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再嫉妒,他又能如何呢?当初,是他没留她,是他因为梦想而忽略她,没有去解决他们之间的问题。所以,现在他根本没资格去嫉妒。
“抱歉,南。”他只能抱紧她,借着她的体温和清瘦的柔软身体平息心底的嫉妒与在意,“我只是想说,希望你可以更依赖我,任何事都可以和我说。”说着,他又笑起来,“我这样是不是很幼稚?”
她连忙摇头,“是我不好,明知会让你担心却……旼基——”她软软一笑,轻轻抚上他软薄的唇,“我们继续刚才的事,好不好?”
这回轮到他无奈了。他低咳一声,失笑,“你这主动的毛病怎么还没改啊?女孩子要矜持!矜持懂么!”他点着她的鼻尖一副教育口吻,唇却落了下去。
在他吻上之前,她勾着他脖子,低低自语了一句,“全世界,我只会对旼基这样……”
话语扫清一切暗沉的光,令他扬起弧度完美的笑容。
安静而温暖的卧室,很快充满了暧昧的喘息与低吟声。
从以前开始,他就喜欢俯身在上,他了解她身体每一处的反应,总是热情而激烈,与白天时的安静全然不同。
多年的分离,令这种热情愈加高涨,每次都让她攀上激情顶端。那一刻,只要睁眼,总能看到他陷入迷乱的性感脸庞以及被汗水浸湿的凌乱黑发,他喊着她,混乱的落下热吻,令她神魂颠倒。
……
也许很多女人都想像过这样一个场景,自己坐在餐桌前,看着自己所爱的那个人在厨房忙碌的背影,然后享受他的爱心早餐。
在凌旼基成为亚洲人气天王,成为无数女人梦想中的男友后,她们却想像不出这个男人在褪去了耀眼光环后的模样。可能因为他太过完美的头脑与外貌,所以很多时候,她们都想像不出他生活中的模样。其实,他也可以很普通,在她洗漱时,悄悄为她准备简单却温馨的早餐。然后,他还会忐忑不安的看她吃下第一口,忙着询问是否好吃。
“很好吃啊,你干嘛这么紧张,我吃东西又不挑的。”
“这几年太忙了,很少时间自己动手,怕厨艺退步你会不高兴。”他抿着咖啡,有些喃喃的笑,“不过退步也不怕,反正结婚后我会经常给你做,早餐、午餐、晚餐,只要你想吃,我就给你做。”
她撑起下颚,甜甜的看着他笑,“旼基,吃完早餐我们去逛街吧,你不是要到下午才有事么,我们可以……”她的声音突然低下来,“哦,你看我又忘记了,现在和以前不一样,逛街的事——”
“好,我们去逛街!”他接过她的话,“你不用担心这么多,我会很好的伪装自己,不会有人认出来!”他揉揉她的发,忙起身翻出一堆装饰品,黑色的大绒线帽,墨镜,围巾,还有一件土到掉渣的羽绒服。
“怎样?”他把一大堆东西全部穿戴完毕,将围巾掀下一个角凑到她面前,“是不是很完美的伪装?”说着,他又将另一顶白色绒线帽以及茶色墨镜给她戴上。她无奈极了,“干嘛连我也要伪装?”
