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乐桐谢过了她,举起来喝了一口,“听程植说你找他?”
许和薇的脸更苍白,“哦。”
“找他有事?”
“不。”许和薇摇头,嘴唇有些颤抖,“只是旧日同学叙叙旧。”
李乐桐点头,“原来是这样,是该叙叙旧,我也喜欢,程植昨晚胃病复发,去医院了,打发我来和你说一声。”
许和薇的脸明显一暗,“哦,谢谢你,我知道了。”
李乐桐注意地看着她,“你不相信?”
许和薇摇头。“没什么不相信的,对于我来说,见一面又能怎么样呢?”她看了眼李乐桐,“其实你不用亲自来,我经常来这里,坐一坐。”
“哦。”李乐桐不紧不慢地喝着茶,“我也没什么,只是随便坐坐,徐小姐,你不要见怪。”
这句话之后,两个人都沉默了。李乐桐打量着她,素颜,未施粉黛,也没有首饰,像是一个普通的邻家女孩儿。
与富家太太是毫不相干的。
“程植和我说起你们以前的事,我很好奇,徐小姐,既然当时放弃了程植,现在怎么又想起见他了?不知我这么问,算不算冒昧?”
许和薇脸色惨白,她努力地笑了笑,“我不知该怎么称呼你,但我没有恶意,只是想和程植叙叙旧。而且,以后再也不会了。”
李乐桐看着她,“你们叙旧,我真的不干涉。我们随便闲聊,当然,前提是你愿意的话。”
许和薇抿着嘴,“不好意思,我有点事,今天先聊到这里吧。”然后招手买单。
付了茶资,许和薇说:“对不起,我先走一步。”
李乐桐点了点头,“你请便,日后有机会再聊。”她目送许和薇步行离开,便拨了程植的电话,“结了。”
“她说什么了没有?”
“她不想和我聊,我也没有办法侦查。”她一边在街上走,一边打电话。
程植“哦”了一声,李乐桐说:“你确定,她真的结婚了?”
“废话!”
李乐桐沉吟了一下,许和薇的手上并没有戒指。当然,有人不喜欢戴戒指,这似乎也不能说明什么。
于是她说:“这事儿解决了。程植,这次决定是你自己做的,你别以后后悔,没来见她一面。”
于是她说:“这事儿解决了。程植,这次决定是你自己做的,你别以后后悔,没来见她一面。”
那边闷了半天,程植说:“我已经后悔了。”
李乐桐不知该说他什么,便拿着电话沉默。前面是个十字路口,围了一堆人,她想从那边绕过去,忽然觉得不大对,回身一看,无数条腿的缝隙之中,她看到了一袭黑色的衣角。
“他妈的,真尼。”程植骂了句,然后无精打采地说,“唉,不管怎么说,谢谢你。”
“嗯,你等等。”李乐桐从看热闹的人群中挤了进去。
一辆红色的宝马车停在路中间,车门边儿站了一个男人,正在抽烟。许和薇闭着眼睛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李乐桐蹲了下来,看着那苍白的面容心里发怔,电话里不断传出程植,“喂喂”的叫声。
由远及近的救护车停了下来,几个医护人员把人抬起来,送上了车。李乐桐枕着,看那救护车又想着尖厉的声音而去,她对着电话说:“程植,你后悔吧。许和薇去了医院,生死未知。”
李乐桐没有去医院,她回了家。许和薇躺在地上的景象一直在她面前晃动。“她很年轻,很安静。”李乐桐想,“她真的不像是一个拜金的人。”她想着自己今天扮演的这个角色。
如果许和薇死了呢?她会不会后悔没有鼓动程植来见许和薇最后一面?或者她干脆就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替程植撒这个谎,伤她的心。
让一个人带着伤心与遗憾离开人世,是多么残忍。许和薇只是想见程植一面而已。
如果要是确知认识死了,谁也不会考虑哪些纷纷扰扰,她相信,程植一定会去。可为什么人好好活着,就不行呢?
晚上,李乐桐给程植发短信,“她怎么样了?”
程植好半天才回过来,“活着。”
李乐桐看着那两字,没有回复。
程植到底还是去了。如果韩远径现在也住进了医院,自己会去吗?
她不知道。
孙可为来电话,“师姐,你能来我们学校开个座谈会吗?”
李乐桐吓一跳,“什么座谈会?”
“就是过来聊聊找工作的经验。”孙可为毕业后直接留校,做学生工作。
李乐桐一口回绝,“我没什么经验可谈。”
“师姐!”孙可为哀求她,“师姐,我今年第一年当班主任,你怎么也得帮帮我吧?我们是同门!”
