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殿下小心!”年修齐大喝一声,“那里还有一个!”
一边喊着一边随手从身旁一个士兵身上抢了个硬物朝那个黑影扔了过去。
王府的侍卫训练有素,早在那黑影一现身的时候就有人发现了他,年修齐再一喊,更多的人举着武器就冲了过去。
“啊!”秦王抬起未受伤的手捂着脑袋叫了一声,一只刀鞘从他头上掉了下来。
那是年修齐情急之下扔过去的,不知道是准头太好还是准头不好,正好砸到了他的政治理想的脑门。
“对不起对不起,手不太准。”年修齐慌忙合掌道歉。
秦王摸着破皮了的额角,怒瞪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年修齐,不知道该不该发火。
那黑衣人见行迹败露,想要刺杀秦王已不可能,王府卫兵早已将秦王围了个水泄不通。
他一眼撇见了站在人群外围的年修齐,突然脚下一转,冲着年修齐就疾掠而去。
年修齐没想到自己是来救人的反而引火烧身,那黑衣人谁都不看偏偏就冲他来了,眼睛里带着莫大的仇恨似的。
年修齐下意识地一把将身后的轻儿推向从其他方向奔来的侍卫,下一刻一把尖刀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再走近一步我就让他人头落地!”那黑衣人嘶喊道,秦王猛一抬手,制止住一拥而上的王府侍卫。
院子里的四个人此刻已被制服,捆得结结实实歪斜地倒在地上,嘴巴里也用破布塞得紧紧的,以防他们自杀。
“你逃不掉的。”秦王紧盯着年修齐身后的人道。
年修齐被那人用手肘架着,呼吸不顺,差点没憋晕过去,一张脸已是胀得通红。脖子上那把刀还没个轻重,有一丝丝疼痛蔓延开来,还有温热的液体流出,想必是流血了。
年修齐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种阵势,当下吓得几欲腿软,被那黑衣人架着才没有丢脸地跪在地上。
“放了我的兄弟!”那黑衣人拿着刀的手又一使力,年修齐忍不住痛哼一声。
真疼啊…可是——
“殿下不能放!”这些人如此厉害,连秦王府防范这么严密都能被他们逼至如此狼狈的地步,他们身后还指不定有什么更大的势力,若不讯问出来,岂不是永无安宁!
“你身为云水国皇子,倒是护这萧国的狗贼护得紧。”身后的黑衣人咬牙低声恨道。
年修齐听了心中一动,眼珠子转了转,突然想到什么,大喊出声:“殿下,他们可能是云水国派来的!”
“你住嘴!”那黑衣人几乎气了个倒仰,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就让这个人抓着把柄,还敢大喊大叫,出卖云水国出卖得迫不急待光明正大。当真以为他不会杀他么?!
“我,我是云水国质子,你不能杀我!”年修齐感到脖子上的刀刃割得更深了,战战兢兢地开口道。
“云水不需要叛徒!”黑衣人咬牙切齿地道,就欲割破那纤细的脖子。
一声破空之声传来,年修齐感到头顶一阵冷风,身后传来一声利器入肉的声音,那禁锢着他的力道便消失了。
一人持着铁弓从屋檐上露出身形,向着下方的秦王一弯身行了一礼,便又消失了。
年修齐回头一看,刚才那黑衣人已经倒在了地上,额头中央插着一支羽箭,双眼还在大睁着望向上方。
脚下一软,年修齐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重量,跌坐在地。

第15章

轻儿连忙奔过来,一脸泪水地哭道:“公子啊,我苦命的公子,你怎么样?你受伤了啊!”
