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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若珑走过来握住她的手:“姐姐别伤神,都是妹妹的不是。”
原来那日戌荣帝乱点鸳鸯谱,宁致略一沉吟,便告知了两人让她们自行选择。宁若玲痴恋宁致多年,所以这个人选本该是宁若珑,大家本来心照不宣,哪知她毅然决然地拒绝了,最后究其原因,竟是因为她早已有了意中人,而那个人便是当今的九凰王。
对于这件事,宁致只给了两个字:呵呵。
然帝王赐婚,君无戏言,宁氏姐妹早已没有不嫁的权利。在两人秉烛夜谈一晚之后,宁若玲红肿着双眼告诉宁致,她愿意出嫁。
“我告诉师兄我要出嫁的时候,他连眼睛也没有多眨一下,”宁若玲有些难过地说,“所以这样也好,总好过我这样等下去,变成一个老姑娘。”
宁若珑连忙安慰她道:“沈氏有皇后娘娘撑腰,位高权重,姐姐后半生荣华富贵,那是天大的福气呢。”
“这般好,你怎么不嫁?”宁若玲打趣,便见妹妹忸怩起来,她微微叹了口气,认真道,“我已认命,你却一定要嫁给自己所爱之人,如此才不负我的牺牲。”
“嗯。”宁若珑红着脸,眼中一抹异色一闪而过,“我一定会的。”
国舅爷的聘礼约有一百八十抬,将谷口挡住了大半儿,许多谷民与下人都在周围偷偷瞧着,暗声赞叹宁若玲好福气。
宁致不善应对这种场面,寒暄了半天,正想寻个由头将国舅送走,却见几个面生的伙计正将那些聘礼往一侧堆放,他还以为是国舅府的下人。便对沈国舅施礼道:“这些物事我安排谷中人收存便好,不必劳烦沈大人了。”
不料沈国舅也是一脸茫然:“这…这不是我的人。”
宁致一怔,就见那些伙计已经挪完了国舅府的聘礼,将谷口腾出了一条宽敞的过道,随后便涌入两列抬着聘礼的人来。这些人身着常服,颜色不一,但脚下生风,担子极稳,一看便知是练家子。他们越走越快,不多时已将整个神农谷的前部堆得满满当当,粗粗看去,竟有三百抬之多。
在门缝处偷瞧的宁若玲霎时被震慑了,含羞带怯道:“这沈家好大的手笔…”
宁若珑却微微蹙起眉:“我觉得有些不对。”
沈国舅一头雾水,心中亦有些愠怒,不管这下聘的人是谁,竟然与他撞在了同一天,且聘礼几乎比国舅府多上了一倍,这不是成心落他的面子吗!
宁致却不动声色,见那聘礼都落地后,队伍最后走出一个骑着骏马的人,他身着暗紫色常服,袖口镶有雕花银线,大约三十余岁年纪,生了一双狭长的细眼。此人见到宁致与沈国舅,立刻翻身下马,笑眯眯地对两人行礼:“卑职项岚,参见沈大人、宁大人。”
他虽笑着,但那双狭长的眼里寒光一片,反而更透出几分诡异的违和,让人不寒而栗。沈国舅听了他的名字,立时背后一凉:“笑面虎”项岚…此人虽官阶不高,然他的名字在朝中可是如雷贯耳,只是他想不明白…血凰卫的副统领到神农谷来干吗?还抬着聘礼?!
宁致眉心一跳,立刻有了不好的预感,他沉了声音道:“项副统领大驾神农谷,不知有何贵干?”
