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约有四五个人,很谨慎的走过来,昏暗的路灯下我仔细辨认,然后是一阵没预期的心喜!
大哥!
看他们谨慎的样子,我忽然起了坏心眼,一拔身就对着中间的大哥飞过去。
没想到大哥的反应极敏锐,饶是我用尽全力,也没有近他的身,他身影快速右移,左手和脚并用挡我,右手已经快速掏出枪来。
我空中奋力一拧身,也只是躲过他那一脚,双手去挡却还是撞上他的左拳,不禁“唉蚴”一声低叫,落地一翻身,看见转眼间已经是四五把枪齐刷刷的对着我,但因为我刚才跟大哥太近又太快他们没敢开枪,可如今则是不同。
我忙叫:“等一下,我是商瞿宁!”一边又就地一滚。
“住手!”大哥的低喝甚至比我的声音还快了一步!
同时他一个扑身过来护住我,两个人的冲力让我俩在地上连滚了好几圈。
“瞿宁!瞿宁!有没有怎么样?”
我在大哥紧拥到几乎让我窒息的怀中抬起头,迷蒙的看着大哥焦急的脸,头非常非常地晕眩,不对啊,不过是转了几圈,我为什么脑袋这么晕,脸还很热,心跳也似乎在加速,我甚至都感到太阳穴的血管在一突一突地跳。
“瞿宁!说话!我是大哥!没事了。你怎么在这里?”大哥的大掌附上了我的脸,呵……好温暖的大掌啊……
我舒服的喟叹一声。然后才懒洋洋的睁大了眼睛,月光下大哥飞扬入鬓的眉毛浓重非常,一双清明的凤眼此时盈满了担心,看得我又是一阵没来由的心荡~
也许这人并没有我想象的深沉薄情。
“我没事。”我轻轻说,声音竟然带些沙哑,一定是着凉了,但在此时此景,却是给本来还蛮惊险的气氛添了不只一点点暧昧。
大哥这时才惊觉还紧搂着我躺在地上,连忙起身,仓促间撞上我带丝谑笑的眼,更显狼狈,我几乎忍不住笑出声来。
从来不曾见过这样无措的大哥,他从来都是温和中透着犀利,睿智中含着威严的样子,永永远远的岿然不动、胸有成竹。想来这也是要大家信服追随的一个原因。我只是从没曾想过,原来看似对什么都有办法的大哥,原来竟是……会害羞?
不对啊!且不说在浪漫开放的法国熏染的那十年,就是这段时间大哥身边也陆陆续续的出现不少的各色美女啊!难道?我不禁心中一动,抬眼看他,天!大哥脸上那可疑的一抹暗红是什么?!天太黑我眼花了???
情场里游走这样许久,我几乎立刻就通透。
却又怔怔的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
“地上凉,快起来。”大哥低沉而温和的声音,神色已是一片静远,刚才那电石光火间的一切都像是一场幻觉。
对的,是幻觉。
我顿时心安理得。
将左手递给大哥,一使力——剧痛哇!!!
我“嘶!”的一声又跌回地上!
“瞿宁!怎么了?”
我痛得都说不出话来,这一拉同时迁到被强子手刀袭击的左肩和被万子刀伤的左臂,我滴娘呦……
大哥连声追问了好几遍,其他几个人也都围上来。
我连连呼气,只能颤抖的举起右手,指指还被大哥死攥在手里的左手,感觉冷汗都留流了下来。
“伤口不是很深,但挺长。”大哥掀开我身上的大衣皱眉道。
我低头一看,顿时眼冒金星,身子晃了晃,快晕了!
我真的不是晕血!真的!我发誓!
