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未见了,连忙转过头。
他笑,“装羞。”
她哼了声,他说:“为什么我要长得比你大?否则,还可以穿穿你的睡衣。”
她不语,他惬意地躺下来,“没有睡衣好啊。”然后从后面搂着她,“弄了一半天,你家根本没有男人的睡衣!”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开始上下其手。
“不准有,也不准买,我不穿!”他坚决地说,“男人的衣服,一件也不准有!”
谷雨未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她负气地蹬了他一下,却在他的大笑中被瓦解。
女人,为什么你总是不够坚定?
又是早上。衬衣虽然被洗熨过,但袖子上的血迹还是很明显,鹿鸣不在意,一边扣扣子,一边说:“你的车我让人修了,在服务店里,你去取吧。”
“哦。”
“以后下雨天不要乱跑。”他语气平淡,“多大的事儿?值得用命去追。”
她依旧不语。他看了看她,“你的脸上有个东西。”
“啊?”她拿手胡乱摸了摸。
他招手,“来。”
她过去,然后,他的吻下来了,“就是这个东西。”
谷雨未从楼上看着那挺拔的身影利索地钻入车里,然后车子轻灵地转过头,驶离了她的眼界。
她轻轻地舒了口气,是不是以后,会平坦些了?至少,她希望如此。
九月,已经是初秋,天气好。秋天的太阳从白杨树的叶子间落下来,风一吹,光便随着叶子轻轻摇动。这大约是植物长得最盛的时候,盛极而衰,慢慢就是冬天了。
车取得很顺利,交车的小伙说:“小姐,您还真是幸运。您的车轧起了一块大石头,横在底盘下。那天幸好树不是太大,也没有全倒下来,否则,树的重力把车往后推一下,您再一打火,就危险了。”
谷雨未有些赧然。经过了那天的事,现在回想起来,自己也真是有点低情商。她谢了他,进去试了两下,还挺顺手,没什么异常。
“谢谢啊。”她真诚地说。
小伙呵呵的,“以后多注意就好。下雨天,刹车不能踩得太急,否则就容易打滑。我瞧您的技术,可能也不是练赛车出来的。”
谷雨未让他这婉转的教训说得直脸红。她只得点头,然后问多少钱。
小伙继续用半幽默的声调说:“钱就不要了,有人结了。另外还有这个,”他从柜台下面拿出一大捧百合花,“送修的人说,让我们替他给您送上。”
花束很大,并没有用常见的包装纸,而是用一张挨着一张的整张旧报纸包着,越发显出这一大抱百合花朴素而绚烂的美。
谷雨未的脸彻底红了。她半咬着嘴唇,两眼偷偷地瞟着周围,看有没有人注意自己。
小伙又笑了,“小姐,您真幸福,让我为您打开车门。”
驶离修理店,谷雨未的心还怦怦跳。那一大束百合花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花香不断地飘来,一重又一重。
这束花似是一个会说话的伴侣一样,伴了她一路。只要车子一停下来,她便要伸头去看看。后来,她忽然想,数一数,到底有多少朵。
可才数了几十朵,后面就有喇叭响。她怎么也数不完。
抱着花上了楼,放到桌上,傻呆呆地看了半天,也不想解开报纸。看看时间,要中午了,她想了想,还是打了他的电话。
“嗯?”他的声音还是淡淡的,却让她心里一跳。
“嗯。”她说不出话来。
鹿鸣忽然笑了,然后压低声音说:“你别这么暧昧,否则,会让我浮想联翩。”
谷雨未慢一拍想明白他的意思,脸红到脖子,“流氓!”
鹿鸣呵呵地笑,“要随时随地保持注意,以免发生不良影响。”
她啐了一口,“没正经。”唯恐他再说什么,赶紧说,“你吃饭了没?”