“不敢当,卑职是来下聘的,”他拱手道,又瞧了一眼沈国舅,“只是不知沈大人也择了今日下聘,若有冲撞,还请大人海涵。”
项岚其人,年纪轻轻就能坐上血凰卫副统领的位置,靠的是血淋淋的手段。听闻他经手的事件,除了干脆利落无人生还之外,还异常的凶残可怕,十分有震慑力,戌荣帝和顾长惜都对其青眼有加。
这样的人,即使穿了这温润贵气的衣服,还故意伏低姿态,也难掩那通身的嗜血之气。沈家倚仗皇后发达,虽然显赫,但族中大多都是文官,最怕他这路数的,是以此时沈国舅早就没了脾气:“项副统领客气了,却不知你要求娶的是神农谷的哪一位名媛千金?宁大人瞒得也真好,我都不知道此事呢。”
言语中的意思,却是在责怪宁致没有事先知会他了。可惜宁致没有心思搭理他,眼神又在那些抬着聘礼的人身上扫了扫,心中冷笑:顾长惜果然神通广大,自己瞒得这样紧,竟然还是教他知道了容焕还活着的事,只是不知他眼下又要玩什么花样儿。
项岚正欲说什么,就见宁致抬起了一只手:“项副统领的意思我明白,只是这桩婚姻各方各面于情于理都不合适,还需从长计议。”
项岚似是早知他有此反应,丝毫不乱阵脚,只是好整以暇地捋了捋衣角:“宁大人此言差矣,我并不是来向您下聘的。”
沈国舅大奇:“你们来了神农谷,那还能有谁?”
屋内,宁若珑忽然面色一沉,五指揪紧了袖子。
“这三百二十一抬聘礼,乃是向神农谷田中一位姓容的老人家所下。”项岚慢条斯理道,“我家王爷有命,无论如何要先请宁大人过目,不可失了礼数。”
…
宁致抿起了嘴。
顾长惜这厮真够阴险的,他故意玩这么一出,不过就是要拐弯抹角地告诉他,容焕尚有高堂在,一干事情还轮不到他这个师兄做主。
“真不巧,这位姓容的老人家眼下身体不适,不宜见客,”宁致缓缓道,“还是劳烦项副统领先将聘礼带回,待他身子好些了,再请老人家商谈此事。”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反正人在神农谷,他们总不好硬闯。总而言之,他绝不会让顾长惜再靠近容焕一步。
项岚笑了笑,竟也没有深究什么,便拱手道:“聘礼落地,哪有再抬回去的道理,如此便先在谷中搁下了,还请宁大人妥善处置。”
宁致正欲拒绝,便见项岚轻轻挥了挥手,那些常服打扮的伙计立马得令,迅速汇集到他身后,步法身形之快当世罕有,竟然个个都是高手。六百余人随着项岚的动作一起行礼,声势震天道:“告辞。”
这两字似携了内力,在谷中源源不断地扩散开去,声音还没落地,人却已尽数去得远了。沈国舅瞧着项岚的背影,摇头暗叹道:“九凰王也真够舍得的,让这般高手来抬聘礼,啧啧啧,杀鸡用牛刀啊…不过他们为什么换了常服?啊,是嫌黑色不够喜庆吗?”
宁致不答,只是瞧了这堆积了二里地的聘礼担子,顿时一阵头疼。
同一天之内两队人马前来下聘,一个比一个声势浩大,这一桩八卦传得飞快,极快地传遍了谷中的大街小巷,当然,也到了神农谷的药田处。
“哎哟,你是没瞧见,那个排场啊…”
“比国舅府还要阔绰,不愧是九凰王呢。”
“不知求娶的是谷中哪一家的女儿。”
“我离得远,好像听到是姓龙还是姓洪的…”
“哎,这岂不是要当王爷的岳丈?当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呢…”
容老爹正与几个药农凑在一起下棋,听了这件事跟着哈哈一笑,丝毫没往自家身上想。一个邻居忽然道:“老容头,你家二喜也到年纪了,老谷主还留了遗命,这谷主岳丈还不是等着你做,怎不见你张罗?”
“唉。你当我不想张罗吗?”容老爹胸口一疼,无奈道,“我家二喜不开窍,谷主也不怎么主动,眼下她搬去了后山,这半年来连面也见不到了,我便是想张罗也没机会开口哇。”
“如今谷主可是御前太医了,又长得一表人才,多少人惦记着,老容头想下手可要趁早!”
