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说,她将有些樱桃带的小树叶摘下扔进车上的垃圾袋里,结果好多藏在叶子下面的小飞虫过了一会儿纷纷从垃圾袋里爬出来,在车里兴奋地到处飞舞。
一只、两只时她还没意识到怎么回事,等色彩斑斓的大蚂蚱都蹦跶出来时她终于忍不住惊叫了一声,大喊:“停车!”
她本以为姚麦礼这样的贵公子也会对这种虫蚁横行的情况表示排斥,没想到他却趴在方向盘上乐不可支地看她忙乱地检查头发和衣服裤腿。
单映童的人生从未如此混乱。
明明昨晚就该安然到家,莫名其妙中途下车,完全没准备地开始一场茫然的旅途,然后分明应该很优雅地观赏浪漫的薰衣草,却胆战心惊地偷了一捧樱桃,最后还被虫蚁攻击……她简直想挫败的大叫!
最后还是笑够了的姚麦礼下车。又拿了两个袋子,将垃圾袋层层系住。然后检查了一遍车椅靠垫,确定没有虫子了,再悉心安抚了满腔悲愤的单映童。将她请回车里坐好,还给她系好安全带。
单映童心情低落,不想搭理他。
姚麦礼一抬她的下颚,含情默默地看着她:“等我。”
然后单映童就见他跑到路边,丝毫不介意不久前才在修道院外换上的米白长裤,矫捷地跳进垄沟里,一溜烟消失在路旁的玉米地中。
她再次傻眼,开合了几次嘴,也没找到词汇。
单映童觉得过了一好会儿才看见他钻出来,明明有些狼狈,可是手里一小束薰衣草,又让他明亮起来。
他跑过来,额头有薄汗,笑容傻兮兮的,将那束薰衣草递给单映童:“那,我就知道这儿的地里仔细找总会有些散落的野生薰衣草。”
单映童看着他,这……算是送花吗?
“我仔细检查过了,这花没有虫子。映童,别生气了,我再也不随便摘樱桃招虫子了!”
单映童默默接过,忍不住笑了笑。
原来这就叫做哄人,对吧?
一小束薰衣草摆平了单映童的怨气,姚麦礼接下来的时光过得很是惬意,一边随着音乐在方向盘上打着节拍,一边张嘴:“映童,啊——”然后就有甘甜美味的大樱桃送到嘴边。
天色渐暗,月亮在天边若隐若现,太阳一点一点退让到地平线,将这天地留给漫天星斗。
右边一条小路蜿蜒通往一座小山坡,姚麦礼这次在拐弯前小心请示单映童:“映童,你看还有10公里就到Arles了,咱们去那小山坡上欣赏下普罗旺斯的星光怎么样?不会耽误很多时间的,咱们绕一下,顶多半个小时,行吗?”
这样的月色这样的男子这样的语气,她哪能说出不字?
山路有些意外的蜿蜒,但也就开了十五分钟,他们就顺利到达山坡顶端。
此时的天色已几乎大黑下来,遥遥能见几处灯火依次亮起,夜风温和飘拂,夹杂着阵阵香气。
姚麦礼熄了火,走到另一侧,打开车门行了个绅士礼:“请——”
这一幕像是几天前的巴黎夜晚,不同的是,这一次她将手放进他的手心,而他没有松开。
姚麦礼揽着单映童靠在车前盖上,两人一起仰头看星空,这是个很奇妙的时刻,你能感觉到天空的颜色愈发浓重,一颗颗星子愈发璀璨。他们极丰盛地闪耀着,特别多,特别近。
他们安静了许久,默默地注视着天上。单映童觉得自己几乎就在天堂,因为她从未离天这样近,近到她觉得星星就在她的周围,她似乎一伸臂,就能拥入满怀的璀璨星子。
“映童?”他轻声唤。
“嗯?”她轻声应。
“真美。”
“嗯。”
“姚麦礼?”
“麦礼。”
“……麦礼?”
“嗯?”
“真美。”
“嗯。”
“麦礼?”
“嗯?”