“没,等你来送饭。”
谷雨未以为似乎开玩笑,又说了一句:“没正经。”
鹿鸣的口气很正经,“真等你来送饭。”
“别闹啦。”
“真等你来送饭。”鹿鸣的口气正经无比。
谷雨未让他说的有点慌,“你干吗?”
“来不来嘛。”
“不去。”
“那好吧,那我要回去找吃的了。”鹿鸣说得十分轻快,似乎就为了等这一句。
“你干吗?”
“回去找饭吃啊。”
“你——”
“我——”
“不要闹。好好吃饭,好好工作,别瞎闹。”
“嗬,你躺在家里,不工作,还不给我准备饭?”
谷雨未哭笑不得,“你胡搅蛮缠的,到底要干吗?”
“没什么,我下午没事干,不如回去和你造小人儿吧。”
“呸!”谷雨未让他说得脸皮都要爆开来了。“再这样,我要挂电话了。”
他低低地说:“我好像真想和你造小人儿了。”
“呸!”谷雨未挂了电话。
她的心怦怦跳,这个鹿鸣,肆无忌惮!
肆无忌惮的人在四十分钟后出现在她面前。一见面,先说了一句:“急死我了。”
谷雨未扑哧笑,然后他搓着手,“来来来,先行动起来,话可以慢慢说。”
谷雨未推他,“你不昨晚才…”
“饭要顿顿吃。”
“身体受不住。”
“没事儿,前些日子攒了很多。”
这场“行动”让两人的午饭变成了下午茶。当真是下午茶,谷雨未起不来,更懒得去做饭。鹿鸣从冰箱里翻了袋饼干,拿了两瓶牛奶和一瓶柚子茶,送到床头,两人吃了。
“真难吃。”鹿鸣把最后两块饼干抢到手里,塞进口中,然后说。
谷雨未望着他,“那你还要抢两块饼干?”
鹿鸣斜睨,“不服气?要不,我吐一块给你?”
谷雨未打他一下,“什么恶心说什么!”
“起来去买菜!”
“不起。”
“起来!”
“不起!”
“起不起?不起,我要上去了!”
谷雨未听了这句,“行行行。起,起,我起。”
从说着起,到决定起,到真起,这中间用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鹿鸣利用这机会,又占了些“龌龊又变态”的便宜,终于,两个浪荡人穿戴整齐,能出门了。
刚进电梯,谷雨未又得得地跑出来。“你先走,我回去拿手机。”鹿鸣来不及说什么,电梯门已经关了。
她眼见电梯下去,从包里拿出避孕药,边走边抠了两粒塞到口里,开门喝了口水,才又去等下一班电梯。
没到下班的高峰时候,超市里的人并不多。两人手拉着手,“你要吃什么?”
“鱼汤!”他理直气壮。
她回头看了一眼,“小心眼儿!”
“哼!”
“还吃什么?”
“饺子。”
“啧,你的心眼还能不能大一点儿?”
“我还要吃芸豆、吃茼蒿。”鹿鸣一点儿都不歇气。
“吃饺子,还是吃鱼汤,你选一个。”
“我都要吃,不让吃你就是虐待我。”路人侧目。
谷雨未几乎想咬牙切齿,“你堂堂一个总裁,你怎么还要耍赖?”
鹿鸣嘻嘻笑,“这叫对各个敌人的作战手法要不一样。该耍威风时要耍威风,该耍赖时要耍赖。”
谷雨未无论如何都不肯。最好鹿鸣只好慢吞吞地说:“好吧,那吃饺子、喝鱼汤、吃茼蒿吧。芸豆就不吃了。”看他那假装委屈的样子,谷雨未真想把他的脸皮给抓下来。
两人手拉手结账出了超市门口,正有说有笑,鹿鸣忽然略皱了下眉,手微微一松。谷雨未没有发觉,她依然在笑。
鹿鸣皱眉的表情一闪而过,他忽然伸手揽着她的腰,两人继续说笑着回到车中。
鹿鸣是绝对的大男子主义者,进不了厨房,包不出饺子,只伸长腿儿看着电视等吃。他不进厨房,还非要拉着谷雨未在茶几上包饺子。
谷雨未气不过,说了他一句,他却笑,“我是想,一会儿如果不好吃了,可别给你借口,让你找我。”
谷雨未丢了个饺子皮过去,他拿来覆在额头上,继续顶着看电视。那鬼样子,把谷雨未逗得笑了起来。
“你父亲也不做饭吗?”
