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了清嗓子,佟轩找了个借口,“这些天都辛苦了,你这个提议不错,今晚上我犒劳一下大家。”
冯晓玉一股子坏笑,“行,犒劳大家,我都懂。”
佟轩刚好想要看看章婵那里的情况,这下也有了理由,借着邀请她晚上一起吃饭的事情,他来到了章婵所在房间的门前,轻轻敲了敲。

第30章 无法沉冤
屋内很静,章婵似是睡着了。佟轩看了看手表的时间,指针停在下午四点半。
毫无情绪地转身,佟轩没有立刻离开,他在章婵的房门前徘徊一会儿,看到从门内探出脑袋观察情况的冯晓玉时,他又看了眼手表。不知不觉,已经过去半个小时。
休息是好事,贪婪地睡觉而饿肚子对身体并不好。佟轩折回章婵房前,又敲了敲门。
这次有了回音,不到半分钟,房门被轻轻打开,章婵站在漆黑的屋子里,精神看起来很好。
她将米白色的帘子拉紧,让屋子无法透进一丝光亮,房间本就选了背光,再加上她没有开灯,使得她这里提前进入了夜的黑暗。
“睡了吗?”
尽管佟轩从章婵脸上看不出一点她刚才在睡觉的痕迹,依然象征性地问了句。
“恩。”章婵只是顺口回,请佟轩进门时才将灯打开。
“小玉来了,说是晚上和大家一起吃饭。”佟轩说明了来意。
“好。”说完,章婵拿了一件短袖体恤走入卫生间。
对于章婵的不拒绝,佟轩是没想到的。他听到这个“好”字时,心里突然乐了一下。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很想认识眼前的人,绝不是对待嫌疑犯的那种。
佟轩的眼睛扫到屋子里的那张木桌,上面已经放满了红色的纸人,看着有二三十个。还有一些被泡在了水盆里,原色非但没淡,反而更加鲜红,像是涂上了一层血。
“泡水里做什么?”佟轩坐在桌前,顺手拿起桌上的纸人打量,“你裁纸的功夫不错,这些小人像是真的一样。”
章婵换好衣服走回来,瞥了眼佟轩手里的纸人,“水里那些是不小心掉进去的。”
听她这样说,佟轩哭笑不得。章婵哪来的自信认为佟轩会相信这种解释,这样故意扔纸人到水盆里的明显举动,一句不小心很难让人相信。既然章婵不想说,佟轩也不打算细问。
他站起身,“我去通知蝌蚪、花猫,你收拾好了来找我。”
章婵点点头,目送他离开。
等房门闭紧后,章婵立刻将佟轩捏过的纸人重新扔进了盆子里,又用针刺破了自己的手指,将两滴血滴进水中。
里面的纸人跃跃欲试,争抢着朝散开的血迹游去。章婵严厉一句:“都不许抢,这是它的。”
其它纸人停在原处,看着刚刚被扔进去的纸人游到血滴附近,将它吸入了身体里,它比方才变得还要鲜红。
走近佟轩的房间,他的房门并没有关紧,似是刚刚走进了什么人,而且很着急。章婵靠近时,先听到了蝌蚪的声音,“我确定,听到的名字就是‘高喜’。这些天对他要出狱的事情新闻上都有报道。”
“有人告诉过小婵吗?”佟轩问他。
“没有,我也是刚刚听上海的佛手成员说的。”
“可是,今天小婵同我提起过高喜的事情。”佟轩声色疑惑。
蝌蚪不以为然,“说不定是小婵看了新闻。”
佟轩摇头,“小婵关注的事情都有明确的目标,她既然提起了这个案子,就说明她觉得是冤案。这些日子我们一直在查常烨的案子,她是什么时候去了解高喜的?”
“队长你忘了?当时查米露的身份时,小婵就得到一份我们不知道的资料,说不定高喜的事情也是她自己获得的消息呢。”
佟轩没有说话,冯晓玉却很激动,“冤枉不冤枉你们可以去查查。不过,死者家属这么一闹,再加上媒体的介入,高喜提前出狱的希望岂不是很渺茫了?”