“你现在是凌旼基未婚妻,也是名人了啊!”似乎是很满意这个称呼,他犹自笑起来,那笑容如一束耀眼的阳光照在她身上,她忍不住仰头吻住他。
旼基,谢谢你找到我,谢谢你……一直都爱着我。
60、
这是今年冬天阳光最灿烂的一天,天空蔚蓝,没有一丝浮云,只有暖暖的光铺洒下来,透过零星枝桠,恩宠着他们。
他握着她的手,在步行街悠然散步。一开始她还紧张会被人认出,但显然旼基的伪装很成功。他们走在那里,就像最普通的情侣,带着笑相互耳语,看沿街小摊位上的各种饰品摆设衣服。
快中午时,她按他说的去肯德基买了全家桶,又买了两张电影票,与他坐在小包厢里看一部不知道什么名字的片子。其实,对他们来说,看什么电影吃什么东西都无所谓,关键是两个人能在一起。
自影院出来后,他们登上了熟悉的公车,坐在最后面的位置。车子载着他们,最后在熟悉的站台停下。斜对面不远处,艺术学院的字样在阳光下泛着陈旧的光。
正是寒假,学校里几乎没什么人,旼基翻过围墙,为她打开后门。铁门很普通,锈迹斑斑,还发出嘎吱声响,在她感觉,却如同心中那扇记忆之门在封尘许久后再度被打开。
他搂着她,带她在记忆里的世界缓缓踏出脚步。
从小树林到教室,从草地到图书馆,从琴房到舞蹈房……每一个角落。
“其实在你走后,我很少花时间去想你。”他拉着她图书馆后露天木制平台的长椅上坐下,“我只是让自己变得很忙,不停的学习工作再学习再工作。我只希望时间能过的快一点,我的梦想能早日实现……南,现在你能在这里,能在我身边,真的很好。”修长的手取下墨镜,他凝望冬日的校园,慢慢说着,“拍《蔚蓝海》那一阶段,我很消极,能看到你,却又清楚知道你不再是我的。我当时就在想,这一定是对我的惩罚。因为过去我没有好好珍惜,没有去挽留,所以才让我如此痛苦。”
她看着他静静听着,收紧了交握的手。

 

  【梦魇】

  “我和你的事被报道出来后,曾经有一度让我觉得释然,因为我可以告诉全世界,你曾经是我的女友,我们那么相爱,还有我依然爱你。但在你走后,我却痛恨起那个记者,如果不是他,你起码还待在我知道的地方。我开始觉得奇怪,别墅那里有保安守卫,记者到底是怎么进来的呢?我让林凯去查,然后才知道那个记者只是根据照片撰写了文字,拍照的另有其人。”
“是谁?”这件事她倒从来都没想过,那时天下大乱,她根本顾不得其他。
“周静。”他低低吐出两个字,“你没发现这次回Z城M&S里有什么变化?”经他这一说,她突然恍然周静也是签约M&S的艺人,但她却没在M&S,甚至没在娱乐界出现过。“林凯和高层交涉,雪藏了她。”墨黑的瞳沉下来,透出深冷的光,“这是我的意思,我不允许任何伤害你的人存在。”
“可是,周静为什么要这样子冒险?难道只是因为我代替她演了主角?”就因为这样的理由?她觉得不可思议,“这可能么!”
“理由的话,可能还有一个。”旼基揽住她,取下了她的墨镜,直直的凝视她浅棕色眼瞳,那瞳,清澈而沉静,带着坚忍与单纯,是他所见过的最干净的眼睛——即使过去许多年,即使改变了许多,她瞳底最深处的宁和也不会变,那是一个人深入骨髓的本质,他所深爱的本质,“南,你不知道,这世界上什么样的人都有,并不是你想着单纯就会单纯的!那些不美好的事,你统统不需要知道,你只要保持这个样子就好。”
他居然也和纤纤说一样的话,是否每个人都觉得她太过天真呢?