“基本不做。”
“你母亲也不说他?”
鹿鸣略有些不自然,“不说。”
谷雨未不信,“真的?”
鹿鸣抿了嘴,“原来也是说的。后来,呃,后来,”谷雨未停下手,等着鹿鸣的下文,鹿鸣看了她一眼,不歇气地飞快地说,“我爸从医院带回来把手术刀冲着菜板就去了嘴里还说有什么了不起不就切肉吗于是我妈就再也不说什么了。”
谷雨未的脑袋愣了小一会儿,才把这崩豆似的话想明白,于是,她后知后觉地扑哧笑了,笑得直咳嗽。
她拍着胸口,指着鹿鸣,“你,你们家…咳…咳…你们家…”然后看了看眼前的肉馅,忽然又有点恶心。
鹿鸣扬扬得意,“所以,以后少问我这个话题。”
谷雨未看着那肉馅,越发觉得有点恶心了。
吃了饭,他抱着她,谷雨未犹豫了下,还是问了,“鹿鸣,谷家遗嘱的事,你怎么看?”
“不知道。”鹿鸣回答得很干脆。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是这样子。”
“那我…”她停了下,“他原来,没和你说吗?”
“这件事,没有。”
“他都和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讲了讲你的事,讲了讲正谷的事。人不到弥留之际,有些话不想讲。可真到了弥留之际,想讲,也讲不出来了。”
她扭头,“原来那些事,是我爸爸告诉你的?”
鹿鸣有点尴尬,干咳了一下,“我也没说不是。”
她扔了他的胳膊,“你却拿来要挟我?!”
鹿鸣又伸手去揽,“也不算要挟。你要是换个角度,也联系得上。最起码,你也不必老怀疑我的目的。”
她歪着头,没有说话。他也看着她,不说话。
“这陷阱,你挖了多深?”她看着他的眼睛。
“你觉得有多深?”
谷雨未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事情可以向左解释,也可以向右解释。她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或许应该乘着鹿鸣高兴,问一下,到底父亲都说了什么。不过,以鹿鸣警醒的个性,会说么?
未必!
鹿鸣又伸出了手,她的脑子中转了几转,还是握着那只手,坐了回去。
“为什么那些投行们现在还不出手?”谷雨未倒不是故意试探鹿鸣,她本身也好奇。这多久了?
“我也不清楚。”鹿鸣的口气很平常。
“真的?”她仰头,看着他的眼睛。
“我真不清楚。”他耐心地又说了一遍。
“你也不清楚?”

“我不是对赌方。”他似乎有些无可奈何。
谷雨未忽然想起了那天晚上,她看到谷维天在一个会所见两个外国人的事。她简要地说了一下。
鹿鸣却一推她,“什么时候的事?”
“大约,记不太清,反正是暑假之前。”
“你怎么不早说?”鹿鸣的眉毛立刻抖了起来。
“我给你打电话了,你特别冷淡,说你有事。”(橘*泡泡鱼 手 打*园)
鹿鸣的脸冷了下来。谷雨未看了半天,带着点试探的口气说:“很严重?”
“不知道。也许是多虑了。”
“真的?”
鹿鸣没有回答,似乎在想什么。忽然,他站了起来,“我有事,先走了。”
谷雨未有些意外,“怎么啦?”
“没什么。”话说的时候,他已经去了门口,开始换鞋。
谷雨未看着他,“你就那么不想告诉我?”
