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她回:“我是他的一名证人,我姓乌。”
似是等着人来接电话,乌涵不再出声,眼睛瞟向窗外,疾驰而过的风景从面前瞬息滑动。叶东开车慢了些,透过后视镜观察乌涵冷淡的表情。他记得她提起过这个姓陆的警察,那人和她是什么关系?她说她只是他的一名证人,是这种关系吗?
“喂?”寂静的车内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透过听筒很微弱,却清晰,“是......”
“陆琛,我是乌涵。”打断他的话,乌涵抢先道。
“你是......乌涵?”对方沉了沉声音,“你为什么用这个名字?”
周珉听到了这句话,看了捂着电话的乌涵一眼,再看叶东,他倒是面色平平,不似听到的样子。
“你知道为什么。”乌涵掐了掐指头,很疼,淡淡道:“你在石首市公安局有认识的人吗?有个案子我需要帮忙......”
“你在湖北?”
乌涵‘恩’了一声,“陆琛,我不想和你见面,所以你能不能......”
“我不去找你,但这个忙我会帮。”他呼了口气,“你能联系我,我很高兴。”声色转为释然,“你记下我的手机号,有什么事情打给我。”
乌涵默记了她以后不会忘记的电话号码,将手机还给了周珉。
武汉公安局,陆琛笑着挂了电话,同事看他神色不对,调侃道:“陆队,这谁啊?大美女吗?笑成这样。”
陆琛舒展了一下懒腰,“是她。通缉犯。”
同事惊愕起身,“是她?都快四年了吧,怎么突然有消息了?”
撅嘴想了想,陆琛浅笑,“有了要我帮忙的事情,才想起来给我报个平安的。”拍了拍同事的肩膀,陆琛笑意浓浓,“谢了,这个电话接得好。”
车内,乌涵头靠着椅背出神,刚才那通电话,让她又想起了以前的日子。她忍不住揉了揉肩膀,忍不住自言自语一句,“我还能回家吗?”
叶东握紧方向盘不说话,周珉只是深出了一口气,也不说话。时间仿若静止,车内三人的心跳声似乎能被彼此听到。他们都在想事情,内容可能不一样,却都很伤感。
叶东填入光驱一张音乐cd,是《这个杀手不太冷》的原声大碟,乌涵熟悉的旋律悠扬响起,仿佛唱的就是她的心声。
她不冷,不太冷。

第35章 咬舌之人
石首市郊区,文化路油田街口。
乌涵他们下车观察,这里因为刚下了一场雨,路面湿滑,本该存在的痕迹已经不能被看清。站在路口看了看,乌涵发现,厂房不在视线范围内,那就是离这个路口并不近。
如果苏康在路上拦截了付娟,就要用很长时间将她拖拽至厂房,他倒是大胆,也不怕被人发现。
望了望头顶,不大的路口架设着老式的红绿灯,其后有一个球形机(违章拍照)。
乌涵拦下骑车等红灯的妇女,看她用的交通工具,知道她家离这里应该不远,问道:“上面那个摄像头是做什么用的?”
打量她一眼,女人以为他们开车违章了,回道:“上面那个是拍违章的,听说是全方位的摄像设备,路口情况也看得一清二楚。前些天这里不是有命案嘛,之后就按上了那个。”
“之前这里没有录像设备吗?”
“没有。”女人看了眼绿灯,骑车离开。
叶东走来,望了望厂房的方向,“如果真的有监控设备拍到凶手的样子,警察一定早就发现了。现在我们头顶上这些,没有什么用。”
“这可不见得。”鲁吉站在路边,“你们想,有没有这种可能。苏康的同伙在他被判死刑后,发现自己并没有暴露,紧绷的心开始放松。在经过这里时会忍不住看厂房,回想发生在那里的事。而后突然想起头顶有监控设备,便匆匆离开。”
乌涵蹙眉,“你是说,从监控里找这类慌张的人,有可能发现共犯?”
