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幸福不是我的
你还记得吗记忆的炎夏
我终于没选择的分岔
最后又有谁到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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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我真的很倒霉。
周末去采风的时候,仗着自己身手好,蹦蹦跳跳的,一时脚滑,竟然从山坡上跌下去。
我独自一人。
但听携带的画夹笔筒乒乒乓乓滚落的声音,天旋地转。
我体力本不至如此不堪,但近几日睡得真得不好,甚至时常严重的恍惚走神。
摔下去的一瞬我不知在想什么,竟然觉得很放松很自在。
然后是头部传来的剧痛。
真的真的很倒霉。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大名鼎鼎的\"墨菲定律\"?
If anything can go wrong, it will。
用中文我们可以通俗点:凡事能出岔,就一定会出岔
我本来以为我会畅快的在草地上打几个滚,然后对着自己的狼狈畅快的笑一场。
没想到啊没想到,就那么一块石头,也就那么一颗头。
还是碰撞了不是。
晕倒前的最后一幕,我听见杂乱的脚步声,然后是黑墨镜的方块脸,喊着:“商瞿小姐?商瞿小姐您没事吧?”
最后一个念头是:这场景似乎下一幕就该穿越了。
时睡时醒,但意识始终没有完全清明,眼前有好多穿白大褂和黑西服的人在乱晃,法文中文交错荼毒我的听觉。
终于我完全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是肖沐苍白的吓人的脸,整个人明显更加单薄。
我顿时万分悔恨自己的不小心:“对不起,沐沐,让你担心了。”好沙哑的嗓子好熟悉的台词。似乎我总是在让他为我担心。
“宁!你醒了!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我试着动动:“还行,就是头有点晕。”我对自己粗哑的嗓音皱眉头,立刻沐沐就递过来一杯水。
就在我低头喝水的瞬间,有人推开房门,我似乎感觉那一瞬气流不寻常的涌动,和沐沐忽然僵直的身体。
但我抬头时只看见门后快速消失的一抹高大的背影。
我心下闪过多个念头,剩一点嘲讽的心思,却只是皱眉,严肃道:“沐沐,我还完整吧?某非我的左脚已经离开了我?或者我不只撞到石头,还有一把被遗弃的弯刀什么的,碰巧插到我肺里?又或者检查的时候发现我有什么恶性肿瘤潜伏绝症之类??”
沐沐打断我滔滔不绝的胡扯,无奈的笑:“你很好。四肢健全,什么也不缺。而且身体状况良好。你没有更倒霉些,只是撞到了石头。只不过你破格昏迷了四天,还说胡话……大家……都很担心,深度检查做了好几次,也没看出什么异常,都觉得你早该醒过来。宁,你可真是磨人,好好的去采风怎么会摔下来?”沐沐看向我的目光很复杂。
法国的医疗设施非常健全,而且舒适。鉴于我还要留院观察一晚,我将沐沐劝回去休息。然后独自清醒的闭目养神。
似乎过了很久很久。
有人推开门,若不是屋内光线的变化,我几乎听不到来人的脚步与呼吸声。有炙热的视线落在我的脸上,灼得我几乎惊跳起来。
有什么轻轻的触碰我的头发,然后又止住,我听见明显变得粗重的呼吸声,似是极力压抑和控制。
我想起袁兮的话,忽然很想很想睁开眼看看他如今的样子。
可是我一味地告诉他人,无望的感情,该早早放下,自己又何必这样夹杂不清?
今时今日,已都有各自的位置,而且大家都安于这样的位置,就已经足够了吧。
像是我没有问沐沐是谁通知他,他也没有问我哪里来的黑衣人。
道行高的人过招端看谁先沉不住气,我大体猜得到沐的心思,觉得心疼,他不知我早就不想再游戏。
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听见门轻轻的响声,他要走?
完全下意识的,我倏的睁开眼,看见他高大的身影立在门口,背对着我,僵直的样子。
然后他缓缓的回过头来,逆着光,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身形的剪影,猛地一震。
看不清,却还是努力看着。屋内光线很暗,但我知道他看着我的眼。
空气中的气温节节上升,两人中紧绷的弦越烧越红,气流翻滚着无声的咆哮。
然后我听见自己无情的声音,带着掩饰的天真和疑问,锋利的打碎这迷雾的桎梏,冰冷的,将室内气温一降至零。
“你是谁?”