“是啊。”蝌蚪感叹,“高喜毕竟杀过人,很多不了解情况的群众都会认为,他即使接受了改造,骨子里依然有犯罪基因,是随时有可能危害社会的人群,不应该放出来那么早。”
“还早啊。”冯晓玉倒是很理解监狱的决定,“毕竟都关了几十年了,想是他也知道悔改了。”
蝌蚪点头,“他为这次过错付出的代价也不小了。他坐牢那年才十九岁,也刚刚娶妻,而且老婆又怀孕了。听说,他连儿子的面儿都没见过呢。现在,连孙子、孙女都有了,却没一个人去牢里看过他。”
冯晓玉、蝌蚪讨论的热闹,只有佟轩在想事情。他始终记得章婵今天的一句话:她说走廊里有人提起高喜。
可是,那时的走廊里并没有人。
若是她想掩盖自己获得了高喜的资料这件事情,没必要用这种说不通又奇怪的理由。若是她说的是真的,那这件事就更加奇怪了。
“小婵,怎么不进去?”花猫由章婵身后走来,推开房门将她一同带入。
“队长,会开完了。”
花猫将会议记录放到佟轩面前,“大致内容是关于‘湖心沉尸案’的后续工作。案子依然由上海警方全权负责,‘佛手’派来援助的警力可以回到各个地方去了。赵松志法官没受牵连,依然有案子的判决权。常烨因为故意杀人罪,获刑的结果不会变。常宁因为包庇罪,也会受到法律的制裁。但她现在怀孕,可能会获得缓刑。”
佟轩在花猫提起常烨有罪时刻意看了眼章婵,她果然不开心地抿了抿唇,又有了那副受害者的表情。看来这件事情确实影响到了她,仿佛没证明常烨无罪,她就会有什么损失。
总之,她在这上面的表现实在奇怪。之前,说是要由她说出案子的真实情况,她应该是想亲口说出常烨无罪这句话。之后,常烨被证实确实有罪,她像是丢了什么一样,做事开始心不在焉,甚至有些激进。
这种表现,让佟轩好奇。
花猫将手伸进衣兜里,拿出来什么递给了佟轩,“我补了两张回程的票,明天我和蝌蚪也能跟队长一起回去了。”
佟轩站起身,示意花猫将车票收好,“行了。案子已经结束,我请大家吃顿好的。”
舒服地伸了个懒腰,蝌蚪站在冯晓玉一旁笑道:“听说你想考进‘佛手’,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我一定帮忙。”
“先谢了。”冯晓玉笑着推他出门,“走吧,我都饿死了。”还不忘玩笑一句:“轩哥,照顾好我嫂子。”
佟轩和章婵一起走着,争取她意见地问:“好不容易来一趟,有没有特别想吃的?”
“桂花甜酒酿。”章婵记得上次她和佟轩一起吃饭时喝的那口汤,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嘴里都是甜的,所以她很想走之前再喝一次。
“好啊,咱俩想一块儿去了。”佟轩为她打开车门,“咱们还去那一家空调不怎么样的店。”
章婵点点头,视线由后视镜转到了坐在后座偷笑的三人身上。
来到目的地,五个人坐在圆桌前举杯,庆祝“湖心沉尸案”的大功告成。办案期间有严格的规定,所有侦办案子的人员不得醉酒,这让对酒精有莫大爱好的花猫憋得够呛。
他举着酒杯先喝了一口,“少喝怡情,大喝伤身。”还不忘告诫自己一番,“所以,咱们少入口,多举杯,点到为止。”
“你少装了。”蝌蚪最了解他,“一会儿肯定你先醉,我可不想再让你吐我一身了,今儿有女士在,你悠着点。”
章婵心情不好,平日里虽然很少喝酒,但她还是能喝几杯的,所以在花猫碰酒时,她也都没有拒绝。
蝌蚪心里怕了,他拦着花猫,“你行了啊。自己醉就算了,还想把小婵也搭上。”
冯晓玉心里有其它盘算,所以选择拦着坏好事儿的蝌蚪,“今儿大家高兴,就让他们多喝几杯,你别管了。”
看了眼佟轩的脸色,蝌蚪见他没有阻拦大家喝酒的意思,觉得自己一个人劝怪没意思的,也就不再多说,偶尔笑着陪冯晓玉喝一口。
佟轩有开车的任务,所以没有碰酒。但他见章婵和花猫不时的一人一杯,也开始担心两人一会儿醉酒的可能。