鲁吉点点头,“虽然不确定,不过,如果我是共犯,可能经过这里时会忍不住看厂房的方向。”
“怕是有许多人都会看吧。”叶东不赞同,“那些好奇的人,特意来看现场的人,经过这里时想起命案的人,都会忍不住看现场吧。”指了指摄像头,“我们现在不就在做这个?”
乌涵放下旅行包,从里面拿出记录本,“之前我遇到过几起类似的杀人qiang奸案,有一个侦探跟我说过几点建议,我们可以先从他指引的几方面入手。”
“哪几点?”叶东、鲁吉围到乌涵身边,看到其中一起‘沼泽地女尸案’的剪报,底下是乌涵写下的几行标注:
1从被害人的社会关系确定嫌疑人选
2调查嫌疑犯的社会背景,联系他与被害人的关系
3从嫌疑犯与被害人之间的关系入手,找出他杀人的目的 ......
“行。就按这样的方法进行,毕竟是高手总结出来的经验,我看挺靠谱。”鲁吉横厂房一眼,“我们分开行动。程俊、姗姗去找住的地方。周珉、乌涵去警局拿案子的简报,我和叶东去厂房。”他看了看手表,“一个小时后再集合。”
十几分钟后,石首市公安局。
乌涵、周珉走入后,值班民警受托给他们准备了一份资料,并让他们做了登记,认真叮嘱:“这些都是内部资料,你们要有保密意识。要不是陆队作担保,局长又同意了,你们可看不到这些。”
乌涵明白点头,“你放心,这些东西不会被传出去的。”
手放兜里,民警好奇,“这案子都结束了,你们侦探还查什么?”
“我们觉得,苏康还有同伙。”乌涵盯着民警观察。
只见民警挑挑眉,回道:“和老秦的想法一样,他到现在都认为案子没有结束,还在查呢。只是,证据不足,苏康又不肯开口说话,这事儿也就进行不下去了。”
乌涵瞥周珉一眼,再问:“老秦是谁?”
“哦,我们所儿里的一位老民警,快退休了,现在正在家里呢。估计,还在研究这案子。”
“能给我他的家庭住址吗?”
从桌上拿起一张纸,民警写了个地址,“给你。”
乌涵淡淡接过纸,这时走来几个民警,对她摇摇头,“已经联系了法院,他们说苏康现在不能被探视,这个忙我们帮不上了。”
“没关系。”乌涵能拿到一些提审和调查资料她已经很满足了。准备离开时,民警又道,“给你看看他上庭时的视频资料吧,你不是想看看他的样子吗?”
点点头,乌涵感激,跟着民警坐在了电脑面前。
画面里站着一个光头的男人,他面露沧桑,神情呆滞,盯着地面低头不语。手铐将他的身子整个前提,他憔悴的样子让他看起来像一个瘦骨嶙峋的骷髅。
指着画面,民警道:“他做环卫工时可不这样,我给你们的资料里有他一个月前拍的照片,你看他那时的样子,精神抖擞的,都不像五十几岁的人。自从发生了这件事,他的恶行暴露以后,他就变成了这幅鬼样子。”
乌涵记得新闻里的报道,提问:“他说他早就选好了付娟为自己的目标,他有没有说为什么是付娟。”
民警想了想,“他说因为这姑娘漂亮,穿的也比较洋气,其实是比较少,他看见后动了歪心思。”
“付娟长得漂亮吗?”乌涵见过付娟的样子,高瘦可爱还说得过去,漂亮......有些牵强。
民警:“一人对一眼,兴许苏康就喜欢这样脸庞的女孩子呢。总之,他是够变态的。”
重新看向画面里的人,乌涵沉默,眼前这个男人看着极为普通,却不是一张穷凶极恶的脸。他以前是怎么做了几十年的‘老好人’的?难道,一个坏人真的可以伪装几十年做一个被所有人夸赞的好人吗?
周珉站在乌涵身后看监控,插言问一句,“他在审判庭上说了什么?”