“就是就是,你做了谷主岳丈,我们也好跟着沾光…”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容老爹心头一阵忧伤。虽然宁馨子留了遗命,但宁致显然是对容焕无意的,否则怎会过了孝期还未有半点动作?唉,谷主岳丈哪有这般容易做,容家出身低微,又何时肖想过飞上枝头做凤凰?
他一生坎坷,中年丧妻磉子,又残了一条腿,到了此时早已看开,只希望二喜寻得一个有心人,白头偕老不离不弃便好,荣华富贵什么的,有没有却也不重要。
容老爹正暗自发愁,话题却已经从谷主岳丈转移到了宁大小姐的嫁妆上面,气氛骤然热烈起来。
“且不说谷主准备的,便是老谷主留下的,也够一百抬了。”
“大小姐有这般嫁妆傍身,即便到了国舅府,也定可以挺直腰杆儿的。”
“哎,现如今女儿想在夫家过得好,全靠娘家的嫁妆呀。”
“宁氏两位小姐是老谷主的嫡亲侄女,留下的自然丰厚,只是亏了二喜,哎…”
容老爹苦笑,实际宁馨子待容焕并不比自己的亲侄女差,她可是将神农谷与宁致都留给了她,可是…
“这有什么,没了老谷主,还有谷主呢,他总不会薄待自家师妹。”
“就是,谷主向来一碗水端平,对三个师妹都是一视同仁…”
因着容焕的关系,神农谷上下都对容老爹礼数有加,也有早就觉得不平衡的,此时便似抓到了小辫子,甚为直接地道:“老容头,不说谷里,你自己备了多少嫁妆啊?”
容老爹常年在药田劳作,吃穿均在谷中,每月有二钱银子也都花用了,便是攒下也不过三四十两,虽然对普通人家里来说没什么不妥,但因容焕身份特殊,与宁氏姐妹一比,立刻就寒酸了许多。话说回来,这般言语本来就是明知故问的刁难。
“我…”他不善扯谎,只动了动嘴,脸已憋得通红,“我没备什么好的,只有…”
“只有一摞地契而已。”
这声音突兀地响起,众人回头,见一个男子站在那里,着了一身暗紫色的绸缎衣裳,一双眼生得窄而狭长,透着几分阴凉。
谁也没瞧见他是如何出现的,仿佛他一直都站在那里。一个人立刻道:“你是何人?怎么这个时辰了还在谷中?”
项岚笑眯眯地道:“我是来见容老先生的。”
他一笑,周围的人立马默默退了一步,气温莫名下降了几度。
容老爹背后毛毛的,颇为没底地问:“来…来找我做什么?”
“给您送容家的嫁妆啊。”项岚说罢,向他身前走去,周围的人立刻让出一条道儿。容老爹爹眼睁睁瞧着他走近,若不是腿脚不方便,只怕他也想后退几步。
项岚从身后拿出一个锦袋,随便摸出一个竹筒,将里面卷好的布帛倒出来,摊在桌上,上面书着东羽一条黄金旺铺街的地契,另一边的公文和画押都有了,只有容老爹这边还空着,似是在等他按手印。
趁众人都去围观的空当,项岚又掏出一个竹筒,里面是一张上好的熟宣,竟然是一家三层酒楼的地契,公文和画押也都十分齐全。
如此这般三十余个竹筒倒出来,屋中众人都有些傻眼。这些地契,随便哪一个都是有市无价的东西,够一个小户人家过几辈子了。眼下竟有三十多个…老天爷,容老爹能买下一座城了!
容老爹被震撼了。
此时那个在谷口围观的药农也正在努力回忆,怎么看项岚都觉得眼熟,最后他终于一拍后脑勺道:“啊,你就是晌午那会儿九凰王府来下聘的人!”
