症也是病,要治的啊。”
江连阙:“……”
“你能不能别一天到晚YY人家喜欢你。”小基友好气又好笑,“摸着你的小良心自己问一下自己,有什么值得人家喜欢的吗?”
江公子诚恳地回:[有钱。]
骆亦卿:“……”
也是。
但是,“你又不了解她。”
“不就是因为不了解,才更想要靠近吗?”为加重语气,江连阙特地也发了条语音,“更何况,我觉得我挺了解秦颜的啊。”
骆亦卿忍不住翻白眼。
拉倒吧,你连人家住哪都不知道。
“而且,你难道不觉得,”江连阙不依不饶,“就因为秦颜全身上下都是谜团,才更想让人剥开看看吗?”
“您还是先把自己收拾收拾好。”
江连阙:“?”
江连阙:“你等着瞧:)”
骆亦卿想了想,问:“那最简单的一个问题,你觉得真实的秦颜是什么样子的?”
江连阙长长地“唔”了一声,“真实的秦颜么……”
咔哒一声推开小橱窗,白色的灯光打下来。
流水一样倾进手掌,映得骨节明晰。
秦颜站在冰柜前看着自己的手发了会儿呆,心里的小计算器啪啦啪啦响。
她的手劲儿很有限,得算算每天吃几个鸡蛋,一次性买几个才会比较方便拿回去。
怔了一会儿得出数字,她微微弓下身刚打算往购物筐里捡蛋,后背被人用力一戳,少年不耐烦的声音就跟着响起来:“诶,你买不买?不买就让一让。”
秦颜一僵。
听这声音……曲应舟?
还真不是冤家不聚头,怎么在这儿都能遇见……
她忍不住皱眉,不想回头。
“诶,我说你聋了吗你——”少年拧着眉伸手就要往她肩上拍,秦颜从反光镜里看见,瞳色倏然转深。
她盯着橱柜中的倒影,电光火石,眼疾手快转过身——
“小舟。”
被人打断,她连忙将指尖往回勾,牢牢握住原本瞄准了少年额头的蛋。
曲应舟回身:“姐。”
“你除了惹事还会干什么啊,就拿一颗蛋怎么也这么……”女生有些嗔怪,踮起脚尖弹弹少年的额头,却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话语微顿,抬头看过来。
四目相接,空气里有电流噼里啪啦滑过。
见曲映寒全副武装,整张脸都埋在口罩里,秦颜周身的杀气瞬间散尽,莫名有些想笑。
“秦颜。”半晌,还是对方先开口,“你怎么在这儿?”
“来买菜啊。”秦颜笑道,“倒是曲学妹,平时那么忙,竟然还有闲情逛商场?”
“我是路过。”
是出门逛街,想起用来做面膜的鸡蛋用完了,所以才在路过超市时顺路想要买一个今晚用。
秦颜点点头,转身打算离开:“这样啊。”
“等等,秦颜!”曲映寒却上前几步叫住她,顿了很久,才十分艰难地小声问,“秦颜,你还怪我吗?”
秦颜停下脚步,眉峰微聚。
“当年的事责任不在我,我也是受害者。”曲映寒身体微微前倾,言辞恳切,“我不知道我爸妈会为了不让我难过,就把你的名字撤下来,换成我的。如果早知道会这样,我宁可不参加《星轨》的选拔,不去做你的对手,也不愿意失去你这个朋友。”
四周喧嚣,两个人之间却出现了一片断片的静默。
见她一直不说话,曲映寒有些尴尬,顿了顿,又道:“你走了之后我还去找过你,可你的邻居说你已经不住在那儿了,我没有你的联系方式,这么多年……都没有机会跟你说这些话。”
“当年我也是骑虎难下,我发现名单不对的时候,电影方已经开始做宣传了,而且当时我爸妈都说没关系,我年纪太小也没想清楚……”
秦颜默默立着,把玩着那颗蛋,心里头直纳闷。
曲映寒中邪了?怎么突然跑过来跟她讲这些?
所以当年那个趾高气昂地告诉她不要跟自己争、不会有好下场的小姑娘,是她得了被迫害妄想症,自己幻想出来的么?
