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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长惜瞟了眼右侧的蜘蛛网:那边好脏我不去。
容焕皱了皱眉:不去我就被发现了。
他目色淡定:发现就发现啊。
她开始暴躁:我被发现了你还能跑得了咩?大家一起玩完!
其实容家小焕亦觉得,顾长惜若是亮出身份,大约这个柳书给他提鞋都不配。然某种原因他不能暴露,所以眼下还不能正面交锋。
果然他略一沉吟,向后退了半步,对墙面使了个眼色:到我前面来。
容焕一怔,不由得想起那日在藏书阁中的暧昧景象,霎时便觉得有些脸热。顾长惜见她忽然扭捏,便索性伸出长臂将她揽到胸前。
二人挤在灵桌与墙面的缝隙中,静静听着堂中的言语。
渐渐的,仵作的声音模糊起来,容家小焕的心思却飘到了别处。她微微抬头,只见顾长惜肤光胜雪,眉目间蕴满了英气与灵秀,美得凌厉又嚣张。他的体温携了浓郁的男子气息,隔了衣衫铺天盖地而来,将她迫得无处躲藏。
容焕的脚有些发软,心也跳得厉害。顾长惜垂目瞧了她一眼,以为她是害怕,便轻轻摇了摇头。容焕何等通透,立时明白他在安慰她不要怕。
她的脸更红了。
第九章
堂中的人走到了第三副棺材旁,离灵桌远了些。仵作的声音犹豫起来,毕竟纪允的死涉及神鬼之事,他亦不敢乱说,边验尸边偷瞄柳书的脸色。
“鬼附身,哼,我看是叫猪油懵了心。”柳书冷冷道:“凶手给他多少银两,让他当众自裁妖言惑众?”
“柳大人。”雷放立时肃容道:“死者为尊,没有证据的事情,最好不要信口雌黄。”
毕竟伺候了他十多年,纪允死去那一日最伤心的人,只怕便是雷放了。柳书不屑的瞟了他一眼:“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位置,若不是姐姐好心…哼!”
雷印立时出来打圆场:“柳大人教训得是,这几日谣言四起,都在说我那死去的妻子…唉,还请大人早日破案,也好还佩如一个清白。”
柳氏装模作样的抬起衣袖拭了几滴泪,柳书负起双手冷哼:“姐夫这寨主当的忒窝囊。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语,谁若再敢提起,就抓起来拔了舌头,保准第二日再没人敢碎嘴。”
这次没人接话,堂中一片死寂。柳书似是很满意这种敬畏的氛围,又问了仵作几个问题,沉吟了半晌道:“验也验得差不多了,下面安排所有人到我院中问话。除了那个客商,我要亲自来处理。”
一行人相继而出,雷放给纪允上了柱香后,也随即离去了。
容焕从灵桌后挤出来,脸有些泛红,没话找话道:“‘那个客商’大概是在说你。”
顾长惜没有回答,顿了顿道:“这个柳书却提醒了我,若无人对纪允下迷魂药…也有可能是他自己在装神弄鬼。”
“怎么可能,谁会搭上性命——”容焕言语说了一半,心中却忽然劈过一道光。说到忠仆,纪允的确当得起这两个字,而雷放是最有动机为生母复仇的那个人。一面放出鬼魂附身来制造噱头,一面将自己的嫌疑撇个干净,这招一石二鸟虽然代价极大,但不得不说使得很妙。
她心中渐渐清晰,随即撞上了顾长惜的眼神。二人都是绝顶聪明,霎时便知对方和自己想到了一处去。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容焕也弯起嘴角,心中莫名有些欢喜。
回去的时候,雷府静得可怕,下人们都是低着头行色匆匆。
高守抱着双臂道:“那姓柳的要彻查将鬼魂谣言传出之人,现在雷府人人自危,大家都不敢说话了。”
