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连阙看完这个视频,顺着热搜往下点。放《恰空》录像时,忍不住偷瞄秦时,可他没什么反应。
也是,只有BGM,连句人声都没有,他怎么能听出来。
所以下一个,他戳了秦颜和曲映寒的对峙剪辑。
秦时原本正在跟江行止聊新电影,听到视频响声后微微一愣,转过来:“这又是什么?”
连问两遍,如果不是真的对内容好奇,就是嫌吵了。
“连阙。”江行止忍不住发声提醒。
“能不能给我看看?”秦时却放下酒,起身,坐到了江连阙身边。
当然能。
做那么长铺垫,不就是等你这句话么。
江连阙把手机屏幕挪过去一半,用余光瞄岳父大人的表情。
剪辑里喧嚣吵闹,秦时脸上的表情却没什么变化,从头到尾维持着同一个动作。
不知道为什么,江连阙心里突然有点儿没底。
直到秦颜说出那句“不要招惹我”,秦时挪开目光,像模像样地叹口气:“唉,不看了。”
“怎么?”
影帝闲闲道:“看得我很不开心。”
“热搜上的东西,”江连阙按下暂停,继续钓鱼执法,“看着玩嘛。”
“那就拿这个视频举例子吧,你怎么看待她们两个人的行为?”
开口跪,出手就是一道政治题。
江连阙差点儿没忍住,分条分点踩点答题。
“我觉得,这个视频一看就被剪辑过。”但好不容易有个可以秀一秀的机会,他决定一脸正气地好好表现,“而且秦颜是我的朋友,我很了解她,像她那种温和宽容又跟同学们关系融洽的性子,如果出手,一定是别人先招惹了她,她是正当自卫!肯定不是她的问题!”
她永远是对的!
秦时微诧:“你们是同学?”
“对呀!”
“那你还挺不了解她的。”
“……”
“你的形容词,描述的那根本就不是她啊。”
“……”
是的,描述秦颜,其实一个字就够了。
——怂。
“而且,年轻人,你看不出来么?”眉梢一扬,秦时指指屏幕上静止的秦颜,“她很有问题啊。”
江连阙心里咯噔一声。
虽然之前知道秦时是隐婚,可他并不知道,秦颜跟爸爸的关系到底怎么样。
他是不是无意之中,踩了雷?
然而下一秒,就听影帝正气浩然地说:“她也太温柔了吧?”
视频里的女生,腰杆挺得笔直,生气也冷静而克制。
“我猜,她家长背地里肯定不是这么教她的。”两手交叉,秦影帝一脸理所当然,“如果我是她家长,我就教她,以后被人招惹,不要怂大胆上,打人先扇脸,出了事我兜着。”
江连阙:“……”
活到老学到老。
他默了默,哈哈哈道:“您……您教育子女的方法,还挺别致啊。”
“嗯,以前不这么教,但现在觉得,我养个女儿又不送她去搞慈善,干嘛那么温柔。”影帝眯着眼,感慨,“所以这次回来,就是想,修复一下以往的教育漏洞。”
江连阙嘴一顺,笑道:“扯远了吧,您又不是她爸爸。”
秦时靠在座位上,摩挲着下巴。
呵,年轻人。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是她爸爸?”
作者有话要说:爸爸爸爸爸爸
晚安,嘤嘤嘤
☆、不然我
江行止呛了一下:“谁?谁是谁爸爸?”
“啊。”秦时淡定地整理一下袖口,“就是……我有个女儿, 在国内, 一直藏着,打算找个合适的时候告诉大家。”
江行止:“……???”
江连阙笑嘻嘻:“是我的同学。”
江行止:“……???”
“巧不巧?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秦时按住作妖的江连阙:“秦颜连这事儿都跟你说?”
“不是她跟我说的。”江公子老老实实地摇头, “是先前机缘巧合, 我猜的。”
他有买彩票的运气, 一猜一个准。
“哦……”秦时想了想, 恍然大悟,“那你喜欢秦颜?”