有些疑惑地转过身,秦颜目光向上,先注意到的反而是一旁安静的曲应舟。
他眼下表现得太平和,平和得像个看客,反而可疑又刻意。
“秦颜学姐……”见她转过来,曲映寒眼睛一亮,有些激动地道,“既然当年的事不是我的错,那我们以后能不能重新……”
“曲映寒,”她打断她,低着头掂了掂手中的鸡蛋,“我其实不怎么关心当年的事,过去就过去了,无所谓。”
曲映寒微怔,听她又道:“只是我最近听说,因为连‘D&B’亚洲区的初赛都没进,不少人涌到你的微博底下,指责你天天拍广告接代言,不好好练琴。”
她握着鸡蛋,拳头悬到她肩膀旁,“但我觉得,你好歹也是快成年的人了,说什么做什么心里都得有点儿数,该道歉就道歉,别老犯糊涂。”
“更重要的一件事情是,不要招惹我。”
耳畔噼啪一声,流动的蛋黄蛋清黏答答地滴下来。
曲映寒齿根发冷。
“让你弟弟把手机收起来,”秦颜看着她,突然笑了,“拿这种视频去压前一件的热度是很蠢的行为,那只会让你重新上热搜,而不会对我有影响。”
“曲学妹,你总不会以为六年前,整个《星轨》主创组都知道提琴手的名字被替换,却没有任何关于我新闻流出来——是一个意外吧?”
夕阳渐颓,红光在天边烧出一片血。
坐在车里的江连阙认真想了半天,回骆亦卿:“我觉得秦颜,是一个外强中干的人。”
想了想,又补一句:
“嗯,凶巴巴的。”
***
翌日又是个糟心的晴天。
秦颜已经数不动日子了,军训漫长得遥遥无期,她蔫儿唧唧地站在食堂里,灵魂都透出热气,一点儿胃口也没有。
慢吞吞跟着队伍往前挪。
“笑笑,笑笑,让我插个队行么?”
一阵热气猛地靠近,她感觉自己和原本排在后面的顾笑悠,被一道滚烫的墙给分开了。
偏偏墙还很不老实,立在后面,不停地戳她肩膀:“秦颜,秦颜。”
秦颜热得不想理他,埋头往前挪,结果对方还上了瘾,肩膀没反应就换腰戳:“秦颜,秦颜。”
“……痒!”女生一个激灵,被戳得跳起来,正正落到他脚上。
“嗷——!”江连阙一声惨叫,惨兮兮地看着她,“我来给你送卡啊!”
秦颜瞬间偃旗息鼓,小心翼翼接过来:“谢……谢谢你。”
“好心当作驴……嗷!”
女生一个退步,他连忙下意识地闪开。
秦颜:“……”
她还没踩呢。
打完饭,她抬手刷卡。
读卡机嘀嘀两声响,收回手,重新端起托盘。
走出去两步,觉得不对劲。
等等……
难以置信地拿出卡,她换了个读卡机,把校园卡放上去。
显示余额:一千九百九十二块整。
这个零头,是刚刚午饭钱刷掉了八块钱……不对,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她军训前明明只充了两百块!为什么成了两千!
几乎与此同时,她听见身后江连阙疑惑的声音:“咦,我刚刚才往卡上充了一千八,怎么会没钱呢……”
说着,就翻背包去找现金付账。
秦颜愣了愣,不可思议地走过去:“江同学,我觉得,你可能是把钱,错充进了我的卡里……”
江连阙微怔,迅速抬起头,飞快地回给她一个灿烂的笑脸:“是吗?那没办法,以后只能一起吃饭了,秦颜同学。”
☆、花椰菜
秦颜发现,好像不管什么事,一旦遇到江连阙,就会变得非常奇幻。
正常人都会因为担心弄丢校园卡,所以一次性不往里面充太多钱的吧?像他这种一次性充一千八,还充到了别人卡上的——
“是傻子吗……”
虽然最后不得不帮他刷卡,然后顺理成章地一起吃了午饭。
可用勺子戳着餐盘里的蒸蛋,秦颜仍然忍不住低着头,小声吐槽。
江连阙敏锐地抬起头:“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
女生扎了马尾,低头时有零零碎碎的头发掉下来,落在耳朵旁边。阳光照进来,毛绒绒的。
江连阙的喉结不自觉跟着动了动。
他想了想,目光向下,歪着头指着她盘中的西兰花问:“那个绿色的是什么?”
