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公子这话说得可笑。”秦王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年修齐忙回头看他,秦王缓步行来,笑了笑道,“李良轩若无反心,难道还有人能逼他动手不成?”
“秦王,你终于出现了。”南宫舒雅冷笑道,“我来这里,不是与你们一较口舌之利。元颢,吕东洪,我要你们马上带军回援京城,否则——”
他拍了拍手,身后的人群中让开一条道,一个人影从里面跌了出来,双手缚在身后,狼狈地摔倒在地。
他在地上挣扎了片刻,才勉强直起身子。南宫舒雅走了过来,一把将他拉起来,捏着他的脸面向秦王等人。
“否则,你们的好朋友,便要性命不保了。”
“紫维?!”年修齐借着火光看清了那人的脸,惊叫出声。
傅紫维衣着单薄,在这寒冷刺骨的夜风里止不住地发抖,嘴唇也冻得青紫,面色苍白。
“原来是你抓了紫维!他也是来求助援救京城的,你们的目的一致,你怎么能这么对他?!”年修齐怒道。
“我抓了他?”南宫舒雅笑着看向吕东洪,见他也是一脸凝重,还有一丝微不可察的不解,他又看向秦王,哈哈笑道:“元颢啊元颢,你还有多少不敢见人的阴谋?!”
“和秦王殿下有什么关系,你不要血口喷人!”年修齐道,看着傅紫维冷得发抖的样子,又急得跺脚道,“就算拿他当人质,你想冻死他吗?!”
南宫舒雅低头看了傅紫维一眼,嘴角挑起一抹笑,展开自己的披风将傅紫维裹了起来,硬抱着他往前走了几步,与秦王四目相对。
“我还是知道怜香惜玉的,不像某些人——秦王殿下,你抓了傅紫维的事,吕将军和你的小情人不知道吗?”
吕东洪眉头紧蹙望向秦王,年修齐却愤怒道:“明明是你抓了紫维,你不要随便诬陷别人!”
“我诬陷?”南宫舒雅看向年修齐,“你自己也说了,傅紫维和我的目的相同,我为何要现在抓他?你既然坚信秦王是无辜的,为什么不敢看他一眼,为什么不敢向他求证呢?”
从南宫舒雅一直针对着秦王的时候,年修齐心里便又升起那些不好的预感。他只是不愿意相信,不愿意承认,秦王会为了自己的阴谋伤害傅紫维。
南宫舒雅也不再理会他,他低下头,看向自己怀里面无血色的傅紫维,捏起他的下巴转向秦王:“傅大人,秦王就在这里,你难道没有什么话要对他说吗?”
傅紫维的视线望向秦王,有些苍白的嘴唇颤了颤,声音有些颤抖却清晰:“秦王殿下,紫维求你,马上回援京城。”
年修齐有些僵硬地站着。傅紫维虽未明说,但他这样的反应,却又将一切都揭穿了。身后的秦王发出一声轻叹,他却连转身看他的勇气都没有。
“吕将军,传令三军,明日开拔,目标,京城。”
吕东洪一拱手道:“是。”
南宫舒雅挑眉道:“将在外,君令有所不授。吕将军何以对秦王的命令言听计从呢?莫不是也有什么把摒落在秦王手里?”
吕东洪未出声,秦王又道:“本王一言九鼎,命令已下,现在放了傅紫维。”
南宫舒雅摇头笑道:“秦王殿下有多心思深沉,诡计多端,我是见识过的。没有到达京城,救出皇上和太子殿下之前,我又怎么敢轻易放人呢?”
“你!”年修齐又急又怒,看向一脸虚弱的傅紫维。
南宫舒雅冷笑一声,手指滑过傅紫维的脖颈:“秦王殿下最好记清楚一点,我和你们不同,我自小便是亡命之徒。你只要乖乖地听我的,我保准还你一个毫发无伤的傅紫维。否则的话,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我们走!”
