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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颜在心里长叹一口气,几乎是与此同时,听见书架的另一端也传出长长一声叹息:“唉——”
她一愣,抬起头,隔着密密麻麻的教辅书籍,隐隐窥见一张少女的脸。女生面容白净,穿着件黑底印白骷髅头的棒球衫,怀抱一摞五颜六色的教辅,表情痛苦地皱成一团:“这么多书,我要看到什么时候才能……”
“少跟我来这一套。”江连阙站在旁边无动于衷,“年年这样,一到开学考前几天就四处抱大腿……要我说,你还不如哭一场来得痛快,要是把我哭得心软了,难说考试前帮你打小抄。”
少女立刻眉梢微动,戏非常足地泫然道:“江家小哥哥……”
“喂沈稚子,你要不要这么拼命!”江连阙一转头被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找纸,“我算是服了,叫你祖宗,这儿人多,咱能不能换个地方丢人现眼?”
沈稚子的泪说停就停:“那怎么着吧,你给我想个办法。”
“离开学考还有一个星期呢,这么长时间,你就算开天辟地都来得及,犯不着求我啊。”
沈稚子眨眼睛:“可我不想开天辟地。”
“那你去找你的祥子!”
沈稚子跟着骆亦卿江连阙从小厮混到大,自从同学们给骆亦卿取了外号叫骆驼,她就一直追着喊祥子。
她不服气:“可你的数学明明就比他好!”
“但沈同学你认清一下事实,我是不可能帮你补习的。”江连阙一脸诚挚,“我这周要跟着下一届一起军训,军训一结束就是开学考,根本就抽不出时间帮你。”
“你没时间吗?可我听祥子说,你最近天天为了一个女生魂不守……”
“你放过我。”江连阙微默,痛苦地抱住头,“我把我的笔记全给你,你放我一条生路。”
“真的吗!”暖光垂落,沈稚子亮着星星眼往他身上扑,把毫无防备的少年撞得一个趔趄,“江连阙你真是我的好姐妹!咦你不要躲嘛……”
秦颜躲在这边看了一会儿,从书架上抽两本书,付完钱,默默转身出书店。
街头的风带动万家灯火扑在脸上,她清醒几分,站在路边等红灯,却觉得身边更空。
吃完晚饭洗完澡,她看到放在桌上的手机,略一踟蹰,打开通讯录,找出被标记为“方院长”的人。嘟声响了三下,那头响起一个中年男人和蔼的声音:“喂?您好?”
“方院长,您好,我是池素老师的学生,我叫……”细细说明来意,秦颜有些无措,“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池老师他跟我说,我可以去您那儿……”
那头耐心听完,笑道:“没事没事,你如果这周末有空的话,这周末就可以过来。知道地址吗?”
“知道的。”
“那我等着你。”方院长笑道,“如果你住得远,就晚些过来。你不要紧张,平时我这里的义工也有跟你差不多大的孩子,他经常有作业要做,就下午才过来。”
秦颜有些感动:“谢谢您。”
挂了电话,她拿着有些发烫的手机,无端又想起池素那日的话。
深吸一口气,摊开刚买的教辅。
既然要回归正常人的生活,那的确也要好好准备开学考啊——
台灯在窗前打出光影,墙上的钟将时间无声地朝后推移。夜深,街道上昏暗的路灯暖光暧昧,明明灭灭之下,仿佛将整座寂静之中的城市推入睡眠。
咔哒,分针秒针对准到一起。
像是无形之间触发了某个按钮,架子上的收音机屏幕突然一亮,乌拉乌拉地播起广告来。
秦颜微怔,抬头,想起自己设置过定时自动播放。
不过……
伸手把收音机拿下来关掉,她扣着边缘,又想起乐正谦前几天刚刚发的那条微博。
其实也确定不了是不是出自他本人之手,“D&B”公布入围名单后JC电台的微博账号挂出一条算不上通知的通知,只说那个古典乐的栏目要暂停一段时间,至于暂停到什么时候、以后还会不会继续,都没有交代。
而她也是在这时候才真切地觉得,乐正谦……是真的没什么粉丝。
但凡有什么栏目停播,底下总要有人象征性地干嚎几句,独独这条,JC电台好歹也挂着不知真假的十几万粉丝,却几乎没人理他。
可是,她是真的有在听啊。
埋下头,秦颜苦笑。
怎么能这么草率。
“你都不跟我……我们,做个道别吗?”