鹿鸣直起腰,“不是不愿意告诉你,而是你知道了,空着急,也帮不上忙。况且,我也不知道怎么讲给你听。”
谷雨未动了动嘴唇,没有说话。
鹿鸣明显急着走,却耐着性子,招招手,“来。”他亲了亲她的脸颊,“自己在家,多注意些。”然后又看了看她的脸色,安慰的口气说,“没事儿,不要担心。”
谷雨未看着他,那个熟悉的鹿鸣又回来了。果断又专制。
她关上门,外面又传来敲门声,打开,“把你的手机给我。”
谷雨未不解,“你要干嘛?”
“给我!”
谷雨未返身把手机拿给他,他接在手里,从兜里拿出自己的,抠了电池把两个手机的卡做了交换。
“用这个。”
“为什么?”
“让你用你就用。”
果然还是原来那个鹿鸣。
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随后又补充了句,“没什么。这个有导航,要是不辨方向,你可以拿着帮点忙。行,我走了,你不要关机,二十四小时开机。电池和充电器我随后再送来。”
两人又作了别。
谷雨未看着夜幕下鹿鸣的车急速穿过路灯,不带一丝停歇地驶向远方。
她百无聊赖地打开电脑,一条大标题映入她的眼帘,让她触目惊心:正谷内幕交易调查结果:内幕交易人为谷维春!

第二十二章 危局
谷雨未呆住了。历时几个月的调查终于出了结果,内幕交易的结果终于出来了。尽管大家早知道,内幕交易的人,必定是核心的经营层,但被曝出来的人居然是谷维春时,众人皆惊。
谁都不敢相信,内幕交易人居然就是正谷的遗产继承者。
据监管机构披露的事实,事情是这样的:谷维春原本就利用别人的户名大量持有正谷的股票。谷正雄一月十六日发病后,当即被送往医院。一月十九日,正谷官方才发了声明。一月十六至十九日的三天期间,谷维春全部抛出手中的股票,获利几千万元。
谷正雄的女儿居然就是内幕交易人?有比这个消息更刺激的吗?一时之间,好奇之声淹没了杉城。有人猜测,谷维春是早有准备,原来是暗自持有正谷的股票,见局势不好,所以清仓获利。毕竟,她买来的,和继承来的,成本不同。但说法仅仅是说法而已,谁也不知道,真实情况是什么。
谷雨未盯着消息,心里紧张得怦怦跳。
谷维春?居然是谷维春?
那张窄窄的脸、那细细的声音、那个雨夜,她的眼前晃着谷维春的影子。怎么可能是谷维春?
她想都没想,拨了鹿鸣的电话,一直过了很久,他才接起来,“喂?”
“正谷内幕交易的结果出来了,是谷维春。”
“我知道。”
三个字让谷雨未愣了愣,听鹿鸣说:“没事儿,你睡吧。”然后就挂了。
谷雨未拿着手机呆呆坐著。
雨夜中,谷维春那苍白的、带着些狠意的脸在她面前晃动,“不到最后,谁知道鹿死谁手”,“谷维春的事,你别管。”
谷维春和鹿鸣两个人的声音轮番在耳边响了起来。
那个雨夜,鹿鸣来找她,她告诉他,谷维春找过他。他说的是,“谷维春的事,你别管”。怎么会那么巧?谷维春去找他,他不在,然后他来找她?这两天,他和她在一起,调查结果就出来了,居然,内幕交易人是谷维春?
难道,这一切都是巧合?
不敢想下去。她告诉自己,要相信鹿鸣。
她拨了谷维春的电话。那个电话无法接通。
谁能借她一双眼睛,来看清眼前这个局势?
上午,谷雨未去早市上买点菜,想回来做个鲜鱼汤喝。路过一个小报摊,她顺手买了一份报纸。
她神清气爽地放下鱼和菜,洗了葡萄,坐到桌前,一边吃,一边翻报纸。
翻到娱乐版,她愣了。
是自己!