“随性点儿,的确可能有意外惊喜。”
姚麦礼无声微笑,亲亲她的发际:“乖孩子,可是,还不够。”
单映童不解,他却起身回到车上打开音响。
这样美的氛围,断是不能配阿拉伯音乐的,姚麦礼打开广播,调到一个音乐台,正是一首旋律优美的法文歌。
他打开车灯,单映童站在车灯照射下的空地中央,茫然回首。
姚麦礼缓步走进,风姿卓然,长身玉立。
他俯身含胸,一双眼却比天上的星子更晶亮:“美丽的公主,我能否有幸请你跳一支舞?”
单映童的心脏砰砰地巨响起来,嘴角抿得牢牢地,生怕一张口,心脏就会跳脱出来。
姚麦礼唇畔噙着笑,风度翩翩,他柔声说:“不会跳没关系,我教你。”
单映童当然不会跳,交际舞绝不是她的风格,她向来不擅长这类事项,可是这一次,她学得飞快。
她觉得她像在水晶云朵上旋转,对面的那双手如有魔力,让她身不由己、心不由己,完全任凭他左右舞蹈。
一切都如梦似幻,这画面美得惊心动魄——薰衣草在山下的夜色中摇曳;夜风携带着清甜四溢的花香轻轻拂过;漫天的璀璨星光倾泻四周,披洒在他英俊的眉睫;法语歌中那一把优美的男声徐徐流淌在晚风中。
姚麦礼并不知道,这首歌叫《渴望去爱》。
“《L'envie d'aimer》渴望去爱
C'est tellement simple
最简单的
L'amour
是爱
Tellement possible
最轻易的
L'amour
是爱
A qui l'entend
侧耳倾听
Regarde autour
翘首期待
A qui le veut vraiment
爱就这样到来
C'est tellement rien D'y croire
让人琢磨不定
Mais tellement tout Pourtant
却又让人痴情不悔
Qu'il vaut la peine
爱能让人
De le vouloir
忘记痛苦
De le chercher
用一生去
Tout le temps
追寻
Ce sera nous, dès demain
爱是明天的帆
Ce sera nous, le chemin
爱是脚下的路
Pour que l'amour
因为有爱
Qu'on saura se donner
我们相互付出
Nous donne l'envie d'aimer
托付想爱的渴望
Ce sera nous, dès ce soir
爱在夜空闪亮
A nous de le vouloir
爱在心中激荡
Faire que l'amour
因为有爱
Qu'on aura partagé
我们一同分享
Nous donne l'envie d'aimer
托付想爱的渴望
C'est tellement court
最短暂的
Une vie
是爱
Tellement fragile
最脆弱的
Aussi
是爱
Que de courir
一旦失去
Après le temps
不能重来
Ne laisse plus rien
别给爱留
A vivre
遗憾
C'est tellement fort
最坚强的
C'est tellement tout
最完整的
L'amour
是爱
Puisqu'on attend
为爱等待
De vies en vie
沧海桑田
Depuis la nuit
就从今晚
Des temps
从现在“
他的唇温暖缱绻,轻缓地落在她的额头、眉端,然后是眼睫。
她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感到自己的唇上的温柔暖意。
轻触、摩挲、辗转、深入、索取……
意识离她越来越远,她感觉自己漂浮在普罗旺斯的星空中。她的鼻翼满是馥郁香气,浑身虚软地随风摆荡。
他的手心愈发灼热有力,渐渐收紧。
她在他的唇与手之间,形成一个柔顺的承受姿态。
他的吻愈发迫切起来,她的手无意识地紧紧攥住他腰侧的衬衫。
他的鼻息颤抖地喷在她的脸颊。她紧闭着眼睛,可是所有的璀璨缤纷都在她的脑中爆裂开来,飞溅在她每一丝神经线之上,无处可逃。
这一刻单映童终于明白了,她啊,是真的跟姚麦礼在一起了。
桃味迷路
这一晚本该一切都完美如同罗曼史定制,如果,他们能到达Arles的话。
可是,他们,迷路了。
姚大公子向来是跟着GPS行动,可是在这分叉诸多的山路地形上,GPS不灵了。小路太多,来时路早就找不到了。
GPS的语音提示,声线优美温柔:“已到达路口,请向右转。”
俩人齐齐向右看去,赫然是一堵石墙,哪里有路口?
