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哪里,只不过是外面的一个朋友,当年若不是他,我可能已经死了。"我把萧靖江帮我的事简略地讲了一遍,引兰听得眼圈红红的,说来做下人的,都有些伤心事,大家都可怜。我安慰说不要紧,大家虽然背井离家,少小便失去父母的庇荫,但大家只要互相帮助,情同手足,倒也不要紧,说得引兰、侍槐也笑了。
正说着,听荷挑帘进来。引兰立刻闭了嘴,将头扭向一边。听荷见了怯生生地赔礼说:"我来看看司杏姐姐。"
引兰冷冷地说:"你还好意思来,你看姐姐,都是你害的!"
侍槐也站起来呵斥她:"听荷你实在太过分了,那天我在场,听得清清楚楚,你来报菜时明明没有百合粥,为什么非要说有?"
听荷扑通跪下来,忙不迭地说:"是听荷错了,是听荷错了。听荷实在不该,害姐姐挨打了。"说着便哭了起来,"听荷这几日心里很不安,若不是眠芍看得紧,听荷早就来看姐姐了。"接着哭得更惨了,"听荷知道是眠芍冤枉了姐姐,可我实在怕她,有她在,我什么也不敢说。那日的粥,确实是眠芍要喝的,因前一天晚上下单时她不在,我只问了小姐,没有问她,她便找事,但我没想到她居然找到厨房去。"
哦,原来是这样,我说这澧歌苑的饭每次比停霞苑的似乎要多一人份的,原来如此!听荷跪在那里继续说:"我回去也挨了一顿打,眠芍怕二小姐听了嫌烦,把我拖到竹林里拿竹签子扎我,还让我不要出声。"听荷挽起袖子,上面血迹斑斑,让人触目惊心。
引兰说:"你也真够窝囊的,眠芍欺负你,你就去告诉夫人或者二小姐,她欺负你你就受着?难道这君府还没有说理的地儿了?你越是怕她,她越是嚣张。瞧,那天若不是你怕事,眠芍也不会得逞,姐姐也不会挨打。"
听荷的泪更是止不住,"引兰姐姐说得对,听荷实在太窝囊。可姐姐们有所不知,眠芍是连二小姐也哄了,二小姐拿眠芍作心腹,天天只在老爷面前说眠芍的好话,老爷也越发以为眠芍了不得了。我们这些人粗口笨舌的,哪像她那么会装。别说是碗粥,即便她把我打死了,我也是白死。听荷自幼被卖到君府,进了府没过一天安稳日子,活着实在也没有意思,又连累姐姐,听荷实在也不想活了…"说罢放声大哭。
我和引兰、侍槐三人互相看了看,我的心也酸了起来,过去扶起她,"听荷,你快起来吧,大家都是下人,互相担待些是应该的。我原也是不知,若是知道了,赔个不是就过去了,倒连累你挨打。你莫要说那些丧气话了,什么不想活了,我们听荷是个小美人,将来还要配好人家呢。"
听荷哭得更凶了,"我哪里还想配什么好人家呢,能活着离开眠芍就好了。我…我实在是活够了!姐姐你不知道,那天的事情,眠芍是故意拿样子树威风的。因着夫人防她,又因为杨家公子来求亲,她在耍腕子呢,你即便赔了不是,也不会怎样。一碗粥是小,眼前可要争着一个人呢!"
引兰听得眉毛倒竖,"呸,这个不要脸的,园子抢了,连亲事也要抢!看看这天下,可有妹妹比姐姐先出阁的?按理也不该我说,可老爷也太顺着她了。二小姐少年亡母怎么了?那大小姐不也是君家的亲骨肉?我就想不通这个理儿。我回去和大小姐说,让大小姐也去哭一哭闹一闹。"
第20节:第六章 君府的家事(3)
听荷脸都吓白了,她转向引兰,忙着磕头,"引兰姐姐,求你千万莫要说出去,要不我只有先死在这儿了。"
我上去劝她,引兰也软下来,过去扶起她,"听荷,你也别这么灰心,二小姐早晚是要出嫁的,出了嫁,你就不用伺候她了。"
听荷的哭声越发悲伤,"要死我早死了,我只是可怜我那不知死活的娘,她在家还想着哪天我能回去看看她。可是,做人家的下人,这日子…我…我还不如死了!"