“这个吗?”秦颜夹起来一块,“西兰花。”
江公子满眼热忱的期待:“我没吃过诶。”
“……”
“给我尝尝呗。”
“……”
想把筷子戳他眼睛里。
秦颜埋着头扔过去一块。
顾笑悠看看江连阙,又看看秦颜,后知后觉地问:“是我的错觉吗,我为什么觉得你俩好像早就认识?”
怎么你竟然才发现吗!
秦颜和江连阙在心里同步咆哮。
“简单地说,”秦颜有些苦恼地扶额,“先前有过一次机缘巧合,我和他一起坐骆亦卿家的车回家。”
“哦——”意味深长。
“不过对我来说没什么差别,”她迅速补刀,“我根本记不住他们的脸。”
江公子撩起眼皮看她,黑白分明的眼睛意味不明地跟着转。
“哈?”顾笑悠一乐,“听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你小时候就认不清人脸吧?怎么长大之后也没有变好吗?我还以为会自愈?”
“也没什么吧,反正程度很轻,没有严重到影响生活的程度。”
江连阙插嘴:“那你靠什么分辨人?”
“声音。”
江连阙眼神一闪:“遇到不会说话的人怎么办?”
秦颜微怔:“不会说话的人……”
她这么多年,还真的只遇见过一个。
“喂喂喂,好好吃你的饭,不要问这种奇怪的问题。”顾笑悠不满地敲敲桌子,“你不要因为小颜看起来呆,就欺负她啊。”
秦颜:……
她看起来很呆么。
江连阙埋着头,笑出了声:“是是是,你说什么都对。”
小绵羊就小绵羊吧,反正她内里有多少刺,他有数就行了。
把那棵花椰菜放在盘子里滚来滚去,江公子越看越喜欢。
真绿啊。
生机勃勃的。
想带回去作纪念。
顾笑悠觉得他这幅表情实在让人一言难尽,刚想开口,手机一震。
接起来听了没两句,她悬空一塞:“骆驼的,找你。”
江连阙放下筷子,懒洋洋拿起来,“喂?”
“江连阙!”那头的少年气急败坏,“你是不是忘了你今天下午的航班!”
“没忘啊。”
“那你人呢!”魔音穿脑,“电话也不接!去你家找你也没人!我干嘛管你啊,我还主动送你去机场!都做到这个份儿上了,你还想怎么样啊!”
听起来很委屈。
江连阙现在心情好,决定温和地哄一哄:“你别急,我在学校呢,叫司机来学校接我吧。”
“你在学校干什么!军训不是请过假了吗!”
江连阙有意无意地抬了一下眼:“来给人送东西。”
主要是想一起吃个饭。
电话那头的骆亦卿深呼吸,强行压抑殴打他的冲动:“那好,我这儿车也马上到学校了,你别再瞎几把到处乱跑了,赶紧吃!”
挂了电话,江连阙笑眯眯地把西兰花夹起来。
一口吃掉。
搁下筷子,他站起身:“那我先撤了,开学见咯,少女们。”
秦颜赶紧朝他挥手拜拜,临走听他又道:“不要想我想得睡不着觉啊。”
“……”
快滚吧求你。
眼见着少年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她微微松口气。
还没提起筷子,就听顾笑悠饶有兴致地开了口:“小颜,你觉得江连阙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秦颜手一顿,脑中浮现出一条甩着尾巴朝她奔跑过来的狗子。
她想了半天,纠结道:“挺……甜的。”
“甜?我头一次听人这么评价他。”顾笑悠笑出了声,“虽然这么说可能会有点奇怪……但江连阙他,其实是一个超级不好相处的人。”
“……咦?”