不,她想并非如此,很多事她都懂,也明白,只是在她心底直觉会往好的方面想。这么多年,经历过这么多,其实她早就明白这是怎样的世界。只是,她生来个性平和,习惯于接受,年少时曾经存在的为数不多的冲动也在时间中慢慢逝去。现在的她,静如幽潭,沉淀了沧桑,习惯了忍耐,即便有伤害袭来,如不到最后关头,也不忍去责怪。
愚钝的个性,她如此评价现在的自己。
让周静冒险的另外一个理由,她最后到底还是没能知道,不是旼基不肯说,而是林凯在不久后来了电话。旼基下午还有一个杂志拍摄,林凯在M&S找不到他,又打不通他电话,开始焦急。后来听到后门保安说半夜覃南有过来,才想起他们一定是在一起,这才打了覃南电话,才算找到他人。
旼基在电话里对他说放心,他是算好时间出来的,也肯定会准时回去。然而林凯依然不放心,问清他们的地点后就直接开了保姆车过来接。
也幸亏他来接了,在他们打算离开的时候,迎面碰上了几个留校的学生,而旼基和她因为之前四下无人,早拉下围巾取了墨镜,好方便和她说话。结果那张太过耀眼的脸避无可避的引来一场分贝极高的尖叫。
女生们喊着旼基学长,一路狂追过来,吓得覃南扯起旼基就跑。
几步下了露天平台,他们在冬天的草地上一路奔跑,很快就变成他在前,拉着她的手带着她跑。覃南跑得气喘不已,只觉紧张,但他却开怀的大笑起来,还不时回头冲那几个同学挥手,引发更重磅极的尖叫,那尖叫很快引来其他几处留校的同学。
“凌旼基!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很好玩!”看着他孩子气的举动,覃南简直气结。都几岁了,个性居然一点都没变,还和以前那样,一半男人一半男孩。
看来他和她一样,都不是那么容易会改变的人。
他跑着,笑颜如花,整齐洁白的牙齿耀眼无比,他冲着蔚蓝如洗的天空大喊着,“南!我爱你!我要和你结婚了!我们要在一起一辈子!永远都不分开!”
风,吹拂她的黑发,露出耳垂上两个闪闪发亮的十字架耳饰。
她感受着他灼热的手心,笑开。
这一次的永远,真的是永远了吧。
他们两个,要永远在一起!
所以,上天啊,就让她自私一次吧,让她忘记那双犀利怨恨却透着疼痛的深棕色眼睛吧!对不起,薛之彬,就当是她欠他的,她真的觉得很幸福,幸福的想笑,笑时却又想哭。
这种心情,她说什么都不会再放开!
她只能对他说抱歉,无论他要做什么,无论最后事情会变成如何,她都不会放弃旼基!
至死都不会!
快乐让人变得愚笨,幸福让人开始晕眩。
她原本就不是复杂的人,这一刻心中更是只余简单,简单到又一次忘记了薛之彬究竟是怎样骄傲与不驯的一个人。
他的天性并不温柔,他的包容也只是仅限于她一个人。
覃南忘记了,这个世上并非只有光明而已。任何人,任何事,都有明暗两面。
让一个因深爱而疯狂恨着的骄傲男人陷入绝望,结果,会如何呢?
……
一堆照片被密封后送往某间办公室。
薛之彬陷在真皮转椅上,一张一张看着那些照片。无疑,她的笑容和他的笑容,已将事实再清楚不过的呈现在他面前。
照片很快被捏皱点燃,一张张在烟灰缸里化为灰烬。
她无视他,她居然真的无视他!
深棕色瞳底,阴霾攀升,俊冷的脸因背光而陷入灰蒙蒙的暗。那种暗淡,仿佛昭示着末日的来临。
城市另一端的M&S公寓里,覃南正陷在一个梦里。
她梦到了她和旼基结婚那天,有无数漂亮的女孩子自门外涌入教堂,她们一边哭闹着,一边要她把旼基还给大家,说她已经夺走了现实中的旼基,不能在夺走屏幕中的旼基,没有他,她们根本活不下去!
梦里,女孩子们纷纷把手伸到她的婚纱上,场面一片混乱,她扭头想找旼基,却看到薛之彬站在身后。依稀是怨恨中带痛的眼神,手里拿着她曾经两次取下的钻戒,执着她的手硬生生的套上。
她正挣扎着想取下,却听见旼基的声音,他站在很远的地方,朝她摇头,在对她说些什么。但是女孩们的声音淹没了她的声音,她听不到,于是他渐渐朝后方退,不顾她的喊声和眼泪,最后一点点消失。
看到他离她而去,她整颗心都陷入无边黑暗,偏偏身体又动不了,只能不停的哭喊,希望他听见……
她在焦急的呼喊声中醒来,晨间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床头,旼基担忧的脸就在面前。她立刻扑身抱紧他,泪水越发不可收拾。
“傻瓜,做噩梦了?醒了就好,没事了,没事了……”他抱住她哄着安慰着。她死死揽着他的腰,闻着熟悉的气息,过了很久才平稳住情绪。
怎么会做那样的梦!