引兰、侍槐都眼圈发红,我说:"听荷,我们没有怪你。大家都是下人,你也别太看轻自己,在人屋檐下做事,活着都不容易,以后有事,大家互相照应着,你别再哭了。"
大家各自叹气,房内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心酸。好半天,听荷渐渐止住了哭声,便又问我的伤。我的脸已经不怎么疼了,肿也渐渐地消了,就是血淤未褪尽,脸上还是黑紫,一道一道的,反倒更可怕。胖子刘天天让我敷葱白泥也不见效,我索性也懒得弄了,加上我的眉毛本来就粗,胖子刘便笑我装鬼不用化妆。我对着水盆照照,还真像个夜叉。不用洗脸倒省事,只梳个头就可以,反正这内厨房也没什么人来。二师傅宋九曾经颇为严肃地让我注意形象,我则嬉笑对曰:"认识我的,早已熟知我的形象,不用打扮。而不认识我的,陌生人一个,谁知道我是谁?"宋九便摇着头叹息而去。听荷看着我的脸,又哭了。为了不让气氛再暗淡下去,我故意说了些俏皮话,逗她们高兴。
听荷虽然形容尚小,其实长得挺清秀,弯弯的柳叶眉,白里透红的皮肤,落起泪来,真如梨花带雨,也是蛮可怜的孩子。四个人说了会儿话就散了,临走时听荷还向我讨了水洗脸,说是怕被眠芍看出来,又该说她是丧窑出来的。引兰邀她去停霞苑擦点儿粉,听荷不敢,怕被眠芍看见,擦了把脸一转眼就不见了。
引兰的话真让我开了眼,没想到这君府争来斗去的还挺复杂,难为李二娘,她平时都是怎么应对的?也是,眠芍再傻,也不至于惹到进府多年的李二娘,她也就拿我们这些小丫鬟做做样子。不过,这二夫人的死因倒也真稀奇,莫不是君老爷有什么把柄在她手里?我琢磨着,不得要领,闲着无聊,离做饭的时候还早,就出了内厨房,绕到房后,往北走。
内厨房位于君府的西北角,附近再无任何建筑。虽进府也有大半年,我却从未出过内厨房。这里人迹稀少,我虽顶着"黑头",但知道这里不会有人,便慢慢地溜达起来。不远处是一片树林,杂七杂八地种了些树,我顺着林子往里走。
正不及盛春,早发的枝头上挑着黄绿色的小叶子,十分清新可人。阳光明媚,空气中弥漫着花香、草香,偶尔有小鸟啁啾而过,让我恍然觉得自己仍在登州家中。我在树林里越走越深,忽听得有潺潺的水声,便循着声音走了过去。
好大的一株杏树!黑黑的树干虬在清澈的溪边,一树晶莹的杏花,繁华若锦,偶尔风过,有些许花瓣缓缓落在透明的阳光里,打个旋儿,又顺着水往下流。四周草尚未大长,树上也只有些小叶儿,仿佛都为了衬托这一树杏花。溪水在脚下欢快地流着,我举目沿着溪水往上看,原来我已经到了墙根。看这溪水流的方向,估计这就是琅声苑的活水。我走过去,抚着树干,转了好半天,赞叹这杏树的美,然后便守着树坐了下来。四处静悄悄的,我满怀喜悦地看着这个地方,心想,这富丽精巧的君府,四处都是主子们的地方,这里倒幽静,也不见人来,索性就当成我的园子了!是园子,总要取名,我的脑袋转了转,你们都取三字的,俗!我非要和你们不一样,取两个字的--就叫做杏坞。既然是我的园子,就要收拾一下!我看见周围有不少青石,在太阳下反着白光,估计是当年垒墙剩下的。于是我动手清了杂草,将青石一一搬过来,垒在岸边。
弄着弄着,天色将晚,我担心烧饭迟了,洗了手,开始往回去。我的方向感一向不好,这里又僻静,东走西走,就是找不到来时的路。阳光越来越暗,眼看天就要黑了,我心里开始慌起来。我站在原地想了想,我是从内厨房出来的,树林是在内厨房后面,而内厨房在君府的西北角。这么说,我只要一直背对着杏树往前走,总应该能走出树林。只要出了树林,应该不难寻着回内厨房的路。主意已定,我便信心十足地迈步前走。
咦,这树林进来时没觉得多远,怎么出去要这么半天?我东张西望地向前走着,天色已渐渐黑下来。正当我心慌意乱地摸索着向前走时,突然,横空一把匕首架在我的颈上,一个冷冷的声音低声道:"快说,你家小姐房所在哪里?"我当时就呆在那儿,吓傻了。
第21节:第七章 带乌龟的少爷(1)
第七章带乌龟的少爷
杨骋风、君闻书,都是高高在上的少爷。君闻书那样子,看都不看我一眼,当少爷了不起?