那时的大哥,无力分辨我话语的真假,一击中的,切取要害。
我看着他踉跄离去。
我不肯面对心中复杂的情绪,只在这万分纷乱中对自己苦笑:原来让女人对心中的人说大度,纯属胡扯。
只为了谢一诺也在法国,就要揣测他来此探望有几分真心。
只为了她怀里的宝宝,就要不顾一切的伤害过来,才能解恨。
几天后,谢一诺竟然找到我和沐沐的家。
这个女人……我真有抽她的冲动。
她这样的顺利,绝对逃不掉大哥的关系。
其实我一直知道,我在法国的生活是有人监管的。我知道这只是出于宁老头子和他那个“小兄弟”的关心。既然没有打扰我的正常生活,以及一种说不清的情绪,我也就没有去做无谓的抗议。
反正说了也不一定有效,或者说,一定没有效。
而且有的时候说不定就会有点用处,就像之前的住院。
我站在门厅,漠然的看着她,丝毫没有请她进来的意思。
我想我俩的关系并没有近到要给她斟茶倒水的份上。
沐沐听到声响也走了出来,看到谢一诺也一愣。
“商瞿小姐,方便的话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不方便。”我答得干净利落。
“关于洛……”
“谢小姐,或者颜夫人,又或者孩子的妈……不管你是哪一种身份,我跟你都没有任何共同话题。”
“没错,那是我的孩子,但……”
“谢女士!你请回吧。我对你说的一切都没有任何兴趣。我不想再多做重复。”
她似乎看出我的坚决,有些期期艾艾的看向我身后的肖沐。
肖沐沉沉的开口:“谢小姐,你也听到了,我女朋友并不欢迎你。”
“你……是肖沐吧?我跟洛结婚的时候见过你……”
“沐沐我走了,我约了顾晨要迟到了。”我回身亲亲他的嘴,“我只想跟你好好过,两个人。不用跟不相干的人废话!”大步流星的离去。
幸福的顾晨半年前接受了一个帅气的法国男孩的追求,俩人现在蜜里调油,看得我一肚子酸水。
我实在被恶的受不了了,恶意道:“喂喂,你就真的忘得了初阳?”
她倒是一愣,反问我:“你还记得初阳?”
我奇道:“当然记得!那可是校草啊!啧啧!”
她却黯然道:“我以为你早就忘了。”
害我很后悔自己一时坏心眼提她旧情人。
后来的后来,有一天沐忽然跟我说:“宁,其实你住院的时候,颜大哥有来探望。”
我意外的挑眉,自然不是对这个信息,我看着沐沐极力维持云淡风清的侧脸,也许这是出于沐的骄傲吧。
“是么?他陪谢一诺来法定居了?”
“……不是的,他是因为你住院的事情从国内赶来,你昏迷时情况不明……”
我皱眉:“我明不明跟他有什么关系?又不是大夫,搅和什么啊?”
“……宁,你不要赌气……”我一惊,我在赌气么?听沐沐继续说:“其实他来了,等到你没事就走了,并没有做什么事情,他说……”
我捏着嗓子截过话:“他说我只是碰巧路过来看看,并无意打扰你们的生活,很对不起,请你放心我会尽快离开云云……”
“……你知道?!但我觉得他并不是路过,他出现的时候神色慌张且风尘仆仆。”
“谁都知道!这种台词都说烂了。句句谎言。若真不想打扰咱们的生活就压根别来啊!”
“……宁,感情有的时候……是理智控制不了的。”
“哎呀!你是谁相好的啊?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
我笑着去骚沐沐的痒,没心没肺的样子。
(18/5)
接下来的日子依旧平淡,唯一的乐事就是我收到殷迟长达三千字的邮件,通篇控诉商瞿夏是何等何等的不解风情,如何如何的惘顾他的一片真心。
我笑得打滚,跟沐沐描述这个如此精刮的人是怎样跑了十年的马拉松还在原地打转。
笑得肚子疼,沐沐无奈的看着我,我耍赖的往他身上一摊,嘟嘴说:“沐沐揉揉~”他好脾气的替我揉抽筋的肚子,然后揉变抚,抚变摸……
温存过后我窝在他怀里,颇有些风尘味的吸一支烟,沐沐开始咳嗽,我连忙把烟掐了,嗔道:“一个感冒那么久不好!我看你是得了气管炎了!”
沐沐笑得非常的幸福,搂过我说:“我就是妻管严,就要当妻管严!”
我环住他的腰,猖狂的笑:“哼哼,你早已没的选择啦!”
“宁……你幸福么?”
我心不知怎么一酸,将头埋进他的怀里:“幸福。沐沐,我很幸福。”
“宁,我爱你。真的爱你。”
“……我也是。”
圣诞节的时候夏一竟然来看我们,我惊喜的哇哇叫,他吊儿郎当的把自己摔在沙发上:“我来这里可是找导游的啊!”