鹿鸣揽着她的腰,低着眉眼,手里还拎着印有某超市LOGo的袋子,她正亲密地对他笑谈着什么。她愣呆呆地看着这张照片,这张照片如果是真实地摆在她桌前,她或许会脸红。但现在,这是当地发行量最大的报纸,她所能有的反应只有脊背发凉。
报纸上说,鹿鸣的车在她楼下停了一天两夜,这张照片更是显示出两人亲密的关系。同时,隐晦地提到,才几天前,鹿鸣还在传与谷维春有桃色新闻,在这时候,又和谷雨未纠缠,时机把握得未免过于能让人遐想。
谷雨未愣愣地坐了一会儿,打开电脑。网上果然炒得更凶,评论不堪入目。有人用嘲讽的语气说,鹿鸣真是有眼光,和谷维春还没结束,就赶在调查结论出来前,泡上了谷雨未。称得上眼光独到、出手果断。
她不知该说什么。
正谷内幕交易的调查结论的发布时间是昨天上午,如果她知道那时候有这样的调查结果公布,她绝对不会和鹿鸣走那么近。 ‘
可她不知道。
那个时候,她在取车子。家里还摆着他送的百合。
但是,那时候,他在办公室,他应当知道。可他却回来,和自己纠缠了一下午。
她的目光挪回那张照片,浑身发冷。
为什么一切都这么巧?
谷雨未几经犹豫,又拨了一遍谷维春的电话,出乎她的意料,谷维春接了,“喂?”依旧是冷冷的、细细的声音。
“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见一面。”
谷维春不耐烦,“什么事?”
谷雨未说得很艰难,“我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谷维春笑得不以为然,“怎么,你还不明白?”
“明白什么?”
“没什么。”谷维春拖着长调,“我是不是该恭喜你,傍上大款了?”
“谷维春!”
“谷雨未,你还真当自己是谷家的人了?”
谷雨未没有正面和谷维春冲突,她记得,在那个风雨之夜,谷维春曾载过她。“你这么说,有意义吗?”
“我不想见你。”谷维春匆匆地说,“不过,我提醒你,下一个倒霉的,可能就是你。”
“什么意思?”
“没什么。都说我们姐妹俩傍上了一个男人。可这个男人呢——”她停了下来,没有再说什么。
谷雨未的心怦怦跳着,“你想说什么?”
谷维春仍旧笑,“没什么。我要出去,回头再说。”然后挂了电话。
谷雨未茫然地坐着。她害怕,难道,害谷维春的人,居然是鹿鸣?
她不敢想,真的不敢想。
她几次拿起电话,终究又放了下去。这个电话,她不敢打。鹿鸣的意图,她看不出来。以鹿鸣扫尽一切的作风,她不认为,自己再攀上有什么好处。
只好等,等。
正谷股价崩塌态势之汹涌,令人猝不及防。
调查结果像潘多拉的盒子,两天之后,报纸上说,警察已经以涉嫌内幕交易为由,逮捕了谷维春。然后,被取保候审。
谷雨未从来不知道,证券市场居然可以获罪。问了展一鹏才知道,原来真可以获罪。罪可大可小,可轻可重。以前一般都是一罚了事,现在由于内幕交易的行为越来越多,有时,也会根据情况,来决定是否起诉。
名媛谷维春,一夜之间将成阶下囚。哪一个剧本,能设计出这样一台好戏?(橘*泡泡鱼 手 打*园)
全城哗然,只有个中人沉默。谷维天沉默,谷维春沉默,鹿鸣也沉默。谷雨未更沉默。
谷维春为什么要这么做?
展一鹏最为紧张,“雨未,正谷的局势太凶险,你不要再执拗下去。”
谷雨未不理,反问道:“你是不是看出什么端倪来?”