我不敢转头,仍然目视前方,余光却看到一个身影慢慢地转过来。他见了我的脸,似乎也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手上的力道却似更紧。我仍旧默不作声。停了停,他又说起话来:"快说,你家小姐房所在哪里?"
我心想,他要做什么?找君家的小姐做什么?听口气,绝不是君府的人。若我说不知道,他肯定不信。况且,说不定他会加害于我。反正他也不认识我,不如说我也不是君府的人罢了。想到这儿,我便嘟囔着说:"这位大侠,我不是君府之人。"
"呸!什么大侠?我乃堂堂一公子,哪里是那种江湖落魄之人。你不是君府的?骗鬼!一个下人,不是君府的,却敢在君府晃动?"
"少爷,"我改了称呼,"我确实不是君府的,我是想翻墙进来偷点儿东西。"我装作战战兢兢地回答。
"偷点儿东西?"他从鼻孔里冷笑一声,"看来你是不想活了!"
"少爷饶命,我确实只是想偷点儿东西。"
"哼,我懒得和你费口舌,要是不想让你的脸变得更丑,快说!"
"少爷,我真不是君府之人。"
"那你且说,你如何进得府中?"
"翻墙。"我抬手一指我以为的墙的方向。
"翻墙?"他言语中带着讥讽,"要不,你再翻一次给我看?君家这墙又深又滑,我保管你会跌得狗吃屎。况且,你知道有多少护院在守着君家?"
我眨了眨眼睛,这谎话说的,确实不高明。我不曾想到君家还有护院。也是,胖子刘说君府是江南第一富,想必府里有很多财宝,护院肯定要有。我心里有点儿发慌。
"快说,你家小姐到底住在哪里?"
我心里暗骂,真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我撒什么谎,现在倒好,我说不知道他又怎肯相信。
"说!"匕首的凉意已经透过我的皮肤,切切实实地贴在我身上。
"少爷,我…我…委实不知啊!"我结结巴巴地说。
"哼,一个丫鬟,敢如此滑头!"我只见眼前银光一闪,一股寒意袭面,以为他要伤我,没想到落下的是我右边垂下来的头发。
"怎么样,想不想成秃子?"他话语中带着得意,讥讽更重。
真是流年不利,我心一横,尽量说得诚恳些,"少爷,奴婢刚进府没多久,又是厨房的下人,平日没有主子的命令,是断断不敢乱走动的。府里小姐、少爷的住处,只曾听说,不曾到得。即便是老爷的住处,也只是被人带过去一次,并不曾好好打量,这是实话。"
他似乎狐疑地看了看我,我也只是坦然地目视前方,免得被他寻出破绽。突然,他咦了一声,又看了我两眼,说道:"我是不是见过你?"
