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他宽容,希望他大度,希望他变得温柔。
……却一次又一次地落空。
段白焰不明白,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她轻声道,“对不起,我还是喜欢你。”
段白焰一动不动。
她的下一句话,让他眼底猛然出现裂纹:“但我以后会很努力很努力地,学着不再喜欢你的。”
“你……”
“对不起。”姜竹沥第三次道歉,嗓音柔软,态度谦和。
落到段白焰眼里,却怎么看怎么刺眼。
他想让她闭嘴。
“很抱歉,我还是在期待,你能跟我交流。”但“交流”作为一种手段,本身也是为了达成“改变”。
她垂下眼:“但你既然不喜欢,那我们以后都不做了。”
“姜……”
段白焰的感觉很糟糕。
哪怕四年前,他都没有这样强烈的感受。
仿佛一旦这次放她离开,她就再也不会回头。
“佛挡杀佛的账号已经封了,何筱筱短时间内也不会再来找我麻烦。”血小板缓慢地凝结,姜竹沥鼻腔内残留着一股血腥味,“你以后不用再精分两个账号,想方设法地给我送钱了。”
段白焰身体一僵。
“跟踪器和望远镜,也没必要再放在我这儿。”她微顿,轻声道,“让房东也回来吧,他手上还有我的押金。”
段白焰彻底陷入沉默。
像第一次见面一般,他重新打量眼前人。
这个姑娘,这个洞若观火的姑娘。
从一开始,就把他的欲望与企图,看得明明白白。
他想占有她,控制她,拥有她——以一种获胜者,而不是陪伴者的姿态。
可她仍然愿意靠近他。
“你说你喜欢我,可是其实,你喜欢的只是想象吧。”姜竹沥轻声说,“你喜欢你想象中的那个玩偶,那个任你摆布的洋娃娃。”
就像他从小到大都在期待的,万般顺从的、绝对的、不会有任何意外的安全感。
哪怕短暂地退步,表现出妥协,也只是为了最后的胜利。
因此一旦他尝试着改变,却没从她那儿得到想要的回应,就变得变本加厉,更想将自己的付出讨要回来。
“然而我不是洋娃娃,也没办法活成你想象的样子。”
姜竹沥目光安静,想起大学时,老师说过的话。
家庭的魅力在于,我们总是想逃离,又总是被困其中。
她从来不能下定决心,不管对待母亲,还是对待他。
段白焰舌根发苦。
他尝试过很多种方式接近她,无论是开车跟踪,还是在她家对面放望远镜。
可是都没有用。
他一遍又一遍地,被迫面对这样一个事实——
她曾经属于他,也愿意接近他,但现在不再是了。
他身边所有东西都像流沙,握得越紧,就走得越快。到头来,他无能为力,什么也留不下。
姜竹沥的胳膊一点一点从他手中抽离:“段白焰,我的话说完了,放我走吧。”
不——
段白焰死死盯着她,脑子里所有想法都被排空,只剩这一个字。
他被打回原形,仿佛回到遥远的童年。母亲执意要走,父亲苦苦哀求,而他坐在二楼的走廊上,沉默冷情地看着,听见他母亲的冷笑:“你怎么这么贱?”
段白焰嗓子发涩。
他张不开口,说话也变得艰难:“如果你现在走……”
——就不要再回来。
后半句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
他希望她回来。
四年前就希望。
姜竹沥停了一下,轻声打断他:“段白焰。”
他抬起头,眼底血丝遍布。
“你也就会欺负我。”
声音很轻,有些委屈。
而她像四年前一样,没有回头。
***
段白焰在原地坐了很久。
从阳光热烈,坐到日暮黄昏。
他这幅样子,熊恪简直不能更熟悉。
仿佛一夕穿越回了四年前,他红着眼眶赶姜竹沥走,人家真走了之后,他又回到病房门前,坐在她坐过的地方,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地待到深夜,仿佛要立地成佛羽化登仙。
熊恪纳闷得不行。
按理说,段白焰吃的亏也不少了,怎么一点儿都不见长进呢。
“大熊。”
结果下一秒,段白焰突然开口,倒把他吓一跳:“嗯?”