“你们少喝点,明天还要赶火车呢。”说着,他将两人之间的酒瓶拿离了桌面。
“队长小气。”花猫有了醉意,脸颊泛着红润,看起来还没章婵坐得稳,“你们不知道,我每一次破冤案时都是什么心情,不喝点儿酒,我连死的心都有。”
他打了个饱嗝,将一只手搭在蝌蚪的肩膀上,“兄弟,我告诉你,我爷爷就是冤死的。因为他的问题,我差点做不成警察。要不是‘佛手’高抬贵手,没有‘牵连’的制度,我就没法儿跟你们坐一块儿了。”
说着,他揉了揉眼睛。虽然没哭,却有一种比哭过还要凄惨的样子,“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爷爷的为人,他正直,我爸也正直。”
他站起身,“我呢?你们看到我的样子,也就是看到我爷爷的样子。他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是那些人口中的杀人犯呢?我不服。都怪我年纪小,没有‘疑罪从无’的观念。当年,什么靠谱的证据都没有,我爷爷怎么就能被判刑呢?”
“你喝醉了,快坐下。”蝌蚪拽着他往凳子上压,顺便看了看四周投来目光的人群,“你小声点啊。”
佟轩和蝌蚪对待这样的花猫很冷静,说明他们知道花猫口中的这个故事,只是三个人都无能为力罢了。
“村子也翻修了。爷爷也走了。真凶他妈的说不定也死了。什么都没了。”花猫推开蝌蚪的手,“你们知道吗?我他妈都不敢回家。我爸见我就说,你能给那么多人平冤,为什么帮不了你爷爷。”
蝌蚪见他已经站不稳,索性起身将他按在凳子上,“叔叔这样说也是伤心着急,你别往心里去。更何况,又不是所有案子都能平反,找不到证据的案子多的去了,你也无能为力啊。又没有穿越时空的方法回去找证据,否则,我一定第一个穿回去帮你。”
“你也醉了?说什么胡话。”佟轩见章婵低着头沉默,以为花猫这样闹腾吓到了她,侧身问了她一句:“没事吧。”
章婵摇摇头,模样还算清醒。
“既然都吃饱了,那就回去吧。”佟轩见花猫这副样子,也不能再呆了,他让冯晓玉照顾着章婵,自己和蝌蚪扶着花猫坐回车里。
冯晓玉试探章婵的机会是被花猫给毁了,大家只顾得照顾安慰他,也没心思想其他事情。
临了,佟轩先将冯晓玉送回家里,又带着三个满身酒味儿的人回到招待所。路上,他暗自下了个决定,以后他的小队要适当禁酒了。
招待所,章婵的房间内。龟骨盖在背包内闪着绿色的光,不一会儿,从它后背浮起几个甲骨文体的小字:锦州义县,高喜,男。

第31章 你的是非
火车上,章婵和花猫的精神都不好,尤其是花猫,知道自己因为醉酒又开始旧事重提,只觉得很对不起大家。
大家劝他的道理他都懂,世界上冤案不只他家一个,不是每个案子都能够真相大白。他只是觉得窝囊,自己明明在“佛手”却什么也不能做。
特别是看到那些蒙冤之人获得心灵上的解救时,他就在想,那个人是他的爷爷该有多好。所以他狠逍遥法外的真凶,他恨那些昧着良心依然能生活自在的人。
像是他最初看待章婵一样。他觉得这个女人和她的家人有罪,她不该这样平静的过日子。
“小婵,你认识郝峰吗?替你们坐六年牢的人。”花猫刚刚开口,佟轩立刻踢了他一脚,对他摇摇头。
回过神的章婵看向身边的佟轩,再看神色异常的花猫,“什么?”她没能听清楚,只是隐约听到一个名字,和自己无关的名字。
“没什么,他还醉着呢。”蝌蚪看着佟轩的脸色,向章婵解释了一句。
章婵心里犯着嘀咕,不再追问。她像是来的那天一样,眼睛盯着窗外,不顾刺眼的阳光,冷冷地坐着。
蝌蚪拿出手机给佟轩发去了一条信息:队长,为什么不能在章婵面前提郝峰?她理应知道这件事。
佟轩看他一眼,回信:找到章木后,这件事才能说。
轻咳一声,蝌蚪蹙眉:章木不是死了?
