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麦礼先是在火车站旁的租车公司租了辆双人座单门标志小跑,又在信息中心要了张地图,然后就打开GPS(车载卫星导航系统)拉着单映童上路了。
没多久就开入Avignon市区,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坐副驾驶的单映童一路都在研究地图和背面的简要介绍,她说:“这个Avignon在十四世纪,曾是罗马的天主教廷迁移安置之地,而且这里发生过著名的‘西方教会大分裂’,它的历史城区还是世界文化遗产呢!”
姚麦礼一踩刹车:“到了。”
她茫然抬头:“什么?”
“世界文化遗产。”
单映童以为世界文化遗产都该是在郊区被圈起来的一块儿旅游景点,没想到这Avignon的历史城区中其中一面城门上赫然挂着Avignon大学的牌匾。
她不禁心驰神往了一下,在世界文化遗产里上学……每天踩着上千年的石头听课,真是奢侈啊。
城区中划了一块区域是游客参观地,这里是目前欧洲保存最完整最大的哥特式建筑群。沿着石板路上山有个大教堂,并不花俏,很肃穆大气,历史的风沙感扑面而来。
姚麦礼和单映童一路走走看看天色渐暗,从偏门出来面前正对着的是罗纳河。
这条连接北欧与地中海的古时重要商道河起源于瑞士冰川,汇于日内瓦湖,穿过阿尔卑斯山脉,一路南下,经过他们眼前。
此时日头西斜,并不算辽阔的的罗纳河面上,向左看去,传说中的断桥就在河水中静默着。
他们手头并没有更详尽的资料,只一份在教堂周围的咨询中心得来的小册子,上面只是标注了这是Avignon几处著名的景点之一,叫做断桥。单映童不禁有些懊恼,不能完全掌握资讯的感觉让她不踏实。
姚麦礼却很惬意,他执着单映童的手,站在波光粼粼的河畔,背景是法国的断桥,唇畔含笑,眼神深情款款:“映童娘子,白素贞与许仙在西湖断桥结下旷世情缘,如今我们也有断桥,相信我们的感情也会坚贞不摧、幸福美满。”
单映童哪里受得住这样的情话,脸唰地就红透,别开眼不敢看他那双勾魂桃花眼,视线却落在不远处那座断桥之上。
同样的名字,可是别说是桥体,连寓意都差之千里。西湖的断桥,是座独孔环洞桥,原称段家桥,后因同音改名断桥。可此处的断桥,却是一座真真正正的断了的桥,残存一半的桥体伫立在河的左岸,奔流的河水在它残断在河中央的桥墩旁冲刷而过,剪影悲凉。
映童转头看着姚麦礼情意深深的俊脸,忽然有些不确定,他们的开始似乎有些偏颇——他们二人对这场感情的期许,相同吗?
夜宿的问题在姚麦礼看来很好解决,他从钱包里掏出三张金卡来挂电话,第一张是假日酒店。
他挂到法国总部问你们在Avignon有没连锁店,有的话最接近市中心的地址是什么。
然后他又换了第二张卡,是希尔顿酒店,还没按完号码,通过第一通电话明白他要干什么的单映童盖住他的手机。
姚麦礼问:“怎么了?假日那家离这有点儿远,问问希尔顿可能就在这附近。”
单映童有些吞吐,她倒不是不好意思说,她是不希望破坏好好的气氛。从他们开始到现在,姚麦礼一直都在尽可能地迁就她照顾她,她感谢他的体贴,并不想他为难。
姚麦礼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却想到别处去了,扯起一侧嘴唇戏谑地笑,眸光流转:“映童,你放心,我订两间房。”
单映童眼睛一瞪:“当然了!我想说的是你要住假日还是希尔顿你请便,”她语气渐弱,“但是,我能不能住青年旅馆?”