一点儿也看不出来。
“所以你们能这么快成朋友,我其实……有点意外。”顾笑悠低头,笑了笑,“你是知道的吧?江连阙以前为了治病,一个人在外面住了很长一段时间,从那时候起,性格就变得有点儿奇怪。”
握着勺子的手一僵,秦颜愣住:“……诶?”
等等,她……她不知道啊。
***
飞机穿过云层,机身颠簸,江连阙的梦也跟着摇晃。
像是很久、很久没有梦到那个人了,女人有姣好的身材,闲时就穿着浅色的旗袍坐在镜子前梳妆,黑色的头发流水缎面似的泼开。美得惊心动魄,却又苍白脆弱得像是要随风而去。
那时,他多多少少有些怕。
她大多数时候都一个人待着,没有表情时便显得阴郁。儿时江家宅子太大,他要在走廊上跑很长一段路才能过去拽住她的手,可握住了总是抓不进手心,总是在碰到的下一刻就被她疲惫地拉开。
他从来追不上她。
她对他说过许多话,可黑白影像里他只记得她的嘴在动,说的内容他全都记不清。
后来他看到她从楼上坠下来,有很多人在他耳旁尖叫,而她沉默地落在自己面前,他来不及发出声音,她就变成了一只血色的鸟。
那只鸟印入他的瞳孔,死死扼住他的喉咙。
“……!”
飞机剧烈地颠簸一下,江连阙猛地睁开眼。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绿色的是什么?
-是你掉在盘子里的智商:)
☆、乐正谦
大水冲塌龙王庙,
这一定是天赐给我和秦姑娘的缘分。
贼鸡儿刺激贼鸡儿棒,
希望老天爷不要停。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江公子尬撩日记》
云层从手边的小窗外流过,滚滚云海之上,是流动的金色阳光。
骆亦卿放下文件夹,转眼注意到他神色不大对劲,试探着问:“做噩梦了?……喂,不是吧你,在飞机上也能睡那么死?”
江连阙挪挪身子,觉得背上全是冷汗。
头疼……
喊空姐倒了杯水,他哑着嗓子问:“还有多久降落?”
“快了吧,半个多小时,马上开始下降了。”骆亦卿看眼表,抬头睨他一眼,“你在飞机上也能睡得这么死?梦见什么了?”
“梦见……”江连阙呼吸一滞。
梦见鬼影憧憧,他好像从那时起便被人扼住了喉咙,拼命地想呼喊,却再也发不出声。
“梦见了你。”空姐端来一杯温开水,他接过来一饮而尽,“你不知道有多吓人,我都被吓醒了。”
骆亦卿:“……”
下飞机就绝交。
微微活动一下颈椎,江连阙身体前倾,抽出一本报纸。
飞机上的特供版明里市日报,几乎全是广告。他百无聊赖,神情恹恹地翻一遍,又放回去。
没意思。
外头阳光正好,他懒懒的。眯着眼摊在座位上,拍拍骆亦卿:“诶,诶。”
“别跟我说话。”
“为什么?”
“你太冷漠了,我正在酝酿情绪,跟你绝交。”
“……”
这人怎么跟个小姑娘似的。
“说什么骚话。”江连阙好笑,“我还能梦见什么?不就那点儿事,你猜都猜得到。”
骆亦卿的手微微一顿,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把话茬接下去。
他还真的全都知道,可他非常非常不想提。
倒是江连阙的目光兜一圈,落在他手中的文件夹上:“你在看什么?”
“哦,你爸让我转交给你的。”骆亦卿赶紧借坡下驴,扯开话题,“上飞机前忘了这茬事儿,刚刚想起来,见你睡着了,我就翻着玩玩儿。还以为会有什么商业机密,结果什么都没有……嘁。”
江连阙随手翻了几页,是一个电台的交接信息,“这什么玩意儿,怎么一声不吭就塞给我?”
