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界都为我母亲鸣不平,说她可悲,可是事实上,我的父亲也一样。”他说,“他无法理解我的母亲,却也身不由己地陷在这段失败的婚姻里,直到现在都没办法脱身——喏,我就是这段失败关系的证据。”
“连阙……”良久,她停下脚步,轻声唤他,“那就爱自己多一点,再多一点。”
“喜欢自己,是这个世界上,风险最小的事了。”秦颜握紧他的手,低笑,“你以前跟我说,做选择的时候,要在条件平等的基础上,去选自己真正想要做的事……我现在,把这句话借花献佛,还给你。”
“你也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吧,虽然不了解你的父亲,但我觉得你……是一个好人。”
并没有被其他人影响。
你仍然热忱,善良,有温柔而炽热的心。
夜风徐徐,良久,江连阙摇着头笑了:“可这话听着,一点儿也不像是在夸我?”
少年的眉眼舒展开去,“你又给我发好人卡。”
“喂……”明明在很认真地抒情。
“好吧,好吧,我懂了。”回应她软软的声音,江连阙笑得有些无奈,“我重新做规划,认真地思考去哪读书——”
尾音拖长,他小声碎碎念,“反正不管怎么样,最后肯定还是忍不住,会跟着你去德国……”
后半句话融进风里,秦颜没有听见。
翌日的行程安排很宽松,两个人乘渡轮爬了世贸大楼,在南京路给明蔚阳买了m&m's的巧克力豆做手信,地铁坐到最后一站,还趁着周末去逛了自然博物馆。
抱着江连阙在博物馆买的猴子玩偶,秦颜被他带着,去看电影。
电影节就在下周,算是做预热,也算是为庆祝电影节的60周年,S市挑了一部分电影院,上映届获奖的老电影。
赶到影院时已经开场五分钟了,秦颜没仔细看票根,做好了他要带她看漫威的打算,坐下来之后才发现,放的电影竟然是《星轨》。
文艺到死的童话电影,讲一个在银河边钓星星的小女孩,帮助一颗不会发光的星星寻找发光的方法的故事。画面制作唯美得不可思议,戴上3D眼镜之后,仿佛漫天星辰都触手可及。
见她看得呆了,江连阙笑着捅捅她:“开不开心,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我现在总算知道,”秦颜默了默,环顾四周,“为什么这场电影人这么少了。”
“……”
“刚刚还以为是错觉,现在想想,难怪。”
他一梗:“你想了半天,就是想说这个?”
“对啊,这种文艺到死的文艺片,”秦颜看不见他的表情,认认真真地压低声音,“就是拍出来骗文艺青年的。”
离得近了,她的呼吸打在耳边。
她身上有种轻微的木兰熏香,江连阙听着听着,脑子就开始不受控地乱飘。
“你你你,”他往后仰,“别别……别离我那么近。”
秦颜一愣:“怎么了?”
左右嗅嗅,她身上没有奇怪的味道吧?
“我我……我怕我忍不住亲你。”
“……”
所以家教太好的人,注定没办法全垒打。
有他打欠条的功夫,换别人,早把这个环节结束了。
秦颜默默抱着猴子离开他。
呵,愚蠢的人类。
撇开秦颜“文艺到死”的偏见,《星轨》这部电影,其实拍得很漂亮。
电影里星星与小女孩对话的声音,温柔得像是不忍心打破夜色沉寂,放映厅一片黑暗之中,安静得只有荧幕上漫天的星辰无声发光。
也是基于此,整部电影的插曲听起来温暖而舒缓,仿佛有刻骨的温柔。
而她昏昏欲睡。
并不是不喜欢这个片子,可她看了太多太多遍,多到快要成为童年的心理阴影,以致于眼下没心情再看一遍。
在现在的秦颜眼中,猴子都比电影好看。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来看这部电影吗?”江连阙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戳戳她,轻声问。
对方没有回答。
“因为……你看着,马上就要出字幕了。”
电影渐入尾声,小女孩带着星星走遍了每一个能去的角落,拜访住在银河尽头的时间老人,寻找银河另一头的永恒之说,却最终没能让星星如愿发出光芒。
她在漫天熠熠的星辉下,将星星放回银河里,声音清脆而真诚——
“我知道这世上的每一颗星星,都在努力发光。银河系里有数不清的星星,就像在我们人类的世界里,有数不清的同类一样。”
“星星如果不会发光就不会被注意到,人如果不够优秀不够出类拔萃就会被遗忘。但并非所有星星都会发光,别人不理解没关系,我懂就够了。”
“即使你不会发光,我也能看到你。”
“因为于我而言,你总是特别的。”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苍茫渺远的天际上,遥远而浩瀚的宇宙,尘埃一般漂浮的星球,和一颗小到几乎看不到的不会发光的星星。
江公子自己感动了自己,感慨地道:“因为,你也是我的小星星呀。”
“……”
她仍然没有说话。
电影结束,放映厅灯光一亮,他转眼看她,发现少女安静地伏在座位上,靠着那只丑陋的猴子,睡着了。
她呼吸平稳安静,眼睫如同蝉翼,投下小小的阴影。
下颚白皙,弯出一道优美温和的弧。
为数不多的观众离场,放映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江连阙心跳加快,迟疑地咽了咽嗓子,慢慢靠近她——
靠近——
她——
“嗡——”手机一阵猛震。
“……!”狼狈的江公子猛地落回座位,咬咬牙,恶狠狠地接起电话,“喂!谁!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大哥,我给你发了一上午消息了,你倒是行行好,回一条啊。”骆亦卿把键盘打得噼里啪啦响,“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
“爱说不说,不说滚!”