沐沐当然也很开心。
三个人开始热火朝天的研究旅游路线,最后决定去爬山,我有些犹豫的看向沐沐,他却一锤定音:“去阿尔贝斯!”
临行前一天沐沐忽然腹痛如绞,这种事情以前也有过几次,但我仍然惶急不安,沐沐笑着拍我的头:“没事的,我不过是吃坏肚子……要不你们先去吧,我回头再去找你们。”
终于沐沐将频频回首的我推出家门。
我坐在火车上闷闷不乐,牵肠挂肚。夏一深思的研究我的表情。他倒没有大变,还是那个嬉皮笑脸的样子,但又添些莫测的味道。
他刚开口就被我打断:“别问我,无可奉告。”
他举手投降状:“好好!我不问!那你有没有什么要问的呢?”
我心一动,沉默。
“喂!宁,你怎么搞的?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畏首畏尾的,你不是最坦荡无伪的那个?”
我狠狠狠狠的瞪他。
他笑:“好!你不问……我……自己说还不成么?嗯……我猜猜你会关心什么啊……你们寝室有一个叫袁兮的挺可爱的小丫头吧?那丫头挺厉害的,签了个很著名的建筑公司,跑南方去了。不过这个估计你知道的吧?唔唔,你原来住的公寓翻新了,嗯……还有你们系的那个教给排水的老处女终于结婚了,唔……还有还有……”我听得晕头转向,看他滔滔不绝从看门老大爷他家儿子离婚一直讲到校长媳妇的表舅的女儿也进了我们学校……我瞠目结舌啊我,我从来不知道夏一是“八”字辈的……
终于他说:“颜晋交了几个女朋友,现在这个还是个不大不小的影星……”我一愣,却没再问。可是可恶的夏一竟然真就这样打住没再往下说……
沐沐到底没有来找我们,但说实话,当我满头大汗的站在山顶,与夏一傻傻的拿着水壶做干杯状时,不得不承认,这是我近来玩得最畅快的一次。
夏一看着我大笑的脸,忽然伸手,将我掉落的发丝别到脑后:“宁,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宁,你知不知道,是沐叫我来的……他说你并不快乐,而他,不知道该怎样做。”
我心一恸,转头对着山下缭绕的雾气,大自然将如此瑰丽壮阔的画卷摊开在我眼前,我心情激动,一时不能自已,刷得流下泪来。
跟沐沐在一起后第一场眼泪。
我从来不觉得流泪是懦夫的表现,我觉得这是人类正常的感情宣泄有助于身心健康。有时候实在憋屈,就大哭一场,然后会顿觉神清气爽。
但我憋屈的时候少,哭的时候也是少的。
这样的眼泪还是吓了夏一一跳。
“宁……你……”夏一轻拍我的肩膀。
“夏一……我很害怕……真的很害怕,没错,我并不快乐,我真傻,我怎么可能骗得过沐沐……可是,夏一,我没有办法,我……沐沐那么好那么好……我、我不要他有事……”
夏一一震,面具破裂,露出沉痛的神色:“原来,你果真知道。”
我几乎惊跳:“什么叫果然?沐知道我知道??”
“我想他并不知道……他以为你的不快乐源于对颜大哥的不能忘怀……只是我个人的怀疑……”
“……夏一,我该怎么办?我……我该继续装不知道么?可是他该尽快接受治疗不是么?我……”
“宁冷静点,你该知道,沐的病……目前并没有……嗯……很有效的治疗措施……而且,他从来就很清楚的,你要相信他不会拿自己开玩笑。来法国之前,他已经作了选择……他选择了伴在你身边。”
“……”我知道,我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才会这样茫然惶恐。
“宁,你是因为这个才跟沐在一起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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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 一箭嗯嗯,其实偶是有点倾向于像77说的那种感情“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吧
也有一点想表达,爱情来的时候我们也许控制不住心,但可以控制行动,也要兼顾道德。
ms有点老人家想法,厚厚。
雷婆爬下……
顾晨番外