年修齐拍了拍轻儿的脑袋,伸手抹了抹疼得厉害的脖子,抬手一看,满手的鲜血。
眼前一下子天悬地转起来,又突然黑了下去。
年修齐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还没睁眼就感到脖子上有点不舒服,抬手一摸,脖子上被缠了一圈纱布。
在被子底下动动手脚,感到身上其他地方都还好,年修齐终于舒了一口气。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能损伤不能损伤啊。
“醒了就睁眼,在被子底下动什么动,你是耗子么?”一道不耐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年修齐惊得急忙睁开眼睛。
居然是秦王正坐在他的床前,屁股底下坐着个硬邦邦的凳子,皱眉斜眼的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和年修齐的视线对上,他又冷哼一声,转过头去。
年修齐被他哼得莫名其妙。不过秦王殿下经常莫名其妙地发火,年修齐觉得他大概身处高位压力太大导致感情方面出了点问题。秦王小心眼他第一天就知道了,年修齐也不去跟他计较。
秦王此时也已经包扎好了伤处,除了手臂被吊了起来,额头上贴着的一块纱布也挺显眼的。
这倒是他遭了自己扔过去的无妄之灾了。年修齐心内歉然,只好冲秦王笑了笑。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年修齐想着经此一事,两人的关系也该有所缓和了吧。他用最大的真诚摆出一副笑脸,希望能够冰释前嫌。
年修齐不觉得自己之前做错过什么,只是他向来书生有大量,不会在小事上计较。
偏偏,这秦王就是如此不与俗人相同,居然毫不领情。
“不要笑了,难看死了。”秦王皱眉嫌弃地道。
年修齐的笑容僵在脸上,瞪着秦王,只觉得此人太不懂得为人处事了。就不信他跟那些朝廷重臣也敢这么横,分明是欺他人微言轻,不把他放在眼里。
秦王双眼也在一错不错地看着他,好像要看到天荒地老一样。这样互相瞪着也不是办法,秦王不觉得难受,年修齐却受不了这般处境。
他只能无视秦王的无礼态度,继续开口打破这种奇怪的沉默。
“殿下,那几个人已经抓起来了么?不知道审问得如何了。”
秦王闻言,脸色却微微一变,他不再看着年修齐,站起身道:“这些事你不需过问。秀棋,你为救本王受了伤,本王记着你这份恩情。你尽管安心在此养伤,本王日后再来看你。”
他自顾自地说完,又自顾自地走了出去,完全不给年修齐说话的机会。
年修齐用手肘撑起身体看着那合上的门板,猛地倒回枕头上:“我不想在你这里养伤啊——”一使力裹着丝被滚到了床的里边。
不知过了多久,门边传来一道细微的声音,那声音细细碎碎地从门板慢慢走向床头,年修齐猛地一回身,就看到吓了一跳的轻儿。
“公子,公子你终于醒过来了!”轻儿眨了眨眼,突然就落下泪来,扑到床边哭了起来,一脸后怕的样子。
年修齐拍了拍他的头顶:“好了,不要哭了,我不是没事么。”
“可是公子脖子上都是血还昏了过去,轻儿以为再也见不着公子了。”
“不会的不会的,公子命很大的,不要再伤心了。”年修齐安抚着轻儿,又看向房间里有些陌生的摆设,“这里是什么地方啊?好像不在揽翠阁。”
轻儿抹了抹泪水回道:“公子,这里是秦王殿下住的地方啊。您昏过去之后,秦王殿下就把您抱到他的房间里来了。”
听到自己是被抱进来的,年修齐有点不舒服了。又得知了这里是秦王的卧房,年修齐更加躺不住了,当下就要起身。
轻儿按住他:“公子,你干什么啊?!你现在脸色很难看,不要折腾了,先躺着吧。对了公子,你为什么要说那些刺客是云水国派来的啊。”
年修齐一愣,片刻后才突然回过神来。他倒是忘了他现在的身份是云水国前储君,他说那些人是云水国派来的,秦王信不信不说,就算怀疑他别有居心也有可能啊。
年修齐咬了咬指甲,摇头道:“失策,失策。”
“失策?”轻儿愣愣地重复了一遍,又笑道,“轻儿看公子才没有失策呢,公子这是算无遗策。”
“哦?”年修齐抬头看向轻儿,一脸虚心向学的神情。
轻儿神气地笑了笑,大拇指伸向身后:“公子这一次真是神机妙算,趁着有刺客,而这刺客还是云水来的,想来不会真的伤害公子,赶来救秦王殿下。秦王殿下果然非常感动,以前连秦王府的正门都不让我们进,现在公子可是睡在了秦王殿下的床上了呢!”