这问题问得石破天惊,江连阙的脑子死机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就听他旋即拍着肩膀叹气道:
“别急啊,我就随口一问,看你慌的。秦颜多可爱呀,我也喜欢她。”
江连阙赶紧松口气。
他却立马又道:“那你记得喜欢她久一点, 不然我打断你的腿。”
“……???”
影帝的视线朝下扫, 语气很轻松:“连着第三条一起。”
“……?!”
车上一片死寂。
秦时哼着歌,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
江公子沉默半晌, 默默合拢自己的腿。
***
[嗨呀,我见到你爸爸了。]
[想喊岳父!+_+]
[噫,我怎么觉得影帝比我爸爸还随意……]
[他威胁我!说要打断我的腿!嘤!]
……
清晨起床打开手机,前一晚的消息接二连三跳出来。
秦颜先是吓了一跳,读到最后一条, 又忍不住笑出了声:[他吓唬你。]
想了想,又补充道:[回来我帮你报仇。]
等了一会儿,他没有回。
秦颜骑车去上课,进教室时已经有些晚了。离早自习不到十分钟,班上的人差不多已经到齐,她一进门,吵闹的教室突然静默下来,大家纷纷转头看她。
窗外天色发白,堆积着铅灰色的云层。
她不卑不亢,平静地对视回去。
目光淡漠得发冷,像是在看什么,又仿佛眼中什么都没有。
“总之,我再强调一遍。”明蔚阳最先收起目光,折身振声道,“每天的值日生都必须擦黑板,走之前一定要确保关窗关门,不能再出现这种事。这次是侥幸,万一下次班上丢东西怎么办?”
有人小声嘟囔:“怪我咯?要不是因为……”
“不怪你难道怪我吗!”明蔚阳像是突然来了气,猛地打断她,“那是黑板还是大字报?别班的人都跑到自己班上来写脏话了,难道你还觉得是自己人的错?!”
女生翻个白眼,闭上嘴。
好脾气的班长难得发火,立刻有人上前劝慰。
秦颜满腹蹊跷地回座位坐下,忍不住抬头看看黑板。
粉笔灰尘大,板擦一擦就花,所以值日生每天晚上都会用湿抹布清理一遍,来保证第二天的黑板是干净的。
可眼下早自习还没开始,黑板上就一片笔灰的痕迹,像是有人写了什么,复而被板擦擦花了。
秦颜若有所思。
她隔了两节课,才去找明蔚阳。
大班长平复了情绪,脸上依然没什么笑意。
秦颜用手指勾着礼品袋,笑吟吟地在他面前晃晃:“开心一点儿大班长,你看,我给你带了手信。”
礼品袋上,醒目地印着m&m\'s的logo。
五颜六色的巧克力豆,在旗舰店购买时,按照口味分开了。齐整地装在盒子里,像一道彩虹。
明蔚阳有些意外:“你机票不是临市的吗,怎么带S市的礼物?”
“顺路玩一圈嘛。”随手拉过来一个凳子,她在他面前坐下,“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买了巧克力豆。谢谢你呀,大班长。”
明蔚阳神色稍软,有些不好意思:“小事。对了,如果杨老师没有再问起你逃课的事,你千万不要主动提。”
“为什么?”
“她记性不好,如果忘了,那这事儿就算过去了,万事大吉。”
“我记住了。”秦颜很感激,“谢谢你。”
她连说几个谢谢,明蔚阳不知怎么,心情突然好了很多。
可想到早上的事,又觉得阴郁。
迟疑了一下,他问:“秦颜……我可以问吗,最近发生了什么?”