“咱们同门那么多人,成功人士又那么多,你怎么不去找别人?”
“我就和你熟,和别人,我不大好意思。而且。我这是一个系列,有请当公务员的,有请在企业工作的,我想给学生们树立一个立体的形象。他们对社会真是一无所知。”
李乐桐笑了,“我看你还是别费劲了。现在的学生都热衷于考公务员,没人想进企业。如果时光倒退,挤破脑袋我也要考公务员,退一步就找一个想你这样的工作,女人混企业,没前途。”
孙可为抓住最后这一句,“师姐,你看,工作了三四年,你就很有心得体会,就是女人不适合进企业工作,你来讲吧。”
李乐桐让他缠得实在没办法,“可为,我这是消极的想法,上不了台面。”
“师姐!”孙可为哀求她,“师姐,实话和你说吧,学校今年开始班主任评定,我希望得个高分儿。这样混行政序列的职称时,还有点资本。师姐,都不容易,是不是?师姐?”
话说到这份儿伤,李乐桐便没什么可再说的了。同门就是个贼船,关键时你不上也得上。
周末。李乐桐奔赴了学校。教室里人不少,一张张年轻的脸让她很惶恐。她登台,“各位同学,我今天站在这里,多少有些名不副实。因为我不是以本专业就业的,我来给大家讲讲转换专业的事。”
这是她早想过的,不能真讲女人不能进企业工作,只好讲讲泽火革。
“我和你们孙老师是同门,但我的第一专业是新闻,也是咱们学校的。硕士毕业后,我去了一家房地产公司做财务,现在换了一家公司,不过,工作没有变化,仍旧是财务。我自己个人觉得,大家对专业这个东西,不要太拘泥。现在是大四,虽然已经学了思念,如果自己真想换,也没有什么。”
李乐桐都不知道自己在胡说什么,孙可为说了,这也不是什么讲座,就是和学生们聊聊,于是,二十分钟后,她结束了自己的发言。
孙可为赶紧说:“这位李学姐虽然换了专业,但现在是部门里的骨干人员,绝对不比其他科班的差。”
骨干人员?李乐桐不动声色地在心里抽搐了两下。
有同学陆续提问,有人问财务工作是不是有意思,有人问跨专业考研应该注意什么,还有人问如何确定自己的兴趣。
最后,有位女同学举起了手,“老师,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李乐桐笑,“我不是什么老师,叫我学姐就好。”
这位女同学有点害羞,“不好意思,学姐,我刚才听你说你第一专业是新闻,硕士是经济。我听说,这种学科背景适合做财经记者,学姐你当时为什么没有去做财经记者呢?据我所知,这是一个很不错的职业,我自己个人也想往这条路上努力,不知学姐能不能给我什么指点。”
世界安静了,她觉得所有人都在看着她,等她的回答。李乐桐的眼帘垂下来,几分钟后抬起来,“事实上,的确如此。我当时是因为个人原因没有选择这项工作。如果重新让我选择,我想我会去选择做财经记者。财务是一项很繁琐的工作,你每天面对的都是数不清的凭证,发挥创造力的余地很小。”她对这项工作毫无热情,更谈不上激情。
“说到这里,我想说,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你应该去走你的路,而不是因为别人的影响,顺着别人的路走。无论他是谁,都一样。譬如,你有一个你很爱的人,但你仍然是一个人,而不是他的附庸。除非为了爱情一定要放弃,否则,你还是要坚持走自己的路,不要试图去依赖他。”
大家在等待她后面的话。
“除了你自己,任何人都不应该受到你的依赖和仰望。爱人亦是如此。如果说我今天有什么要给大家建议的,就是这句了,尤其是各位女同学。”
刚才问话的那位同学又怯生生地问:“那你现在后悔吗?”
教室里静悄悄的,几十双眼睛望着她。李乐桐一笑,“走过的路就是走过的了,有什么可后悔的?”她顿了顿,“其实,只要是自己当时走过的绿,就没有什么多错,就更没有什么课后悔的。因为当时,你是真心地想那么走。人这一辈子,顺着自己真心的时候,屈指可数。即便后来被证明是错的,也无怨无悔。更何况…”李乐桐又顿了顿,声音平常。“这本身没什么大不了的。”

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吧
下午要下班的时候,郭远藤来电话,“李姐,我在你们附近,你什么时候下班,一起吃个饭?”
李乐桐看看时间。“你在哪儿?”
“我们公司楼下。”
“我们去哪儿吃?”
“我看这里有个鱼头泡芙,怎么样?好吃吗?”