姚麦礼一怔,看着单映童澄澈认真的眼睛,一句“房钱我来付”不知怎么就哽在喉咙里吐不出来,他合上手机,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单映童明白他没出口的台词,既然说了,干脆就说开:“姚麦礼,我不想花你的钱,我知道对你来说这些不算什么,可是这对我是种压力,我会觉得拿人手短,面对你会不平衡。”
“可是……映童,这个,情侣间男人买单天经地义啊!这要是各行其道各付各的,我这……太没面子了。”
单映童很认真:“我不同意这观点,不过如果你觉得AA有损面子,那顶多,不过房钱除外。”
姚麦礼看她一脸坚定严肃,心中无力,他一早就着心观察单映童,明白她这完全不是矫情或者客气,只是很坦白地在表达自己的想法。
眼看天已大黑,他揉揉额角,当机立断:“那么,如果我跟你一起住青年旅馆你能平衡吗?”
“啊?这……你会住不惯的,而且,我真的不介意,我觉得你住你的、我住我的没问题……反正,反正我们也是两间房……我们明早集合再一起……”
他抬手止住单映童后面的话:“映童,我介意。我们不可能住两间酒店,要么你跟我去Holiday Inn(假日酒店),要么我跟你去青年旅馆,你来选。”
于是在这一晚,姚麦礼第一次推开了青年旅馆的大门。
由于他们没有预定,到的又晚,单人间和双人间都没有了,只剩下四人女寝、八人男寝和八人混寝。
姚麦礼心疼单映童,在有四人女寝的情况下自然不会让她陪自己睡八人混寝,于是他只得选了八人男寝。
晚上抱着浴巾的单映童与姚麦礼在公共浴室门口相遇,浴室有三个独立单间,他们与几个老外在排队。
单映童看着姚麦礼穿着四位数的休闲服站在逼仄的走廊里,不知为什么有点想笑,姚麦礼倒是没有多不自在,他还挺新奇地在四处看,看到单映童一脸欣赏好戏的表情,龇了下牙,扬起手中的毛巾:“没良心的,还笑!”
映童前面的浴室门正好打开,她咕咕笑着连忙跳走。
第二天早上单映童收拾妥当下楼,在餐厅看见正在喝咖啡的姚麦礼,颇为惊异,这大少爷一向比自己晚起啊。
“早啊!”单映童在前台领了橙汁和面包走过去。
姚麦礼抬头:“早。”
“你这黑眼圈……你,昨晚睡得不好?”
姚麦礼很温良地笑:“没有,挺好的,你呢?”
“我睡得很好,屋里只住了两个女孩。你屋里住了几个人?”
姚麦礼的眼睛弯弯的:“满员。”
“八个?一开始不是六个?”她还想着也许会有人走呢……
“唔,后来凌晨的时候又来了两个。”
单映童看着他略显憔悴的脸愧疚了:“半夜来的时候把你吵醒了吧?”
“还好,没什么。你快吃,一会儿凉了伤胃。”
单映童咬了口面包,看着姚麦礼手边的咖啡杯,再抬眼看他:“那……有人打呼吗?”
“有,不过老外打呼挺逗的,此起彼伏首尾呼应。”
“不止一个人打呼啊?”单映童眉毛都纠起来了。
“好几个……”姚麦礼看见她的表情停下来,“没什么的,挺有意思的,当开眼界了。”
单映童低头摆弄果汁杯:“……那今天晚上我陪你住Holiday Inn好了。”
姚麦礼将她的刘海拨开:“映童,我不是水晶菩萨,不用供着。我挺喜欢青年旅馆的,而且我们今晚可以提前预定单间嘛。”
单映童抬头看他,他的笑容和煦自然。
“真的没问题吗?”