高中入学的时候,灰秃秃的人群中,有一个身影非常的显眼。
淡青绿色缀白菲子花边上衣和长裤。
很少有人敢这样穿绿,因为很少有人能把绿色穿的好看。
而这个女孩不但穿出了绿色的清新,还穿出了一丝恰到好处的清傲来。
漂亮的女孩总是会对其他的漂亮女孩多几分留意。顾晨看着那女生甩动着乌黑的马尾辫子,露一截白细如天鹅绒的颈子,迈着细长的腿,轻快的走进高一·三的教室,也是她的教室。
这个人,只是背影就让人很向往了。
点名的时候知道,她叫商瞿宁。
当她清清脆脆的答“到!”时,几乎全班的眼睛都看了过去。
原来并不是自己一个人在关注她。
顾晨相信一句话:人,生而不平等。
似乎总会遇到一些人,他们天生就比别人漂亮而且聪明,永远不会有那种拘束的小家子气,这些人坐在人群中闪闪发光,站到台上依然落落大方。
有人称他们——天之骄子。
商瞿宁的成绩并不顶好,转眼高三,她也不在意,不见更加用功,无所谓的让成绩徘徊在十来名的位置。但又是因为这样反而更让人憎恨。因为你从不曾见她吃力的去争取什么的样子,似乎什么事在她都是轻轻松松的。
女生们聚到一起有时会将她的坏话,说她昨天又跟隔壁班同样明艳照人的苏如去哪里哪里疯了,有时也会看着她名牌的衬衫撇下几句极酸的话。
其实顾晨知道,她们谈论她,很大一部分是因为男生们谈论得更多。
很多男生,班内班外校内校外的,对她表示好感,她总是轻描淡写的笑笑,丝毫不以为意,多么帅的或是学习多么好的,甚或高中就开着敞跑来上学的……情信或是鲜花还是什么其他的,都不见她有什么特别高兴或是感动。也有听说接受了哪个哪个的,但总是很快就无疾而终了。
这就更让人记恨了。
后来,终于听到说初阳也在追她了。
终于。
传信的女孩也是一脸很复杂很复杂的表情。
好像每一个高中,都会有那么几个私下公认的男生心目中的顶好看的,女生心目中顶帅的梦中情人。
初阳就是他们这所省重点高中里白马王子第一名。
人如其名,阳光一样的男孩,又成绩顶尖为人谦和。
顾晨先是不信的,或者说,不想信的。
她认识初阳在先,这么久了,都没见他对哪个女生特别待见。
可是后来在午休的时候,初阳直接走进当时已经是高三·三的教室,跟正在看漫画的商瞿宁说:“商瞿宁,就快高考了,我们一起学习吧。”
商瞿宁从漫画中抬起头来,带着莫名的微笑看了初阳一会,直到看得他耳朵通红,才扯扯嘴角:“好啊。”
顿时碎了一地玻璃心,男女皆有。
再后来高考一结束,商瞿宁立刻就提出分手。初阳不肯,一心等待商瞿宁的回心转意。他很笃定的等待,认为自己还有机会。因为他的高考志愿表是照商瞿宁完全扒下来的,商瞿宁的成绩虽然不顶尖,但高三后期的冲刺足够让她上一所一流的一表院校,而她说自己有国家一级运动员的加分,所以他们一起报的Q大。
可是一发榜他就傻眼了,商瞿宁的名字赫然列在了北方某一流高校的录取表中。
原来商瞿宁在他抄完就立刻改了志愿。
顾晨看不过去了,一时气血上涌的找上她:“你为什么欺骗初阳??”
而她只是凉凉一笑:“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一句话把顾晨堵得死死的。就在顾晨面红耳赤找不到话的时候她又开了口:“他太嫩了,我喜欢成熟的男人!”神情是少女时代都会有的,对爱情的一种近乎神圣的憧憬。
这时顾晨不知哪里来的词,磕磕绊绊的说:“男、男生都是璞玉,只看你会不会雕琢。总有一天他会变成成熟的男人的。”
而那个女人听了竟然鼓起掌来,说:“你说得太好了,我完全同意。只是无论如何,我不会是雕琢他的那个人。既然这样,我们现在分开在不同的地方,有利于各寻良人。”然后又微微前倾,一句话把好不容易脸颊退烧的顾晨,又弄得满脸通红,商瞿宁笑:“听说你也报了北京的院校,便宜你了哈!”
小时候人家夸顾晨漂亮,顾晨很高兴。后来上高中开始有人说,哎哎,顾晨,你这么看很像商瞿宁啊!顾晨也当别人夸她漂亮。
长得像,因此更惨。
真让宁说中了,大学后和初阳近水楼台,真就水到渠成了。
那人跟商瞿宁不过就是三个月的感情。
她跟那人三年。
可那人那整整三年,都在透过她爱商瞿宁。
她有的时候真的不明白他在爱什么,究竟有什么让人这样念念不忘?完全无视身边的人?