“还行吧,两个人吃可以点大盘。”
“ 我喜欢大盘。”
“那好。我五点半下班。”
郭远藤一会儿把桌号发了过来,半小时后,两个人见面。
“李姐。”郭远藤站起来,笑眯眯的。
“哦,你怎么来这边儿了?”
“刚去了趟机场,顺便从这里走。”
两个人点了菜,李乐桐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上班?程植说的?”
“嗯。”
“你们俩关系够好的呀。”
“那是,好不容易程植有了目标,还是别人介绍来的,我能不尽点心吗?”
李乐桐觉得好笑,郭远藤像葛优,冷幽默细胞倍儿足,
“程植怎么样了?”
“他没给你来电话?”
“没有啊,最近我挺忙,也没顾得上问他。”
“他又住院了。”
李乐桐大吃一惊,“什么?又住院了?犯病了?”
郭远藤还是不紧不慢,“似乎犯的不止是胃病。”
“什么意思?”
“程植这次住的医院,不是上次那个,换了一家,离他家特远,我每次去看他,都很不方便。于是我就不去了。”
李乐桐没反应过来,“他往那么远的医院干嘛?条件好?”
“似乎条件也就那样,都是三级甲等医院。”
“那是他在那里认识人?”
“嘿嘿。”郭远藤狡黠地笑了笑,“也许吧。”
李乐桐让他笑得摸不着头脑,“怎么?严重吗?”
郭远藤一摇头,“似乎是挺严重,外人看不明白。”
“什么意思?”
菜上来了,郭远藤拿起筷子,“吃吃,李姐,先吃。”
吃了几口菜,李乐桐催促,“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郭远藤一脸的无辜,“我怎么知道!”
李乐桐观察了他一会儿,“真不知道?”
郭远藤一口咬定,“真不知道。”
“那你找我干什么?”
“我…没找你呀。”
李乐桐笑了,“行,你就装吧。我也不逼你了。”
郭远藤又嘿嘿地笑,然后说:“李姐,这程植够过分的呀,怎么什么情况都不和你汇报一下呢?”
“向我汇报什么?”
“程植可跟我说,你是他女朋友啊。”
“哦。”李乐桐正夹了粒花生米,停在空中两秒钟,然后搁进嘴里很自然地说,“你不懂,这叫新型相处邢台,要给予对方充分的空间。”
郭远藤喝了口果汁,看起来十分由衷地说:“李姐,我最佩服你,用眼下网上流行语就是:‘李姐威武。’对了,李姐,上次在医院,就是程植出院的前一天,你让我留神一下程植的表现,要么宰他吃饭,要么小心点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李乐桐忽然想起来了,还有这么一茬。
”没什么。”
“没什么,我怎么不明白呢?”
“真没什么,我瞎说呢。”
“哦。”郭远藤还是不紧不慢,“我当是有什么事呢。”
李乐桐吃了口菜,“小郭,那天你到底是吃着了饭,还是吃着了小心?”
郭远藤摇头,“都没吃着。那天我听你一说,觉得不大妙。于是我干脆和程植打了个招呼,走了。”
李乐桐差点没噎着,“你还有这一招儿?”
“那当然,在没有摸清敌人的底细之前,万万不能轻易行动,否则,将回失去先机的。”郭远藤说的十分正经,“对了,李姐,程植在医院,似乎不好好躺着,我去了几次,都发现他不在自己病房里,问他去哪儿了,他也不说。李姐,这程植究竟是有没有病啊?”
李乐桐看着他,忽然醒悟过来。是啊,许和薇出了车祸。难道他去的就是那个医院?
她的心情似乎一下子好了一点儿。
嘿嘿,程植,够你喝一壶的了。
郭远藤察言观色,“李姐,你怎么笑了?”
李乐桐说:“没什么没什么。我就是觉得这菜十分好吃。”
郭远藤的口气里有点幸灾乐祸,“李姐,你真没同情心,我和你说着程植的病,你怎么能面露笑容呢?”
李乐桐哈哈大笑,“没有,我哪里有?我是听说程植能下地四处溜达了,觉得这说明他恢复得不错,我是替他高兴,哈哈。”
“哈哈。”郭远藤也笑了,“高兴高兴,李姐,我也很高兴。”
李乐桐在开往家的方向的地铁里回想郭远藤那表情,那口气、那似乎是吃惊但又明明很平静的态度,李乐桐真的怀疑郭远藤是什么都知道,纯粹过来诈她了。
“这小子太鬼,老套我的话。”她想,然后又暗自笑了笑,这个小孩子倒蛮有意思的。
意外知道了程植的消息,让李乐桐在回家的路上都含着笑。不知会是什么结果,如果不绕到自己身上,隔岸观火,似乎是一桩不错的事。
她掏出手机,想给程植发个短信,然后又关上了,算了,两军交战的重要时刻,实在不宜分神打扰。
祝程植好运吧。虽然她也不知道程植的好运是什么。
从郭远藤的话中可以推出,程植在靠近许和薇。许和薇毕竟是有夫之妇,这种靠近,会不会吞噬了他?