“……”槽,吃什么了,戾气这么重。
“那么江连阙小朋友,我遗憾地通知你。”不过好在,骆亦卿脾气好,可以不跟他计较,“坏消息是,我们依然没查到买热搜的人是谁;好消息是,不用查了,你现在去微博看一眼,就知道是谁买的了。”
不祥的预感又回来了。
江连阙眉头一皱:“……等我看看。”
退出通话界面,微博热搜让他眼前一黑。
秦颜那个黑马少女的话题仍然徘徊在前列,但与之相对应的另一个话题,是关于秦颜的另一段视频。
视频是在超市里拍的,画质不怎么样,看起来像偷拍,可也能明显认出视频中的两个人,正是秦颜和曲映寒。
她们似乎在对峙,话音断断续续:
“秦颜学姐……”曲映寒泫然欲泣,“既然当年的事不是我的错,那我们以后能不能重新……”
“曲映寒……”秦颜的声音时断时续,听起来很冷淡,“……说什么做什么,心里都得有点儿数……”
“……该道歉就道歉……”
“……重要的是,不要招惹我……”
有曲映寒的人设先入为主,评论区一片嘘声。
“啧,小姐姐挺能耐呀?”
“所以难怪昨天能有那个话题,贵圈现在也玩这套?来比比谁靠山比较硬?”
“噫,能要求复查昨天的国青赛么?不吹不黑,但要说靠山的话,曲映寒小公主的名头也跑不了吧?这小姐姐看着比她还硬气?”
……
电影字幕还没有过完,他一抬头,正正看见配乐栏的提琴手,醒目地标着曲映寒的名字。
深吸一口气,江连阙把火气压下来,给江行止打电话。
“我等不到电影节了,叔叔。”少年的眼神慢慢沉下去,“我现在就要见盛梵。”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这章有点长… 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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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p:“大概是一千万人之中……并无想象中的美丽。”这个梗,来自李碧华的《胭脂扣》,原句:“这便是爱情:大概是一千万人之中,才有一双梁祝,才可以化蝶。其他的只化为蛾、蟑螂、蚊蚋、苍蝇、金龟子……就是化不成蝶。并无想象中的美丽。”
☆、小猴子
秦颜很快醒过来。
她脑子有点儿混沌,隐隐约约听见江连阙在压低声音跟谁说话, 内容却不甚明晰。
直起身子, 外套慢慢滑到地上。
“诶……叔叔我先不跟你说了,晚点儿再跟你联系。”快步走回来,江连阙把外套捞起来, “醒了?”
“我睡了很久吗?”她迷迷糊糊把下巴靠在猴子头顶, 像只慵懒的小奶猫, “唔……对不起, 不小心睡着了。”
江连阙脚步停了停,忍不住眯起眼。
啧……有点儿,想变成那只猴子。
“也没有很久……比赛一结束就立即赶路出来玩,是不是没休息好?”他长腿一跨,重新坐回她身边,“是我考虑不周,困的话,就再睡一会儿。”
“唔, 不睡了。”她软唧唧地蹭过来, “没关系,这样挺开心的。”
可以什么都不用想, 没有过去,也看不见未来。
江连阙在心里叹口气。
他挣扎了一下,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她:“秦颜,我可能不跟你一起回明里市了。”
“嗯?”她微怔, “为什么?”