“我做错事了吗?”
熊恪有些犹豫:“想听实话?”
“……嗯。”
“你活该,自找的。”
段白焰:“……”
“四年前,你们分手,你在病房里吸氧,姜小姐就一个人坐在外面哭。”
熊恪回忆当年,仍然感到手足无措。
他没安慰过女孩子,站在旁边不知道该怎么办,索性打电话把自己的弟兄们全叫了过来,一排黑衣大汉,排着队给姜竹沥送纸。
她哭得神志不清,上气不接下气地感谢他。
“我那时候搞不懂,她在哭什么。”熊恪道,“现在想想,也许能明白了。”
那应该是她第一次,这样清醒地认识到这段关系。
选择权看似在她手上,其实招招紧逼。他一直在逼她低头,逼她妥协。
偏偏她又舍不得放手。
段白焰有些错愕:“我从没听你提起过。”
“你也没问过。”熊恪提醒他,“你从不在别人面前,提‘姜竹沥’这三个字。”
他的独占欲夸张到,不想让别人知道她。
欲望作祟,这样的爱情经不起推敲。事关深情,词段句读都像诅咒。
段白焰沉默一阵,突然感到难过:“我是不是没有机会了?”
这么多年,熊恪看着他从一个志得意满的少年,成长为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男人。
却从没见过他流露出这样茫然,茫然到几近无助的神情。
他神色一软:“不一定。”
“我们……还有这个。”他犹豫片刻,拿出了姜竹沥的手机。
***
程西西在第二天清晨,收到一个同城快递。
是姜竹沥的手机。
她感慨:“段白焰也太狗了,把人莫名其妙地带走几天,病恹恹地给送回来,连个新手机都舍不得送你?”
姜竹沥有些意外,原以为他不会还,甚至打算买新的。
不过这样正好,又省下一笔买手机的钱。
去医院的路上,程西西一只手撑着下巴,上下打量她。
半晌,得出结论:“你瘦了。”
姜竹沥不信。
“你现在这个样子,上镜肯定比我好看。”
“你还在减肥?”姜竹沥笑了,“真执着。”
“有没有听过名言?要么瘦,要么死。”
这话姜竹沥并不赞同。
程西西早年做吃播弄坏了胃,时不时要犯一犯病,她怕她节食节出命案:“按时吃饭。”
小闺蜜笑眯眯地应下。
姜竹沥去医院做了个体检。
她的烧差不多全退了,只是扁桃体仍然又疼又痒。头疼的是她此前流鼻血,且高烧与感冒都反反复复,她很担心自己命不久矣。
好在体检报告出来,没什么大碍,只是病毒性感冒。
医生看了她的用药史,给她开了几味清热降火的药,特别叮嘱:“有空的话,多运动一下,不要想太多。”
她讷讷地应下:“嗯。”
拿出手机,正想记药。
屏幕上突然弹出一个对话框,继而接二连三地,跳出清热降火的菜谱。
“……诶?”她愣了愣,点进去,发现是微信上一个陌生人发来的。
白色头像,名字是原始代码,朋友圈里什么都没有。
一个三无小号。
这个手机虽说在段白焰手里待了几天,可他除了企图帮她辞职并推掉周进的综艺节目,并没有动过其他数据。
姜竹沥实在想不起这人是谁,试着问了问:你好,请问你是?