那个梦,太真实了,真的太过真实了!
不安在她心底急剧扩散,甚至欲掩盖结婚的喜悦。
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发生?
她在他怀里喘息着,眼睛却死死盯着床头的阳光。明明只是一缕微小的光,却亮白到惊人,看去只觉刺目,灼着她的眼,令房间里所有的一切都模糊起来。
61、
那个梦的影响力太大,直至中午,她都一直情绪低落着。
M&S虽然很大,但毕竟是经纪公司,她也不可能像逛街一样每天四处闲晃。何况之前在大厦里走动,她也曾遇到过不少其他的签约明星,她每次都会很亲切的打招呼,一般对方都会礼貌的朝她点点头,再微微一笑。只是有时遇上年轻的女星,情况却会有些不同。
也许是娱乐界的特殊环境造就了这些明星注定的与众不同,但是她依然不太明白,为什么一个个如此年轻的女孩,都会有双世故的眼呢?
她并不傻,很多次对视的目光都带着或重或轻的审视、不屑甚至讨厌。是不是因为之前很多绯闻,所以在她们眼底她依然是个不受欢迎的人?
还是像那个梦里所预示的,因为她抢走了旼基,所以她们把她视为情敌呢?
一个人待到烦闷的时候,也只得去打扰尤澧。
尤澧的私人休息间在十二层,通常她去时都不敲门。她知道,他如果不想别人打扰或是不在,就会把门锁上,一般门不锁,就代表他比较空闲。
这天,她却在进门前止住脚步。里面除了尤澧,还有一个女人的声音,是周静。
她隐约是在拜托尤澧帮她重新设计造型,因为被雪藏,导致她接不到任何电影电视广告。虽然知道自己的一切绯闻是由周静的一张照片而起,但此刻听到她低低的哀求声,她不免感到内疚。
她站了一会想走,却被突然拔高的一句话给震住。
周静说:好!就当我今天白来求你!可是尤澧,你不觉得你因为那女人而排斥我很没意思么!难道,你真的喜欢上她了!
难道,你真的喜欢上她了?
尤澧,喜欢她!?
就在覃南发愣的当口,周静气恼的拉门而出。
对方依然是一头及腰的波浪黑发,五官精细的瓜子脸,带着灵动气息,身材修长,不开口时极其清秀美丽。
“呵,这可真是巧了!”周静的笑容里满是世故味,“我今天也算做了件好事,帮首席冷酷造型师做了告白!覃南,祝贺你又多了个仰慕者!”呛人的话说完,她从她身旁擦过,头也不回的离开。
覃南目送她的背影微微叹息,回头正对上尤澧定在她身上的视线。
从来都是淡然而带着某些深意的视线,覃南却似在今天才看懂一般。
“我,突然想到还有点事,先上去了。”她不敢多问,好不容易挤完话,慌忙掉头离开。
尤澧靠在门上,整条走廊寂静无声。
那件意外后,她一直都没再找过尤澧,幸亏他也没主动找过她,否则她真的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
旼基见她闷闷不乐,便提议带她出去散心。
“不如去Z城乐园吧!”他如此说,引来她惊诧的眼神。他笑了笑,“那里去年翻新过了!而且,不是答应你的么?我来想想,到底哪天去呢?”他故意翻来行程表来看,“嗯,这几天都很忙,晚上还要飞去B城,都不知道几号回来……”
她坐在一旁看了眼墙上的日历,低头拨弄着手指,“你今晚要去B城么?可是……”
“可是什么?”他忙问,她却喃喃的没有说下去。他上前亲吻她的面颊,“放心吧,等我从B城回来,所有的通告就都结束了,那时一定带你去!再等我几天,好么?”