否则每月一次的大姨妈我是怎么挺过来的。
我也不是见不得伤口。我还没那么娇弱。
我、我……
我只不过是见不得伤口和血同时在自己身上而已。
我知道什么叫做心理作用。
所以对于我这样爱惜身体毛发又如此惜命的人来说,为防止我在援兵没到时对着自己的伤口放声尖叫,我受伤后,也只是敢粗略的感觉一下有多疼以及简单把手臂绑上止血。从头到尾都没敢细看。
我是真怕自己挺不住。
这可是我有生之年第一次受到这样……正式的……刀伤——以前顶多是修眉刀一点点手误。
如今,我终于看到了。
我的妈呀!这可是我细心呵护的白皙手臂???
衬衫自然是割破了的,还沾着晕开来的血迹,里面自是皮开肉绽……
这还不深?!这还不深?!!!我悲愤地看着大哥(其实是不敢看伤口了),眼泪噼里啪啦的就掉下来。
“丫头,别哭啊!”大哥慌张道,“马上就送你去医院,缝个几针就没事了!嘘!乖啊,丫头,不哭,没事的……”
我一听要缝针哭得更凶了,啥都听不着了,心里就想着:会不会留疤啊!!!哇……
……呜……
……哇……
……唔……
终于,
众人七手八脚的把我哄好了,看着我他们脸上都带些无奈和诡异之色,我这才有心思想到尴尬。
看我不再掉眼泪了,大哥长舒一口气,拍拍我的背,把抽抽啼啼的我交给辛恒:“领她去找晋,他负责接应员工们,要尽快送医。我们去里面会一会他们。”说罢带些笑意和宠溺看我一眼。
啊……羞耻啊……我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
我竟然、我竟然当众坐在地上大哭!!!
而且……完全忘我!还是在敌人的地盘上!!!
我……我这究竟是#¥%还是……
还是……
太信任大哥?
所以一看见他就忘记了身处险境就记起了身上的伤痛。
来不及细想,现在立刻马上要做得是我必须得赶紧振作振作!
“不用了大哥,我自己可以找到晋,让辛恒在你身边吧!”我做知书达理状,没办法了,我的形象哇!!!能挽回一点是一点了!!!
大哥带的人本来就不多,怎么能分人手再保护我,而且我认得路有能力自保的。
“不行,虽然这里已经让我们围了,但还是让辛恒送你出去。”已经围了?天!好快的动作!这么算来我发短信之前他们就已经在半路上了!
“不用啦!我可以……”我们还正在推却呢,一声暴喝横空飞来。
“商瞿宁!!!”我倏的回头,看见颜晋携着暴怒而来!
这回我是确信这里是的的确确让他们给围了,都已经可以在这里这样大呼小叫了。
“我不是告诉该死的你不要乱跑!乖乖等我们来么?!你为什么擅自主张?!!很危险你知不知道?!挂了那么多个电话你为什么不接?!你为什么每次都这么有状况?!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你怎么了?”他一路狂飚着走近,终于看到我还泛红的眼眶和鼻子,“怎么回事?哭了?谁欺负你了?”说话间已转狂怒为暴戾之色。
我简直就想找个洞钻进去,周围的人如果刚才的脸色是诡异,现在就已经是瞠目结舌了。他们可能头一次看见寡言冷峻的颜晋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吧,说来除去上次酒窖,这也是我第二次听他讲这么多话。
“说话!怎么回事?”他双手伸出就要握住我的肩要我正视他。
我连忙后退,我的手臂哇……横里出来一双大掌挡住颜晋就要抓住我左肩的手。
“她左臂有刀伤,还有左肩似乎有挫伤。”大哥放下手,淡淡的说。
“什么?!你受伤了?!!”颜晋不由分说掀开我袖子看,动作倒很是轻柔小心,仔细检查完伤口后,抬头跟大哥说:“我先送她去医院了。”然后压抑的低声跟我说:“你这个该死的女人!!等回头跟你算帐!!!先跟我去医院!”