对方迟迟没有回。
她纠结一阵,猜。
可能是个卖保养品的……
于是改完密码,她删除了对方的账号。
***
段白焰在床上辗转反侧。
不是很明白……
床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大。
他好难受啊。
忍无可忍地坐起来,他挠挠头。
心想,这是个什么事,熊恪出的都是什么鬼主意。
别说给姜竹沥发菜谱了,他就是死在外边,从这里跳下去,也不会再向她低一次头。
下一秒,放在桌上的手机一阵震动。
段白焰蹭地蹿起来,心想。
姜竹沥一定很感谢他。
他一定会坦然地接受感谢,不骄不躁,再接再厉。
按亮屏幕,正中弹出一条——
[甜药开启了好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好友。请先发送好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
第26章 大话骰
姜竹沥向餐厅请了长假。
综艺录制要全程跟组, 拍摄地在韶山度假区。
程西西帮她收拾行李,叮嘱来叮嘱去, 还是有些不开心:“夏蔚和何筱筱竟然都在,这是什么魔鬼综艺啊……早知道我也留在第二季了,万一她俩发疯闹事,还能多一个人帮你打架。”
姜竹沥笑:“我也不是小孩子了,见招拆招嘛。”
她这一走一个月,程西西也有自己的工作, 要跟组拍电影。这段时间家里没人,怕房间里的东西落灰,索性将她的摆件都收了起来。
“你看看还有没有漏掉的……”打包好行李, 收拾完摆件, 程西西环顾四周,十分眼尖地捕捉到漏网之鱼, “喏喏, 你床头柜还有个球。”
姜竹沥回头, 看见摆在床头的藤球灯。她沉默着踌躇了一阵, 拿起来。
着火时, 这盏灯被放在厨房, 没能幸免,几乎烧掉整个底座。
程西西帮她收拾出租屋时,差点儿当垃圾扔掉。
还是她眼疾手快拦下来。
小闺蜜超级嫌弃:“它都被熏成炭了, 连底座都没了!你怎么这么抠, 再买一个不行吗!”
而今看着这个被她抢救出来的丑陋的球, 姜竹沥仍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她沉默一会儿,用旧报纸包起来,轻轻放进箱子里。
“就放这儿吧。”反正也不能用了。
好歹喜欢他那么多年……
她垂眼看着它的纹路,默不作声地想。
就当是给自己留个念想。
以后再也不回头了。
***
“长平一战,俘虏三十九万。”
取景器上,白起身着战袍背对营帐,语气和缓,“大王下旨之前,给俘虏的口粮尽量少,无论如何,先保全我们自己的兵士。”
“白将军。”另一位将军问,“我们不能从这些降俘中挑出一些,补充自己的队伍吗?”
《止战》的拍摄现场,日头炽烈,空气中热气流动。
饰演白起的演员正要开口。
“卡。”
段白焰一脸焦躁地打断。
这是他今天上午,第十七次喊卡。
剧组上下人心惶惶。
“段导段导。”助理抱着保温杯小跑过来,“要不要歇一会儿?”
秋老虎热得厉害,水中有冰块,还加了降火的茉莉花、冰糖和枸杞。
可段白焰仍然浮躁得厉害。
他指骨抵上眉心:“今天先到这儿,夜场不拍了。”
多拖一天多烧一天的钱。
助理抬起头,求助地望着熊恪,后者眉梢微耸,无所谓地摇摇头。
反正他有钱,让他尽情作。
能帮的他可是都帮了,一点儿没藏着掖着。可惜小少爷是个注孤生的命,他拦都拦不住。
助理没办法,只好重新给他修订日程。
段白焰坐在原地,倍感疲惫。
闭目坐了一阵,低声道:“大熊……”
“我在。”
“我……”我怎么办啊。
他欲言又止。
熊恪努力不笑得太明显:“这才刚开始。”
作多少孽,就会得到多少孽力反馈。
“耐心一点。”他轻声,“也许,你能找到适合你的方法,把她追回来。”
段白焰感到郁闷。
他好像在一夕之间又回到了先前的状态,衣服渐渐变大,床慢慢变宽。他一个人坐在藤椅上,对着后院的竹林整宿整宿地发呆,许愿一觉醒来,可以忘记没有良心的姜竹沥。
可愿望从没实现过。
他只能情真意切地小声感慨:“我一定是全天下最最可怜的人。”
熊恪正想给他一耳光,让他认清眼前严峻的形势与残酷的现实。助理风风火火,又跑了回来:“段导段导。”
段导岿然不动,稳如老狗。
“刚刚周进导演打电话过来,问您有没有兴趣参加他那个综艺。”助理说,“他说,他们第二季的基本形式定下来了,其中几个单元,可能会邀请一些圈子里的明星大腕过去互动,问您有没有兴趣。”
段白焰想也不想,没好气道:“没有。”
其实早在入圈之前,他就知道周进。也没什么复杂原因,这人跟他同校,是他的学长。
可是过完昨天,周进身上又多了一个恶毒评语:多管闲事的野男人。
要不是他那条导火索,没准姜竹沥也不会走。
一想到这个,他就对这位学长恨得牙痒痒。
“好。”助理点点头,“我这就去回他。”
下一秒,段白焰突然想到什么,脑子里灵光一现:“等等。”
“嗯?”