手指一抖,她回过神,发现语音已经发出去了。
再向上滑,前几日留言的那句“晚安”,仍停留在未读状态。
长叹一口气,秦颜退出来,点开浏览器,想了想,又关掉。
她以前也不是没在网上搜过乐正谦,想看看他这些年在做什么,可关于他的报道着实寥寥,媒体吝啬得连一张照片都不肯给。
沮丧得想摇尾巴。
窗外夜色低沉,高楼上的航空障碍灯一闪一闪,背后隐隐有星子闪烁。
浴室里水声渐停,江连阙走出来,一边擦头发一边低着头打字,水珠顺着发梢落下来,啪嗒滴在屏幕上。
[方院长,我明天能晚点儿过去吗?]
靠着钢琴坐在窗前,少年颀长的倒影映在落地玻璃上,另一侧灯火璀璨,衬得他像一把待发而未发的弓。
对方很快回道:[能啊,你什么时候来都行。]
他发去两个龇牙咧嘴的笑脸。
手指微顿,又打开沈稚子的对话框:[我的笔记在三中怎么也算有市无价,你就这么一次性全给我一窝端了,好意思吗?]
半晌,沈稚子回过来一个毛茸茸的表情包:[你不能看我可爱就欺负我呀.jpg]
他一字一顿地打:[你什么时候有空?还我个人情,陪我去买条裙子。]
沈稚子震惊地回了串语音:“天呐江连阙!你终于被你爸逼变态了吗!”
“……”
“你不要这个样子!就算缺爱,也要心向光明啊!”
江连阙:“……”
江连阙:嘟嘟嘟……
***
翌日是个好天气,阳光明媚,天朗气清。
车只能走到山脚,江连阙抱着巨大的零食袋爬山,在半山腰的院落前停住脚步。
蔷薇花凋谢得七七八八,绿藤缠在围墙上,年久失修的大门上挂着白色的牌子,上书一排大字:明里市第一福利院。
他上前一步,推开门。
这家福利院建在城西,现任的院长方慎敏与江连阙的母亲有些交情,算得上故友。母亲去世后,他辗转治病的年岁里也跟方慎敏相处过一段时日,是在那之后,两个人的交集才多起来。
他会被那个家伙吸引,大概是因为……
江连阙想。
他有包容的气度,无上的耐心,和广博的爱。
跟自己的父亲不一样。
一眼扫过去,方慎敏不在办公室。
“又跑到哪儿去了……”
江连阙心里蹊跷,思考半秒,转身走过教学楼,穿花拂柳来到后院。
草地上有群小朋友在做游戏,他抬腿正想往那边走,余光一扫,却看到另一头的滑梯背后正有水雾喷出来。水柱一晃一晃,一副气息不稳的样子,像是有人在清洗滑梯,却够不到最上面的把手,于是一下一下地往上跳。
他心里一松,又觉得好笑,放下手中的袋子走过去:“方院长,不是我说,就你那点儿个头,还不如放着让我……”
绕过拐角,他突然顿住。
风摇草色,有云在天上飘,阳光从高高的天穹上倾落下来。
青草丛生的院落里,短衣短裤的少女艰难地控制住乱跑的水管,抬头的瞬间,四目相对,有风起。
半晌,她不疾不徐地抹了一把手臂上的水,抬手打招呼:“又见面了,江同学。”
“我前几天忘了一件事,今天又在这儿遇见你,才想起来。”秦颜说,“我的校园卡好像落在你那儿了,你可以把它还给我吗?”
☆、听不见(1)
居然在这儿都能遇到。
……也太巧了。
小江同学还有点儿回不过神:“什……什么?”
她于是放下水管,又和和气气地重复了一遍:“校园卡,我的校园卡找不到了。想来想去只有那天坐公交车时有可能掉出去……你有见到吗?”
“喔,那个啊,我好像确实见到了。”他佯作恍然大悟,“没关系,我回去帮你找找。”
秦颜点头:“谢谢你。”
“不过话说回来……以前没在福利院见过你,你是突发奇想还是体验生活,怎么会跑到这儿来当义工?”他一边说着,一边自然而然地伸手要去拿她握在手里的水管,“够不着就别跳了,方院长也老是够不着,偏偏爬上爬下又很麻烦,所以清洗滑梯的事情大多数时候都是我……”
水花四溅,他的手擦过她的指尖。
秦颜的手在水里泡久了,微微发凉。猛一碰到对方的温热,她触电一样往回缩。
连带着人也往后退了半步。
江连阙微怔:“你怕跟人肢体接触?”