“…”年修齐不知道该对这个小仆说些什么好了。爬上秦王的床很光荣吗?!最后他只好什么也不说,索性蒙头面朝里睡了,任轻儿在床边急得抓耳挠腮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就是不理他。
第二天年修齐的身子就好了大半。想当初刚换到这个身体里的时候总觉得这具身体非常柔弱,他呆了这么些天,也不知是终于习惯了,还是不再夜夜纵情声色亏损身子,这身体竟然是慢慢地变好了起来。
年修齐趁着秦王不在,就想赶紧离开秦王的院子,虽然出不了秦王府,至少也不要离他这么近。
秦王这人喜怒无常,离得近了容易遭殃。这是年修齐与秦王打交道这么久得出的唯一结论。
中午时分,趁着下人都去吃午饭了,年修齐便带着轻儿偷偷地顺着墙根往外溜。
其实他倒没有必要如此小心谨慎,秦王若着人看着他,他再是小心也逃不出去的。现下根本没人管他,秦王本就只是把他一个人扔在房里过夜,并没有交待下人什么。
年修齐有惊无险地出了秦王的院子,左右看了看,正准备继续往揽翠阁溜的时候,却见前方湖边小路上有几人大步流星地行来。

第16章

年修齐一下子慌了神。他以前一直呆在揽翠阁哪里也不去,还是比较自在的,可是他现在是违背秦王的命令偷偷往外逃,不由得就有些心虚起来。他四处看着,想找个能躲的地方,还没等他找到,那一行人已经到了眼前。
“是你?!”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几双靴子停留在自己面前。
年修齐抬起头来,眼睛被正午的太阳耀得微微眯了起来,脖子上还缠着纱布,面色微白,唇无血色却仍旧显得柔软,茫然的眼神更添无辜。那本就是清丽不俗的艳丽容貌,此刻看上去,竟比从前那刻意打扮起来的样子更多了一分勾魂摄魄。
“吕将军?”年修齐不确定地喊了一声。
吕东洪哼了一声,上下打量着年修齐,见他一身柔弱,又看了看他身后的院子,正是秦王的寝宅。
“哼,这便不记得末将了,质子倒是贵人多忘事。”吕东洪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年修齐只是被太阳照得眼花,一时看不清楚眼前这比他高出一头的人的容貌,却被人误认为自己认不出人家了,年修齐不由得感到有些尴尬,自己也知道这是极失礼的。
“小生…小生只是昨晚太累了,一时有些眼晕,并非认不出将军,还请将军不要介怀。”
谁知吕东洪听了他的解释眼神却更尖利了,又是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年修齐被他哼得莫名其妙,不过他人就这样走了,自己也算逃过这一劫,还是赶紧回揽翠阁要紧。
刚带着轻儿跑了没两步,突然被人从后面拽住了,年修齐跑不了,只能回过头来。
吕东洪正一手拉着他,他的手下也伸手抓着轻儿。吕东洪皱着眉头道:“要走路便好好走路,怎么跟个耗子似的。”
年修齐眼皮一跳。这是第几次了?!这些豪门贵胄连看不起人的德行都是一样的,他哪里像那偷吃灯油的小贼物了。年修齐感到莫大的羞辱,却不欲在这种事上计较。
谁知吕东洪说完便拉了他往前走去:“你跟我走,本将军有话问你。”
年修齐被吕东洪拉着,不情不愿地被拖着走。他体瘦力轻,那吕东洪高大威猛,就算故意坠着不走也还是轻易就被人拉着往前踉跄,倒霉的只能是自己。
年修齐只能迈着步子跟上,用尚自由的那只手去掰吕东洪拉着他的铁钳一般的大手。
“将军这是做什么,你放开我!将军有话可以现在说。”年修齐涨红了脸道,“小生要回去——小生要回去了!”