见过我?这样一说,好像这声音也曾听过,尤其这盛气凌人的口气。哪里见过呢?我把头侧了侧,淡淡的夜色中,一个少年身着淡绿色袍子,腰系深绿色玉带,头上戴着一块墨玉的璎珞,一身贵气。我心里一动,又是他?!
"怎么,我在哪里见过你?"他的口气中带着一丝好奇,手也慢慢放了下来。
"少爷,您记错了吧!您是少爷,我是下人,怎么可能见过?"我怕他想起上次败于我的不光彩,新仇旧恨,我不是完了么!
他围着我转了转,又看了我两眼,"哈,方广寺,对也不对?"
我白了他一眼,得意什么?他又转了一圈,"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进府给人做下人。"既然他认出了我,索性豁出去了,我便不再对他恭敬,只淡淡地回答道。
"吓,那小子呢?"他指萧靖江。懒得理他,我也确实不知道,便沉默着不答。
"你怎么不回答我?"他等了一会儿,不见我回答,又问了一遍。
"回少爷,你不是我的主子,这种事情,我不用回答。"
"你!"他似要发作,"一个下人,怎敢如此和本少爷说话!"
"回少爷,我虽然是下人,但只是这君府的下人。似你这般未经主人邀请而擅自入府的,只怕我家主人知道了,也不会以客待之吧。"
"哼!"他不怒反笑了,"你家主子若知道我来了,恐怕会欢喜得像猫儿一样了。"
他是谁?口气怎敢如此大?我正想着,他又凑了过来,"你还是赶紧讨好讨好我吧,只怕,我将来也是你的主子之一了。"他的头在空中晃了晃,一副极得意的样子。
谁呀?将来是我的主子之一?看他那得意又自大的样子,我也不想问,免得他更得意。于是,我又沉默。
"看来你不怎么爱说话啊,为什么上次口风那么硬?"
我不言语,只寻思着天黑了,内厨房要忙成一锅粥了。于是,我对他行了个礼,"少爷,我还有事,先走了。"我抬脚要走。
他拦在我前面,"你这么急着走干什么?"
"少爷,我是内厨房的。天黑了,该传饭了。少爷要找小姐的房就问别人吧,我委实不知。"
我又要抬腿走,他却把我拉了回来。妈的,男女授受不亲,你干什么?我甩了甩袖子,将他丢开,又退后一步,离他远点儿站着。
第22节:第七章 带乌龟的少爷(2)
"少爷,还有什么吩咐?你问的我确实不知。"
他又围着我转了一圈,"你不想知道我是谁?"
"我是下人,只要知道我的主子是谁就可以了。"
"切,实话告诉你,我便是当朝大理寺少卿之子,你们家老爷正打算将女儿许配于我,我今天进府,就是想看看她到底长得如何。若是太丑,饶是家财万贯,我也不会要的。"他言语中带着极大的自负。
大理寺少卿?他是杨骋风!怪不得要出律例题难为萧靖江,原来是大理寺少卿之子。这算什么?胜之不武!
他似乎看透了我的想法,"怎么,不服气?"
我哦了一声,然后说:"承教,少爷若无事,我便先告退了。"我确实有点儿急了,再不回去,李二娘非骂死我不可。
"哼,想走!"他挡在我面前,"也是,你这种丑丫头,料也不能得主子欢心。不过…"他顿了顿,"上次被你耍手段输了,今天我们再比试一回。"
我不答话,只听见他说:"今天我们赌一样,若是你输了,就乖乖带我去见你家小姐,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寻得她的住所。"
"若你输了呢?"我反问道。
"哈哈…"他轻狂地仰天大笑几声,"本少爷又怎么会输给一个下人。也罢,为了让你心服口服,若是本少爷输了,你便可走,本少爷绝不追你,你看如何?"
"好,赌就赌。"反正我也不知道小姐的房在哪里,输了我也没什么损失,"赌什么?"
"嗯,你一个下人,又是女的,想来风雅的你也不会。算了,就赌三个问题内,你能不能让我回头。怎样?"