“真的。”
于是退房时他们直接在前台要了普罗旺斯地区青年旅馆的联络册,然后对着地图算了下脚程,给薰衣草海所在地Arles的青年旅馆挂电话,定了两个单人间。
单映童昨晚睡前抓紧时间在楼下的公用电脑上上了会儿网搜集资料,今天的行程她是这么定的:上午去石头城Gordes旁著名的Sénanque修道院参观,就近用午餐,然后驱车前往Arles,沿路欣赏薰衣草海和向日葵海,下午参观Arles,晚宿Arles.姚麦礼在前往修道院的路上聆听她的安排,笑眯眯地点头:“很好很好,映童呀,有你我可真省心。”
单映童不以为然,心想姚大公子你什么时候操过心啊。
日上中天之时,他们抵达第一个景点。
建于11世纪的Sénanque修道院位处于一个狭窄的山谷里,它是普罗旺斯的明信片上最美丽的标志性建筑之一。
桃味修道院(图)
建于11世纪的Sénanque修道院位处于一个狭窄的山谷里,它是普罗旺斯的明信片上最美丽的标志性建筑之一。
此时是七月上旬,薰衣草开的正盛,甚至有些种植地已经衬好收割。
其实对于薰衣草真身,相较于姚麦礼的兴致盎然,单映童心里多少是有点失望的。
他再怎么精于浪漫手段也还是个男人,而普罗旺斯的薰衣草对于女孩来说,向来是个美极了的梦幻——似乎空气中不飘荡粉色泡泡都是亵渎。
但事实上,薰衣草海并没有常见宣传图片上的粉紫张扬。
薰衣草为穗状花序顶生,叶面多为针形和椭圆形披尖叶,也就是说,她的叶片细瘦、花瓣娇小,而且多分支。她没有郁金香的洁艳,也不似牡丹的盛艳。所以近观细看,难免让人产生些许盛名难副的失落。
但无法否认的是,薰衣草海远观起来,的确如同一片朦胧的暖紫色海洋,有一种雾气氤氲的梦幻感。
而修道院前,正是正样一片迎风摇曳的薰衣草海。
一阵阵馥郁的香气随着微风飘荡在空气中,云朵在蓝得透亮的天空中舒卷,紫色的波浪一阵连着一阵向那古朴的院墙涌去。
单映童昨晚在网上看到这所座落在薰衣草中的修道院的照片,当时她疑心这样的美景一定是专业相机经过处理才能得来,殊不知亲眼所见竟似更要美丽几分。
她简直迷醉。
古朴的尖顶修道院,灰色的院墙在阳光照耀下,衬着暖紫色的薰衣草海,有一种安详沉静的美感。
所有的浮躁情绪都缓缓落定,这样的美景前,大声讲话都似唐突。
单映童的心一瞬间就变得静谧恬然。
姚麦礼对于眼前的景致也很是慨叹,他拥住单映童的手臂不禁紧了紧。
侧首看见那个傻丫头瞪着眼睛,一脸想惊叹又舍不得惊叹的样子,一股冲动涌上,他几乎忍不住要俯身吻她。
却怕惊到她——这还是他第一次畏首畏尾——于是他临时改变方向,一个轻吻落在她的额头。
单映童一震,浑身瞬间僵直,钢板一样动弹不得。耳边嗡嗡地一片嘈响,心跳的特别快,手心里泌出满满的汗。
姚麦礼也没好到哪去,一个吻落下,随着唇与皮肤的接触,心脏同时被狠狠地冲击了一下,一种难以言喻的酸痒感酣畅淋漓地从心窝处蔓延开来。
他对于这陌生的感觉很是惊异,于是几乎是本能地,在第一个吻结束后,再次俯身,在她的鬓角又烙下一个吻。
如何穿越那片薰衣草到达修道院门口单映童一点印象都没有,只知道在入口处姚麦礼被很礼貌地拦下,门口的牌子上写着:背心与短裤不得入内。
穿着T恤短裤的姚麦礼犯了第二条,单映童看看牌子明白后,就脚跟打转茫茫然往回走,姚麦礼连忙拦住她:“你先进去参观,我回车上换了长裤再来找你。”然后拍拍她的头快步离开。
单映童看着他越走越快的背影心情跌宕,她把滚烫的脸埋在冰凉的手心里。
神啊,她似乎没有她以为的坚定,这样下去她要是犯规可怎么办啊。
午餐是在附近的小镇上用的,吃的晚,再踏上旅程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两人将GPS的目的地设置为Arles,直奔那传说中薰衣草海的最佳观测地而去。