她相信,程植是真的爱许和薇。爱如海水,如果两个人互相爱着,那海水可以变成人间最美的甘露,否则,不仅越喝越渴,还会导致电解质紊乱,大伤元气。
她开始思忖许和薇这个人,她为什么要约程植呢?真的只是想叙叙旧——李乐桐的心像是突然被刺痛了。叙旧,旧很重,她只是想逃避。
她不可避免地想到韩远径。她下班就关机,白天不到公司,绝不肯开机。
一辈子这样老死不相往来吧。最好是互相当对方死了,这是最好不过的。
李乐桐抚着拉手站着,地铁进站停住,人上人下。她看到玻璃上有一个人的脸,刺眼的灯光下,泪显得分外分明,凄然。
经历了若干天被颠倒的面目全非的工作日与非工作日,国庆和中秋节来临。万民同庆的大好时日,李乐桐去医院看了程植。
当然,她事先打过电话的。程植同意。
李乐桐说:“你现在是喝粥,还是吃东坡肉?”
程植哼哼,“你最好坐垫骨头汤来。”
李乐桐说:“对不起,本人不负责情敌的膳食。”
程植继续哼哼,“还情敌呢,你先拯救情人我吧。”
李乐桐哈哈大笑,第二天早上去早市买了大骨棒,炖了两个小时,才起锅装到保温桶里,往医院奔。
哪里都是人,地铁的入口处排的队像是高压水管,既长又具有冲击力。拎着骨头汤的李乐桐挤了三班,终于被人挤伤了地铁,然后又被挤了下来,终于到了医院。
一推门,穿着病号服的程植正在床上发愣,见是李乐桐,便换上笑脸,“你来啦?”
李乐桐放下骨头汤,“你没事儿跑医院装什么病啊?还这么远,你不知道今天挤个地铁多费劲。”
程植“啧”了一声,“我都这样了,你没点同情心,反倒说我?”
李乐桐拧开保温桶,骨头汤的香味儿立刻飘了出来,“你怎么样?好点儿么?”
程植说得不咸不淡,“嗯,还成,反正养着呗。”
“那那谁呢?”
程植装聋作哑,“谁啊?”
“你说是谁?她那天车祸,没事吧?”
“没事,腿骨折了,可能会有点影响。”
“这么严重?”
“她从小就身子弱,娇里娇气,风吹吹就要倒。”这话明明很硬,程植的口气也有些不耐烦,可李乐桐听出了关心。
李乐桐试探着问:“你见过她了?”
“嗯。”
“这些是她告诉你的?”
“不是,是问的护士。”
“护士?”
“如果有‘模范病人’称号,估计我早得着了。你看,这明明是两个人的病房,我旁边那张床就是不安排人进来住,多向着我啊。”程植喝了口骨头汤,对着李乐桐竖起大拇指,“不错,虽然淡了点儿,味道还是很正的。”
“胃不好就不要吃得很咸。”
程植半坐在床上,把手枕在头后,“唉,李乐桐,你真是贤妻良母啊,我要是娶了你,就有福了。”
李乐桐语气自然,“行啊,我看行。”
程植歪头,“真的?”
“真的。”
程植嘿嘿地干笑两声。
李乐桐说:“说吧,你怎么忽悠上模范病人了?”
“病不怎么重,却喜欢赖在医院。长得又帅,而且,还特别积极地与护士套近乎,义务给他们弹吉他,是你你不欢迎?”
李乐桐嗤了声,“是够模范的。我还没听过你唱歌呢。”
程植不语,半天说,“没劲,真没劲。”
“你住了这么几天院,一次都没有和许和薇说话?”
程植的话含着无味,“人家有老公在,我说什么?”
李乐桐在心里同情程植,她想劝他算了吧。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
“你见着他了?”
“谁?”
“她老公啊?”
“没。见了他,我还用活嘛?光见个许和薇,我就难受得不得了。她还是那样,跟当年我见她时差不多。长头发,不染不烫不化妆。傻帽儿,都阔太太了,还打扮得跟学生似的。”程植是带着带点儿笑说的,却让李乐桐心酸。
“那你住在这里算什么?”