容焕想起柳书在义庄那狠辣的言语,叹了口气道:“这厮已经疑心我们了,还要亲自来问话。”
“公子在寻解蛊之法一事,不能让九凰城中知晓。”高守顿了顿,眼中闪过杀气:“若他非要来碍事,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顾长惜慢条斯理道:“杀个乡野村官,大约算不了什么大事。”
…喂喂说好的低调呢…不过俗话说得好,敌人凶狠,你就要比他更凶狠。
大约柳书也觉得顾长惜和高守这两只看起来比较难下手,于是当日晚间的时候,他居然找上了容焕。
彼时容家小焕正忧伤的抱着顾长惜换下的衣服赶去浣衣房,本来以为坦承相对他就不会再把她当丫鬟使唤了,没想到还是太天真了嘤嘤嘤。
柳书便守在她必经之路上,着了一身书生打扮,手持一把梅花折扇,见容焕走来还特地抖了一抖,将扇子舞得斯文又风骚。
可惜容家小焕正心中不爽,是以便目不斜视的走了过去。
…“你是叫二喜么?”柳书无法之下只好开口,容焕停住回身,这才瞧见他,心中不由得沉了沉,这厮果然“亲自”来了,没想到是找她啊可恶…
“柳大人。”她老实巴交的福了福身。
“免礼。”柳书靠近了些,摆出一个自诩风流的姿态,轻摇折扇道:“二喜姑娘,我问你几句话,你可要如实回答。”
“是。”容焕很入戏的作出一副害怕神色,声音都抖了:“奴婢不敢欺瞒大人。”
她这副模样,与高府任何一个丫鬟问话时的神态毫无二致。柳书不疑有他,反过来宽慰她道:不必害怕,我最喜欢诚实的姑娘,你若回答得让我满意,这次下山我便将你带走,去官老爷府里做个大丫鬟,你瞧可好?”
他说罢,身子向前倾了些,手也顺势落在了她手上。
过了一瞬,容家小焕才反应过来这厮是在色/诱…
官老爷府里的大丫鬟,说得隐晦,配合这撩拨的姿势,意思便是小老婆嘛…对于出身卑微的普通婢女,可以一朝翻身为主,的确是很有诱惑力的条件。可惜容家小焕日夜对着顾长惜如花似玉的容颜,眼睛早已养得刁了,即便柳书生得也不错,却完全没有被勾引的自觉。
于是她强忍着笑点了点头,脸迅速憋得通红,看起来倒像是在羞涩一般。
柳书显然很满意这效果,便压低了声音道:“你家主人姓甚名谁,何方人氏,到雷家寨来作甚?”
“回大人的话,我家主人姓顾,名三,淮北人氏。”容焕面不改色的现场胡诌:“家里是与神农谷做药材生意的,这次来雷家寨,主要是收些成色好的灵芝和山参。”
“只是药材客商么?”柳书沉吟道:“听闻你们刚来就发生了命案,这个暂且不说,雷管家死的那晚,顾三亮了一晚烛火可是真?”
她心中咯噔一下,这回却是真的脸红起来:“是…是真。”
“哦?”柳书立刻来了兴致:“与我详细说说。”
…容焕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他爹个尾巴。
纪允虽然已经离世,但他必然已向雷放汇报,包括当时在场那几个下人都已知情,此时定然不能再编别的。但要容家小焕亲口说出与顾长惜这这那那的言语,她又觉得难以启齿,是以结结巴巴的十分为难。
容焕越是这般,柳书便越是怀疑,当下又靠近了些,将她整只手握住,露出一个自以为英俊潇洒的笑容来:“别怕,我不怪罪你就是。”
…好想给这货下点毒药啊!
她越来越尴尬,正不知如何是好时,背心忽然一紧。她脱了柳书的手,整个人向后退去,顺势撞进了一个怀抱。
容焕没有回头,熟悉的衣衫纹饰与如同锦缎般的乌发映入眼帘,不用猜她都知道是谁。
“柳大人。”顾长惜将容焕拽到身畔,弯起一个冷诮的笑:“想知道什么,大可直接来问顾某,何必拐弯抹角。”
…这嚣张的气焰,好像你才是大人啊!