佟轩:尸体还没找到,就不能确定他真的死了。
蝌蚪:队长觉得,小婵参与了吗?这个案子说是团体作案,可我看小婵不像杀人犯…
之后,佟轩没有回。因为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也希望章婵没有参与,也希望这一切和她没有关系。可是相处以来,她发现章婵有很多秘密,也善于隐藏秘密。这让他拿捏不准该不该怀疑她。
毕竟有种说法叫做“赎罪”。佟轩在想,章婵做的这些会不会是在赎罪?
犯罪现场为什么只找到章婵父母的尸体碎片,那个他们带着一起出门的章木呢?虽然说和他们死在了一起,而且六年杳无音信,但是他除了留在现场的痕迹外,没有一点尸骨碎痕,这不得不让佟轩怀疑他是死是活。
如果他活着,这么久以来,要怎么跟章婵联系?
如果他死了,听说章婵总会提起他,像是两人经常见面一样,让人匪夷所思。
火车站,程佳佳捧着一束蓝色的满天星站在阴凉处。见到提着行李走来的四人,脸上乐出了花,她兴奋地朝章婵跑去。
“想死我了。”她抱紧浅笑不语的人,“你再不回来,我就要去找你了。”
章婵也抱着她,“我也想你。”
很少听她说这么好听的话,程佳佳惊讶,再瞥佟轩,“跟我轩哥一段儿时间,变得懂事了。”
章婵淡淡,随后,指着她怀里唯一一束花,“我们人这么多,你打算给谁?”
程佳佳将花束塞到她手里,“这是福利院的孩子们给你买的。”
“他们怎么会有钱?”
章婵本还嫌拿着东西麻烦,正要将花束转手给身边的佟轩,一听是孩子们买给自己的,立刻握紧抱进怀中。
“上个周末马院长组织大家去各个幼儿园分发预防手足口病的宣传单,孩子们参与的很积极,马院长说要给大家买好东西吃。结果,孩子们挑了一束花说是要送给你。这不,派我过来了。”
章婵抿唇笑了笑,“那我先回福利院,再回家。”
“一块儿去。”程佳佳接过她身上的背包替她扛着,没有去碰她手里的木棍。佟轩观察,程佳佳应该是知道这个棍子章婵经常拿着,所以才会习以为常,不做询问。
转身看向佟轩,章婵说:“我先走了。”
佟轩点点头,吩咐了程佳佳一句,“路上慢点。”
“知道了。”程佳佳一脸坏笑地看着两人,牵着章婵就走。
“佳佳。”花猫叫住没和自己打招呼的人,“我这两天不忙,一起看个电影吧。”
程佳佳假装没听到,拽着章婵大步离开。
“看看,我的新座驾。”
停车场,程佳佳指了指面前的一辆红色现代,“我已经成功步入啃老的阶段了。”
章婵无奈地摇摇头,先坐进了车子里。她看了看这个空间合适的小东西,心里也很喜欢。只是她如果表现出来,程佳佳可能会做出来两件事情,一是让程叔给她也买一辆,二是,直接将车子送给她。
这样的朋友章婵喜欢,一辈子一个就够了。
“怎么样?喜欢吗?”程佳佳启动车子前盯着她问了句,眼中就是那种‘快说喜欢’的期待。
“没感觉。”章婵系好安全带,眸色淡淡。
程佳佳蹙眉,“明明是按照你的眼光买的,不该啊。”
章婵换了话题,“你经常提起的那个骚扰你的人,是花猫吧。”
“好好的提他干嘛。”
“只是觉得他这个人还不错,想鼓励一下你而已。”
程佳佳瞪她一眼,“你眼光有问题。”她不想再聊自己,改口转问:“那你跟我轩哥怎么样了?”