秦颜听他这么问,悬在心里的一口气反而落到了实处。
所以早上的事,果然跟她有关系。
明蔚阳的话看起来是说给那个值日生,实际上却是一半说给她、一半说给其他同学听的。有外班的人在三班的黑板上写了难听的话,明蔚阳那番话既是提醒她,同时也是在警告班上其他人。
警告他们,不要向着外人,伤害秦颜。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莫名有些沮丧,“但是,给你们添了麻烦,我很抱歉。”
“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他连忙纠正,“我的意思是,你还好吗?”
你还好吗?
句子里扑面而来的人文关怀和同学爱,感动得让她想大哭一场。
她很意外,“我……还挺好的。”
突然发觉,自己竟然……被那么多人关心着。
就好像突然得了流行感冒,自己以为无关紧要,身边每一个人却都表现得忧心忡忡,摸着额头一脸担忧地提醒她,要按时吃药多睡觉。
因为如果你病了,我们都会担心呀。
“那好吧,万一出了什么问题,一定记得来找我们。”明蔚阳想了想,有点儿别扭地道,“虽然可能保证不了所有人,但我们班上大多数人……都挺护犊子的。”
秦颜笑了:“看得出来。”
他就很护犊。
可惜这话还是说早了。
大概是最近没什么大新闻,这两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曲映寒事件上,搜索热度高居不下。
江连阙需要时间,秦颜也早就下定决心不再理会微博,可走在学校里,仍然能听到对自己指指点点的声音。
真是见了鬼……
把自行车从车棚里推出来,她暗自腹诽。
哪只眼睛看见她欺负曲映寒了?
她要是真想欺负她,早打她了好吗?
这都多少年过去了,还活在谁弱谁有理的世界里……她练习一下,也可以揉着眼睛嘤嘤嘤地哭啊!
脑海里浮现画面,秦颜想了想,陡然一阵恶寒。
……还是算了。
哭是技术活,学不来。
跟着人潮走出学校,手机叮咚响,江连阙的消息弹出来:[哈哈哈哈你今天为什么这么宠溺?]
阴霾的心情一扫而空。
她敲字回去:[因为看了你书单里的言情小说。]
[哈哈哈哈那进步很大,快再多看几本,回去奖励你小红花。]
他好像很开心。
秦颜犹豫了一下,没有问盛梵的事。
解决了的话,他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自己。
[我刚刚下飞机,很快就能回到市区了。]他继续道,[有没有很期待!等我回到家,亮书房的灯给你看!你记得坐在客厅里等着看!]
——要等你吃晚饭吗?
想了想,这句话有歧义。
秦颜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
[我还在学校,正打算回家。]
[那我们开个位置共享,看谁先到家吧。]他笑嘻嘻,[你输了的话,让我亲一口。]
[……]
啧。她问:[那你输了呢?]
[让你亲一口。]
……猜到了。
[幼稚。]
秦颜嫌弃地感慨完,口嫌体正直地打开了共享。
地图加载完,屏幕上两个小点竟然挨得很近,只隔了两条街。
[哈哈哈哈惊喜吗意外吗!]他兴奋唧唧,[是不是觉得我坐火箭从天而降!]
[……]
看着满屏哈哈哈,秦颜感到无力。
因为她莫名其妙,也想跟着笑。
把手机放进筐里,蹬上脚踏,她确认了一下方向,骑车往他的方向走。
人流涌动,她逆着人潮,心里仿佛藏着一只会唱歌的云雀。
天气阴沉,树影在眼前留下单调的色块。大路绵延着向下,秦颜微微眯起眼,从坡上往下骑。
轻盈而柔软,风从耳边过。
速度越来越快。
她若有所觉,伸手去按刹车。
刹车按下五度,十度,速度非但没有减慢,还在不断增加。
秦颜心里猛地一沉。
出门的时候,她忘了检查车闸!