只好向前开,语音提示一个劲儿地响:“前方150米处转盘调头。”
“前方100米处转盘调头。”
“前方50米处转盘调头。”
到了,没有转盘。狭窄的山路,怎么调头?
普罗旺斯月夜,山坡共赏星空……收尾于两个人饥肠辘辘地在羊肠小道绕得晕头转向中。
单映童闷闷地看着前方的茫茫黑夜:随性,一点都不好。
终于开到一个较宽敞的路段,费力调头开回来后,语音提示又响起来:“前方300米处左转。”
“$!”姚麦礼的脏话扼在舌根底下,单映童倒是宁愿他骂出来给她舒口气。
果然,又是在那堵石墙旁,GPS一个劲儿地让他们撞墙。
姚麦礼笑:“这是不是法国道路公司的套儿啊,等咱给他们免费开条路?要不你等会儿,我给这儿凿开先?”
单映童扑哧笑出来:“有可能。嗳,这么说起来,我好像真看过类似新闻。据说就对准石墙可劲儿撞,后面就是通往理想国的康庄大道!”
她其实真不怕姚麦礼撞墙,她这点儿信任还是有的,她是怕这位随性起意的大少爷会忽然一个响指说:嘿!正好今儿搁这儿露营吧!
姚麦礼伸手捏她脸:“行啊,我还凿开就是桃花源记呢!你瞧不起我是吧,连编个故事都这么敷衍。这连我家那大脑袋贺球球也不能上当啊!”
“贺球球是谁?”
“我侄儿,可傻了,逗弄他最有意思了!”
“噢噢,知道了,你上次给他邮过明信片是吧?”单映童笑嘻嘻的,显然又想起他给3岁小孩写一堆字儿的糗事。
“……嗯。咳,贺球球可逗了,我对着他转眼睛,他不会,他就瞪着眼睛使劲晃脑袋!哈哈,可乐死我了!”
长路漫漫伴你闯……
他们一边说笑着一边迷路着。最后姚大公子受够了,将GPS目的地Arles改为Sénanque修道院——来时路。
单映童也同意,至少先走到大路再说。
又开了半个小时,他们终于看到城镇了!
可是既不是Sénanque修道院的临镇,也不是Arles,是另外一个小镇。
此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还算是法国的晚餐时间。
俩人看到一个餐馆二话不说冲进去大吃了一顿,然后就动不了了。
单映童看看他,姚麦礼看看她。
然后单映童掏出青年旅馆的联络册。
此时已经十一点,距离他们预定房间的抵达时间迟了三个多小时。他们就是坚持开到Arles,房间也很可能没有了。
在册子上找到这个小镇,还真有一家。
这回没费什么周章他俩就顺利摸到青年旅馆门口。比昨晚那家小,选择不多,就一个:八人混寝。
怎么办?住呗!
这旅店小,一共就不超过十间房。值得高兴的是他们住进去的时候里面就只有两个背包客在。而且房间有一个自己的洗漱间。与背包客互相打了个招呼,将值钱东西锁入小柜,单映童冲进洗漱间洗澡换衣服。
她出来的时候姚麦礼已经跟那俩人打成一片,三人一人手里一听啤酒,正用英语兴致盎然地谴责法国的交通。
单映童汗一个,果然很有共同话题么……
她挑了个上铺爬上去,姚麦礼去洗漱前走过来摸摸她的头发:“晚安,映童。”
单映童还想,这还没熄灯呢,屋里也没人睡,晚安什么呀。
结果她头一沾枕头,几乎是立刻就进入梦乡,甚至那时姚麦礼还没打开水龙头呢。
第二天一切都顺利,除了早上单映童爬下床后,对着她的下铺震撼地发呆到洗漱归来的姚麦礼把她领走外。
她还忍不住时时回首,压抑地轻声吼:“那是什么?裸 睡吗?那是女的吧?是女的在混寝裸 睡吗?!”
姚麦礼闷笑地把她拖进洗漱间。他关上门,将她安置在洗手台前,给她打开水龙头调水温。
单映童径自沉浸在震撼中——
要知道,她的下铺,睡了一个从上到下一 丝 不 挂的金发女人!还大咧咧地仰躺熟睡着,周身只在腰间斜斜地披了一角被单!