“周进的综艺,是《今天我也很甜呀》?”
“对,正打算录第二季。”
“拍摄地在哪?”
助理微怔:“韶山度假区。”
段白焰掐指一算,自己在那好像还有套房。
他突然有了新想法。
“走。”他站起身,拿起外套,“天凉了,该让周进破产了。”
***
姜竹沥第一次录制节目,对什么都感到新鲜。
韶山隶属彼西山群,枕山面海,风光俱佳。民宿建在半山腰,再往上,种植着大片大片枫树林,连同林中那几座幽静隐匿的小院,都是某些富豪的所有物。
她拿着小望远镜偷窥山上的尖顶小房子,倪歌站在案板后,咔嚓咔嚓地切莲藕:“竹沥姐来看看,有没有你想吃的东西?”
倪歌是她录制期间的室友。
这档综艺除了邀请包括姜竹沥在内的几位西点师,还带了两个流量明星。一个是夏蔚,另一个就是倪歌。
夏蔚什么人,她早就见识过了。
有意思的倪歌。
别人在圈子里顺风顺水,要么是有后台,要么是实力硬又顺风,而她……她半路出家,除了深厚的古典舞功底和讨喜的脸,还自带buff,拥有外挂一样的好运气。
进圈子之后,想什么就有什么,人称微博许愿池,是靠锦鲤体质火起来的。
“我来切年糕吧。”姜竹沥接过菜刀,“你去休息一会儿,等等周进老师。”
倪歌没走,坐在旁边捧着脸看她。
倪歌是学古典舞出身,转行当演员之后依然保留着旧习惯,喜欢长长的棉麻裙子。
在姜竹沥的余光里,她那条红裙子像是有生命,不断地随风微微动。而她一脸乖巧地坐在旁边的小凳子上,不停地眨眼睛。
好像一小团毛茸茸的,燃烧的火焰。
姜竹沥好笑:“一直盯着我做什么?”
倪歌一本正经:“做法呀。”
“……?”
“做法吸走你的美貌。”
姜竹沥被逗笑。
虽说倪歌年纪小,出道也没几年,可流量大得吓人。
姜竹沥本来还有些担心,会不会像夏蔚一样难相处。
想不到接触到本人后,竟然意外随和。
“金针菇,培根,五花肉,牛肉,韭菜,豆腐皮,年糕片……”姜竹沥整理出一大筐食材,“我们先把它们拿到院子里去吧?”