“我……”他张张嘴,千头万绪,一时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我想再多玩两天,反正杨禾怡管不住我,顶多把我骂一顿。但你这么怂,还是早点儿回去比较好。”
秦颜完全清醒过来。
她不说话,望着他。目光清而静,仿佛能把一切都看透。
江连阙与她对视,良久,还是率先败下阵来。
“唉——发愁,以后可怎么办啊,万一我迫不得已朝你撒了个谎,岂不是一眼就会被看透?”长长地叹一口气,他颓然地仰面朝后一躺,“根本瞒不住嘛——”
一看到她的眼睛,就会情不自禁地,想把所有想法都告诉她。
命都给她。
她似笑非笑:“所以,坦白从宽?”
“留下来,处理一点点小事。”江连阙有些无奈,歪着头笑,“相信一下我的业务能力,我能处理很多事情的。”
少年的眼睛深不见底,她记得从第一次见面起,她就觉得他眼中有一片海。
所以看她的时候,想法藏不住,深情也藏不住。
“……与我有关吗?”她沉默了一下,问。
这么突然,很难不跟这几天的事联系在一起。
他一愣:“你看微博了?”
“我的手机昨天确实没电了,但又不是不能充。”她哭笑不得,“是看到了呀……只不过评论太多,实在看不过来,就也没有一条条挨着看。”
原本昨晚还在纳闷,是谁这么大手笔,给她买热搜,还牛逼得越过了她爸。
结果今天曲映寒就把先前对峙的那段视频,避重就轻地进行剪辑,发到了网上。
这下子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敢情曲映寒伺机而动,就是在等这种机会。可但凡她能把做这种事的心思,稍微挪一点到专业上,都不至于混成今天的样子。
“虽然不知道你打算怎么做,但是,谢谢你。”她徐徐地笑。
秦颜打过秦时的电话,可神秘的影帝爸爸又消失了,池素不知道猴年马月才会出现,所以思前想后,她决定先把这事放一放。
然而眼下,却有人跟她说,要帮她处理这件事……
“我只是觉得,如果为我做了什么事,还是让我知道比较好。”池素每天给她洗脑,女生要矜持要优雅。可她认为,把自己的想法传递给重要的人,也是非常重要的事,“因为这种被保护的感觉,会让人非常有安全感……我也很喜欢。”
江连阙愣了半天,轻飘飘,觉得自己要飞起来了。
他缓了缓,认真地扶住额头:“秦颜,别这样。”
“什么?”
“说这种话,会让我觉得,自己厉害得不得了。”虚荣心和满足感都max地往上升,“我会骄傲。”
“呀,可是,你本来就很厉害。”她眉眼弯弯,“别忘了,你可是跟附中沈三爷一起闯天下的,三中江大爷呀。”
“……?!”
卧槽,这个梗?!
“谁谁谁告诉你的!”江连阙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到脖子根,“沈稚子还是骆亦卿!我回去就跟他们同归于尽!”
像沈稚子讨厌沈三爷的外号一样,“爷”字辈的外号,同样是他羞耻到不想提的中二时期黑历史。
长大之后回头看,觉得自己小时候的脑子是被驴踢了,才会给自己取那么一言难尽的外号。
“干嘛找他们茬?多可爱啊。”秦颜眼里笑意闪烁。
篮球赛之后,沈稚子添加了她的微信。危机解除后,秦颜很乐意跟这样的姑娘做朋友,嘴快的人大多没什么心眼,何况小霸王被人罩着,日子过得比她想象中还要欢脱。今天碎块玻璃、明天往教室门上放桶水,哪怕只是看着她生活,好像也会被纯粹的热情感染。
于是沈稚子跟说单口相声似的,每次来找她聊天,都要抖一点江连阙的黑历史出来。
她觉得好玩得要命。
拆掉江公子的精英人设,他也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透过零星的片段,总让她觉得,自己能参与到那些还未相遇的时光里去。
“你前段时间才刚刚跟我说过,十七八岁依然是可以依靠大人的年纪,可你本来也不比我大多少,没道理非要站得那么高。”她捏着小猴子的手,挠挠他,“所以大朋友,不管事情最后怎么样……放轻松点儿,你很棒了,不怕你骄傲。”
江连阙望着她,呼吸一点一点慢下来。
很多年之后,他午夜梦回,反反复复地想同一件事。
人生何其漫长又何其短暂,白驹过隙八十载,苦痛多于享乐,离别多于欢聚,求知者苦苦思索不得其解,身怀理想的人跋山涉水难寻所求,又是什么支撑我,活下来?