“我们是去查案子,又不是去谈恋爱。”章婵心虚,回得简单。
“查案子也可以顺带着谈恋爱啊!这么久了,你俩不会一点儿进展也没有吧。”
章婵不回答,而是指着刚刚经过的一个路口,“你专心点儿,走错路了。”
“呀!”程佳佳立刻转了个弯儿,险些撞上跟着自己的一辆车。司机打开窗户骂了几句,程佳佳打开车窗回骂,“我是女司机。”
章婵无奈地呼出一口气,将身子靠在座椅上,“我这条命,迟早是搭在你手里。”
马院长办公室,章婵先去同她打了招呼,问了上次拜托她的事。马院长将打听来的消息大致告诉了她,“让章木和你一起生活不是没有可能,只是太熬人,你一定受不了。”
“饮血的事情我知道,我能承受。”章婵一听有希望,高兴地站了起来。走到马院长的办公桌前,她强调,“章木变一个样子也没关系,能像人一样活着,哪怕毁容也行。”
拍拍她的肩膀,马院长牵起她的一只手,“凡事都不会这样简单,那只老乌龟说的话也不能全信。它精明了几千年,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都知道…”
“道理我懂,但我想给章木创造一次机会。”章婵慢慢转身,“以前我还叫他哥。现在,看着他比我还小的样子,我心里就难受。鬼灵的生活是什么样我不知道,但绝不比做人轻松。我以前从没有为这个家做过什么,就连最重要的那一天我都记不起来了…”
“章婵。”马院长严厉,“那一天不许再提了。”
“为什么?”章婵疑惑,“佟轩再查那一天的事情。他说有人死了,不只是我都家人。他们都说,我也是嫌疑犯,还有一个叫郝峰的和这件事情有关。马院长,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见她激动,马院长递了一杯水给她,“你先别急,我不让你说那天的事情并不是因为我知道什么,而是不想它影响了你。毕竟那天你的家人都走了,总是记得它也不好。”
“可我什么也不记得了。”
“忘了不好吗?万一那天的回忆不美好,还不如这样糊涂地过日子。”
章婵放下水杯,还没来得及再问,程佳佳敲门走入,“在聊什么呢?”
她也不是真想知道,所以没等章婵回答就又说道:“猜猜谁来了?”
盯着她飞起的眉眼,章婵立刻猜出,“佟轩来了吗?”
“Bingo!就是我轩哥来了。”来到章婵面前,程佳佳笑着对马院长说:“我们先出去了。”
马院长点点头,看着她将章婵拖走,在两人关门后,立刻拿出龟骨盖在上面敲了几个小字:查查佟轩。
走廊里,程佳佳步子很快,“轩哥说来看看老人和孩子们,我一猜就知道,他是想来看你。不然,怎么非挑你在的日子来。这才分开多久,就开始想念了。”
章婵自然明白,佟轩来这里的目的绝不简单,毕竟在佟轩眼里,马院长和邪教有些关联。她只是跟着程佳佳,始终没有对佟轩来这里发表意见。
小教室内,几个活动不方便的孩子围坐在佟轩身边,每人手里都有一把小水枪,刚拆封的纸还在垃圾篓里扔着。他们笑得很开心,争抢着问佟轩问题。
花猫也跟着一起来了,正站在佟轩身后乐呵。
“哥哥,坏人都怕警察吗?”这是最小的那个孩子问的,他患有先天性心脏病,是这里的重点保护对象。他说话时总是柔声柔气,像是饿了很久没力气一样。
佟轩揉揉他的头发,还没开口,花猫就抢话道:“那当然,如果有人欺负你们,就告诉他,你哥哥我是警察。我保证他们都害怕。”
“怎么教孩子的。”程佳佳跑过去拧花猫的胳膊,又去拽他的耳朵。花猫一声声地喊叫,逗得孩子们一阵阵大笑。
“放手,你这是袭警,我可以依法逮捕你的。”花猫还没说完,程佳佳就踢了过去。
“逮捕我?你敢!”她拉着花猫的衣服对坐着的孩子说:“看到没,这个哥哥还没佳佳姐厉害,以后别听他胡说,听懂了吗?”