他果然忘记了呢。覃南微微点头,却没注意他唇边偷偷泛起的笑。

 【碎裂的天堂鸟】

  当晚,林凯果然接了旼基离开。她一个人在窗前发了好久呆,最后早早上床睡了。
次日,她在模糊中被电话声吵醒,是大厦门卫室打来的,说有一位朋友来找她,现在正在后门二通道等着。
她一看时间才七点多,边琢磨着是谁边草草梳洗一番下了楼,甚至连大衣和钱包都没拿。结果一去二通道,便看见尤澧等在那里,门外还停着旼基在Z城专用的黑色保姆车。
见到她局促的表情,尤澧忙率先开口表明今天过来是有公事,随后便让她上了车。公事?她不解,但见到车上还坐着他两个女助理便安下了心。
保姆车载她去了沙龙中心,尤澧也不多解释,只是吩咐了女助理以及沙龙中心的几个造型师。在为她送上早餐并用餐完毕后,大家拉过她,开始忙碌起来。
护肤,拉直头发,选择衣服配饰,最后是妆容。
数个小时后,镜子里的女人已焕然一新。覃南看着,却觉得奇怪。费了这么大功夫,居然只为她弄了再寻常不过的装扮。
透明的淡妆,笔直的黑发上罩着白色绒线帽,粉色高领毛衣外是雪白收腰的短薄羽绒服,下身更简单,贴身牛仔裤搭配旅游鞋,末了一个女助理还递给她一个粉色的背包示意她背上,真叫她哭笑不得。
这种情况,她也顾不得前事,忙问尤澧,今天这回,又是哪个大导演在摆弄她?
他看她一眼,没说,只是再次让她上了保姆车。
这回,两个女助理没有跟上,他亲自开车,半小时后停在西区一处人潮涌动的建筑大门前。她自车内看去,Z城乐园四个大字正在几只巨大的氢气球上晃着。
“去吧,票在背包里,他在等你。”尤澧看着车窗前方,淡淡说道,“我今天的任务已经结束了。”
覃南一时没反应过来,心中却隐隐明白到怎么回事。
“是旼基?”
“笨蛋!”他扯着嘴角笑,“除了你亲爱的凌旼基,还会有哪个男人会搞这套骗小女孩的把戏!”
“可是,里面那么大,我没带手机啊!”她又惊又喜。他终究还是没忘记今天!
“进大门,直走,走到最里面,你会看到摩天轮,他就在那里等你。”尤澧的口气有些不耐。那家伙,明知道他对覃南的心思却还叫他来扮演丘比特,绝对的恶毒心肠!然而,从反光镜里看到她逐渐明亮的笑颜,他还是忍不住打从心底暖起来。
“覃南!”在她下车的那刻,他喊住她,四目相对,他微微一笑,“你今天很漂亮!还有,情人节快乐,覃南!”
情人节快乐!
每天都快乐!
一辈子,希望你都能这么快乐!
细长手指优雅的点着方向盘,他坐在车内,安静目送她的身影。
乐园内,一片欢腾的海洋。
虽不是周末,又是上午时间,但乐园里依然满是一对对年轻情侣的身影。他们大都是学生,趁着寒假共度甜蜜节日。
曾几何时,她还记得自己窝在租房里陈旧的沙发上,看着电视里介绍乐园的广告,却不敢对旼基说,其实,她多想在那里过一个充满回忆的情人节。
因为当时,对他们来说,乐园的票价承担不起的消费。
她不想他难过,所以从来都不提,旼基后来会知道,也是从她看着广告的眼神里猜着的。
她按了按微湿的眼眶,一步步朝摩天轮而去,朝着她的旼基而去。
然而,这时的她不会知道,在这个乐园里,并不只有她和他而已。
所有愉快、激动、期盼都在那个男人突然现身的一瞬化为灰尘,被风吹散,卷去。
“薛、薛之彬!”
血脉在迅速膨胀,直觉告诉她,他的出现并非巧合。
“我说过,我只给你两个星期。”俊冷倨傲的男子站在她面前,挡去了阳光,她陷入铺天盖地的黑暗。越过他肩膀,可以看到前方不远处半空中的巨大摩天轮,尤澧说,旼基就在那里等她。
她的视线定在转动的摩天轮上,“请你让开,薛之彬!”