斜坡只过去了一半,按照这个速度冲到底,坡底没人还好,万一有人的话……
“让——让让让开!”车不受控制,她一路骑一路喊,龙头七扭八歪。
电光火石一瞬间。
眼前闪现出一辆机车的黑影,秦颜耳畔嘭地一声,她身上陡然一轻,继而重重地摔了出去。
短暂地晕了一下,她很快回过神,抬头望向走下机车的人。
十七八岁的少年,剑眉星目,脸上带着不可一世的锐气。摘下头盔,他的唇抿成一条线:“秦颜,又是你。”
真是……见了鬼。
秦颜撞到了腿,疼痛之余,太阳穴也突突跳。
“这话该我说吧?”她没来由地来了火气,抬头盯住曲应舟,“你俩有完没完?什么仇什么怨?这回想杀了我吗?”
前几次不痛不痒,她还真的可以按下不表,暂时不计较。
可这一次,是不是太过分了?
“我过分吗?”曲应舟居高临下,“你们去找盛梵,把他的录音放出来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这么做会不会伤害到我姐?”
秦颜腿疼,头更疼。
她无法想象,曲应舟此前接受的,到底是什么教育?
逻辑混乱成这样,是怎么活到了十七岁?
“你因果倒置了。”她耐着性子解释,“并不是因为我们去找了盛梵,才伤害到她;而是她自己从一开始就……啊!”
曲应舟突然抬腿,一脚踩到歪倒的自行车上。
车下压着秦颜的腿,疼得她眼前一黑。
想骂脏话。
但是……
脑子里一片空白,江连阙平时都怎么骂的来着!
“我操你妈曲应舟!”
她还没检索出江连阙的台词,眼前一个高大的黑影一拳挥到曲应舟脸上,他毫无防备被打得脑袋一偏,趔趄着退后几步,脸迅速肿起来。
空中积攒着大片大片乌云,风雨欲来。
曲应舟还没反应过来,江连阙映着灰暗的天空,却徐徐笑了。
“我说,小同学。”他眼中晦暗不明,身上带着前所未有的戾气,一点一点逼近他,“你他妈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吧?”
空中白光一闪。
一道雷轰然劈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开个玩具车,嘤 _(:з」∠)_
岳父:不然我打断你第三条腿。
江公子:……【眼疾手快迅速护裆
===
大佬们晚安,我想想这一架怎么打……
对了对了,迟来的元宵节快乐 OVO
☆、兔子眼
今天跟人打了一架。
但心情贼鸡儿好。
——《江公子尬撩日记》
像是压倒了某一根神经。
赤手空拳,两个人迅速扭打成一团。
天幕之上, 游走的青白色闪电一闪而过, 转瞬即逝,如同一条迅疾滑过的青蛇。
“江连阙……”
这个地方离学校不远,人来人往, 眼前一片混乱, 秦颜叫他, 他竟然没有回头。
她的注意力被分散开, 皱着眉环顾四周,挣扎着去捡刚刚被摔出去的手机。
屏幕磕碎了一个角,秦颜在屏幕上点了半天,才急匆匆地把电话拨出去:“骆驼,开位置共享,快点儿!”
“怎,怎么了?”骆亦卿刚刚背着包走出教室门,就破天荒地接到秦颜的电话, 他心里咯噔一声, “发生什么了?”
“你快来,”她咬咬牙, “江连阙跟曲应舟打起来了。”
卧槽,还来?
“等等,你先别挂我电话,”骆亦卿抓起外套就跑,“跟我说说, 什么情况,怎么回事,事件起因导火索?”
火烧眉毛,她哪有心情分析局势!
曲应舟从一开始就落在下风,他侧踹攻击江连阙的腹部,后者想也不想,手肘一反就往他脑袋上捣。曲应舟歪头避过了太阳穴,迎面一击,鼻血就被打了出来。
秦颜倒抽冷气。
江连阙背对着她,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可他身上带着种奇怪的狠劲儿,像是要把曲应舟逼进死路。
“江连阙!”