而单映童刚才近距离地、高清地观赏了她赤裸裸的三点……
继续凌乱了一会儿,单映童机械地刷着牙,终于慢慢平复下来。她一抬头,却从镜子里与一直似笑非笑地凝视自己的姚麦礼对视。
他那表情含着招摇的宠溺,单映童立时麻了半边身子,又想起自己刚才的失态和现在的蓬头垢面,立刻大窘地将他推出门。
这天在Arles那个著名的高台上,二人畅快地俯视了良久山下的薰衣草海。并不如想象中无边无际,有的地区开得热烈,有的地则已经收割。
但周围攒动的人头,赞美的叹息,浮动的香薰,依旧让那情景美妙非常。
姚麦礼一搭单映童肩头,举起相机,镜头对着他俩:“映童,笑——”
“咔嚓!”
这是他们第一张合影。
——x年x月x日,普罗旺斯。
回到巴黎是两天之后的下午。
一路游玩均是艳阳高照的晴朗天,然而火车刚开到巴黎市郊,雨点就开始噼里啪啦地往下砸。
姚麦礼毫无怨言地陪着单映童一路跑出火车站,钻进地铁站,再从地铁站一路淋着雨奔回宿舍楼。而且他还一直将自己直逼五位数的休闲西服罩在她的头顶。
由于姚麦礼的从容自然,单映童丝毫没有意识到她正在委屈这位大少爷。毕竟穷留学生都是这样的——怎么可能为了几个雨点去花几百块打车呢?
比较尴尬的是,当他俩终于成功抵达宿舍,在大厅里说说笑笑地互相拍打对方头上、身上的雨滴时,正好一个中国同学从外面进来。
单映童没多想地跟她点点头打招呼:“嗨,王苑。”
王苑瞪着眼睛看了单映童他们半天才说:“嗨,映童。听说你出去玩了?”
“嗯,是啊,刚回来……哎!头发!疼!”条件发射打开姚麦礼的手,纯属自卫。
原来,并不娴熟于照顾别人的姚麦礼正在帮她拂去肩头背包带上的雨滴,手表却刮到她头发。听到单映童喊他连忙住手,结果一看,表带上明晃晃地夹着三根断发!
单映童怒目而视,姚麦礼讨好地装无辜,王苑揣着八卦震惊离去。
当单映童和姚麦礼稍作整理,拎着行李开始爬楼梯时,陆续碰到了许多同学。
好吧,四层楼梯不算短,可是接连碰到至少十个目光灼灼的同学也实在太不寻常了吧!
单映童到后来渐渐开始尴尬。
姚麦礼倒是很镇定地被众人的眼神前后、上下、内外、来回、反复x光。
后来单映童才知道,至这天巴黎已经下了三天雨。暑假中的众人无聊之余聚众打扑克加聚餐,王苑正巧到的晚。她一进屋立马将单映童跟俊俏公子哥打情骂俏、情态亲昵的八卦甩了出去。
要知道,单映童的形象向来低调正派,且又身负与邢越泽的绯闻,于是炒咸菜放咸盐——太闲了的众人立马沸腾了,倾巢出来鉴赏公子哥。
他俩可算过五关斩六将般地进了屋,单映童关门落锁的速度堪比F1赛车一流维修员换轮胎。
姚麦礼笑着靠在椅背上说:“丫头,你人缘不错啊!”
单映童窘然,走到一边抬手打开窗户。看着巴黎灰蒙蒙的天,她终于想起来,有个人叫邢越泽。
姚麦礼说要住在单映童宿舍左近的酒店,死活不再住孟璇绫家的别墅。单映童觉得那一天近百欧的房费很是刺眼。
姚麦礼却轻笑着捏她的脸,低声说:“映童,我现在可是有身份的人了,不能随便住别的女生家里。”
单映童一愣。她忽然想起一年前在餐厅,自己傻愣愣地替孟璇绫出头的事了。顿时很是羞恼,悔意浓浓,脸皮的温度渐渐升高。
倘若再给她一次机会,她绝不莽撞……
姚麦礼不忍心再逗她,一起去订好房又送她回宿舍。到了楼下,他说:“映童,我可是个很上道的情人。体贴,包容,而且识相。你要对我有信心。”
他说完亲亲她的脸颊就离开——在普罗旺斯那个浪漫到虚幻的夜晚后,他们之间骤然升温的磁场因为迷路回落到初始值。那个云朵上的深吻,简直让单映童惊疑是否是个幻觉。
他走后单映童转身进了楼,却在一楼的楼梯口站了半晌才抬脚。
信心吗?