我没有出声,看着大哥低敛了眼睑,凤眼狭长的弧度陡峭的近乎锋利,快速的转身,再没有看我一眼。
任颜晋牵着我的右手离开,
是我多心么?为什么颜晋一出现你那么快的收回你搭在我肩上的手,为什么你的语气那么刻意疏离?为什么你的背影这样的狼狈、僵直……决绝。
刚才的一切真的都是一场幻觉吧。
只是你真是细心,竟会连我肩上的伤也察觉。
我沉默的跟着颜晋走,夜风吹来,很冷,一直凉到心里去。
好陌生的体验,我头一次知道。
原来冷风可以吹进心里去。
颜晋走得飞快,深皱着眉头。我知道他是想快点送我去医院。
我们很快就走出了院子,我突然驻步,回头。
月光淡淡的,冬夜,寂静的院落。
天与地都沉默着,看不出有任何异样。
我想知道,是不是只有我知道,
在这个普普通通的夜晚,
在这个平平常常的院子里。
曾经出现过一场幻觉,
十分钟,
一切都开始了,
一切都结束了。
因为光荣营救大家负伤,大哥给我放了一个月的假——带薪休假。
如今已经是第三周了。
也就是说我已经三个礼拜没有见到大哥了。
颜晋这段时间脸都黑得吓人。
连肖沐都难得的严肃。
唯一还算正常的只有夏一了,我不禁因为这两个人的阴阳怪气跟他抱怨连连,没心肺的夏一也只是玩味的笑了:“他们自责呢,安啦!”
自责什么,我没有再问。
手臂上的伤已经结痂,线已经拆了。
对于那医院的恐怖回忆我是一个字都不想再提起了,我为了这个伤口禁口了好些日子,生怕它留疤,但现在似乎不太乐观。
这个该死的万子!我恨恨的。
不过想来应该是万子更恨我才对。
颜晋一直在逼问我是谁伤的我,我只口不提。
两兵相接必有损伤,况且我觉得万子是条汉子,最主要的是,情势已经很复杂,我不想两帮因我再起不必要的麻烦。
从颜晋口中我断续知道大约是宁老大和大哥是因为什么事情对上了,谁都不肯让步。而整件事情大约是宁老大仗着雄厚的实力,本想一夜清空“焰帮”总部,来威慑一下大哥,想让大哥不战而降。
却没想到大哥的防备如此严密,而宁老大也有轻敌之嫌。
听说被劫走的有三拨人,我们和另一组服务生,然后便是厨师。而厨师内部大哥早有安排,很早就逃脱了。但凡是上楼的宁老大的人一个都没下来。
各有输赢,似乎是打了个平手。
至于我这一波出乎意料的逃了出来,给宁老大的人丢了不少的脸,但这暂且不提。
传说宁老大因为早先经历的关系以及背后神秘的支持者,在道上一直都是呼风唤雨霸气十足的。但奇怪的是场面上他却很少跟其他的帮派抢什么生意,又从未见到他有人口或是毒品的生意的苗头,甚至连赌场都没有。手里的生意看似又都是正道,但却是资金雄厚的无人可比。
但无论他身后有多少谜团,可以确定的是他这一次遇挫,恐怕不会这样善了。
大哥一直是以兄弟们为首位的,从来遇到什么争端,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跟我说:“让弟兄们过上安稳日子。”比什么都重要。
如今这样跟大佬这样正面杠上,还是头一回的事情。
但是自上次的受伤,颜晋明显不想再让我参与“焰帮”的大小事务,所以总是不肯让我知道太多,后面是怎么谈的,怎么处理的,就不曾再透露半分。他更恨不得让我辞了在夜场的工作,我自是不肯,他也知道我的倔犟,也就没再说什么。
此时的我安静的窝在学生办的沙发里,翻一本装订精致的相册。
“怎么样?照得不错吧?”夏一在我旁边,是春天校园舞会的影集,摄影技术还真是不赖,最主要的是有近半数都是我的照片。
“自是不错,尤其这后期冲洗更是谨慎,整整冲了大半年。”我嘲讽道。春天的舞会,冬天才交上来,摄影部的人在搞什么?我都快忘光了。
“哈哈哈~他也很无奈!”夏一爆笑。
“谁?”我皱眉。
“赵含。”夏一翻到底页让我看摄影师的名字。
我略有印象,好像是个长头发的摄影部长,倒是有几分才气,自诩风流倜傥的样子。可他有什么无奈,我询问的目光看向夏一。
“你不记得了?”夏一瞠目,“你刚进校门的时候人家写了多少封情书给你,还在女寝楼下摆蜡烛,你都忘了?”我皱眉,好像有点印象,“后来全校都知道邱大才子以一幅画打动我们瞿宁大校花,所以这赵含就有样学样,想以照片打动你,谁知道你上个男友交了出人意料的久,所以这本影集就搁置下来了。这不才有时间交给你。”
邱申的才名确实震慑了不少人,给我减了不少的麻烦。只是……
“夏一,你什么时候改行当媒婆了?”我媚眼如丝的向他靠过去,吐气如兰的:“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这么关心我的私生活?”