虽然你本来就是大人,可是说好的低调呢…
“来得正好。”柳书显然也很不爽:“这小丫鬟吞吞吐吐,雷管家那夜你究竟——”
“当夜之事,我早已向雷公子言明。”他意有所指的瞟了一眼容焕:“既然柳大人对闺房中事如此有兴趣,我也可从头到尾说给你听。”
“顾公子倒是坦然。”柳书不怒反笑:“门口的下人虽证实你未出来,但也只是在门外所见而已。你当真在不在屋内…还有待商榷。”
从某种层面来说,这个柳书倒还蛮聪明的,因为他们当时确然不在屋内来着…顾长惜没有言语,柳书顿了顿,似是觉得自己言中了大半,面色陡然阴狠起来:“虽然没有你有罪的证据,但也无人可证明你无罪。我随时都可以把你当凶手抓起来,少在我面前耍花样!”
容焕禁不住在心中翻白眼,真是无知者无畏啊,现在耍官威,等这厮知道顾长惜数个时辰前还在盘算着做掉他时不知会是什么表情…
她心思越飘越远,浑未在意手中抱着的衣物在逐渐下滑,待她回过神的时候,其中一件衣服里却掉出了一个玉佩模样的东西,好在容焕眼疾手快,总算拽住了绳结,使其免受破碎之灾。
一时间,三人的目光都向她手中瞧去。
那是一块成色绝佳的血丝玉,上面用极其精湛的工艺雕刻了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双翼与尾羽都与血丝纹路融合在了一起,看起来便似活的一般。
“还好还好。”容焕心有余悸的将玉佩握在手中:“看起来蛮贵的,幸好没掉在地上。”
她说罢,另外两人都没有言语,四下一片安静。
柳书呆呆瞧着她握着玉佩的手,脸色由白转红,再由红变黑,别提多精彩了。
奇怪的是,顾长惜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容焕何等聪明,立刻便知自己大约不小心露了顾长惜的底,眼珠转了转打圆场道:“柳大人若问完了,奴婢可以去浣衣了么?”
柳书嘴唇哆嗦起来,他似是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眼睛从容焕看到顾长惜,再从顾长惜看到容焕,那感觉大约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恐惧。
“这…这玉佩是…是您的?”半晌他终于憋出这么一句,连称呼都变了。
顾长惜顿了顿,唇畔弯起冷笑:“不错。”
这回答像是一只手,无形的扼住了柳书的咽喉。他的冷汗涔涔而下,脸色也越来越青,看起来几欲晕去。
顾长惜冷着脸瞧了他半晌,正欲说话,却听前面院门内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
容焕立时扭过头,周遭已经有下人跑过去查探。顾长惜点头示意:“过去看看。”
二人随着人流走向院门,柳书终于缓过一口气,在原地犹豫了一瞬,当下也跟了过去。
第十章
饶是容焕已经猜到了几分,进屋时却仍吓了一跳。
死的是元婆,她在客房中悬梁自尽,桌上照例留有一封说自己犯有滔天大罪的遗书。已有人通知雷印和雷放,而柳氏见到元婆的死状,呆愣半晌后,竟然疯癫的笑了起来,大约是受刺激太过导致了精神失常,下人们围在外面窃窃私语,都说是雷燕儿的冤魂作祟,现场乱成了一团。
雷放赶到后,先去安抚众人。雷印则考虑的周全些,首先去问柳书的意思。可惜柳书心不在焉,且还时不时的偷瞄顾长惜,那副畏缩的神情与半个时辰前嚣张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容家小焕心下大为好奇,即便顾长惜是九凰王的儿子,那也不过是个王公贵族,虽然身份尊崇,却也不至于让柳书怕成这副模样,难道那块凤凰玉佩还有什么别的含义…她脑中掠过几个念头,忽然嗅到一股淡淡的、熟悉的气味,似乎在哪闻过。
柳氏被两个人架着,正要送出门去,经过雷放身畔那一刻,她忽然激动起来:“是你!你要给你娘报仇,你杀了阿俏、雷英、元婆…是你做的!全都是你!”
“佩如!”雷印露出一丝怒容:“你冷静些,放儿今日一直与我在一起,如何杀害元婆!”