上得楼来,却看见等在她门口邢越泽。
他靠着墙,垂着头,周身上下都是灰蒙蒙的气息。
她脚步一顿。邢越泽抬起头来。
二人对视须臾,是单映童先笑了笑:“嗨,有事吗?”
邢越泽的眼神闪了闪,欲言又止。
单映童没有说话,本来想开门让他进来说,结果不知怎么想到姚麦礼刚才的话……手顿了顿,钥匙按回了口袋。
她也停步站在了自己门口。
桃味埃菲尔(图)
单映童没有说话,本来想开门让他进来说,结果不知怎么想到姚麦礼刚才的话……手顿了顿,钥匙按回了口袋。
她也停步站在了自己门口。
邢越泽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他满心的岩浆正焦灼着。
今天晚上他并没有跟同学们聚餐,因为他约请两个签了同公司的师兄吃饭——在三天前,他以优渥条件成功签约一家知名企业——请客回来后,一进屋就听到单映童与公子哥坠入热恋的八卦。在一群人言之凿凿的证词前,邢越泽一时间晕头转向,心急如焚。
他终于开口:“映童,我听说你……听说你……是不是……”
单映童干脆地答:“我有男朋友了。”
邢越泽猛然抬了下头,声线微颤:“真的?你……那人,真是姚麦礼?”
“是他。”单映童有些惊讶他知道姚麦礼。
随后想起来,他们都是一个学校的,姚麦礼比她大两届,比邢越泽大一届。以姚麦礼的骚包,邢越泽很有可能认得他。
她并不知道,邢越泽的确知道姚麦礼的威名,可并没有很确定是他。一来他并没有细致关注过其他男生的长相,尤其是这种他不屑的漂亮公子哥。二来,他也同样没想到,姚麦礼会突然出现在巴黎,并缠上单映童。
让邢越泽确定那人就是姚麦礼的,是那帮八卦的同学。
他一回来碰头,就听见他们在屋里激动地高声叹:“姚麦礼啊!映童屋里是那个姚麦礼啊!”
“天哪!真是姚麦礼!我靠!怎么会这样?!”
甚至有女生尖叫:“太长脸了!那么多校内校外的女生没拿下桃公子!他栽在咱们映童手上了啊!我得立刻告诉我朋友!”
邢越泽电石光火间就想到那个风度翩翩地接过单映童手提箱的男人,心下立时一沉。
他牢牢地盯着单映童,不可置信地说:“映童,你怎么会?!你怎么会跟那种人……”
“哪种人?”单映童莫名不快。
“那种,花俏轻浮的公子哥……你不是这种人!怎么可能?!”
“姚麦礼不是想象中不学无术的公子哥,他其实……人很好。”
单映童看着邢越泽的样子,自省起来,颇觉惭愧。
自己以前,也像他一样很喜欢一棒子打翻一船人吧?
邢越泽忽然瞪大眼睛:“映童你说,你是不是被他欺负了?!啊?是不是因为被他欺负了所以才……是不是?”
单映童惊异地看着他:“什么?!你……邢越泽!你想什么呢?!”她又惊又怒,气红了脸。
单映童还真不是个思想守旧的人,她没有处女情节,更没有守贞的旧观念,但是邢越泽的推测让她觉得又是震惊又是羞窘!他凭什么管这个?!
邢越泽也觉得自己冒犯了,可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那个朴素踏实的单映童,竟会在这短短时间内就投入他人怀抱!要知道,他是花了多少个日日夜夜,才一步步接近她,虽然最后那一步他一直觉得时机未到……但现在到了!