沿途风光很是美妙,有花草有庄稼,常常是一小片的紫色薰衣草掠过,而后是一片玉米地,接下来又是一片明黄的向日葵海。
单映童极钟爱向日葵海,人仿佛往往会艳羡与自己截然相反的事物。
她喜欢向日葵那灿烂的样子,大咧咧地对着太阳,金灿灿的一大片,直接耀眼,热闹非凡。
她太知道自己是个多么放不开的人,这种过度谨慎的性格让她错失过许多风景,有时候她自己还会一边做计划一边斥责自己……然后继续做计划。本来她已经开始渐渐说服自己,这样的人生,虽然辛苦,但收获颇多。
结果她遇见了姚麦礼,看他天天那般洋洋洒洒地生活着,更是愈发觉得自己的拘束。自我怀疑的苗头又开始冒上来,单映童在心里叫苦连天。
开着开着路边一辆红色的古董敞篷跑车与他们相对开来,圆鼓鼓的车体像是舒克的飞机加贝塔的坦克,开车的是一位白头发的老头,很潇洒地带着副圆圆的墨镜,副驾驶是个白头发的老太太,两个人脸上都挂着笑,擦肩而过时老太太还挥手对他们打招呼。
单映童感叹:“好潇洒的老两口。”
姚麦礼也笑:“的确。唔……好像不只两个。”
迎面竟然是个车队,一模一样的古董敞篷跑车,红色的、蓝色的、白色的、黄色的……一共九辆,里面清一色是上了年纪的帅气老人,有的载着老太太,有的只是单独一人。他们看见其他人很开心地挥手吹口哨,享受着阳光、香风、以及别人的注目。
单映童咋舌:“这,可真是……”她找不到词。
“骚包。”姚麦礼接上,“很可爱的骚包。”
她点头:“这样的骚包有益健康。我爸妈要能这么放得开享受生活就好了。”
“傻丫头,国情不同,风俗问题,不过这种积极坦然的态度值得借鉴。”姚麦礼惬意地眯着眼睛看了眼单映童,“生活呢,是用来享受的。”
单映童翻白眼:“人生的意义在于拼搏。”
姚麦礼笑:“亲爱的,矛盾吗?听过那个买房子的故事没?”
“什么?”
“这是经济学的一个经典故事,90年代美国人和中国人买房,同样的经济能力和房价。美国人30岁住进去,还了30年的贷款,然后还完房贷的第二天见上帝去了,他享受了30年。中国人30岁开始攒钱,攒了30年终于买了个房,住进去第二天见佛祖去了,他只享受到一天。”
单映童瞪他:“你这是银行贷款广告课听来的吧?”
“去其糟粕取其精华,崇洋媚外是要坚决打倒的,但一味地排外自赏也不可取。如果我将美国人替换为中国A地人,中国人替换为中国B地人,你能更容易接受吗?”
“不必替换,我能理智分析问题。”口气不自觉有点小赌气小撒娇。
姚麦礼咧嘴:“我们映童很聪明呢。所以……?”
单映童抬手按开车顶的天窗让风吹进来,调整椅背角度,然后抓了抓头发,手肘支在车窗旁,一派滋润的样子,笑眯眯地望着姚麦礼:“所以,我现在开始用力呼吸薰衣草的香气,努力欣赏向日葵的美艳,不再盯着路况,将一切交给少爷你了!”说罢还拍了拍他的肩膀。
姚麦礼大笑,单映童按开CD机,竟是一张虽然华丽却不合衬情境的阿拉伯音乐碟片,她一皱眉刚要关掉,瞥见姚麦礼看了她一眼,单映童立马调大了音量。
“此情此景怎能没有音乐呢,这个……我也能欣赏,我努力欣赏。”
就在单映童努力欣赏着蓝天白云、享受着和风阳光之时,姚麦礼忽然一减速,指着不远处稀稀落落的一片果林说:“那是什么?”
单映童直起身子看过去:“这……似乎是野生的樱桃林啊!”
姚麦礼方向盘一打就拐上岔路,单映童看着他:“你干嘛?”
“你喜欢吃樱桃吗?”
“喜欢。”真喜欢。
“我也喜欢。”
姚麦礼将车开近林子,停靠到一边。他下来给单映童打开车门,风度翩翩:“亲爱的,条件有限,原谅我没有专业小贼的蒙脸头巾。不过,你愿意与我做一把鸳鸯大盗吗?”