“不,是他!就算不是他,也是他派人做的!”柳氏抱着头尖叫道:“你把他抓起来,不然他还会杀我——”
“快把夫人带走。”雷印转过身,下人们手下发力,直接将柳氏抬了出去,过了院门仍然能听见她的尖叫声。自始至终雷放都未说什么,顿了顿走上前道:“爹,母亲只是被近日之事吓到了,孩儿不在意,你也莫放在心上。”
雷印叹了口气,似想说些什么,然大约觉得在场闲杂人等过多,便敛了表情微微颔首道:“你明白便好。”
这场面十分父慈子孝。
容焕微微眯起眼,瞧雷放生了一副端正忠义的相貌,倒真不似是那暗中害人之辈。然纪允之死太过蹊跷,所有证据都指向他,动机也十分契合…她略一沉吟,又偷瞄了一眼旁边的顾长惜,顿时觉得释然了:这金玉其外的家伙还不是一副蛇蝎心肠,可见皮相这东西果然是不可信的。
见顾长惜与容焕站在一旁没有言语,雷放走过来安抚道:“让顾官人与二喜姑娘受惊了,本该好好招待几位,奈何…唉。”
“雷公子不必客气,”顾长惜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我知道你有许多事要忙。”
这话说的极有双关之意,雷放却似没有听懂,只是礼貌的点点头:“这地方我得叫人打扫一下,还请顾官人先回房休息。”
的确,若柳书要查案,有他们这些外人在场定然不方便。顾长惜也未拒绝,似笑非笑的瞧了柳书一眼,这便施施然离开了。
容焕紧随其后。
一路顾长惜都没有言语,气氛有些奇怪。眼下已是入夜时分,衣服却是洗不成了,她手中还攥着那块凤凰玉佩,想了想还是将其原样塞进怀中的衣服里,小声道:“雷放有不在场证明,难道他有帮手…或者我们都想错了?”
晚风徐徐间,他脚步顿了顿:“你怎么不问我那块玉佩。”
“有什么好问的。”容焕耸耸肩:“你若想让我知道,自己便说了。若不想让我知道,那问了也是白问。”
顾长惜似是笑了笑:“二喜果然是个聪明人。”
容焕也不跟他客套,略一沉吟道:“那么…柳书是发现你的身份了?”
他并未回答,二人已走回了客房的院子。高守迎上来,向顾长惜行了个礼,低声道:“公子,玉佩——”
顾长惜摇摇头,面色有些肃然:“他看见了。”
容焕不明所以,高守叹了口气:“还是晚了一步。”
原来方才顾长惜及时出现,是来追回这块玉佩的,看来此物确实大有文章。容焕嘴上说不想知道,心里早就好奇得忍不住了,于是便旁敲侧击道:“他看见了…会怎样?”
顾长惜弯起一个冷诮的笑:“你也看见了,怎么不想想自己会怎样。”
她想起柳书怕成那样的神色,后背炸起了一片毛:“我眼神向来不好,上面是只芦花鸡咩?还雕得挺好看。”
…
仿佛说得越多死得越快的样子…
顾长惜不理她,高守从内间抱出一只雪白的鸽子,腿脚处绑着一个极其小巧的竹筒,他将那竹筒顶了开,露出一个袖珍的纸卷,中间用火漆封得十分完整。
高守瞧了一眼容焕,她立时乖觉的打算离开,顾长惜却道了一句“无妨”,高守便将那纸卷呈了过去:“灵草郡太守的私账。”
顾长惜打开快速扫了一眼,饮了一口香茶:“柳家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属下也探听了一番,柳氏嫁入雷家,目的并不单纯。”高守道:“二十一年前…也许真的发生了什么也说不定。”
“这样也好。”顾长惜冷冷一笑:“我动起手来便无需顾忌。”
容焕站在一旁,凭这几句对话也猜了个几分,不过是些贪官污吏利用职权做的一些肮脏事,然她眼下心思全然不在柳家的八卦上面。那凤凰玉佩是什么,雷放又是如何做到不在场…她正专注的出神,忽听顾长惜要她拿来笔墨,便应了一声端了出来。
他写下几行字,高守原样封入了竹筒。容焕心中一动,试探的道:“这信鸽是回九凰吗?”