他说完,便带领手下精兵退了个干净,宽敞的街道越发显得空旷起来,只剩下被踩踏得一片乌糟的雪地。
吕东洪看了秦王一眼,没再多说什么,运起轻功往驿站去了。
年修齐还站在原地,呆呆地望着不知名的方向,有些茫然无措。
秦王上前一步,按上年修齐的肩膀。年修齐一怔,猛地转身躲开他。
“你别过来!”
秦王无奈站定,眼神温和地望着他,还带着一丝抚慰。
年修齐咬着薄唇,望着这个熟悉至极,却又陌生至极的男人。
“你抓了紫维,就是为了阻止他去通风报信?因为他妨碍了你?”年修齐开口质问道。
“本王可以解释…”
“你住口,我不听你的解释!”年修齐怒道,“你舌灿莲花,你总有你的道理!可是,你的道理又有几分是真?!我知道你总有本事把黑的说成白的,但是,你如果没有反心,你如果只是如你所说的心灰意冷再不管朝中之事,你又何必暗中抓了紫维?!你到底还做了多少不能见人的事?!李良轩造反,果真与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吗?!”他说完,竟忍不住粗粗地喘了起来。生气至极愤怒至极,竟是如此耗费心力的事。
秦王静静地等他说完,看年修齐渐渐喘匀了气息平静下来,片刻后才开口道:“本王承认,本王看到京城大乱,是有了伺机而动之心。这是天时地利人和的好时机,本王难道不该动心?本王是想趁机逼宫,等到皇上被李良轩逼到走投无路之时,等到他不得不依赖本王之时,本王便可名正言顺接管皇位。修齐,这又何错之有?”
“这…你…”年修齐有些混乱地结巴着,秦王却已经不由分说地上前来将他揽入怀里。
“但是,那些都已经过去了,再好的时机,本王也要眼看着它消逝了,因为本王还在乎紫维的性命,在乎你们。”秦王搂紧了他道,“因为这份在乎,因为不想失去这份情意,本王不得不亲手断送自己的王权之路,因为本王不希望做孤王寡人。修齐,你还忍心责怪本王么?”
“我…我…”年修齐被秦王说得心底一片混乱,先前坚持的那些对错好像又不是那样清晰坚定了。
对与错,是与非,到底如何分辨?这根本是天底下最难的难题。只是扪心自问,他舍得推开这样的秦王么?
答案如此清晰明了。
年修齐紧紧搂住秦王的腰,把脸埋进他的怀里。
“混蛋,大混蛋,你简直比恶魔还可怕。”年修齐紧闭着双眼,皱紧眉头咬牙道,“你是个骗子,你的谎话随口就来,你凭什么把所有人都蒙在鼓里,还要别人都对你好?!你是个混蛋!”
“是,修齐骂得对。”秦王揽紧了自己的小书生,扬起嘴角温柔地笑了笑,“本王是个大混蛋,大骗子。但是这个大混蛋会永远宠着你,永远疼爱你,永远只有你,这样不好吗?修齐难道不愿意吗?”
“好,好,我愿意,我当然愿意。”年修齐抽了抽鼻子,搂着秦王的手又紧了紧,将他禁锢在自己怀里,却又好像无论多紧都不足够。
作者有话要说:真的苏了吗?那大概作者那天忘吃药了。
把药一扔就苏起来~~~~~~诶嘿
修齐:这不对,这不对啊,剧情有问题。
秦王:肿么了?
修齐:我才是[女]主角啊,为什么被挟持威胁小攻这么重要的戏分居然在紫薇身上?说,你们俩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秦王、紫薇:…
PS,快要大结局惹~~~~~
第133章 正文完结
秦王要随吕东洪大军一齐离开百凤县,年修齐却放心不下。他一走这知县的位子就空了,万一出个什么事情,要如何收场。
“不用担心,本王派人留下来看管,断不会出什么大事的。”秦王安抚道,“待京城事情一了,本王立刻送你回来。”
“可是——”年修齐看着大堂上方明镜光悬的牌匾,十分犹豫。
“或者你自己留下来吧,本王这一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我跟你回京城!”年修齐立刻斩钉截铁地道。
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后堂跑了出来,一下子扑进年修齐的怀里。
“哥哥,我们要回家了吗。”小世子仰头甜甜地叫道。
“靖辰乖。”年修齐揉了揉他的头发,将他抱了起来,“马上就要回家了,靖辰高不高兴?”