吕东洪看都不看他一眼,冷哼了一声,年修齐抬着头只能看到他的鼻孔。
“回去?你要回哪儿去?”吕东洪声音冷冷地道,“这里是秦王府,哪有你回去的地方?你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听说你昨日睡了秦王的床?!连元颢都能对你如此,本将军倒是小看你了。”
年修齐听得莫名其妙。事实上不管是秦王元颢还是吕东洪,经常都让他觉得莫名其妙,一个不小心就惹了他们不高兴,简直是动辄得咎。
吕东洪不顾年修齐的挣扎,把他拉到秦王的书房外。
吕东洪既然来到秦王府,必然是有秦王召见。他们要商量什么事年修齐虽然好奇,却也知道要避嫌,是以挣扎得更厉害了。
“小生不去——吕将军,这里是秦王殿下的书房重地,小生不该来的!将军请自重,请放小生回去!”年修齐浑身扑腾着往外挣,抱住一颗柱子不愿撒手。
吕东洪被他挣来挣去像只不驯的野猫似地弄得正气恼,他又一句“不自重”的帽子砸下来,吕东洪的脸色瞬间黑了。
吕家世代为萧国守卫边疆,满门忠烈,无论是朝堂之上还是山野百姓,提到吕氏门人,谁人不要赞一句光明磊落,正直忠义。
吕东洪身为这一代吕家家主,更是名满天下。从十四岁开始卫戍边疆,数次打退入侵的敌军,使敌军不能进犯萧国一步,立下汗马功劳。整个萧国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无人不钦佩。
如今竟然被一个以色侍人的小小云水质子屡次斥责为不自重——
“你听话!莫让本将军出手。”吕东洪斥道,将年修齐两只瘦弱的手从柱子上扯下来,揽着他往秦王书房走去。
无法逃脱的年修齐只能苦着脸缩在吕东洪怀里被他带着走。他不知道吕东洪为什么拉着他来书房,也不知道秦王会有什么反应,总之他肯定不会高兴就是了。
两人刚刚走到书房门外,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瓷器扔地碎裂的声音,秦王懊恼的怒斥也一同传了出来:“为什么?!为什么她要私通外敌,只为杀了本王!本王就不是她的孙子了吗?!”
吕东洪在门外听着,面上露出一丝略带嘲讽的笑意,笑着摇了摇头。
年修齐抬头看到他的表情,满脑子都是不解。
若他所猜不错,秦王所说的“她”应该是太后。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历来这种皇家秘辛,最好是不要知道,知道得越多死得越早,年修齐向来深以为然。
况且他也不觉得是太后私通外敌。涉及到刺杀秦王,这件事也许是与那李家脱不开干系,但是太后贵为皇帝的母亲,未来皇帝的奶奶,根本没有必要私通外敌。秦王不可能不知道,只是不懂他为何要这样说。
吕东洪也不需人传报,伸手推门进去,笑着道:“殿下召末将前来,只是为了给末将演这一出精彩的戏看?”
扶桌而站的元颢回过头来,他身边的傅紫维也看了过来。秦王面上原本还带了几分凄清伤感,一看到吕东洪身边的年修齐,双眼猛地一瞪,眉头紧锁,摆好的表情全部一瞬间散失干净。
傅紫维也看向吕东洪,又看着他手臂里揽着的那一脸怯弱的小质子,眼神是一贯的幽幽的模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17章

年修齐缩着肩膀,恨不得谁也看不见自己,可偏偏秦王和傅紫维全都看着他,一个满面怒容一个眼含探究,又偏偏吕东洪还将他揽得紧紧得不许他后退半步。
年修齐即便参加科考,最大的愿望也不过是当个小官员,或能够面见圣上直言劝谏,或能够外放造福一方百姓,就是他最远大的志向了。虽然他认为秦王比太子更适合当萧国的皇帝,可是也从未想过要掺和进皇家的家事中去。
现在处在三个位高权重的男人的目光的中心,年修齐战战兢兢地,如同被狼盯着的感觉。
“质子,本将军问你,秦王殿下说是你指认刺客是从云水国而来,而且是你事先向他通风报信,可有此事。”吕东洪放柔了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
年修齐缩了缩脖子,点点头:“是,是我说的。”
秦王冷哼一声:“吕将军这是何意?难道本王还会骗你不成。”
“末将绝无此意。”吕东洪笑道,“只是,质子说到底也是云水国的皇子,他为何要帮助秦王殿下,末将百思不得其解。不知可否请质子为在下解惑。”
年修齐抬起头来,却又对上秦王的目光,他正皱着眉头看向自己,连傅紫维也饶有趣味地看着他。
这三人谁都没有相信他单纯是为了救人一命而已,而且不管他说什么,也不可能让他们相信。年修齐简直欲哭无泪。
年修齐不知道该怎么说,站在吕东洪怀里憋得脸通红。
“让我想想。”年修齐低声道,向侧边站开一步,想要离吕东洪远一点,却又被拉了回去。
吕东洪身上的气势压迫感太强烈,被他揽着,年修齐觉得自己真的化身为猫爪下的耗子,连一点思考的余力也没有。
正为难时,秦王却突然出声道:“秀棋,过来!”