民警:“当时他只说了一句话,‘是我做的,我承认’。”
“之后呢?”周珉见视频里的苏康说了一句话后就垂下了头。
“自从审判结束后,他就再也没说过一句话。期间,他试过自杀几次,想要咬断自己的舌头,后来我们给他请了心理医生,他才好了些。”民警陪乌涵盯着录像,叹了口气,“现在他是重刑犯,不能随意探视......还有,你们即使和他见了面,他也不一定想说话,更何况他的舌头受了伤,一说话他连睡觉都会疼醒,他已经不能再开口了。”
乌涵惊愕,“他不是被判了死刑吗?为什么要自杀?”
“不知道,兴许是觉得活一天就是一天的煎熬吧。”
看完了苏康的提审视频后,周珉谢过民警,和乌涵一同离开。两人驱车去厂房接了叶东、鲁吉。
四人回宾馆的路上,乌涵将看到的情况告诉了叶东他们,又将获得的资料简报分给他们看,“这是从警局借出来的,我晚点儿还要还回去,你们看看有什么重要信息,记录下来。”
周珉推了推眼镜,开着车,“据办案民警说,苏康有自杀的倾向,还是在判了死刑之后。你们觉得,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鲁吉猜测,“会不会庭审当天,听审席有他的同伙,他们之间传递了什么暗语。苏康如果咬舌,自然会被送往医院,他的同伴就可以将他救出来了。”
“你是说劫狱吗?”叶东摇头,“他们只是普通的村民,没听说有什么黑背景,应该不敢做这种事。咬舌的原因,应该不是这个。”
乌涵想,“他或许不是为了自杀,而是为了不说话。他几次试图咬舌,这样舌头受伤,在执行死刑之前,他也就不能再张开说话。如果他真的有同伙,他也就不能交代清楚了。记得办案民警说,他的舌头现在一说话,连睡觉都会疼醒。看来,他是铁了心做个哑巴了。”
众人点头,觉得这个原因有可能。
来到一家小型宾馆,乌涵和鲁姗姗住在一起,两个女人在屋子里不说话。乌涵倒觉得气氛很好,是她想要的。而在鲁姗姗这里,不免觉得尴尬。
“你到底多大了?看着还很小的样子。”鲁姗姗实在忍不住,她没有乌涵那样的脸皮,可以在任何时候忽视掉所有人。索性打破气氛,和乌涵聊几句。
乌涵坐在床面往记录本里标注信息,随口回一句,“二十三。”
“那......你有这只眼睛时,多大了?”
“十九,大一。”
见她肯搭理自己,虽然声色淡淡,却没有想象中那么没礼貌,鲁姗姗大胆问,“在哪里上大学?”
“武汉本地。”
“怀念吗?”
“......”
“你真的没有父母了吗?”
“......”
看了眼她没有合住口的旅行包,再问:“包里的那张照片,是家人吧。”
乌涵抬目瞪她,将照片冷冷地塞入了旅行包最底层,回一句,“我不想聊这些。既然大家彼此不喜欢,还是不了解更好。”
见她说话直白,鲁姗姗轻咳一声,“我也不是不喜欢你,只是觉得你和叶东走得太近了,心里嫉妒。”
“我和叶东走得很近吗?”乌涵冷哼。
笑了笑,鲁姗姗摇头,“可能是我自己的原因。那天他离开林子去找你,说是要帮你。我觉得,我可能要失去他了,所以心里就对你有了敌意。后来,我听哥讲了一个故事,才知道叶东出来做什么,这之后,才决定和我哥一起来帮他,顺便帮你。”
“什么故事?”乌涵对叶东不肯提起的‘生死大事’也很好奇。
“那是叶东的秘密,我哥知道的也不多,总之,这件事情叶东解决了,他才能解脱。我知道叶东是什么样的人,我想,他不会对不起谁,只是他喜欢将错误归咎到自己身上。”
“叶东吗?”乌涵冷笑,“你们总觉得他傻,我倒觉得他蛮精明的。”
“聪明不代表他不好。他和叶齐不一样,他们虽然都有城府,他却知道哪些事是道义上该做的,哪些是不该。他或许利用过你,但请相信我,他一定是太着急了,所以做了错的决定。他是人,不可能不犯错。但......他是叶东,他懂得及时纠正。”
乌涵觉得怪异,她为什么要和鲁姗姗在屋子里讨论叶东。那个男人,她并不想去了解,特别是从鲁姗姗口中了解他。毕竟,这个女人喜欢他,自然都说他的好话。
“我知道了,我以后不会对他还有你们有敌意了。”乌涵只想快些结束这个话题,随便回了鲁姗姗一句。
气氛又陷入零下摄氏度。乌涵不抬头地做记录,鲁姗姗揉了揉手腕,眼神飘忽不定,是在想话题。
不一会儿,她坐在乌涵一旁,同床的位置,这种距离像是一种叫‘闺蜜’的距离,乌涵不禁神情一紧,这个女人要做什么?