真叫一个损!三个问题内,问什么?看我不说话,他越发得意起来,那样子似乎头发都要起来了,我看着就来气。
"啊!那边来人了,我不和你赌了。"我突然往他身后一指,言语急切。
"切,别装了,这么黑,别说你看不见,看见又怎么了,我们在林子里,别人也看不见我们。"他话中的嘲讽味,差点儿没把我噎死,好像我是天下头号傻瓜。
"呸,难为女人,你算什么本领?"
"哈哈,认输了?别着急嘛,不是才一个问题吗?"他把两手背在身后,也不知是风掀起了他的袍子,还是他在摇晃,反正我觉得他在我眼前晃动着,十分可憎。我慢慢地移着步子,溜达在他身后。
"想跑?别忘了,我们的赌题是三个问题,不是我不可以回头抓你。"他头也不回,话语中的得意更盛。
治不了你?我不回答,干脆找了棵树,靠着树根坐下来。等了一会儿,我们都不说话,天完全黑了下来,晚风轻轻地吹过小树林,和煦中带着凉意,夹杂着青草味儿、春花味儿。刚刚发出嫩叶的树在风中微微地摇晃,四处一片安详。想着前世,北京的植物园应该也是游人如织吧?我正在胡思乱想着,他依旧不回头地问:"怎么,认输了?"
"哼!"我跳起来,"谁和你打这赌?这里是君府,我现在就跑,看你敢不敢抓我!"说着,我便往前跑。
"死丫头,敢跑!"他身影一晃,却又拦在我前面,并把脸逼了过来。
"打住!"我习惯性地两手交叉,"少爷,你输了。"
"我怎么输了?我说过,我们的赌题是三个问题,不是我不可以回头抓你。"
"是呀,少爷,我的第二个问题是"谁和你打这赌",第三个问题是"看你敢不敢抓我"。我的三个问题全部问完了,你回头了,输了。"我拍了拍手上的尘土,为了防止他反悔,我连忙加了句话激他,"一个少爷,莫不是想反悔不成?"
"哼,狡辩,你那也叫问题!"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色,只觉得他语塞。哈,这下子轮到我得意了,我假惺惺地施了一礼,"多谢少爷体谅,小女告辞。"说罢,我故意放稳脚步向前走,一出了树林,我略略改变方向,撒开脚丫子就往前跑。我觉得我跑得一定很快,因为耳边有呼呼的风声。我不敢回头,唯恐看见那个杨骋风追来而失掉跑的勇气。我跑啊跑啊,前面似乎有点儿灯光,也许是我跑得太快了,它居然在摇晃!我加快脚步跑了过去,灯光好像是在回廊里,又不见了。我加快脚步,翻过回廊,没站稳,一屁股坐在地上,这时一盏灯刚好照在我的脸上,我被照得睁不开眼,却听得有人大叫一声,灯被丢在我的脚旁。
"锄桑,何事大惊小怪?不常告诉你,遇事要沉着么!"一个沉稳的少年的声音响起,我不敢抬头,只借着地上的灯光看到一行三人。最前面的一个是仆人打扮,穿着青衣褂,正瑟瑟发抖。中间一人身着浅色锦袍,头戴玄青绉纱,腰上佩戴着一个玉石雕就的小乌龟。后面一人因为隔得远,看不清楚。这又是谁?不管三七二十一,管他是谁,我反应极快地趴在地上,"奴婢夜黑迷了路,惊扰各位,请各位原谅。"
"司杏?"侍槐的声音?我抬起头,走在最后面的人上前来,打着灯笼看了看我,"真是你,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第23节:第七章 带乌龟的少爷(3)
"我…"我不知该怎么回答,急切中只说,"我本想出来散散步,没想到天黑了,找不到回内厨房的路。"
侍槐狐疑地看了看我,转身对中间的少年说:"回少爷,这是内厨房的司杏,刚进府不久,她说她迷了路,故走到此。"
啊!这便是君家的独子君闻书?真倒霉,我出来溜达什么!我慌忙磕着头,"少爷恕罪,少爷恕罪。"
"念你是初犯,且先饶过。既是内厨房的,跟我们走一段吧。但府里严谨,以后若再乱跑,只怕没这么好运了。"君闻书淡淡地说,我磕头谢了他,他却看也不看,直接向前走了。真是个闷少爷,一点儿话都没有,只悄悄地走。我也不敢吱声,低头跟着走。忽然,前面的人停住了,君闻书歪着头对侍槐说:"你且送她回内厨房,送到即回。"侍槐应了声,便带着我拐向另外一条路。看着灯光渐渐地远了,侍槐舒了口气,问我:"司杏,你乱跑什么?怎么到临松轩去了?"