她用力叫他,他仍然没有回应。
曲应舟的机车歪歪斜斜,有一半压在自行车上,而自行车又压着她的腿。她试图站起来,挣扎的动作牵扯到伤口,疼得她发抖。
“江……江连阙。”
曲应舟被他按在树上,几乎失去反抗能力,只能被动地挨打。
一开始还听见他喋喋不休的骂声,渐渐地,连声音都低下去了。
只能听到闷响。
“连阙……”天空灰沉,她白着一张脸,“停下来!”
轰隆隆——
大雨倾盆而至。
骆亦卿一路跑着赶过来,赶到的时候,眼前就这么副光景。
曲应舟鼻青脸肿,被揪着领子按在树上,脸色灰败。
而江连阙背对着他的方向,胸膛剧烈地起伏,另一只拳头落在树上,身形一动不动。
“谁啊谁啊,谁聚众闹事?”几个校警跟着骆亦卿赶过来,注意到曲应舟身上的校服,目光一紧,纷纷伸手去拽没穿校服的江连阙,“闹事的是你吧,你哪个学校的!”
说着,就要掰开他的手。
“滚开!”江连阙却像是突然回了神,猛地挣脱桎梏,死死盯着眼前狼狈的曲应舟,一字一顿,“我警告你,这是最后一次了,曲应舟。”
对方呼吸不畅,也死死盯着他。
“少给自己找不痛快,不然,我真的会让你很不痛快。”
雷声落地,雨水突然变得密集。
雨滴大颗大颗地落下来,落到两个人的脸上。
江连阙眼底泛着怒气的红,水滴顺着下颚滑一条线,滑进脖颈。
曲应舟沉默着,眼里慢慢浮起几分轻蔑。
“你……”
他甫一开口,就被骆亦卿死死捂住了嘴。
“这小孩儿就是嘴贱。”让校警先去把压着秦颜的车扶起来,骆亦卿“嘭”地一声,在两个人之间撑起一把伞,“别跟他计较。”
江连阙抬眼,看着他。
雨声骤急,天地间茫然一片。
“冷静一点,连阙。”伸手不打笑脸人,骆亦卿笑眯眯,“你还要送秦颜去医院。”
一语点醒梦中人,江连阙手下一松。
曲应舟挣脱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拿它走。”骆亦卿把手中的伞递出去,见他犹豫了一下,笑道,“没事,我还有一把。”
见到他那个犹豫的反应,就知道江连阙恢复正常了。
曲应舟喘匀了气,勾着嘴角刚要开口,骆亦卿眼疾手快,赶紧又捂住他的嘴。
“……”
“闭嘴吧,求你了。”骆亦卿纳闷,“活着不好吗?年纪轻轻,为什么一点儿求生欲都没有?”
雨声加急,雨滴打到地上,激起一片白雾。
校警帮忙搬开了机车,可地上有根细铁丝斜着插进了秦颜的小腿,跟自行车勾在一起,一碰就冒血,他们不敢动。
她皮肤很白,即使伤口不大,看起来也触目惊心。
江连阙蹲下去,皱眉头:“疼吗?”
“疼。”她吸吸鼻子,坦诚。
“那我轻一点儿,先把你的车挪开。”他举着伞,将声音放缓,“如果碰到了,觉得疼,就立刻叫我。”
“我现在就很疼。”
“……”
“我刚刚叫你,为什么不理我?”