节目录制还没开始,大家提前一天进组,周进约大家晚上一起烤烧烤。
倪歌答应得很爽快,帮她把筐抬进院落,又从橱柜里翻出两件菠萝啤。
周进就是这时候走进来的。
民宿小院里花团锦簇,有些花都开败了,粉白的花瓣落得一地都是。
姜竹沥低着头,一边搬箱子一边打趣:“周老师再不回来,倪歌饿得要吃炭了。”
周进眼里带笑,没有说话。
姜竹沥身体微顿,若有所觉,正要抬头,感觉一个高大的人影压下来。
微微躬身,一言不发地接过她手中的菠萝啤,扛到肩上,转身就走。
……是段白焰。
***
酒过三巡,姜竹沥仍然感到恍惚。
那次摄影展之后,段白焰消失了一小段时间。
在她的认知里,他向来骄傲,眼高于顶又目下无尘,凡事事不过三,他们之间的破镜又破了一次,不会再有回寰的余地了。
没想到他会以这种方式……重新出现。
姜竹沥拍拍脸。
她的病还没好去按。几杯酒下肚,竟然有些上头。
“来玩嘛来玩嘛。”倪歌吃饱喝足,摆出一副十足的小姑娘姿态,摇着骰子拽着周进玩游戏,“来玩大话骰。”
有人插嘴:“这玩意儿怎么玩?”
“简单地说,就是我们每个人拿着五个骰子摇号,然后报数。”倪歌解释,“报完数之后,让下家来猜,在场所有人的骰子点数加起来,有没有这么大的数字。如果下家觉得没有,就开上一个人的骰子进行验证;如果觉得有,就继续向下,报更大的数字。谁输谁罚酒。”
姜竹沥懂了:“所以,这其实就是一个坑上家的游戏?”
倪歌兴奋地鼓掌,笑出一排米白小牙:“真聪明!”
沉默了一整晚的段白焰,突然站起身:“让让。”
倪歌还没反应过来。
就被他强硬地挤开,插在了她和姜竹沥之间。
他面无表情,坐的是姜竹沥的下家位。
姜竹沥&倪歌:“……?”
他没有看她,可是身上气息很热。
姜竹沥不敢挨得太近,她忐忑不安,惶恐极了。
段白焰这个人,心眼不比针眼大。
她抛弃了他两次,她觉得,他今晚可能会把她灌酒灌到哭出来。
然而来不及反抗,第一局游戏已经开始了。
在场有十来个人,叫号的数字只能更大不能更小,轮到姜竹沥时,她苦着脸,已经预见到了被灌醉的结局:“三十八个六……”
每人只有五个骰子,三十八个六,相当于在场的每个人,至少要摇出三个或四个点数“六”。
……怎么可能有这么多嘛。
姜竹沥安静如鸡,等待死亡宣判。
然而一秒,两秒……半分钟过去了,她都没等到段白焰那句“不信,开”。
段少爷沉默一阵,波澜不惊,报了一个更浮夸的数字:“四十二个六。”
结果毫不意外,被他的下家开了。
他默不作声地举起杯子,喉结滚动,喝完一整杯酒。
不知道为什么,姜竹沥心情有些复杂。
第二局,又是同样的状况。
姜竹沥怀疑,其他人故意把大数字留给她:“三十九个五。”
倪歌叫嚣:“这么大,你不开?”
“不开。”段白焰波澜不惊,继续报数,“四十五个五。”
然后又被下家开了。
第三局也……
倪歌:“竹沥姐报的又是大数字诶,我要是你,我肯定开。”
段白焰:“不开。”
毫不意外,又被他的下家开了。
就这么玩了一个多小时。
神乎其技地,姜竹沥一口酒都没喝,段白焰倒喝得有些上头。
连她自己也看出不对,正想说话,旁边传来倪歌的感慨。
“游戏终结者。”倪歌啧啧啧,“我算是看透了,你就是不想让竹沥姐喝酒吧?”