抬头,乌涵警惕地看她。

 

第36章 厂房佐证
鲁姗姗盯着她的眼睛,大着胆子问:“如果能活下去,你会选择在哪里生活?”
这个问题,乌涵从没有想过,所以,她回答不出来。特别是在这样的气氛和情况下,她更加没有思绪。
如果能活下去,她会选择在哪里生活?
鲁姗姗,这真是个好问题。既给人希望,又让人充满希望。
端详一下面前的女人,乌涵疑惑,她问自己这个做什么?她不该关心她的,如果是鲁吉这样问,乌涵会觉得很正常,可面前的是鲁姗姗,乌涵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对她怀有敌意......
她这样问,是不是害怕听到她去大兴安岭?......乌涵此刻只想讽刺地笑一声。
见她不回答,鲁姗姗离她近了些,“去大兴安岭怎么样?我哥说得对,你虽然自私、胆小,却很善良。如果有我哥这个师父好好培养,你一定会成为一名合格的护林工。”
善良?
乌涵坐直,蹙眉看她。这个人瞎了吗?怎么会觉得她善良?
“我从没有同情过任何一个人,这也叫善良吗?你在说你自己吧。”乌涵盘腿坐着,她疑惑,自己是在夸鲁姗姗吗?
“我相信我哥的眼睛,也信叶东他们的。”鲁姗姗起身,看了房子一眼,“等我们静下来了,就会发现,还是那片林子最舒服。这些水泥做的东西,怎么比得上在大自然里生活。我以后,也会去那里做一名护林工,他们也需要一名医生。”
看鲁姗姗的神情,似是在回忆大兴安岭里的日子。那时的乌涵赶时间,虽然知道那是个好地方,让她也喜欢的地方,可是,她却不能停下来好好享受一番。
现在看鲁姗姗怀念林子的样子,她忍不住问,“那里最吸引你的是什么?”
“泥土,叶东和我哥他们每天满身、满手的泥土。”
“泥土而已?”
鲁姗姗回笑看她,走到盘腿而坐的人面前,“那不仅仅是泥土。”
她想了想,“叶东说‘那是自由和生活’,是一种叫做‘想过的日子’。”垂眼看乌涵,鲁姗姗神思凝聚,“那里是林子也是家,你有没有觉得,这是很安全的词汇。”
“程俊也说过,‘那里,早晨会有阳光努力穿过树叶的厚层。中午,有我哥做的很难吃的饭菜。晚上,举着手电筒,像只萤火虫一样,踩在自己掌控的地盘。”鲁姗姗此刻很好看,乌涵的眼睛随着她一起移动。
“大家可以一起巡林,一起对付偷猎和偷伐的人,一起将迷路的游客引回林场,一起祭拜林森。听程俊满口脏话的整天唠叨,听周珉温柔地说大道理,听我哥抱怨伤害林子的游客。然后,在林子里过一辈子。”
乌涵心惊。一辈子?不死的那种,一辈子。
乌涵很喜欢眼前这个人说的话,她的一言一语,都让她无比动心。她恨不得现在就飞去大兴安岭,在那片林子里安稳度日。她为什么不早些去那片林子?
如果曾经的自己早点遇到这些护林工,她的人生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鲁姗姗说这些给她听是为什么?讽刺她现在的人生吗?让她觉得此刻奔波赚命的自己是多么的可笑。自己永远也过不上她口中所说的生活了?