“也……算不上。”
只是被人碰到,会情不自禁地想躲开。
陌生人也好,身边的熟人也好。好像太长时间没有重温过牵手和拥抱的感觉,就连最基本的生活也无法应付。
“咦?这样吗?”像是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事,江连阙眼睛突然亮起来,“那如果我——”
唇畔噙着抹未消的笑,他扔下水管,踏着沾满水珠的草地,一步步朝她走过来。
秦颜来不及反应,眼前流动的阳光蓦然投下一道暗影,少年的气息已经铺天盖地笼罩了下来。
——然后,将自己的手握进他的掌心。
风声和缓,她愣在原地,看到他放大的笑脸:“如果我这样呢?”
秦颜回过神,将自己的手往回抽,却被握得更紧:“……放开我。”
女生懊恼的样子认真极了,像一只炸毛的小怪兽。
江连阙突然一乐:“我以为你会尖叫,或者掐我。”
话音没落,气场一秒破功,“喂喂我就随口一说,怎么你还真掐啊……”
“聊什么呢你们俩?”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身后传来带笑意的男声,秦颜也转头望过去,见方慎敏正朝这边走过来。中年男人穿着简单的运动装,鼻梁上驾着副眼镜,脸上一派和气的笑:“我刚刚听见了什么?谁要掐谁?”
两个人齐齐打招呼:“方院长好。”
方慎敏笑眯眯地揪住江连阙的后衣领,把他从秦颜身旁拽离:“多大的人了,别老欺负人家小姑娘。”
“不是,我没欺负她,她欺负我来着……”
方慎敏仍然笑眯眯:“多大的人了,别跟人家姑娘计较这种小事。”
秦颜:“……”
果然眯眯眼的都是怪物。
“小秦颜?”下一刻把江连阙扯开,他笑吟吟地道,“走吧,我带你去见小朋友们。”
说着,拍拍秦颜的肩膀就要带人走。
江连阙:“那我呢?”
“洗滑梯啊,不然你还能干什么?”
他垂死挣扎:“我就不能干点儿非体力劳动的活儿吗?”
“但我今天,其实是想找个人上周末的小提琴课。”方慎敏想了想,上下打量江连阙,“怎么,你也会拉小提琴?”
“……不会。”
方慎敏眯着眼笑:“那就乖乖洗滑梯。”
秦颜犹豫了一下:“方院长,其实我也不……”
不会拉小提琴。
后半句话没说出口,架不住对方的盛情。方慎敏揣着二十二分的热情揽着她笑,边走边不遗余力地夸:“不要谦虚了,我老早就听池素提过你,他天天跟我炫耀他的得意门生,我嫉妒得都快有丝分裂了……”
顿了顿,“哦对了,下次再遇到那种洗滑梯的事情,你不要干啦,那种不需要动脑子的事情留给连阙做就好……”
江连阙:“……”
他听到了!
这种话就不能走远点儿再说吗!
秦颜“唔”了一声:“方院长,您跟池老师很熟吗?”
“对啊,我们俩一起长大的。”
她小声道:“哦,那难怪……”一个德行。
教学楼离福利院的前院有一段距离,推开教室门,她微微愣了愣,看到一群正追逐打闹的小朋友。
见院长进门,幼崽们纷纷睁着圆滚滚的眼望过来。
“好了好了都坐下来。”方慎敏走向讲台,笑眯眯地朝大家做噤声的手势,“你们也知道的,提琴课的老师病了嘛,所以我这周就先给你们找了个代课的小姐姐。”
无数双好奇的眼睛落到秦颜身上。
“你们别看小姐姐年轻又可爱,她拉小提琴很厉害的。”方慎敏笑,“喜不喜欢小姐姐呀?”
幼崽们齐齐答:“喜——欢——”
“那要不要跟小姐姐问好呀?”
幼崽们站起来,纷纷朝她鞠躬:“小姐姐好!”
秦颜受宠若惊。
为……为什么这么懂礼貌!这么有仪式感!
“我……我其实……”回过神后,她有些尴尬,对上这些亮闪闪又饱含期待的眼,她那句“我其实不是来教你们拉琴的,因为方慎敏从一开始就没通知我这件事”有些说不出口。
“其实只是有点紧张。”方慎敏有模有样地鼓励她,趁机塞过来一把琴,“放轻松,他们都很聪明的,又不用从头开始教识谱,今天能把《小星星》过一遍就行了。”
“我……”
秦颜抬头,对上他无辜的眼神:“小姐姐,别让我的豆丁们失望呀。”
她深吸一口气,认命地将琴架上肩。
初秋的午后,天高草莽,流云在空中游走。
江连阙俯身拧上水管,直起身子时,耳畔传来遥远低回的乐声。
简单的曲子,深沉而温柔,在风里飘。
心下一动,他抬脚往后院走。走得越近乐声越近,心跳慢慢变得变得不受控制。
他也很久、很久没有听见她拉小提琴了。
哪怕是这样简单的曲子,这样熟悉的——
乐声戛然而止。
江连阙微怔,脚步在教室门口停下来。
这个角度望过去只能看见她的背影,有些孤独有些纤细,阳光从窗外倾泻进来,仿佛只是将她笼进去就已经拼尽了全力。
她在大口大口地喘气。
幼崽们被唬住了,可他是听力很好的人,他能听见她急促的呼吸声。
一秒,两秒。
江连阙的目光一点一点沉下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颜艰难地开了口:“对不起。”
☆、听不见(2)
可没等她说下一句话,豆丁们疯狂地鼓起掌来。
秦颜:“……?”