“对不起,映童……你,你别生气!我没别的意思!你知道,我只是,我只是……我跟你,咱们这么长时间……”
“什么?”单映童面含讽刺,“这么长时间什么?”
邢越泽支吾下,又说:“映童,我已经签好工作了,现在我这边一切都安妥了!映童你应该知道的,我喜欢你,我想跟你在一起。”
她曾经看着他那深陷的眼窝、以及鼻翼的法令纹就觉得温暖安心。可是他一次次的若即若离终于让她彻底失望了。
事到如今,他说他一切妥当了。
单映童看着他,忽然看到了他勤恳之下的残酷。
她不否认,如果没有姚麦礼,她也许仍陷在这段暧昧中挣扎不出。即便决定结束,也无法如此利落干脆。
毕竟异乡孤寂的漫长日夜中,这个人还是给了她许多关怀,她也理解他的压力与骄傲。
单映童一向是个善解人意的体贴女孩。她曾试着去想,邢越泽这样一个出身穷苦的农民儿子,全靠自己的努力与坚毅考入县城最好的高中,又考入中国最优秀的高等学府之一,甚至出了国,还自己负担学费生活费……
他是他们村唯一一个上了重点大学且出了国的孩子,他所背负的压力不是她可以想象。她亲眼见过他父母托识字的表叔写给他的信,行里行间都是殷殷期盼,字字都重似千金。他是如何扛着这么多人的希望一步一步前行的?
单映童一想到这里,就觉得没什么好与他计较的了。
他或许自私,或许顽固,或许独断冷酷,但他毕竟有比她更重要的考量。
单映童向来钟爱脚踏实地的奋进斗士,她后来想,对邢越泽的感情,恐怕更接近一种敬服或是感佩。
但倘若真的携手,她恐怕无法适应他的敏感,他的生活理念,他的自尊与自卑,甚至他背后父老乡亲的沉重期许。
所以她那么轻易地就原谅了他刚刚言辞的冒犯——她想,他们毕竟在观念上有所不同。
她那么轻易地就抹掉了心底那些因为暧昧而积压的怨懑——她不愿再给他的脊梁上加砝码。
有一些人,终归还是不适合恋爱的吧,她与邢越泽没有这个缘分。
而有些人,却是专门为恋爱而造的吧,像那个很上道的情人。
“越泽,太晚了。我没有洞彻人心的能耐,我不知道你的想法。我承认曾经对你有些好感,甚至曾经希望你能领我们的关系更进一步。但是我现在已经跟姚麦礼在一起了,他对我……很好。而我,也很喜欢他。
“我跟你不可能了。很感谢你的错爱,也希望你能早日找到适合自己的人。”单映童说的坦诚,那一段长达十个月的暧昧,值得有个鲜明的结尾。
“怎么会?!映童!我们认识这么久!而你跟他,你跟他不过出去了十来天!”
只有十来天吗?!
单映童一愣,细细算来,竟然刚好十天。
她怎么觉得……很久了呢……
摩纳哥、尼斯、戛纳、Antibes、巴塞罗那、普罗旺斯……
赌场门口的拌嘴,尼斯的裸女和冰奶昔,戛纳的沙滩和西门庆,Antibes的明信片,巴塞罗那的甲板和……公厕,以及游艇与落水,还有,还有普罗旺斯那璀璨的星光与随着暗香漂浮的歌曲。他的手,他的眼,他的声音,甚至他的唇……
“十天……很久了。喜欢他,足够了。”
喃喃说完这句话,单映童莫名怔忡不安。
这男人,好可怕。
这是单映童与姚麦礼第三次站在巴黎的塞纳河畔,这一次他们终于开始真正地玩巴黎的景点。
去铁塔那天,是法国国庆日。
傍晚时分,铁塔旁的草坪上坐满了人。一望无际的茫茫人海,有点儿中国的感觉。年轻人一群群席地而坐,发出阵阵嬉笑声;有情侣相拥着斜倚在草坪上野餐;有老夫妇并肩而坐低声说笑;远处是露天的免费演唱会,巨大的屏幕和几人高的音响伫立四周。一个接一个的歌星登台献唱,很是随性淋漓的样子。其中不乏大牌,靠近台下的观众尖叫着、簇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