胸膛里有遥远的回音。
我想大概是,很多很多年前,你交付给我的信任,和一瞬间地老天荒,你同样赤诚的心。
***
晚间航班送走秦颜,江连阙在机场里等了一会儿,等到风尘仆仆的江行止。
江家祖传大长腿,自家叔叔穿着没来得及换下的正装,带着助理,跟他一起往出口的方向走,边走边解释:“盛梵今晚到,你想见他的话,最快也得等明天。”
他走路步速快,眼中藏着不易察觉的疲惫,江连阙猜,大概是结束工作就立刻赶过来了。
他有些抱歉:“对不起,叔叔,麻烦你专门跑一趟。”
江行止愣了愣,揽过他的肩膀,笑着摇头:“不麻烦,我本来也要过来,只是提前点儿到而已。”
S市的电影节,他也受到了邀请。
“公司很忙?”
“嗯……这几天,财务出了一点问题。”触及他探寻的目光,江行止旋即露出笑意,“小问题,大哥去解决了。”
所以也委婉地解释了,为什么是他,而不是江景行过来。
“后半句话可以不加。”江连阙傲娇地移开视线,“本来也没指望他能来。”
“你都多大的人了?”江行止笑着敲敲他,“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我现在也是小孩子啊,叔叔自己说的!”他嘴角一咧,作势往旁边躲。
大厅的拐角构成视线盲区,一个人急急忙忙地推着手推车,贴着身子从他手边擦身而过,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他的包。
“没碰到你吧?”江行止眼疾手快,赶紧把江连阙往自己的方向拽。
江连阙连连摇头,前面推手推车的人却转了过来,满脸歉意,客客气气地鞠了个四十五度的躬:“不好意思,刚刚走得急,是我不小心。”
青年长衣长裤,鼻梁上架着眼镜,是普通到扔进人群就认不出来的装扮和长相。
他一抬头,江行止却是一愣。
这人怎么看,怎么眼熟啊……而且对两个路人都客气到这种程度的人,怎么总让他想起……
“秦时?你是不是秦时那个新助理?”
青年微怔,江行止心下立刻有了数,微笑:“江行止。”
对方愣了愣,立即反应过来,忙不迭握手:“秦、秦先生他刚刚去洗手间了,让我在出口处等,所以我……”
“我们也去出口吧。”向江连阙做了示意,几个人一起下扶梯。
到出口还有一段距离,四个人之间一片死寂,青年胡乱找话题:“您也是来参加电影节的吗?”
“对。”江行止随和地笑笑,“带着侄子一起。”
“哦——”不管他俩的关系是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反正这种时候,做恍然大悟状是没错的,“所以贵公子也……”
“不是。”江连阙突然开口。
“什么?”
在出口处驻足,江公子闲闲地靠在栏杆上,目光放远,眼见一个戴着口罩和棒球帽的高大男人,正迈动长腿朝这个方向走过来。
他勾着嘴角,徐徐笑道,“我不是来参加电影节的。”
“我是来见岳父的。”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谢你们不离不弃【给大佬们跪下
以后都隔日来看吧,我好像真的只有晚上有空,零点前更新 _(:з」∠)_
☆、秦影帝
什么玩意儿?
江行止以为自己听错了:“谁是你岳父?”
机场出口的风呼呼吹,江连阙笑笑, 朝着秦时的方向一扬眉:“叔叔, 我们去打个招呼吧。”
话音未落,对方几步走出闸机,在他们面前驻足。
秦时抬手摘下墨镜, 夜色静谧, 晚风拂动刘海, 江连阙的呼吸微微一滞。
大概因为走的不是小生路线, 他整个人看起来都很硬朗,下巴线条流畅,眼尾稍稍上扬,眼睛亮得逼人。
……这样挨近了看,虽然比秦颜凌厉一点,可眼睛是真的像。
啧,亲生的爸爸。
“江行止。”叔叔微微笑,向他打招呼。
江行止大多数时候都以投资人的身份出现, 在圈子里, 也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
两人先前没有合作过,可这个圈子说穿了就那么大点儿, 即使是不认识的人,大多也听过彼此的名讳。
秦时大大方方地接茬,也依言回礼。
“这是我侄子,江连阙。”
江公子连忙回过神,压着喊爸爸的冲动, 乖巧地颔首:“秦叔叔好,我叫江连阙,现在在明里三中读高二,学习体育两不误,成绩优异不偏科,兴趣广泛人缘好,会弹钢琴不粘人……”
见他没完没了,江行止连忙撑着脸上的笑,拍拍傻不拉几的侄子。
闭嘴,不要秀了。
“咦?”秦时却来了兴趣,“小朋友是跟着叔叔来玩的吗?不用上课?”