临松轩?我怎么知道!我不知该不该把杨骋风说出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我只说我出来溜达,进了小树林,然后就迷了路。侍槐似信非信地看了看我,又说:"你也真够胆子大,不早点儿出来?迷了路就乱跑,若要夫人知道,只怕你只有半条命了。"
这么凶?怪不得不招老公疼爱。我吓得吐了吐舌头,一边庆幸不已,"你们少爷还挺通情达理。"
"通情达理?我们少爷可有主意了,只是不愿和下人计较,可能和下人打交道的事都由妇人管吧,老爷也不怎么管。不过,你的脸真够吓人的,你看把锄桑吓得,他本来就胆小。"
"锄桑?"
"是啊,引兰不是和你说了吗?我们苑子里有四个小厮,我、锄桑、看榆和栽桐。他是老二,叫锄桑。"
"对了侍槐,老爷到底有没有决定谁与大理寺少卿之子结亲?"想想那个杨骋风,我就觉得看不上--嚣张,娶人家的女儿,还要先潜进府里看看。是我,才不要嫁给他,眼睛长到头顶上,觉得全天下只有他自己最好。
"听说是大小姐吧,她年长,也到了出阁的年龄,二小姐毕竟还没有及笄。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只是刚刚看到少爷,想起来了。"我们絮絮叨叨地聊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内厨房。传饭的时间早过了,幸好李二娘在,我回去的时候,她正在门口张望,见我回来,简直要骂了起来,"死丫头,死到哪里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二娘,"我嗫嚅着,"我出去迷了路,多亏遇上侍槐,他送我回来的。"
侍槐上前,"见过二娘。司杏刚到府里,无人带领,迷路也是常情,好在也没出什么祸事,二娘便不要骂她了吧。"李二娘看了看侍槐,又看了看我,谢过了侍槐,带我回内厨房。刚进门,李二娘立刻一脸冰霜,"说,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回二娘,我真是出去迷了路。"
"在哪儿?怎么迷路的?"
"就在后面的小树林,我走进去就找不到地方出来了。"我寻思着,不知道该不该把遇见杨骋风的事说出来。
"然后呢?"
"然后,我就遇到了少爷和侍槐他们。"
"什么!你还遇到了少爷?"
"是。"我不敢抬头,"是遇到了少爷,是少爷让侍槐送我回来的。"
"还遇到了谁?"
"这个…"我犹豫起来,如果说了杨骋风,恐怕要牵连萧靖江。不说杨骋风,似乎为人家奴,也说不过去。见我沉吟,李二娘又喝道:"你还遇到了谁?"
"这…回二娘,奴婢确实还遇到了一个人,他自称是大理寺少卿之子,要我带他去小姐的住所,可奴婢并不知,因此磨了很久。"
"什么?"李二娘言语中满是惊讶,"你说你遇到了大理寺少卿之子?你说的可是真的?"
"奴婢所说句句属实,不敢欺骗二娘,他是这样说的。"
李二娘沉默了,我偷偷望去,她面色凝重,似乎在想什么。"他为何要告诉你他的身份?还有,他有没有说要去哪个小姐的住所?"
"他…我在湖州的方广寺见过他,不过那时我不知他是杨少爷。这次再遇上,才知道他的身份。"我将萧靖江省略不说,"他只问小姐的住所,没说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