“听懂了。”孩子们拖长音回到。
章婵很喜欢这种热闹的场面,站在门口看了很久,佟轩走过来她都没有发现。
“常烨的案子结束了,你这个特别顾问还要做吗?”佟轩打断了章婵的思绪。
她盯着高出她许多的人,摇摇头,“我不适合。”
“刚做警察时,我也觉得我不适合。如果不是因为国内不支持侦探这个行业,我也有可能成为你的同事。”
“我也不是侦探。”
“我知道,只是你的工作也只能归为侦探一类了。”
“你今天来做什么?”
佟轩看了眼玩意重的花猫,感叹一句,“带过来个没用的。”他走到讲桌前,拿起上面的档案夹,“我过来送这个。”
“什么?”章婵接过来文件似的几张纸,先看到了自己身份证上的照片,又有一些自己的学历记录,停留在高中时期。还要几张自己破获过的案子简介。
见章婵蹙眉,佟轩解释,“是‘特别顾问’的聘书,‘湖心沉尸案’你的表现不错,‘佛手’决定聘用你。”
“我不…”
“先别拒绝,听我说完好处。”佟轩没有接章婵递还的夹子,“虽然不是正式编制,但工资和保险都不会少。最关键的是,我听佳佳说你一直很遗憾自己没上过大学。‘佛手’有自己的学院,以后涉及专业性的知识你都可以到学校去学习。”
“为什么?”
章婵知道这件事绝不简单。
佟轩想了想,“反正你以后都会知道,我就告诉你实话吧。‘特别顾问’不仅仅是要有能力的人,他们中也有很多人像你一样是警方重点监控的对象。将你们吸纳到队伍里,有拉拢培养的意思,也有监视的意思。”
很直白的说法,章婵很满意,却不能接受。她依然拒绝,“我不合适。”
“你再考虑一下。”佟轩依然不接她还回来的夹子,起声喊了句:“花猫,走了。”绕过章婵,佟轩笑着离开。
捏紧他送来的东西,章婵愣了几秒,听到程佳佳的声音后才恍过神来。
“轩哥给了你什么?他可真有意思,不送花,给个夹子做什么?”程佳佳似是想到什么,“不会又是案子吧。他也不怕你累着。”
章婵看向佟轩消失的方向,将夹子慢慢放下,心底有些纠结。佟轩说她可以去上学,这个似乎比案子更能吸引她,也让她在想要坚定拒绝时,产生了犹豫。
“佳佳。”章婵问:“你了解佟轩吗?”
“当然,他看着我长大的。”程佳佳玩笑道。
“他人怎么样?”
“好。”提高强调,程佳佳抱着章婵的一条胳膊,“没人比我轩哥更好了。”

第32章 接高喜案
回家的路上,程佳佳依然在用危险的方式开车,打完电话又和章婵聊天,一路都是惊心动魄。章婵见她没有一点安全意识,警告道:“如果再这样开车,我就告诉韩姨,让她收了你的车。”
程佳佳瞥她一眼,又想了想韩姨数落自己的样子,车速慢慢稳了下来,“这样行了吧,大嘴巴。”
章婵满意地点点头,还没来得及高兴,便无语地哀叹道:“我家刚刚过去了。”
“是吗?”程佳佳发现,自打她开始学车,就像不认路了一样,总是走错。她本打算直接逆向转个弯儿,在看到章婵警告的眼神后,她用下巴点了点前方,“我到那个口再调头。”
上楼时,她用拳头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我最近怎么了?一开车,就哪儿都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