姜竹沥手指微动,心情微妙。
她觉得,段白焰肯定不是因为她;而且,这种事情,众目睽睽,还有这么多圈子里的人都认识他,他怎么可能对她……
“嗯。”
下一刻,段白焰突然点头。
声音清淡,于无声处,却仿佛有惊雷落地。
“对,就是因为她。”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一瞬间聚集过来。
倪歌八卦得两眼发光,夏蔚无意识地攥紧手中的玻璃杯。
段白焰一动不动,语气平静:
“扁桃体发炎的人,应该少喝酒。”
第27章 别放弃我
段白焰的想法其实很简单。
这游戏坑的是上家, 那也就意味着,只要他坐在她的下位, 死活不开她的骰子……
她今晚,就一滴酒都喝不到。
其他人神色各异。
倪歌嗅到了八卦的味道,兴奋唧唧地拽住姜竹沥的袖子,企图用唯一一只没烤糊的鱿鱼贿赂她,换取凄美动人爱情故事的完整版本;周进若有所思,嘴角噙着抹笑, 替她倒了杯柠檬水。
原本今天上午,突然接到段白焰的电话,他还吓了一跳。
对方的语气出奇强硬:“周进, 我要参加你的综艺。”
他这位学弟是圈子里有名的凶神恶煞, 哪怕当年在学校里,他也不敢靠得太近, 生怕一不小心, 就被他身上的黑暗能量吞噬。
然而横行多年的黑暗能量, 今天竟然跑来求他了。
周进突然起了玩心:“叫我一声, 周进师兄。”
段白焰陷入沉默。
过去三秒, 周进偷偷猜测, 他肯定是在打腹稿,准备长长的恶毒的话,要狠狠骂他臭傻逼。
然而, 段白焰平静地问:“你在韶山度假中心?”
“对。”
“不叫师兄就不让我去?”
“对!”
“那你准备好, 提前联系119。”段白焰的声音平静无波, “我今天心情不好,打算从名下的产业里,挑一座山来烧。如果万般不幸挑到韶山,一定会优先烧掉你住的地方。”
周进:“……??”
他就不明白了,彼西山群是度假胜地,韶山更是寸土寸金,山顶一套房比市中心的地价都贵,这人抱着半座金山,无聊起来真敢烧着玩,到底图什么。
现在才迟迟回过味儿,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那天俩人在展厅里都闹成那样了……
竟然还真是为了她啊。
姜竹沥抿着杯沿,没有说话。
夏蔚咬住下唇,死死攥着水杯,脸色越来越难看。
沉默一阵,她成了第一个开口的人:“对不起,我身体有点不舒服,想先回去休息,大家明天见。”
说完,她有些潦草地鞠个半躬,转身走了。
有两个西点师小姑娘是她的粉丝,清脆亲昵,一口一个“夏蔚姐”。见正主走了,也赶紧匆匆忙忙鞠躬致歉,跟着追上去。
“都走了?”倪歌拿起一串面筋,含混不清地数数人头,“我们还剩八个人呢,要不要玩点别的?”
周进低声提了句:“少吃点。”
倪歌没理他,端起酒杯:“要不,来玩‘猜牙签’?”
“你今晚都喝多少了,”周进低斥,“还喝?”
倪歌连眼睛也没眨一下。
“今天时间不早了。”姜竹沥看看表,已经快十一点了,试探着提议,“要不,我们也都回去休息吧?如果明天有机会,再约到一起玩游戏。”
“好呀好呀。”倪歌喜欢姜竹沥身上的气息,乐得附和她。吃完面筋喝完酒,她迅速往嘴里塞两颗梅子糖,“不过竹沥姐,你得跟我讲个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就你和你身边那个小哥哥的。”
微顿,又提醒:“记得讲得夸张点。”
她最喜欢浮夸的爱情故事了。
越夸张越好。
姜竹沥不假思索:“你误会了,我俩没关系。”
段白焰全身绷直。
倪歌不信:“那他为什么要千方百计帮你挡酒?”
姜竹沥很认真:“他喜欢喝。”
倪歌信她才是有鬼了。
此路不通,她执着地问段白焰:“小哥哥,你是竹沥姐的家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