“有你爸写给的便条,”骆亦卿示意,“在最底下。”
江连阙拧着眉头翻开,一字一句地读:“‘亲爱的儿子,你之前不是说想体验一下当老大的感觉吗,我手上刚好空出来一个半死不活的电台,之前是一个半死不活的钢琴师在管,但现在他好像不是半死不活了,所以他走了,你想不想来玩……’”
他“啪”地一声合上文件夹,作势要解安全带:“走走走,跳飞机,现在就去跟他打一架。”
骆亦卿哭笑不得:“怎么了,我看内容不是挺正常的吗?”
“想体验当老大的感觉,是我七岁的愿望。”隔了这么久把这玩意儿放到他眼前,是几个意思啊。
“现在也不晚。”
“……”
骆亦卿抬手戳戳他的小心脏:“你现在心智也只有七岁啊。”
“……”
“哎呀,江同学。”对峙半晌,他按着少年的肩膀让他坐下来,“你爸明显是在向你投诚,你就勉为其难地接受一下老父亲的好意,顺路接受一下老父亲,不行吗?”
江连阙把文件夹往他大腿上一扔:“骆驼,你记得JC电台吗?”
对方果断摇头:“不记得。”但刚刚在文件里见到了。
“那是我妈的电台。”
骆亦卿一愣。
“我妈去……去世之后,她的电台就并入JC文娱,成了JC的一部分。但事实上,我爸一直没怎么管过这个电台。”江连阙停了一停,飞机着陆,轮子与地面摩擦,机身颤抖着发出刺耳的响声。
所以现在跑回来投诚,有什么意义?
最后一句话骆亦卿没太听清,扯着嗓子问:“啊?你说什么?”
江连阙长长地叹了口气:“我说——我们要不要先去JC电台看看?”
飞机慢慢停下来,耳畔轰鸣声渐落。
骆亦卿这次听清了:“晚上没事,我跟你一起去。”
刚要起身,他又回过头:“等等,你爸特别交代我,JC电台的微博你也得登录一下,他说上面莫名其妙的微博太多了,让你没事干的时候清理一下。”
江连阙嘴角一扯:“原话?”
“……”骆亦卿默了默,“‘也不知道这些文艺青年,一天到晚在搞什么玩意儿’。”
江连阙难得地笑出了声:“江老先生真有趣,忘了我也是个文艺青年吧?”
骆亦卿只觉得头疼:“赶紧走赶紧走,别站在这儿,堵着后面其他人的路。”
江连阙乐坏了,边走边迫不及待地开手机进微博。登进JC电台的微博,他啧啧感叹:“太惨了吧,粉丝好歹有十几二十来万呢,微博互动才几百啊?”
滑动往下看,他越看越好笑,“这都是什么鬼,庆祝肖邦的生日?”
竟然还有肖邦的视频?
憋着笑想戳视频,手一滑,按到了私信。
私信区看起来更傻,“谁这么蠢,竟然天天给一个官方电台发晚安?”
江连阙乐得不能自已,“天呐骆驼你看,后面竟然还发了语音——等着啊我放给你听,你猜这语音会说什么?给肖邦唱支生日快乐歌么哈哈哈哈哈哈——”
声音调到最大,放出来的是一个女生的声音。
听起来很温和,有点儿细,有点儿小心翼翼:“你都……不跟我们告个别的吗?”
江连阙脑子嘎嘣一声。
不死心,以为听错了,他又放了一遍。
……
还是不死心,又放了一遍。
机场里人来人往,骆亦卿看着愣在原地傻笑的江连阙,感到痛苦又绝望。
完了完了,治不好了。
而千里之外的明里市,秦颜放在包里的手机突然屏幕一亮,微博私信弹出一条:
[你等等噢。]
紧接着又弹出条:
[我有个别……等会儿想认真地跟你,告一下。]
***
跑车划破沉寂的夜色,车窗外灯光流动。
江连阙埋着头把秦颜发过的所有信息都顺着看了一遍,可惜有些信息发得太早,语音都没办法听了。
哗啦啦地翻手上的交接资料,他随口问:“何叔叔,之前那个钢琴师叫什么啊?为什么这里面没有他的资料?”
骆亦卿嘴角一抽。
他听出了掩藏的潜台词:哪里来的野鸡,竟然在这儿用JC的官方账号,撩了秦颜三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