“被你看穿了啊,”夏一坦然的笑了,也眯起他漂亮的眼睛:“你难道不知道,你存货在仓,我寝食难安么?”
“让你寝食难安的原来是我啊~”我恍然道。
看他脸上一闪而过的狼狈。
“你们两个。”冷厉如剑芒的声音直直插入我和夏一中间,抬头是颜晋和肖沐一起进来。
我坐起随手将影集撂在一边。
夏一陷进沙发里面点了根烟,颜晋过来一把抢走、按熄。
“瞿宁伤没好,不宜吸二手烟。”
“拜托,她只是在一个月前割伤了一个小口子而已!”夏一大呼小叫的。
“是二十六天前。”颜晋纠正。
我无语,只是一阵恍惚,已经二十六天了么?
而肖沐从进来后自始至终都没有看我们,径自走到茶水区去弄饮品。此时走过来,我满心欢喜的迎起身接过来,迫不及待的往杯里一看,脸又垮下去——白开水……
又是白开水,我就知道,可是一个白开水也要弄那么久么?
我嫉妒的看着夏一惬意的喝着蓝山。
“后天元旦,唐朝那里大哥办活动,说一起庆祝一下,热闹热闹。”颜晋忽然道,我手里杯子一个不稳,差点呛到。
肖沐走过来拍拍我的背。夏一则懒洋洋的:“是唐朝办还是大哥办啊?要是唐朝办我可是佳人有约了,要是大哥发话,那我刀山火海也不敢缺席啊!”
“沐?”颜晋懒得理夏一,直接问肖沐。
“如果不打扰的话。”肖沐笑。我侧头看他,似乎肖沐又清减了些,眉宇间的清寂更浓重了,我心里默默地叹气。
“那好,后天下午五点,在唐朝顶楼见了。”颜晋话音未落,夏一就兴奋得吹起口哨。
“大手笔啊大手笔!”顶级宴会厅啊!
我有点呆,什么事情这么快决定了?怎么没人问我的意见??我什么时候沦落到跟夏一同一级别了?
“我下午四点半在你寝食楼下等。”颜晋淡淡掷下这句话就走了。
屋里剩余的两个人都同情的看着我,唉,颜晋这口气什么时候能生完啊?

我走进顶楼的时候,有一瞬间入坠梦境。
我想过很豪华,可没想到这样豪华。
富丽堂皇的装修,从地板、墙面到天花板,甚至连墙脚线都是那样的精致华美。巨大的水晶灯,两派长长的餐桌,一眼望不到头,四周都是大大的落地窗和长而繁复的窗帘,大朵大朵的缤纷花篮绽放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还有……一群群即使穿着笔挺的衬衫也遮不住贲张的肌肉的型男。
我们四个一起进的场,我的手被颜晋硬挽在胳膊里,我们两边是肖沐和夏一。
颜晋今天着简单的黑色衬衫,长裤。为图一喜庆,西服外套胸兜里放置一块黑红相间的手帕。整个人看起来就一台价值不菲的宾士,优雅而富有质感。
夏一穿件呢格子衬衫,条绒的长裤,收敛了张狂的气息,更衬得肩宽腿长。
而肖沐则很给面子的穿一件淡粉色休闲西装,我在楼下看见他时简直双眼冒心,要不是颜晋拽着,真想扑上去咬他一口!