“你知道,我曾经是通缉犯吗?”乌涵突然问。
鲁姗姗停步,惊愕看她,“什么?”
没想到会对这个女人先提起自己的秘密,乌涵站起身,“我曾是一起肇事逃逸案的通缉犯。”
“曾经?你现在不是了对吗?”
“对。案子两年前已经调查清楚了。”乌涵沉声,“可是,这个案子里,我是始作俑者......正因为这样,我才开始奔波赚命的。”
盯着问自己的人,乌涵走近她一些,“有一个姓陆的警察,将我列入嫌疑犯之列。他很优秀,调查到了最关键的一点,那起肇事逃逸案的祸源是我。那个在车祸中死去的女人本该是我,可我,却因为提前知晓这件事,所以用别人的命换了自己的。”
屋内是窒息的沉寂,乌涵不说话,鲁姗姗也不答。两个人这样平静地看着对方,久久不语。
似是过了一个世纪,鲁姗姗身子颤抖,“那后来呢?”
乌涵:“后来?我就成了这个样子。成了一个受诅咒的人,成了一个整天为了生而活的人。”
她盯着鲁姗姗,左眼溢出瘆人的蓝光,狰狞可怖,“给我眼睛的人说,我不是想活着吗?那就好好去争取,看我该不该活着。所以,我就开始跑啊,跑啊。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回看神色紧张的人,乌涵冷笑,“我想过要死。可是,他们给我看了死后的可怕景象,我连死都不敢了。慢慢地,我成了一具行尸走肉,过一天,活一天。我明白,这只眼睛不是为了让我改变什么,而是那个被我害死的人在惩罚我。”
“我以前自私任性,现在更自私、更任性,甚至越来越胆小。我想改变些,毕竟,我不喜欢以前的自己。我一直想在死前变成与以前不一样的人,那样死了,是不是更好些?可是,我做不到。”
始终盯着不说话的人,乌涵的声色如同鬼魅,“鲁姗姗,你听说过‘本性难移’吗?我生出来是我,死了依然是。你口中的‘善良’,不会是我。如果有危险,我可能还会选择先跑......”
“我去透会儿气......”鲁姗姗推开可怕的人,从房间逃走。
良久,乌涵呆呆地坐回床面,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也知道,鲁姗姗听见了什么,那些护林工也会知道些什么。可是,这是她的秘密,她既然选择了分享出去,就不会后悔。
鲁姗姗方才的样子,是想试着和她做朋友吗?可是,她是乌涵,怎么可以一下子接受这么多朋友,还要去交心。根本不可能。
她现在的样子,是要告诉鲁姗姗,这个蠢女人准备结交的朋友是个多么可怕的疯子。为了活,她什么都可以不顾。
她,是这样的人,从来都是。
乌涵捂着脸哭了起来,她害怕友情,害怕相互信任,因为,她有随时背叛大家的可能。她怕死,所以会背叛他们的信任,她不是一个适合做朋友的人。
斜眼看向展开的记录本,乌涵将它从床上推走,里面散落出几张纸,还有张业让她帮忙保存的照片。
从地上捡起象征友情的照片,乌涵沉默地收拾东西,她擦了擦眼泪,收了低泣,又恢复到冷冷的神色。
晚饭时,乌涵、鲁姗姗都很沉默。大家的话题也都围绕在付娟的案子上。乌涵明白,他们已经从鲁姗姗那里知道了一些她的事情,现在不提,气氛反而更怪异。
“简报的内容我们晚上再研究。”叶东拿起车钥匙,“这会儿我和乌涵去厂房看一看,如果有过路的鬼看到凶手行凶的那一幕,事情也就好办多了。”
“行。”鲁吉看向周珉,“咱们去村子里转一转,顺便在付娟的工作单位和家之间走一圈儿,看能发现什么。”再吩咐程俊,“你和姗姗看家,我们争取十点之前回来。”
大家分开行动,乌涵、叶东最先到达案发的厂房。
破旧的铁皮屋已经落了锁,四周有干枯的鲜花,应该是同情付娟的人送来的。可见这件事情的社会舆论和影响非常大。
“还有三天苏康就要被执行死刑了。”乌涵晃了晃厂房的门锁,“不知道他现在在想些什么。”
叶东领着她走到厂房的侧面,指了指烂掉的窗户,“我和鲁吉发现的秘密通道,从这里进去。”他扶乌涵跳了进去,自己也跟着跳入。
落地后他拍了拍手才回:“不管苏康现在想什么,他都觉得是一种解脱,毕竟他想过要死,或者,从法庭宣判那时起,他就已经死了。”
鼻息沉沉喘气,乌涵咬着下唇,环视厂房内部,“这里被证实是第一命案现场了吗?”