“……”
秦家的开口跪技能也是祖传的吧?一开口,就是死亡问题。
所以说,第一次见面就让岳父知道他逃课,是不是不太好啊?
江连阙强撑住脸上的笑:“没事的叔叔,我跟老师请过假,玩两天就回去。”
“这样啊。”秦时了然,点点头,笑道,“那就好好玩,年轻人。”
岳父大人声线低沉,连他也觉得好听得欲罢不能,难怪会有那么多声控女友粉。
寥寥几句话的时间,助理把车开到眼前。
“我这车跑一趟也是跑一趟。”见江家叔侄还在那儿站着,秦时问,“你们住哪,一起走?”
他轻装简行,行李提前寄回了国,同行的也没几个人,不怕车上坐不下。
江连阙刚要开开心心地说好,话茬被江行止笑着拦住:“接我们的车也在路上了,秦老师先走,早点儿休息,我们过几天再见。”
别吧。
江连阙犹豫了一下,偷偷捣捣他:“叔叔,我们还是跟他走吧……咱们的车来不了了。”
“你怎么知道?”江行止一愣。
“因为我刚刚跟你的司机发消息说,让他别来了。”
“……”
“先斩后奏,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江行止张了张嘴,沉默一秒,立刻转身去拦打算上车的秦时:“秦老师,秦老师,等一下,我们还是一起走吧。”
秦时一乐:“我就说嘛,跑一趟也是跑一趟。”
不知道小侄子在作什么妖,江行止决定先把这件事按下不表,毫无威胁地瞪他:“我回去再跟你算账。”
江连阙甜甜蜜蜜地应:“哎~”
说着殷勤地跑过去,帮他打开车门。
跑车划破夜色。
车上的温度比外面高,秦时开了一瓶红酒。江行止接过酒杯道了谢,随口问:“秦老师这次回国,打算待多久?”
“应该不会很久。”反正也只是来接女儿。
江连阙几乎能猜到他没说出口的后半句话。
心里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他安静如鸡地听着两个人扯了一会儿电影的事,寻到个空档,赶紧插话:“不好意思,我忘了带耳机,可以外放玩会儿手机吗?声音不会开太大的。”
江行止眼中浮起几分忧虑的不赞同。
不赞同是针对行为,忧虑却是针对小侄子。他觉得江连阙今天,行为十分异常。
“放啊,没关系。”秦时很随意,“你是要打游戏吗?带我一个,我也喜欢玩。”
说着,他也要掏手机。
江行止:“……”
他觉得秦时跟江连阙才是一家子。
“不打游戏。”江连阙嘿嘿笑,“我刷会儿微博。”
过去了几个小时,热搜没什么大动作,基本保持着此前的排位,只是评论数往上涨了很多。
他刻意避开了与秦颜有关的评论,怕自己忍不住,会想要从屏幕里伸手进去,掐住评论者的脖子,拧掉他们的头。
想了想,点开一个乐正谦的采访视频。
“D&B”公布奖项和秦颜曲映寒的事情撞到一起,导致他直到现在都没有好好看乐正谦的视频。采访视频节选了一段他的比赛画面,青年是真正的眉眼如画,像故事里走出来的小王子,面如冠玉,周身气场温和而安静,仿佛为古典乐而生。
他显然还不擅长应对媒体,在镜头前笑得有些内敛:“嗯……对我帮助最大的人,应该是我的老师吧,我很感谢她。”
“知道了乐正得奖的事,老师一定也很自豪吧?”
“才不会,她是个自大狂。”乐正谦一笑,眉目灵动起来,“跟她比起来,我差太远啦。”
青年天赋过人,说起话来又谦逊有礼,记者忍不住,问了个无关问题:“听乐正这么夸,让人很好奇,你的老师是谁?”
“诶?我刚刚没有说吗?”他睁圆眼,“好像是没说……我的老师就是容塔啊。”
一个急刹车,车身蓦地一顿,红酒在杯子里猛地一晃。
秦时的脸被灯光切割成一明一暗的两半,他有些出神,司机急急道歉:“对不起啊秦先生,刚刚前面突然闯出来一只猫。”
“没事。”他随口应了一声,好奇地问江连阙,“你在看什么?”
“乐正谦的采访视频。”江连阙连忙按暂停,“叔叔要看吗?”
“没事,你继续,我不看。”
绿灯亮起,车辆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