“高兴,哥哥。”小世子抱住年修齐的脖子又蹭又亲,一派亲热。
秦王在一旁看得直撇嘴:“做什么?把他放下来,他也老大不小了,还要人抱着成何体统!”
“父王。”小世子怯怯地朝他唤了一声。
年修齐抱紧了小世子道:“你一边去,再这么横挑鼻子竖挑眼,小心靖辰长大了不养你。”
秦王冷哼一声,自己走到一旁。冷眼看着自己惟一的儿子,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下人正在整理装备,年修齐也早把该吩咐的都吩咐下去了,左右现在无事,便和秦王地起坐在大堂里,等着出了。
“哥哥,等靖辰长大了,一定给哥哥买好看的衣裳穿。”小世子捏着年修齐略显普通的棉布衣裳,握紧拳头道。
秦王听得十分闹心,斥道:“叫什么哥哥,叫叔叔!”
小世子吓了一跳,一把抱住年修齐的脖子。
“不然叫娘也行。”秦王道。
“哈?!”年修齐炸毛地跳了起来,“喝多了你!论矫情劲儿你才是当娘的!”说着抱着小世子冲了过去一脚踢在秦王的小腿上,又转身跑了出去。
秦王忍着疼没有露出失态的神情,怒气冲冲地一拍桌子:“反了!”
直到将近午时,一切终于准备就绪,吕东洪和秦王骑着马立于大军的正前方,相视一眼。
吕东洪一挥手道:“出发!”
十万大军日夜兼程,轻骑部队先行一步赶到京城,此时京城局势已是十分危急。李良轩招集叛军八万,还有一些从江湖上招揽的乌合之众,已将内城围困至今。萧国主借着地势之利,只靠着三千私兵,撑到现在,也已是强弩之末。
秦王坐在帐中,听到士兵将情况汇报完毕,忍不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坐在一旁的南宫舒雅斜了他一眼,笑了笑道:“殿下可是为错失如此良机感到惋惜?再迟上数日,皇上便不得不受制于你了。”
秦王毫不掩饰地点了点头:“是挺可惜的。”
南宫舒雅冷哼一声,起身道:“乱臣贼子。”
“等本王救出了父王和本王的太子哥哥,就不是了。”秦王笑了笑,揽起披风走了出去。
吕东洪很快率领轻骑入城,李良轩本就名不正言不顺,不得人心,拖拉了这么久连内城也没有打下来,更是人心涣散,军心动摇。跟随吕东洪的三千轻骑又都是吕东洪精心训练出来的强兵利器,一进城便势如破竹,与内城里的萧国主和太子里应外和,不过一天一夜便将这一场战乱消弥于无形。
李良轩于李府中被捕,南宫舒雅立于大门前,静静地望着他。
李良轩经过他的时候,顿住了脚步,原本平静的神色突然变得愤怒起来,他狠狠地呸了一声。
“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当初就不该把你从月幽国接回来,让那些老虔婆把你折磨到死才算干净!你和你那个红杏出墙的娘亲一样都是喂不熟的贱人!”
南宫舒雅面色微变,低下头道:“父亲,也许我娘欠你许多,但是我不欠你什么。就算是我娘欠你的,该还的,我都还了。”
“你是我的儿子,你欠我的,永远都还不完!”李良轩恨恨地叫嚣道,才被身后的士兵押走。
年修齐和秦王远远地看着,看到一直傲慢的南宫舒雅一脸落寞地回头望着被抄家封禁的李府,年修齐叹道:“果然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秦王笑道:“谁家的经有皇家的难念呢。走了。”说着转身便走,年修齐慌忙跟上。
“殿下,皇上会惩罚你吗?”年修齐担忧道。
秦王笑了笑:“你说呢。”
“你还笑。”年修齐拉着他的袖子急道,“那怎么办?他会杀了你吗?!早知道就不要回来了。反正吕将军自己回来就行了,你回来也没有什么用。”
没什么用的秦王瞪了他一眼,把自己的袖子扯回来,冷哼一声大步走了。
年修齐忙追上去,继续扯住秦王殿下尊贵的袖子:“殿下,你又怎么了嘛,我说啥了吗,你怎么又生气了?!”