淡粉色配男生啊,穿好看了真是让人心痒难耐啊!衬沐沐白皙的皮肤精致的眉眼和清远的气质,整个人就是——就是一块粉色的棉花糖嘛!!!
好想好想咬一口啊!
“天哪!瞿宁!真的是你!好美啊!”好不容易摆脱了那三个全职保镖,小雯就扑了上来,小脸红扑扑的摸摸我的裙子。
我眼含笑意的看她,知道这不是她心里想说的话。
“那、那三个男生……都好帅啊!你朋友啊?”你看,来重点了吧。
我今天自是好好打扮了一番,穿一件红色上覆非常薄且淡的一层黑纱的小短礼服。
无肩,高腰,剪裁贴身。凸显得我胸圆臀翘,双腿修长。一件黑色流苏披肩半掩香肩更是遮住手臂上淡淡的伤痕。
腰间还有一圈镂空黑色蕾丝,纤腰楚楚。裙畔上斜一个大大的黑色蝴蝶结,添一抹娇俏。
我跟大家随意哈拉着,一边环顾四周。来了很多人,看来是因为上个月的动荡,所以大哥特意想给大家压压惊,也是想宣告外界我们这里仍是歌舞升平吧。
看了一圈,看见有好些个女子如我一般在淡淡张望。我心下苦笑,收回目光却对上了眼神深思的柳姐,互相点头示意。
她今天也是用心的打扮了一番,以及旁边一身金色小礼服的妙儿。
忽然觉得憋气,偷偷拿一杯香槟,掀开一个厚重的窗帘躲到阳台去喝,却被眼前的景色给震慑住了。
好美的夜景!我手扶铸铁雕花的阳台栏杆,夜风吹来,虽是冷,却吹开了心头无名的烦躁。
不知有多久,不舍的收回惊艳的目光,忽然觉得不对,警觉地向左看去——有人!
定睛一看,竟然是大哥!
星光下的他那样的朗眉俊目,神采奕奕。不知在我旁边站了多久,甚或是比我还早一步来?
他正看着我,似乎没有料到我忽然回神看他,于是我惊艳的眼对上他惊艳的眼。
一时相对无语。
暗夜中,两个人的神色都是那样的隐晦不明,也没有人想走到明亮的地方让对方看清自己的表情。他脸上飞速闪过那样多的情绪,我忽然觉得疲惫不想再去分辨。
于是我们都笑了。
“好久不见了。”
“是啊,好久不见了。”我也客套着。
“手臂上的伤怎么样了?”佯装关怀的。真若担心怎会一个月连一通慰问的电话都没有。
“都好了,谢谢大哥关心。大哥你没受伤吧?”虚情假意的。
“我很好。”
沉默。
却并不尴尬,至少没有假笑说话时尴尬。
两个人都很有默契的同时看向外面的夜景。
许久,都没有人说话。
长长的阳台上,只有我们两个人。隔着玻璃门和窗帘,屋里的欢声笑语一波一波的传出来,却丝毫无法化解我们之间的寒冷桎梏。
然后大哥开了口,我心一紧,听他说:“外面很冷,我们……”
“我们”了很久都没有下文了。
我侧头看他,看他隐隐挣扎的眉眼。
我不想的,可就是觉得心酸。
有什么……好为难的……
真是……好笑……
我就真的笑了,低低的迂回的笑声,从胸腔里面发出来,却怎么听都那么……不由衷。
于是我就住口了,我说:“是啊,很冷,我们应该进去了……”
“大哥!”我话没说完就被颜晋的叫声打断。
几乎是完全下意识的,大哥一个转身就将我挡在身后,我脚一迈就躲进我这侧的厚重窗帘中,但还没等我推门回到大厅,颜晋就已经推开大哥那边的落地玻璃门走进了露台。
“大哥!你真在这!姜老来了!”话声没落,啼哩突噜走进来一串人。
都在那里大哥大哥的叫。
我这个悔啊我!现在我再推门出去声响肯定会惊动大家,我要是往前走,又怎么在众目睽睽下跟大家解释,好端端的我躲什么我?