他并未言语,只是将手里的花递过。橙色花瓣,蓝色芯惢,一朵绽放的天堂鸟。
“还记得四年前的今天么?”风吹着他长长风衣的下摆,他眼底的安静令她身子一点点僵硬。她朝右迈出脚步,打算越过他。
擦身的刹那,他牢牢握住她的手臂,她回头,他落下视线,饱满唇角勾起森然笑意,似在嘲笑她的天真,“我知道你要去哪,要去见谁。我不会让你去的,你和他,只能在这里终止。我的放任已经结束,你该回来了!”
“回来?”被他逼迫着,她只能尖锐起来,“这话真可笑,你的专制也该有个限度!你要一个心和身体都在别的男人那里的女人回来?!”她一直都知道,只要她想,她也可以如此说话。为了旼基,她什么事都可以做。只要放下忍耐的原则与一颗沉静的心,她可以伤害任何人。
那句话收到了料想中的效果,她毫不避讳的对视他,清楚看到他眼底碎裂的安静,以及涌上的怒气恨意。
他扯过她,截住她的后颈,一个字一个字咬着开口,“别试图激怒我,覃南,我的手段你是清楚的!”
“那就请你放手让开!”她倔强的挣着脖子,“再继续下去,也只是无意义的事!”她的呼吸在绞痛,为什么薛之彬不肯放手,为什么非要让她变得残忍!
“为了他,你居然变得这么尖锐?”手指关节隐隐泛白,发出咯咯声响。深棕色瞳底,冷意逐渐扩散,瞬间冰封一切,“可是,覃南,无论你说什么都没用,我不会让你去!你和他,说再见吧!”
群人熙攘的乐园内,他忽然伸手击在她后颈。强大的眩晕感袭来,她拽着他的衣服,一点点软下身体,一点点淡去意识。
这样望去,Z城的天空竟连一丝光亮也没有。云在翻涌,阴沉沉的压下,太阳失了踪,她看不清一切。
那一刻那一眼,整个世界都陷入绝望,视线消失前,唯有半空中的摩天轮在远处旋转,不停的旋转,旋转……
“旼基,不要……”
她昏沉过去,那个俊冷男人横抱起她,在自四处现身的黑衣保镖的护送下,快速退离人群,自早已备好的通道离开。
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瞬间,几乎都没有人注意到。
一支绽开的天堂鸟,静静的躺在地上,橙色花瓣,蓝色芯惢。然而很快,就连这唯一的不同也被来往的人群踩烂,支离破碎。
远处,浸沐在微微遥光中的摩天轮安静的注视着一切。只是,它无法告诉那个等待在它脚下的人,他所等的人,正朝着相反的方向,与他越离越远。
没有人会知道,这一天,这一场变故,将改写这三个人后半生的命运。

 【这般,结局】

  命运二字,究竟是如何写的?
人的一生,
或许,只是为了那场无可躲避的历练。
当历练结束,所有便回去原点。
而我们永远也不会知道,
我们到底失去了多少。
……
冥冥中,不知是谁,
悄悄在幕后数着那一次次的擦肩而过。
最终,遗留下的,只有记忆。
唯有记忆。
62、
Z城北区医院。
在数十名保安护送下,黑发男子冲下车,拨开人群,一路朝急救室飞奔。
整个北区医院被闻讯而来的记者拥堵,除了M&S的保安,警察也现身维持秩序,整个医院喧闹不堪。
然而,他却什么都听不到。
那条走廊,就像怎么也跑不完一样,他跌跌撞撞的止步,拽过长椅上垂头坐着的长发男子,原本美丽安静的脸孔已是一片扭曲的死白,“……覃南呢!她人呢!?”
尤澧吃力的抬起视线,凌乱衣衫上的大滩血迹一片刺目的红。
他动了动唇,却发不出一个音。
旼基转身看着急救室的门,赫得欲破门冲入。
“旼基!”尾随而来的林凯一把抱住他,“冷静!她不会有事的!”
“怎么冷静!?”他回头,眼神惨白到骇人,“你叫我怎么冷静!?”他将手指插入发间,低头抵住冰冷墙壁,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
“一切都好好的,昨天一切都还是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