桃味鸳鸯大盗
“亲爱的,条件有限,原谅我没有专业小贼的蒙脸头巾。不过,你愿意与我做一把鸳鸯大盗吗?”
单映童有些傻眼地下了车,不确定地看着他:“你、你真的……这,万一,不是野生的怎么办?要是有主人啊、狗啊什么的可怎么办?”
姚麦礼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领着单映童的手几大步就进了林子,他指着地上:“你看,这么多熟透掉落、烂在地里的,可见没人看顾,这林子这么不规整,散在路边哪儿都不靠着,不会是私家果园。”
他说着煞有介事地转转了膀子,叹息,“唉,这连开了几个小时腰酸背痛,看到樱桃林真是解乏啊!”言罢就举手摘下一个,随意在衣服上蹭蹭塞进嘴里。
单映童瞠目结舌:“你、你就这么就吃了!这树上好多虫子!”
姚麦礼一脸酣然:“唔!真好吃啊!有虫子说明没农药,这多难得啊,纯绿色!”他说着又摘了一个大樱桃,擦了擦递到单映童嘴边,“映童快尝尝,又甜又脆又多汁!我也就在云南本地吃过可以媲美的樱桃。”
单映童直往后退:“不、不用了,这个,你……你怎么敢随便吃来路不明的东西呢?万一、万一……”
“万一这一带20年前曾经核泄漏,土壤带毒,这樱桃能致癌呢,是不是?”
单映童囧着脸,说对也不是、说不对也不是。
姚麦礼却很是自在悠然地穿梭在樱桃林里。
太猖狂了!单映童惊叹,出国在外,她多少会有点在他人地盘上要分外规矩的警觉,这位大少爷完全都当自己家后院一样自在随意!
他不一会儿走回来,手上一捧深红色的大樱桃,一个个圆溜溜的红果实被拢在姚麦礼修长的手指间,非常的勾引人食欲。
单映童顿时觉得阳光太燥热,鬼使神差地就在他笑眯眯的注视下,拿起一个,擦了擦,又擦了擦,咬了一口。
“唔!好甜啊!”她瞪眼睛,双眸亮晶晶的。
甜脆甘甜,汁水丰厚,太好吃了!法国不流行早市,这么新鲜的水果很难在超市买到。抹泪,她都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樱桃了!
姚麦礼飞扬地大笑,将手里的樱桃一股脑儿地塞给单映童:“好吃吧!拿着,哥哥再去给摘点!”
单映童被一个樱桃收买,堕落成帮凶,紧张兮兮地到处瞭望,生怕哪里窜出条大狗将他俩扑倒。
姚麦礼久久不归,她紧张了,抱着樱桃往林子里走,看见他正举着胳膊在较高的树枝上摘果子。
他本来很高,然而跟树站一起立马显得娇小了,又是仰着脸,眼睛张的大大的,一脸认真的样子在做一件这么幼稚的事情,单映童顿时觉得刚才讲经济故事的姚公子破灭了,她几乎能想见他孩提时代一脸泥巴、到处乱窜的小样。
她压低了声音:“喂——,差不多行了吧,一会儿万一来人怎么办?我是说,即便是野生的,被别人看见也……”
“有辱国格是不是?”姚麦礼看她紧张兮兮的样子觉得好笑,也配合她小声说:“栋拐收到指示,请领导放心,立刻归队。”
然后就见他手指特灵巧地像专业果农一样唰唰唰地摘樱桃,终于“哎呀!”一声惨叫。
单映童慌了,噔噔噔跑过去:“怎么了怎么了?”
姚麦礼脸都绿了:“蜜蜂竟敢蛰我!”
单映童囧,不知道该接什么,只得说:“呃,蜜蜂怎么这样啊!”
“我捏到它了。”
“啊?”
“摘太快,它趴在樱桃上我没注意。”
“……”
单映童看看他瞬间涨红肿大的手指紧张了:“现在怎么办?这……看起来很严重,要不要去医院?”