她被潮水般的掌声弄蒙了,朝站在窗边的方慎敏投去询问的眼神,对方不明所以,歪着头耸耸肩。
一个豆丁积极地举起手,认真道:“小姐姐,方老师跟我们说,如果音乐课有小朋友紧张,鼓励他就好了。”
“……哈?”
秦颜终于反应过来,又有些哭笑不得。
可惜这招没有用。
她比任何人都更想把琴重新拿起来,但人总是难以接受,也难以跨越自己。
暗自叹一口气,秦颜正要制止他们继续鼓掌,教室后传出一道笑声:“人家说得多好啊,你就这么点儿反应?”
她一抬头,正望见靠在门上的江连阙。
少年眼底铺满笑意,鬼使神差,她话一出口就成了:“谢、谢谢你们。”
“真乖。”江连阙走过来,笑着揉揉其中一只幼崽的脑袋,“等会儿奖励你一朵小红花。”
秦颜突然觉得空气有些烫。
总觉得……
他那句话是对自己说的。
“那既然这样,”捏着幼崽的脑袋捏圆搓扁,江连阙脸上浮现出方慎敏式的笑,“我先把你们的小姐姐借走一会儿哦。”
说完,不等其他人反应,他上前两步,拽起秦颜就是一个百米冲刺。
在教室里小朋友们长长的“咦——”里,秦颜有些睁不开眼。
她觉得发梢有风拂过,还没反应过来,手就又被少年握在了掌心里。
像拉长的慢镜头,她抬起眼,看到一片碧蓝澄澈的天。
“喂,我说……”江连阙拉着她在操场上停下来,呼吸不匀,撑着膝盖深呼吸,“我好像知道原因了。”
秦颜一愣:“什么?”
“为什么不再参加‘D&B’,离开滨川来了明里市,甚至没办法拉出一首完整的曲子——而我在网上搜索,也搜不到任何关于‘秦颜’这个人的消息——”
在她逐渐瞠大的眼睛里,他清晰地看见自己的倒影。
黑白分明,冷静明澈。
他一字一顿,问:“秦颜,你是不是被曲映寒封杀了?”
天地希声,少年长久地望着她,眼神执拗而认真。
秦颜愣了一阵,视线与他相接时,注意力不受控制地被男生往眼瞳深处带。
海面风平浪静,内里却掀起巨浪。
半晌回过神,她噗嗤笑出了声:“你想象力这么丰富,怎么不去写小说?”
“……欸?!”
冷静下来之后,江连阙的理智也慢慢回流。
一切重头说起。
秦颜从小学琴,曾通过海选,参加童话电影《星轨》的主题曲配乐。
那部电影的导演是业界难得的鬼才,坚持认为只有小孩子才能拿捏住乐曲内细致而天真的感情,不惜花重金在全国海选琴童。
机缘巧合,最后留下来的人只有两个,秦颜和曲映寒。
更确切一些的说法里,其实留下的人只有秦颜——但她最终在曲家那个精致得像公主一样的女孩儿面前,溃不成军。
缘由困扰了她很多年,后来她觉得,是因为自己少了张曲映寒那样苍白而无辜的、让父母心有不忍的脸。
世上是有那样的女孩子的,只要一哭,就什么都有了。
“我这段经历,你可能是知道的。”说到这儿,秦颜突然顿了顿,“我不知道你了解多少我过去的事,但既然你连曲映寒是不是封杀了我——这种话都问出来了,我觉得还是从头解释比较好。”
江连阙哭笑不得,又只能点头。
他的确是知道的,很早之前,早在滨川市他遇见她,就知道这件关于曲映寒的事。
可她现在是真的不记得他了,也不记得她曾经亲口将这件事讲给他听过。
“本来我觉得临时换人也没什么的……虽然有点小郁闷,可小孩子嘛,情绪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秦颜说,“但我没想到,录制主题曲正片那天,又把我给叫过去了。”
虽然不太明白用意,可她仍然意外又欣喜地参加了主题曲的录制,打越洋电话告诉远在国外的父亲,她在十一岁这年拥有了自己的第一首歌。
她比任何人都期待《星轨》的上映,等啊等,等到电影的成片登陆院线,等到千呼万唤始出来的主题曲做预热宣传,兴冲冲地点进主创名单,却在提琴手一栏见到了曲映寒的名字。
没有她。
整个主创名单上都没有她。
后来那首曲子被业界赞赏,在国内外揽下大大小小的奖,提琴手曲映寒的名字被人一次又一次地提起,都从始至终与她无关。
而比起那时候小少女从九万里高空坠回陆地砸出一个坑的水晶玻璃心,现在的秦颜已经能平静地把事情叙述完:“‘秦颜’作为提琴手,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查无此人’的。”
这是来自无法出面为她伸张正义的父亲的另一种善意,既是保护,也是为了避免多余的流言。
将正面的信息一并抹除,恶意的揣测就也失去了扎根的土壤。
“那……”江连阙愣了一下,“再之后呢?”