程植不说话,呆呆滴望着对面的墙壁,似乎能望出两个洞来。
李乐桐见他这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就说:“看你这样子,也不容易。这样吧,我说两件我不开心的事,让你开心一下。”
程植的眼神果然移了过来,“很不开心吗?”
“嗯。”
“那快说快说。”
“第一件,我得罪了我们公司的红人,该人已经向我的领导投诉了我两次,我的领导对我十分不满,我现在很被动,不知怎么化险为夷。也许工作不保,就失业了。”
程植认真地想了想,“这个经验我不大有。我在单位就是混日子的。修飞机相当高级,做一辈子技术也没什么,大家没有这么重的危机感。像你们管得跟铁桶似的,真不可想象。”
“你没让人穿过小鞋?”
“没有吧?”程植想了想,“许和薇老说我是线性思维,只喜欢与天地斗。没有与人争斗的意识。如果有人多我不好,我嘻嘻哈哈就过去了,似乎也没有特别和我认真的。”
李乐桐叹气,“程植,我得承认,你情商很高。”
程植的脸上半点笑意都没有,“仅限于此,其他地方为零。对了,第二件呢?”
“第二件啊,”李乐桐停了停才说,“我那天见着了你的韩师兄了,他和一个女人在一起,很配。”
“嗯?”程植立刻翻身坐起,“真的?”
“嗯。”李乐桐低下头。
“没看错?”
“你看许和薇会看错?”
“也是啊。”程植又倒下去,“可这才几天啊,他还找我算账,让我离你远一点。这人说话还有谱没有?”
李乐桐低头不说话。
“他以前也这样吗?”
李乐桐摇头。
“嘿,这人真邪门。这事儿好,够不开心的,我开心。”程植歪头看看李乐桐的脸,“祝贺啊,你对你的过去死心了。”
“早死了。”
这次轮到程植不语,又过了好半天,他自言自语,“他妈的,这都是怎么了?这不是自己跟自己较劲吗?”
国庆这几天的假期,李乐桐就往医院跑了。以往的假期是和陈思会和她过,今年陈思会怀孕了,李乐桐不方便把她叫出来,还不如跑医院省心。一天一次,权当散步了。
程植真的每天都去骨科病房的护士室报道,李乐桐在心里同情程植,最懦弱的也是最勇敢的,他关心许和薇,却不敢和她说一句话。
许和薇真嫁了程植,一定会很幸福的。可惜,她走错了路。为钱嫁给一个人,可能幸福吗?不知道许和薇自己是怎么想的。
长假的最后一天是中秋节,李乐桐让程植出来吃饭,程植不肯。李乐桐说:“过分了啊。你沉浸其中怡然自乐,干嘛老要我去探望你?”
程植一哀求的口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原因,你就体谅一下吧。”
李乐桐叹气,“程植,不是我说你,你现在这么这,算怎么回事?你图的什么?”
程植的叹气声更大,“这么说吧,你说的我全都知道,可我还能怎么办?”
“…”
“许和薇有出院的时候,我就是在这儿等她出院,这都不行吗?也许这一辈子,就这么个时候了。”程植的话,差点没把李乐桐的泪给说出来了。
“程植,你真窝囊。你就应该冲上去问一问许和薇,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她为什么当时非要嫁给有钱人。她…”
“唉。”程植一声叹气,阻断了李乐桐的一切话。
人都一样,碰上别人的事,就如诸葛孔明投胎转世。一到自己的事情了,东南西北都搅不清。
他的电话从昨晚就开始响,她一直没接。今天中午还在想,她也没接。她不想接。她没有程植的勇气,但她比程植有决断。
中秋节,街上的人不多,医院的人更少,好像许多病人都被接回去过节了。李乐桐来到程植的病房,程植笑嘻嘻的说:“乐桐,麻烦你了。”
李乐桐瞪了他一眼,“我如果真是你女朋友,早就被气死了。”
程植依然笑,“你别说这种让我伤心的话。我正在考虑娶你呢,你是三从四德的模范,没有比你更适合我的了。”
李乐桐卒了他一口。
程植问:“师兄呢?”
李乐桐斜他一眼,“你很想他?”
程植继续笑嘻嘻地说:“是啊。韩师兄自称要我离你远点儿,否则就对我怎么样怎么样的,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李乐桐指着程植,“你不许笑话他!”
程植收了笑,认真地说:“乐桐,你还是很在乎的,对吧?其实你今天没必要来。真的,我在这里就是陪许和薇,你不必担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