“哼!”
年修齐不管他还在矫情,上去挽住秦王的手臂,皱眉道:“殿下,说真的,肯定是那个南宫舒雅故意放出去的消息,整个京城都在说是你故意不及时回援,想要坐收渔翁之利,还说你有不臣之心。殿下,这哪一条都是死罪啊,你可千万要想好对策。”
秦王沉吟了片刻,才道:“修齐无需担心。李家造反之事,背后一直有人在使力,那个人却不是本王。”
“那是谁?”年修齐疑道,看着秦王镇静的脸庞,片刻后他恍然大悟道:“殿下是说,是皇上?”
“没错。父王想要拔除李家已经很久了,可能从他坐稳皇位的那一刻就开始了吧。”秦王微微叹道,“本王,太子,秀棋,吕东洪,紫维,甚至于你,都是父王手中的棋子而已。”
“我也是?”年修齐不敢置信地道。
秦王点了点头。
年修齐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啊,小生居然能和殿下和紫维和吕将军你们一起并列,真是——愧不敢当。”
秦王瞪了他一眼,无奈道:“你自豪什么。”
乱党平息之时,正逢雨雪初霁,战战兢兢了数日之久的京城百姓搬开门前堆放的重重障碍,走出匿居已久的房子。一队轻骑从街边轻盈驰过,在每一条长街尽头停下,搭蓬搬桌,统一管理民间诸事务。
皇宫大殿内,正是战乱以来第一次上朝。
萧国主坐在皇位上,冷眼将殿下朝臣扫视一圈,目光定在站在最前方的秦王身上。
年修齐依自己的品秩站在朝臣的最后面,他偷眼打量着丹陛之上的萧国主,却见他目光冰冷地看着秦王,一时间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
“秦王元颢。”萧国主默然半晌之后,才唤出声道。
“儿臣在。”秦王向前跨了一步,走出队列。
“乱臣贼子——”萧国主沉声道。
年修齐猛地抬起头来,焦急地望向前方。秦王却仍旧低首站在阶下,脊背挺直,看上去丝毫不为所动。
萧国主冷眼望着秦王片刻,才继续道:“乱臣贼子李良轩,辜负圣恩,蓄意谋反,置萧国百姓于危难,不仕不义,不忠不孝,其罪当诛。责李府满门收监入狱,秋后问斩。李家家产尽数充入国库。秦王元颢,率军平乱,救驾有功,特赐尚方宝剑一柄。”
年修齐被萧国主的大喘气吓得不轻,见他并不是向秦王发难,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只是,他站在文臣队伍的末端远远地望着那个威严的天子,这个男人,和他记忆当中的实在大有不同。记忆当中的萧国主,神情是温和的,说起话来也是温言软语,似乎处处随和的样子。惟一一次疾言厉色,便是在他走之前,召他进宫的那一晚。但那更像一个父亲对于勾引儿子堕落的坏小子的愤怒,同今日的这个男人,仍旧是天壤之别。
此刻端坐在龙椅之上的这个男人,才真正像一个御极天下的九五之尊,威严无比,锋芒毕露。
年修齐想起秦王所说的,他才是一切的幕后黑手。以前他还有一丝怀疑,现在他却是深信不疑了。
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亲手托着尚方宝剑,步下丹陛,呈到秦王面前。
秦王谢恩之后,恭敬地双手接过。
萧国主眯了眯双眼,又道:“秦王元颢,醉心权势,觊觎皇位——”
年修齐一听,心脏猛地一跳。
“为争权夺位,拖延回援,贻误战机。”萧国主冷眼看着殿下站着的秦王元颢,一字一字道,“有功当赏,有过当罚。元颢为一人之私欲,弃整个皇家于不顾,为人臣是为不忠,为人子是为不孝,如此不忠不孝之辈,不容于天地之间!朕念你救驾有功,元颢,你便用朕赐下的尚方宝剑,立刻自尽!”