高守点头道:“这个自然。”
容焕大喜:“能不能帮我捎个信儿?我出来这么久,也该…嗯,也该给师姐报个平安。”
她本来想说“给爹爹和子桑报个平安”,然又觉得在顾长惜面前还是少提自己重要的人比较好,这便改了话头。顾长惜顿了顿,慢条斯理道:“我倒觉得你的师姐不想你平安。”
“二师姐怕我嫁给师兄自然如此。”她想起自己离谷之前的那堆破事,微微叹了口气:“不过三师姐待我还是不错的。”
顾长惜哼笑一声,虽然未答应,但他也没有拒绝。容焕欢欢喜喜的写了封短信,大意便是说自己在雷家寨玩得很好,过几日便去九凰快活,让爹爹不要担心云云,然后请顾长惜在信外加了“即送神农谷”五个字,高守将其一起封入竹筒,随即便放飞了鸽子。
容家小焕瞧着鸽子雪白的身影渐渐融入黑夜,觉得心中舒畅,瞧顾长惜也分外顺眼起来:“顾三儿要净脸么,我去打水。”
高守很不识时务的道:“谁是顾三儿?”
…
顾长惜倒意外的接受了这个新绰号:“先不必,一会柳书便会来。”
容焕不以为然:“你怎么知道?”
他笑了笑,一抹戾气在眼中一闪而过:“他想活命,便必须要来。”
动不动就死啊活啊的,一点也不低调。
容焕自己洗漱了一番,自行爬上了外间的小床。彼时高守已经回房睡觉,距方才的对话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一根柳书的头发丝儿都没见着。
顾长惜面上仍覆着伪装,单手撑在桌上闭目养神,烛光跳跃在他眉目间,将每一寸肌肤映得如玉般温润,四下一片静谧。
容焕偷瞧了一眼,忽然想起在义庄之中他揽着她的模样,脸又热了起来,赶紧暗骂了自己一声,迅速蒙住脑袋睡觉。
不知过了多久。
她的意识已然模糊,却听见了几下小心翼翼的敲门声。
顾长惜低沉悦耳的声音淡淡响起:“进来吧。”
大门吱呀一声,容焕霎时精神起来,一动不动的竖起了耳朵。
“下官斗胆深夜叨扰,还请大人恕罪。”
果然是柳书的声音,还带着点结巴,显得极为紧张。顾长惜似是笑了笑:“你在院外徘徊了那么久,若再不进来,我便不恕罪了。”
本是有些玩笑的言语,却骇得柳书“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颤着声音道:“下官…下官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大人,内心难安,实在…实在不敢进来——”
顾长惜半晌没有言语,他越是沉默,柳书在地上抖得越是厉害。这种恐怖的安静在房中蔓延了许久,他端起茶杯,淡道:“想不到一个偏远乡村的小官,都认得这块玉佩。”
“下官…下官有幸,日前监察御史刘京刘大人与家父谈起户部…前户部尚书孙浩然贪赃一案,曾暗中说起…普天之下,血丝纹理如凤凰一般的玉…只有一块,便、便是血凰卫统领的信物…”
容焕听得一头雾水:血凰卫?那是什么东西,能吃咩…
“刘京这厮倒是乖觉,然孙浩然一事…我记着我没有留下一个活口。”顾长惜慢条斯理道:“你们却知晓了…这该如何是好?”
话音一落,别说柳书,就连容焕都觉得一股寒气窜上后背。
“大人饶命!”柳书似是整个趴在了地上:“朝廷上下谁人不知…血凰卫的行动便是皇上的意思,刘大人如此说,只、只是为了警醒家父,莫做贪赃枉法之事…下官…下官父子切不敢乱说话…还求大人饶命…”
容焕翻了个白眼,你们柳家那点事他已经知道了好咩…不过她已然听出了一些门道,不管这个血凰卫是干嘛的,似乎相当的可怕。而顾长惜就是这个可怕组织的头儿…从某种方面来说真的一点也不意外嗯。
顾长惜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待柳书在地上忐忑得够久了,这才轻飘飘的道了一句:“起来吧。”
柳书如蒙大赦,战战兢兢的爬起来,躬身退到了一旁。
“这次我也只是出来散心,恰巧碰到雷府接二连三的命案,便留下来查探一二。”顾长惜极有腔调的扯谎道:“关于近日之事,柳大人有何见解?”