那人给她买宁爱吃的草莓味的可爱多,给她买宁喜欢的流氓兔和加肥猫的卡通,她一大笑他就露出痴迷的样子,他的mp3里永远放着宁最爱的《爱》,他的blog叫做“三千微尘里,吾宁爱与憎”……
终于,她剪了他喜欢的马尾,毅然出国。
她傻,很傻。可是她觉得他更傻。
因为她知道,对商瞿宁来说,初阳早就是那许许多多的小花边中的一段了,可能已经模糊的记不得名字了。也许,没有高考,他们三天就结束了。
可是因为高考,商瞿宁跟他一起三个月。
是仁慈却更加残忍。
再见面的时候顾晨没有想到是在法国。商瞿宁跟以前大不相同了,
如果说她原来是毒酒,辛辣且致命。那如今就是名茶,那香是淡淡的,极缠绵,极丝渺,无形无状,无计可施。
但面子上却是收敛的。
众男子依旧趋之若鹜,她依旧不以为然。
但这时顾晨才忽然觉得,也许商瞿宁的魅力并不是皮相,而是那种由内而外洒脱自在的样子,仰天大笑的畅快和举手投足的韵味,一件简简单单的亚麻衬衣就穿出妖娆的风情。
有一次她玩笑性质的问商瞿宁:“你找到成熟的男人了么?”
看见那人一震,眼中闪过的情绪是不同于她潇洒外表的阴霾黯然,却是笑着答:“找到了,可惜熟大劲儿了,呵呵。”
后来一次喝酒宁听了关于初阳的事,淡淡的出了一会神,叹:“我觉得你们真的了不起,好坚强。相比之下,我很没用也很自私。怕苦怕累怕痛……有事情先想着怎样保护自己。其实爱情本来就是付出。不该那么多计较的。”
商瞿宁是交换生来的,一开始跟着学校住大学城, 9平方的房子,放所有的行李,还有衣柜、床、书架、洗手池,顾晨看她长手长脚都替她难受,知道她家里条件不错一向生活优渥,本以为她很快就会叫苦连天,没想她却安之若素的,说不搞特殊。
可肖沐,一个如水般澄澈的男子来后,却执意找了大房子,陆陆续续安置走了她很多行李箱子什么的,再后来终于让宁搬进去。
就是有这样的人,自己浑不在意的懒活着,别人看见她受苦比她还着急。
再后来宁的脸上会有一种她不自知的安适的淡淡幸福光芒,顾晨有时会暗暗欣羡,怎么总让她遇上这样的好男人。
可后来,当她注意到肖沐凝视宁的目光后发觉,原来觉得莫大幸福的另有他人。那眼神深情满足的让旁观者都跟着震撼。
说来和宁意外的成为朋友,真正的亲近是一个大雨倾盆的天气,那时宁还住在大学城里,敲开她的门,手里捏着几张纸,抖啊抖的眼中掩饰不住的惶然。
见顾晨开门劈头就问:“顾晨,Pfaffia paniculata是什么?这样拼……”她手里拿着笔快速的写了一遍,又看了一遍,“对,就这么拼,药瓶上是这样写的……”
顾晨皱眉:“……我没记错的话是一种南美野生植物,它的萃取物可修复部分不正常细胞,也可改善细胞容积及构成……”
“是了!是了,这名字很怪,我原来就有印象……果然……顾晨,你学医科是不是?你帮我看看这都是什么?我不认识太多术语,我一个一个翻字典,可是慢,有的有没有,我着急我……你帮我看看!”语无伦次的。
顾晨知道她是真的急,一把拉她进来,拿过资料就看。
然后自己的声音也微微走音:“这是谁的体检报告??你的??不对不对!是男的!是谁的?”
“顾晨,这是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sickle-cell anaemia是镰刀型红细胞贫血症,遗传血液病。”言简意赅。
“有……救么??”
“……很难说。”
二十七
秋风再起的时候,我跟沐沐抵达首都国际机场。
三年,果真很快就过去。
大半年前夏一走后。我终于下定决心撕开这一切。我不能再让沐沐这样罔顾自己陪我留在法国。但我更不能让他知道我一早知晓。
在他持续咳嗽并又一次腹痛如绞的时候,我强硬的坚持陪他去医院。
在听见医生再次重复那个会让我做恶梦的名词时,我面无血色,无需作假。
认真负责的法国医师用动听的法语温柔的语调说着残酷的话:明显有自体脾切除状况,从目前各项数据看是严重的镰刀型红细胞贫血症,要尽快入院治疗。
我的颤抖和眼泪配合我的台词,声泪俱下的问脸如白色大理石般的坚硬冰冷的肖沐:你是不是一直知道?!这是遗传病!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知道为什么不留在国内治疗??为什么骗我说你是感冒闹肚子?!!其实这都是镰刀型贫血的症状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