展一鹏怔了一下,然后说:“其实,我也不懂。我是做行业分析的,也不是交易员。对于股价这些,也不一定真懂。”
“不一定真懂,也是懂。”
展一鹏苦笑,“雨未,你如果做了我这一行,一定会比我厉害很多。”他停了停,“我总觉得,这事实在很蹊跷。从年报开始,正谷如果要发真实的年报,根本不用申请延期。隔了这么久,发布了这么一份看起来很真实的报告,我也不知道,正谷的意图是什么。”
“什么意思?”
“从报表上看,要粉饰这么大的亏损并不困难,但看起来,正谷连遮掩都懒得做。”
“不是说监管机构在调查吗,还有办法作假?”
“哎呀,雨未,你不懂。会计这东西大有手脚可做。粉饰报表,并不是作假帐。比如说,谷家的产业很多,随便置换一个,或者剥离某种成本,报表都会好看许多。但是,现在没有。尤其是,居然说内幕交易人是谷维春,我觉得这个更奇怪了。”
“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的?”
展一鹏摇头,“说不上。但这事绝对有蹊跷。谷维春为什么要内幕交易?只是为了几千万?一个正谷,和几千万,哪个大?”
“可这也不冲突啊。”
“雨未,你不懂,当然冲突。很冲突。内幕交易一旦成立,既无法当董事,又无法当高管。如果你是谷维春,你会这么做吗?”
谷雨未还是不解,“可监管机构查的就是这样的。”
“所以我才说,正谷现在凶险。你别待着了。”
“凶险?会怎么样?”
“哎呀,雨未!”展一鹏急了,“我要怎么说你才能明白?这些事看起来都是在害正谷,说明有人在设圈套!”
“我不信。”
“不信,你想一想,那张你和那个谁的照片。”似乎是怕谷雨未说什么,他急忙说,“我不是不相信你,也不是让你解释什么,而是,而是,”他停了停,放低了声音,“雨未,想一想,这个时机,你得小心啊。”
谷雨未让展一鹏喊得打了个寒战。
隔了好久,她才说:“你觉得可能是谁?”
“说不上。”
“真的?”
“不管怎么说,你先来这边散散心吧。反正在那里,你也帮不上忙。”
谷雨未追问到底,“你到底怀疑是谁?”
展一鹏不答话。
“一鹏!”谷雨未严厉地喊。
展一鹏叹气,“我真不知道。”
谷雨未略略有点摇晃。难道…
“那通途和正谷合作,通途不是也危险了?”
展一鹏叹气,“雨未,许多事你不知道。通途表面上是支持了正谷,但是,通途并没有出钱,什么事情还很难讲。”
“什么意思?”
“无论正谷是谁的,他都只是合作。这样的确是刺激了股价,但是,却和通途没什么关系。他没出资,也没入股,这种合作通常连违约责任可能都不会有,通途单方面撤出都有可能。”
“真的?”
“当然是啊。”展一鹏有些赌气,一时话说得也多了起来,“岂止如此?通途和正谷是同一产业,通途又是正谷的下游。如果鹿鸣想要做大的话,现在明显是时机,我倒不明白,为什么通途没什么大的动作。”
谷雨未的头仿佛被人敲过,那个不让她和谷维春联手的人,他是什么居心?
通途和正谷的合作,根本就是随时可以退出来的,那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说得那么严重?
他根本不需要她的遗嘱,那他为什么非要自己的遗嘱复印件?
还有那个莫名的年报是谁在操纵?
他是正谷的上游,为什么他从来没有和自己提过?
他想干什么?!
谷雨未只觉得天旋地转。自己是不是被人利用了,反倒是对正谷最有害的?
是不是只有鹿鸣,才是想对正谷下手的人?
她惶惶惑惑,终夜未眠。

谷雨未与鹿鸣的桃色事件又惹来一堆电话、短信以及围追堵截的询问。她沉默应对,绝不开口。意外的,鹿鸣给她打电话,笑声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