“再之后,我被父亲送到滨川市,寄养在小提琴家池素的家里。”秦颜移开目光,“你上次没说错,我原本确实是被作为‘D&B’的选手来培养的。”
只有使自己强大起来,才能去对抗世界上的不公。这样浅显的道理,父亲在很多年前就用在她看来不太正确的方法教会她了,可她却是很久之后才真正地懂。
第二遍听别人的故事,江连阙仍觉得舌根发苦:“那,为什么还要回来?”
秦颜没有立即作答,她将头转回去,随手将落下来的头发拨到耳后。
女生的头发黑而直,被温热的风带着在空气中划出小小的弧,铺开时,像一张细密的网。
她望着操场上奔跑追逐的小朋友发呆,许久,笑了笑,语气和缓地道:“我听说每个音乐家都会在枕头下放一杆木仓,一旦有朝一日失去听力,就饮弹自杀去见上帝。”
她一手落在扶栏上,另一只手有意无意地在耳后的疤上碰了碰。
日光扶暖,风声渐缓。
耀眼的阳光里,他听见她的声音:
“江连阙,我听不见了。”
“跟曲映寒没有关系,这才是……我回来的真正原因啊。”
☆、校园卡
终于破案了。
小江同学却有些紧张。
下午的音乐课轮到他教小朋友们弹钢琴,秦颜站在窗外的花圃里浇花,落在手上的水珠圆润如同珠玉,水汽四散,少女身后一片繁花,浸没在阳光的暖色里。
他情不自禁分神用余光去看,浑然不觉地连连弹错音,一首《小星星》也磕磕巴巴。
幼崽班长十分费解:“江哥哥,你今天怎么了呀?”
怎么像喝了假酒一样呀?
江连阙猛地抬头,一脸凶相地压低声音:“胡说!叫什么江哥哥,叫小哥哥!”
幼崽班长一脸乖巧:“小哥哥。”
他慈爱地搓搓小朋友的脸:“这才乖。”
小姐姐,小哥哥,听着就很有CP感嘛。
晚饭时分,方慎敏言辞恳切地邀请他们留下用餐。
秦颜在厨房里准备食材,小江同学也积极地表示自己可以打下手,可站在那儿不是偷吃刚洗净的小番茄就是不小心碰倒酱油壶,在他兴致勃勃地用菜刀把自己的小拇指切出一个口子之后,秦颜终于忍无可忍:“出去。”
少年一动不动,看着她。
秦颜默了默,一声不吭地帮他把手清理干净,贴创可贴。
江连阙好奇:“为什么要把创可贴两边剪开?”
裹在手指上,贴成了一个“X”。
“听说这样比较不容易掉。”
她离得近了,呼吸就打在他的手心。
痒痒的。
江连阙突然觉得空气又烫起来了,少女微凉的手像块软玉,脱离之前,他脑子一热,反手握住她。
有了前一次的经验,秦颜顺势低头,作势就要咬。
“喂喂喂——”江连阙发出怪叫,“我我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没摸过六位数的手,想过个瘾!”
秦颜蹊跷:“六位数?”
“乐团里的第一小提琴嘛,不都有六位数的手……”
“……你无不无聊。”
秦颜背过身,江连阙不依不饶:“说真的,你现在这样放弃多可惜,如果是心理问题的话明明就还能……哎哎!”
方慎敏正坐在外间揉一只幼崽的脑袋,一阵喧嚣,就看到江连阙被人挥着锅铲撵了出来。
他搓着幼崽扎手的头发叹气:“唉,不争气。”
晚间,江公子一边吃六位数的手做的饭,一边感慨:“一如既往地好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