姚麦礼本来纠结着的脸闻言立刻笑开了:“被蜜蜂蛰一下要去医院,你这不怕有辱国格了?”
“可是……这,万一,感染什么的……”
姚麦礼挥挥手,混不在意:“不会的,小儿科了。”
“这……肿这么大怎么还是小儿科!你现在什么感觉?手还有知觉吗?疼?还是麻?”
“嗳,这肿一会儿正常的,被蜜蜂蛰了都这样……”姚麦礼停下来,惊异地看着单映童,“你该不会从小到大没被蜜蜂蛰过吧?”
单映童也惊异地回视着他:“你该不会以前经常被蜜蜂蛰吧?”
“我经常啊!”
“我从没有。”
“你小时候没抓过蜜蜂?”姚麦礼奇怪。
“我抓它们干什么?”单映童更奇怪。
“那蜻蜓、蝴蝶、蚂蚱呢?”这孩子小时候怎么过的啊,难怪这么规矩谨慎。
“它们又没有针!”单映童看白痴一样瞥了他一眼,然后看看他红肿的手指,“你确定不用上医院吗?这蜜蜂尾巴上的针,如果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呢?”
“能有什么啊?樱桃汁?粉尘?”
“不是,会有害人体的,比如万一……”单映童冥思苦想。
“唔,明白了,万一这蜜蜂从南美飞过来,或者刚与一个从南非来的带有变异病毒的异性蜜蜂亲热完,叮我这一下给我种下什么致命病毒可怎么办。”
单映童瞪着他。
姚麦礼眼底有什么飞速闪过,他笑着摸摸她气鼓鼓的脸蛋:“我开玩笑的,我觉得你太谨慎了,虽然这在战争年代很值得称赞,可毕竟咱都和平这么多年了。万一的事情的确会万中有一的发生,但我不想天天为了这个万一把自己搞的很疲惫。”
他凝视着单映童:“我喜欢你认真生活的样子,真的,特别喜欢,让我觉得人生美好且可爱。可是,映童,我发现,你真的很没有安全感呢。”
单映童看看他,然后低下头,看见掉落一地的樱桃。
“樱桃都掉了,真可惜。”
姚麦礼顺应她变换话题,他蹲下来将滚落的樱桃一个一个捡起来:“不可惜,咱不抛弃它们,捡起来一样吃。”
单映童有些意外,也蹲下来拣樱桃:“我以为你会去摘新的,毕竟这么多呢,而且熟大了它们也会掉在地上……”
“据说男人最英俊的地方就是责任感,”姚麦礼抬头笑眯眯地看着她,“它们也许明天会掉到地上,可是今天我先摘了,我就得对它们负责任。”
单映童囧,责任感是这个意思吗?
她没打辩论赛之前觉得辩论靠的是巧舌如簧,正经进入校辩论赛参加培训后她才意识到,辩论的核心是逻辑。
这个姚麦礼……他的最佳辩手是靠脸得来的吧……
“你这话……很像爸妈教育小朋友的语句……”
“的确是以前我妈说的。”
单映童愣了:“你从小就很爱美吧?”
要不然为什么别的家长教育孩子都是说“乖孩子要……”“好学生应该……”他们家的模范标兵却用“最英俊”?
姚麦礼讪笑,有点不好意思,拣好樱桃站起来,把单映童也拉起来往回走:“唔,也不算吧,小时候常被夸好看,习惯了,就特受不了有人比我好看。
“那个时侯,在幼儿园,老师夸谁好看我就揍谁,而且就照准脸打。不论谁,怎么说、怎么劝都没办法,据说后来我不知道是听谁说了一句:最漂亮的小孩是不会打架的。我竟然立马不打架了,从此这话就被沿用了。”
单映童听的叹为观止,果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么。
桃味普罗旺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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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网上找的歌词,几处翻译我做了改动。回到车上,单映童先找出消毒湿巾给姚麦礼处理蜜蜂蛰到的手指。然后又用矿泉水将樱桃一个个仔细地洗了,放进袋子里。
姚麦礼在一旁噙着笑看着,等她都安心妥当了,再次上路。
结果饶是单映童如此谨慎,依旧有她考虑不到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