年修齐抬头看向他,秦王眉头一皱,指着自己身边道:“本王让你过来,你是听不到?!”
“我——”年修齐抬头看了看吕东洪,试探地向外蹭。
就算给他解围的秦王另有目的也好,只要能脱离现在的处境,年修齐巴不得赶快到秦王身边去。吕将军实在太过威势慑人了,不愧是战场上的常胜将军。年修齐只是一个理论多于实践的书生,哪里禁得起他那样的威压。
吕东洪看着秦王,倒也没有真的驳了秦王的面子,任那吓得如同受惊兔儿的小质子偎到了秦王身边,还抬起含水的眼眸怯怯地看着他。
明明那晚勾引他的时候像个浪荡的妖精,这时候却又作出一副贞洁模样,是为了给秦王看么?吕东洪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秦王不满地看了年修齐一眼,年修齐向他裂了裂嘴角,笑得十分不好看。
吕东洪哼了一声引起年修齐的注意,皮笑肉不笑地道:“质子,本将军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呢。你身为云水国的皇子,却给秦王殿下通风报信,到底是何居心?”
年修齐下意识地看向秦王,心底有个小小的希望这个被他通风报信的男人能念着一点恩情替他解围。
秦王却只是八风不动地端坐着,丝毫没有替他说话的意思。
年修齐吸了吸鼻子,觉得十分委屈。
他端着满满的好意双手奉上,虽本就未指望得到感谢回报,这样无动于衷的做法也实在令人伤心。
为富不仁,为官不义,果然做王爷将军大臣的就没有一个好人。
“我没有什么居心。”年修齐嗫嚅地开口道,“我不想让两国百姓陷入水深火热的征战之中。再说,我和秦王殿下好歹相识一场,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别人害死了啊,那多可怜。”
年修齐不懂得找借口,字字都是实话,至于这几个人信不信?随便他们吧。
“可怜”的秦王殿下这个时候回过头来看着年修齐了,瞪着他的模样好像见了鬼,不知道到底是喜是怒,只见一脸的扭曲神色。
吕东洪皱了皱眉心,却还在盯着年修齐,年修齐觉得他大概对这个答案是不满意的。年修齐吸了一口气,指向他,又指了指旁边的傅紫维。
“你们也都一样啊。好歹你们都是我认识的人,要是知道有人想加害你们,我也不会无动于衷的。这有什么不可理解的。”便是随便街边一个路人,年修齐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死于非命,何况只是提个醒的举手之劳而已。这应该是许多人都会有的态度吧,偏偏面前几人多了一层达官显贵的身份,就连解释缘由都变得艰难起来。
若是在平时,这种话毫无疑问地就是溜须拍马,偏偏年修齐一脸的无辜和坚定,仿佛说的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句话,看得那王爷将军和大臣三个人俱是一愣。
吕东洪还未说话,秦王却冷哼了一声:“你倒是会说话。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回去吧。”
年修齐眼睛一亮,看着秦王的侧脸喜道:“小生可以回家…”
“想都不要想!”秦王毫不留情地打断他,“回揽翠阁去!”