我干嘛啊我这是!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啊我啊!我不就是多出来偷喝一杯酒么我?!我何必为了怕大哥为难就躲起来啊我!
大哥往后退了一步,我这个角度已经能看见他的后背,想来是进来的人太多了。
“姜森?他自己找上来了?我们去办公室说。”大哥说完似乎一挥手,人正陆陆续续往外退呢。
突然一声“帮主!”声音苍老而颤抖。
所有人都静止了。
再然后噼里啪啦一阵声音,等我反应过来才知道——有人训练有素的把落地窗都锁了!
我简直快晕过去了!这是什么玩意?哪里来的机关?连人影都没见,怎么一瞬间所有的落地玻璃门都一起锁上了?
是他们怕整理帮务时有外人不小心闯入吧,可是我还在这里哇!!!
夜风一阵一阵的吹来,还好窗帘还挺厚。
一片死寂。
听声音刚才进来有十几号人,这会竟没有一个人说话。
“帮主……老姜我……知错了……”苍老的声音里已有哽咽。
我一蒙,姜森是帮里四大长老仅余的一位还在帮中的,虽然年过半百,但还很有儒雅之风,隐觉年轻时已是位出色的人物。在帮里地位一向很是尊贵,经验丰富做事也很是爽朗,这是出什么事了?大家一向都很敬重他,但这会儿却没有一个人帮腔。
……仍是死寂……
我听见“扑通!”一声,似乎是姜老终于不堪忍受跪倒了。
然后还是死寂。
我这里只能看见大哥僵直的背影。
又是许久没有声音。只有姜老隐约的抽噎声。
然后大哥缓缓地吐了一口气。
这一口气轻得这样沉重,直直压在我的心上。
“姜老,我无话可说。”好深沉的无奈以及无力,“你自己还有没有什么话要说?”
“帮主!不!帮主!我不是有意的!我、我……”
好可怜,我想他来的时候一定准备了万字言来辩解,可万万没有料到大哥是这样的态度。
完全将自己的失望与心痛坦白于脸上。
大哥又叹一口气,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可是他的背影很寂寥:“姜老,从始至终,你走过什么路做过什么事我都清清楚楚。你身边的程远一直都是我的人。包括你以前对晋做过什么事,和你现在暗里经营的人票,甚至你私设的研究室。” 大哥顿了顿,“姜老,我一直敬重你。也许吕成在时,你曾经迷惑过,所以做出伤害晋的事,我不能要求人人都如谢叔一样。可我知道,最终你还是站在了我们这边,不管是什么原因,我感谢你。我回来的时候说过:我愿意忘记以前的事情。我绝无虚言,我甚至愿意包容你的暗中动作。只要你不威胁到帮里的兄弟。你知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大哥忽然停下来,那一句问得突然,却是带着千军万马的压力。
我侧耳细听,只有姜老愈发浓重的喘息声。
“因为,父亲去世前,只留给我四句话——不要伤心,照顾晋儿,保护兄弟以及善待姜森。”大哥的声音已经不再平稳了,他一字一顿的,像是在压抑极大的痛楚,“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
“世……世凯……说的……”是姜老哆嗦的声音,似乎大受打击。
“姜森,你伙同吕成害死我父亲,你告诉我我为什么至今仍在善待你?!!为什么还要称你一句姜老?!!!你说!!!”
“大哥!!!”我听见颜晋失声的惊呼,惊骇非常!
……姜森,你伙同吕成害死我父亲……
这句话在兄弟中间如投下巨大炸弹,引起滔天的震撼!!!
原来,还有一个姜森!!!我也几乎惊呼出声!天天对着杀父仇人还要恭敬善待,这是何等的折磨?!!
“他……早就知道了……”姜老的声音已有了绝望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