年修齐不敢置信地望着萧国主。他竟然要秦王自尽?他竟然要杀了自己的儿子?!
虎毒尚且不食子,秦王有再多不是,也只是趁机借势,想要威胁他让出皇位而已,他要惩罚秦王,多的是办法,可是皇帝竟然毫不犹豫地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此杀手?
怔过片刻之后,他便再也顾不上什么礼数,挤开前面的文臣武将,朝秦王的位置一路挤过去。刚刚挤出去一半,手臂突然被人抓住了。
年修齐挣不开,焦急地抬头望着抓他的人,竟然是同样一身官袍的傅紫维。
“稍安勿躁。”傅紫维道,“你现在过去,也帮不了秦王什么忙。”
“可是——”年修齐急道,“皇上要秦王殿下立刻自尽啊!我人微言轻帮不了忙,紫维,你一定要帮帮殿下!他就算有罪,也罪不至死啊!”
还不待傅紫维再说什么,前方又响起另一道声音。
“还请父王三思。”太子突然出列,跪在前面高声道。
萧国主看向太子,视线明显地柔和了下来:“太子平身。太子,朕知你生性仁厚,但是,他是要夺你皇位的野心之辈,你对他不可有妇人之仁。”
“皇上明鉴。”太子低首道,“秦王与儿臣,一直以来便为着皇位明争暗斗。这件事,父王知道,朝臣知道,天下人都知道,这也是父王默许的结果。从前父王未因此怪罪于秦王,此刻在他救驾有功之时,更不该拿这个罪名冠在他的头上。他的罪过,不过是没有尽早回援京城。天时地利之机,他要利用这个时机搏上一把,也不过是人之常情。便是有罪,也罪不至死。儿臣斗胆,求父皇收回成命。”
年修齐仔细地听着太子的求情,紧张地看着高高在上的萧国主,他还在冷眼望着一言不发的秦王。
像是等过一了片沧海桑田,等得年修齐的心都快要跳出胸膛,萧国主才终于缓缓开口道:“既然是太子求情,朕可以放你一马。元颢,你要记住了,你的命是太子给你的!从今以后,你要尽心辅佐太子,再敢有任何不臣之心,别怪朕手下无情。”
秦王从萧国主责令他自杀开始,便一直面色不变地托剑站着,此时便转身面向太子,单膝跪下,弯身道:“元颢谢过太子殿下。”
太子走了过去,将他搀起来,和秦王四目相对。
“弟弟。”太子低声唤了一声。
秦王垂下眼睫回道:“太子殿下。”
太子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他也只能放开秦王,走回自己的位置。
“元颢之罪,死罪可免,活罪难饶。”萧国主继续道,“即日起革除元颢亲王之爵,责令其在府中闭门思过,任何人不得与他来往,否则一律按乱臣贼子论处!”
“臣等遵命。”殿下朝臣齐齐跪下,山呼万岁。年修齐被傅紫维抓着,虽然跟着跪下了,眼神却一直定在人群最前方的秦王身上。
他的手里还恭敬地捧着那柄尚方宝剑,那把名为赏赐,实际上却是催命凶器的长剑,他即便跪了下来,脊背也仍旧挺直。
年修齐心疼得无以复加。
下朝之后,太子神色匆匆朝殿外走去,刚一出殿门却被人拦住。南宫舒雅带笑的脸庞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太子殿下做得不错。皇上本来就不可能杀死秦王,这么多烂摊子需要秦王去收拾。那几份差事,除了秦王,还有谁能接手。多少王公大臣指着他发财呢,就连皇上也离不开他,因此秦王根本有恃无恐。就算太子殿下不站出来,文武百官也会劝阻皇上。”
“不。”太子低声说,“我救他,只因为他是我的弟弟。”说完转身离开了。
南宫舒雅微微叹了一口气,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天真。没有我的话,你这太子早被那些豺狼虎豹吞干净了。”不知道太子听到了没有,南宫舒雅迈步,悠悠然地跟在太子身后离去了。
秦王府里,年修齐站在大门口,眼看着几个皇宫侍卫搭梯子上墙,把秦王府的匾额摘了下来,连石狮子也蒙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要搬走。
年修齐又是心疼又是愤怒,对着他们横挑鼻子竖挑眼地指指点点。
管家满头大汗地凑过来,弯腰拱手道:“小祖宗喂,你别在这里无事忙了。我们秦…殿下呢?你快去找他玩吧。”
“他在书房里有正事啊,傅大人来见他呢,等他们说完话我再过去。”年修齐道,“我这里也是正事啊。管家伯伯,我们要看好了,别让这些跟红顶白的家伙拿走我们王府的一针一线!”