雨打在伞面上,噼里啪啦响。
他把伞往她的方向倾,水迹顺着发梢往下落,掉到黑色衬衣上。少年背后天光暗淡,他的下颚线条流畅,唇抿成一条线。
说不上来为什么,秦颜的眼眶没来由地有些热。
她觉得自己好像不该那样说话,可是又不受控制。
“是我的错。”顿了顿,他埋着头叹息,“对不起。”
“不想听这个。”
“那……谢谢你。”他微怔,这才明白她的意思,眼底迟缓地浮起几分笑意,“谢谢你担心我。”
秦颜看了他一会儿,负气地挪开脸,憋着气做深呼吸。
“借你一只手,喜欢的话可以不还。”
她刚刚撇开脸,他的手臂突然冒到眼前。
“毕竟,我还是得搬开车。”他低下头,望着铁丝,思索一阵,“所以如果觉得疼的话,就咬我两口出出气好了。”
“……”
呸。
她又不是癫痫,还非得在嘴里咬点儿什么东西。
“所以,这样多好。”仿佛察觉到她的嫌弃,江连阙埋着头解铁丝,笑起来,“想哭就哭,想笑就笑,觉得委屈的话,就咬我一口。”
“我并没有想哭。”她立刻反驳。
眼眶红起来的时候,像只凶巴巴的兔子。
“反驳我也很可爱。”
“……”
江公子从善如流,“请再接再厉。”
“以后不管有什么想法,都要告诉我。”解开缠在一起的铁丝,他把车缓慢地拉开,将车和铁丝分离,“不开心的时候,我就给你唱一支好听的歌。”
剩下一半铁丝他不敢拔,决定先留着,等医生处理。
躬下身,他想抱她起来。
“别动。”秦颜突然按住他的肩膀。
江连阙愣住。
她坐的位置很低,伞打得也低,能将两个人都私密地罩在里面。
离得近了,她的气息扑在脸上,耳畔空寂得只有雨声。
几乎有一个瞬间,让他觉得,天地之间只剩他们两个人。
寂静,安稳,漫长得仿佛过完一生。
他慢慢低下头,看到她天鹅一样的脖颈。
江连阙半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靠近她,心跳一点一点加速,好像在对待一件珍贵而易碎的礼物。
“好啦。”
她的手拂过额头,两指将开角压平,然后迅速朝后一撤。
“……”
怀里一空,江公子有点儿气闷。
噫,没亲到。
他气鼓鼓地抬眼,在她碰过的地方摸一摸。
摸到一枚创可贴。
顶着那枚粉红色的创可贴,江连阙带秦颜去医院。
医生帮她把擦伤和创口都消了毒,对着铁丝的伤口,有些纠结:“要不要打一支破伤风?”
这个伤口说深不深、说浅不浅,江连阙想问她的意见,见小少女纠结地皱着眉头。
不知道是不是疼的。
他忍不住问:“能不打吗?”
“能。”
“那就不打。”
“可是铁丝生了锈……”秦颜纠结地拽住他的衣角,“万一不小心真的感染了,怎么办?”
“……”所以打了曲应舟这件事,他真的一点都不后悔。
那要是他弟弟,一定一天三顿打。
想了想,江连阙在她身边坐下,捋开袖子:“那你咬我一口,快,我们一起打破伤风。”
“……”
“不是,你别看着我啊,我是说真的。”江公子一脸认真,“我听说人咬人的致死率,比狗咬人都高。所以你咬我一口,我们就能一起打针了——你说是不是,医生?”
医生:“……”
滚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小黑屋再一次封印了我,哭唧唧。
两个小tip:
破伤风主要针对小而深的伤口。
人咬人……真的要打破伤风,而且听说致死率,真的比狗咬人还高……??_(:з」∠)_
===
另外解释下这个我觉得超级超级萌的梗,江公子这个“给你唱支好听的歌”,
出自王小波的《爱你就像爱生命》,原句:“我懊恼地往家里走,忽然想起小时候唱的一支歌来,是关于一个老太太和她的小面团。小面团唱着这么一支歌:请你不要吃我不要吃我,我给你唱一支好听的歌。 ”
当时读到,迷之甜哭我。
唉,王小波真是个情话小王子…QUQ
☆、离婚证
在医院折腾到半夜,江公子把人送到家门口。
“药在袋子里, 早晚口服, 外用消炎一天三次……记不住也没关系,我可以每天提醒你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