“见解不敢。”柳书诚惶诚恐的弯着腰,面上露出了一副讨好的容色:“一切全凭大人吩咐,大人说谁是凶手,下官马上去抓,大人若觉得这是鬼魂作祟,那下官便照着自杀办,绝不让这些山野匹夫多嚼一句舌根。”
容家小焕只听得叹为观止,这才是拍马屁的终极境界啊…
顾长惜沉了脸色:“柳大人没有证据便想抓人,是想草菅人命么?”
柳书马屁拍在了马蹄子上,差点又跪了下去:“下官知错,请大人明示!”
“这个么…”顾长惜压低了声音:“你过来。”
随后的部分容焕便听不到了。不过想也知道,定然不是什么好事情。
她偷偷躺下来闭目沉思了一会儿,觉着近日这些事件和人的疑点与线索都串到了一起,变得前所未有的复杂,却又隐隐觉得马上便要水落石出。这般想了一会儿,不知过了多久,里面传来一声低低的“下官告退”,然后便是房门的开关声。
内房烛火已灭,看来顾长惜是打算睡觉了。容焕本来面朝着墙沉思,这会觉得肩膀压得麻木,便慵懒的翻了个身。
一个雪白的身影正森森立在她床前。
…
容家小焕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她拍了拍胸口,撑着床沿坐起身:“早晚被你吓死。”
顾长惜笑了笑:“二喜听够了?”
“你若不想让我听,便不会放任我在这里待着。”她满不在乎道,随即想起一事:“不过你给那姓柳的出了什么好主意?”
“到时你便知晓。”他闲适的坐下来:“眼下我要出去,特地来知会你一声。”
“…这么晚了出去扮鬼咩?”
顾长惜没有回答,面容隐在夜色中,现出了几分森然。容焕猛然想起他那个血凰卫统领的身份,当即便正色道:“开个玩笑,我只是担忧顾三儿你的安危。”
虽然这马屁拍得十分露骨,然顾长惜却欣然接受了:“二喜怕我遇见凶手?”
…当然不是!凶手和你相比还是你更可怕!
容焕挠挠头,这要人如何回答,说是吧仿佛显得他很无能,说不是吧又不是那么回事儿。她还未想好怎样说,便见顾长惜站起身来,淡淡丢下一句:“我便是要去会一会他。”
第11章
次日清晨,容家小焕早早便起了床。
顾长惜房门紧闭,也不知回没回来,她也不好打扰,便自行将衣服都洗了,剩下那块凤凰玉佩,思量半晌,觉得是个烫手山芋,还是交给高守比较稳妥。
于是容焕敲了敲隔壁的门,许久无人应,便试探的推了一下,不想门却开了。
她迟疑了一瞬,还是走了进去。高守的房间倒还算整洁,只是桌上摆了一坛见了底的女儿红,满屋皆是酒气。容焕顿了顿,绕过屏风,果然见高守在床上抱着枕头睡得欢畅,手中还攥了个酒杯,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上身是裸着的…
容家小焕霎时瞪圆了眼睛,纯洁的围观起来。
不过作为顾长惜身畔的护卫,便算烂醉如泥,高守的警戒性还是很高的。他隐约听到响动,神识清晰起来,随即睁开了眼睛。
…
然后房中便传出了一声浑厚的尖叫。
容焕躲过飞来的枕头,忍不住扶额。
“进来前不会敲门么!”高守用棉褥将自己紧紧裹住,活像一只大号茧蛹:“你不会是想趁我喝醉不备…”
“我敲了门的。”她摊摊手,弯腰把掉在地上的外衫捡起递给他:“赶紧把衣服穿上说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