“简报里是这样写的。”叶东走到付娟曾躺过的地方,指着现场痕迹固定线(粉笔圈画的尸体位置),“现在看起来脚印很多,不过,我们获得的资料里有民警对当时现场进行的陈述,说是现场脚印虽然多杂,却都是集中在一块儿地方,也就是厂房门口和尸体旁,可见,那些脚印来自寻找付娟的村民,并非凶手无意间留下的。”
“而厂房其它地方都没有踩过脚印,似是这里曾经被打扫过一样。凶手掩盖了一切暴露自己身份的痕迹。地面上连头发等细小又不易清理的证据都没有,可见,凶手在谋划杀害付娟时下了功夫。”
“简报和证词我都还没有看。”乌涵远观一眼,再问叶东,“上面有没有写,什么暴露了苏康是凶手的身份?”
“一根头发,苏康的头发。”
“一根头发?”乌涵惊愕,“不是说现场清理的很干净吗?”
叶东想了想,“记得证词上面说,头发是在付娟的两乳之间发现的。后来作为证据去询问苏康时,他因为紧张便承认了自己是凶手的事情。”
“这么简单?”
“是。”叶东点头,“整个案子在苏康没有受审,又十分配合的情况下结束了。
蹙眉,乌涵疑惑,“就没人觉得奇怪?凶手将现场打扫干净,就是为了遮掩自己的身份,难道就没有发现付娟身上有他的头发?”
“也有民警提出疑问。不过,据苏康的证词交代,他是在清理完现场之后,又忍不住对付娟进行了二次xing侵,那时,他听到了厂房外有声音,就慌张跑走了,这才不小心将头发掉落在她身上的。”
乌涵想起今天看到的视频,苏康在法庭上受审的情形,觉得惊奇,“苏康是想坦白从宽吗?他看着不太像会解释的人,为什么在承认杀人上就供认不讳呢?即使在法庭上,他也不多说一句话,只坦白自己的罪行,仿佛怕大家不相信他是凶手一样。”
她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游走的魂魄后,对叶东道:“我们明天去找一位老民警吧。他参与了这次案子的调查,我想,有些细节他讲出来一定比资料上要详细许多。”

 

第37章 案情回顾
宾馆内,鲁姗姗坐在凳子上抱着《鬼录》研究,她用胳膊肘推了推一旁磨刀子的程俊,“你看,上面有关于‘招魂使者’的讲解。说他们都是‘人面鬼心’,是不是说,他们不好的意思?”
程俊瞥了眼不清不明的词汇,“从乌涵以前的表现来看,这应该不是什么好词。不过,她现在跟以前比,变了很多。”
“是啊。我哥和周珉也这样说。”鲁姗姗放下书,“可是今天我跟她谈话时,依然觉得她内心叵测,琢磨不透。她有时冷冷的,那种吓人的冷。她的心底藏着很深的秘密,绝不止我听到的那些。她没有说替她死去的那个女人是谁?她怎么让那个女人替自己死的?”
将刀子放入旅行包,程俊斜靠着木椅,“恩,乌涵身上的秘密太多,应该都是些可怕的事情。就像她总是表现出来的样子,是害怕秘密被发现时的沉默与惊慌。她胆子太小,好像小时候经历过什么,留下后遗症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