“哎,好,好。”管家无奈,只能让年修齐继续在这里呆着。
书房里。
傅紫维坐在他向来爱坐的那个位子里,面沉如水。
“紫维。”秦王叹道,“你到底还要生多久的气。”
傅紫维微怒道:“元颢,这一次不是可以随便糊弄过去的小事。我告诉你,你软禁我的时候,我们早就一刀两断了!”
“紫维,你总是口是心非。”秦王笑道,“你跟本王一刀两断,还会在这里和本王多费唇舌?”
“你已经不是秦王了。”傅紫维冷哼一声。
秦王走到他身边坐了下来,无奈道:“好吧,没有本王,只有我。紫维,你听我解释。我软禁你,也是无奈之举。你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我比谁都了解你。你虽然向着我,却更是一心为着萧国。你不可能同意我的行动。我了解你,难道你不了解我?我努力了这么多年,为的是什么?如今有一个这么好的机会放在眼前,你说我该不该抓住?!”
傅紫维咬着薄唇,面上明显是动摇的神色。
“可是,你和吕东洪早就勾搭上了。吕东洪本来就不会听我的,你又何必多此一举软禁我?”
秦王摇头道:“你错了,紫维。你是说服人的一把好手,吕东洪本来就不是坚定地和我站在一起,他被你说动的可能性下之八九。本王容不得任何的不确定。你是最大的变数,本王当然要把你看在眼皮子底下才能放心,”
“那你们到底是什么时候狼狈为奸的?我竟然丝毫都没有察觉。”傅紫维不悦道。
“我们的合作,也仅始离京之前而已。”秦王道,“让吕东洪离开京城,是诱反李良轩的重要原因。吕东洪一日在京城,李良轩便有所忌惮,如何敢反?父王一直利用我对李良轩苦苦相逼,将我推在风头浪尖上,他想要逼反李良轩,然后将李家连根拔起。可是他不知道,下不了釜底抽薪的决心,就达不到他的目的。所以,我便替他下这个决心。鬼方六王子的求助,正是一个好时机。我向吕东洪陈明利害,他本就一心铲除李家,才同意参与进来。但是到了你到百凤县的那一天,一切已成定局。我要等,等最好的时机回援京城,吕东洪却不需要。你说,我敢放你去找他么?”秦王笑了笑,又道:“不过,秀棋却是个变数,本王也未料到。父王,终究还是棋高一招。”
傅紫维不再说什么,只是沉默地坐着,有些出神地望着窗外萧条的景色。
秦王起身走到他面前,按住他的肩膀:“紫维,我已将事实向你全盘托出。我不求你原谅,因为本王从不认为自己做错。现在一切回到原地,我只要你,不要背叛我,永远不要背叛本王。”
傅紫维抬头撞进秦王的双眼当中,那古井深潭一样的深遂眼眸,带着一丝狠决,又带着一丝乞求,傅紫维竟是分毫无法抗拒,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点头之后,他只觉得整颗心都蓦然轻松了。
跟随秦王,辅佐秦王,这便是他的本心。有再多的纷纷扰扰,却都动摇不了这样的本心。所以点头的那一刻,竟是傅紫维这些日子以来最为轻松的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