年修齐像霜打的茄子一样低了头,焉焉地向门外走去。
吕东洪一直看着他,那目光带着刀剑的冷冽,冰得年修齐暗暗一抖,便绕着他走。
傅紫维看着年修齐显而易见的戒备和灰溜溜的模样,修长的食指点了点下巴笑道:“这个小质子,病了一场倒像换了个人似的,比以前可人爱多了。”
“不要说他了。”秦王开口道,又看向吕东洪,“吕将军光明磊落,本王明人之前不说暗话。刺杀本王的那几个刺客本来根本没有机会近了本王的身,可是他们有内应,连本王也几乎措手不及。”
“殿下,末将对皇家的家事没有兴趣。”吕东洪弯身行礼口称末将,却丝毫不见卑微。
傅紫维一笑道:“吕将军生性秉直,不愿参与结党争斗,殿下自然是明白的。可是,吕将军难道真愿意看到外戚乱政,民不聊生?!那刺客内应,正是六皇子随行之人带到王府来的。六皇子是什么身份?!若无人相帮,他的随身侍卫当中岂会如此轻易混进敌国刺客?!李家可不是什么善类,他们今天为了帝位可以勾结敌国杀手谋杀皇家血脉,明天便能为了权利地位将萧国国土拱手相让。吕将军真愿意萧国落到如此下场?!”
李家是太后的本家,傅紫维此番话几乎算得上大逆不道了,吕东洪皱了皱眉头,却并未开口反驳。
秦王点到即止,摆了摆手道:“吕将军心如明镜,本王多说无用,也无意相逼。其他的,请吕将军自己斟酌吧。”

第18章

年修齐带着轻儿回到揽翠阁,惴惴不安地在庭前踱步。轻儿搬来一张大椅子,扶年修齐坐下,自己站在他身后捶肩捏背小心伺候。
“公子,秦王殿下这么宠爱公子,你为何还如此不安呢?”轻儿不解道。
年修齐啃着指甲,摇头不语,只是连连叹息。轻儿见状也不多问,捏着小拳头敲得像雨点一般利落。
不多时便有一仆妇带着几名婢女从门外鱼贯而入进来,摇头手绢笑得一脸和善。
“秀棋质子啊,这大冷的天的,质子怎么坐在庭院里。我们殿下知道了可要心疼死了。”那中年仆妇吩咐身后婢女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扶质子进屋去!”
几名婢女喏喏称是,都围到了年修齐的身边。
年修齐在她们进来的时候就闹了个大红脸,这会被几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围着更是不知道如何是好,连头都不敢抬,战战兢兢地拉着轻儿的衣袖。
轻儿这会儿可比他家公子有出息得多,一闪身挡在年修齐的身前,把脸一抬颐指气使地道:“你们!谁让你们就这么擅自进来的!我家公子千金贵体,冲撞了公子你们担待得起吗?!”
年修齐听着轻儿这小恶仆狐假虎威的一通指责,简直羞愤欲死。他扯着轻儿的袖子,气得结巴:“你、你、你——”
还没你出个下文来,两名婢女伸出纤纤素手扶上了年修齐的手臂,柔声道:“秀棋公子,让奴婢们扶公子进屋吧。”
年修齐身上一颤,甩开几个妙龄少女的小手,脸上的红潮已经蔓延到了脖子上。
“男女…授受不亲…姑娘不…不要这样…”年修齐低着头声如蚊蚋。几名婢女讶异地互视一眼,不等她们再做什么,轻儿已经将她们全部推开,冲着那仆妇嚷道:“走开走开,我家公子不需要你们伺候!”
几名婢女为难地看着带领她们前来的那中年仆妇。她被轻儿如此顶撞,脸色已经沉了下去,却碍于这狐媚的质子现在正受秦王宠爱不敢发作,只扯着嘴角笑了笑,道:“奴婢听从秦王殿下吩咐前来伺候质子,希望质子不要让奴婢们难做。”
年修齐从轻儿身后探出脸来,道:“小生真的不敢劳烦几位姐姐纡尊降贵。秦王那里我会向他解释的,万万不会让他迁怒姐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