“正是,”项岚笑眯眯地瞧了他一眼,成功让那人后退几步,“可惜宁大人拦着,不然我那时便来见过容老先生了。”
容老爹哆嗦着手指道:“你你你…这这这…”
“容老先生不必着急,我家王爷与令千金情投意合生死相许,那三百二十一抬聘礼只是个彩头,好戏还在后头。”项岚恭恭敬敬地说,“这些地契,还请容老先生笑纳,都随您老人家花用,至于嫁妆…”
他顿了顿,沉声一笑:“我家王爷待令千金一片真心,并不看重这些虚礼。”
屋中众人大眼瞪小眼。
敢情不是“龙”和“洪”,是“容”啊!!!
“王爷…是那个天仙一般的九凰仙?!”
“他看上了我们老实的容丫头?”
“谷规中可有一条不医顾氏,这两人是何时对上眼的?”
“啧啧啧,好孩子就是有福报,咱们谷中竟然出了个王妃啊。”
“好你个老容头,怪不得谷主岳丈不稀罕做,原来有个王爷岳丈等着呢!”
“是哇,你这老头儿口风忒紧。”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满满都是羡慕嫉妒恨,却不知此时容老爹心中挣扎得厉害。历史的教训告诉我们,好事来得太突然,也许就并不是好事…
“这、这位公子…”
“老先生唤我小项便好。”项岚赶紧屈身上前,难得笑出了几分亲切。开玩笑,王爷的准岳丈呢,此时不拍马屁更待何时。
“此事,我…我还得跟二喜商量一下…”容老爹结巴道,脑子里早就蒙了,只瞧着那锦袋一阵阵眼晕,赶紧往项岚身边推了推,“这个不能收,不能收…”
“若容老先生答应了,想必好事就已成了大半。”项岚不动声色地避过那个锦袋,又笑了笑,别有深意地在上面拍了拍,“今日贸然到访,多有失礼,项某这就告退了,还请您老人家好好考虑考虑。”
他语毕,便扭身走到门口,想了想又停下来,含笑道:“王爷曾言,若容姑娘肯答应,九凰上下定倾城以聘。”
话音一落,项岚便倏地消失了。
屋中一干老小呆呆地瞧着,不知是震撼于他鬼魅般的身法,还是他离开前那最后一句话。
白日间晴空万里,晚上也难得无风。然在神农谷后山的小院中,气氛却紧张得一触即发。
容家小焕披着大氅站在院中,手里捏着一根狗尾巴草,她低眉顺眼地盯着地上,一副等着挨训得孙子状。
宁致坐在石桌旁冷眼瞧着,半晌不吭一声。
唐戬瞧瞧这个又看看那个,心中颇有些没底。他虽有心帮一帮容家小焕,奈何自己是外人,能在谷中住下已是不错,人家师兄训话是绝对插不上嘴的。
“我将你藏在后山的这番苦心,可是白费了?”他面无表情道,“阿焕,已经吃过一回亏,你怎就不长记性。”
容焕没有言语,心中番了个白眼儿:师兄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若神农谷那些守卫能拦住顾长惜,她就是想见也见不到好咩?况且那天晚上…完全是个巧合啊!
宁致见她不语,以为她还对顾长惜有所幻想,不由得说了几句重话,这下唐戬听不下去了,他犹豫了一下插言道:“宁谷主,那晚阿焕只是随便走走,不想撞见了来上香的九凰王,也不能全…”
他后面几个字消失在宁致毫不客气的眼刀中,不过好歹他也是容家小焕的恩人,宁致没有再说什么。容焕终于扯秃了那根狗尾巴草,小声道:“见一面而已,又不会怎样,难道我这辈子都要躲着他过日子?”
“不会怎样?”宁致冷笑一声,随手拍了一下石桌,却听啪嚓一声,那石桌面上裂开了无数细小的纹路,随着细纹越来越多,石桌眨眼间便轰然崩塌。
容焕吓了一跳,师兄已经气成这样了?他的功夫何时可以单手碎大石了?
宁致的惊讶并不比她少,方才他根本没用力,怎会…他顿了顿,眼睛微微眯起,难不成…之前也有人拍过这个桌子?
见容焕和唐戬被震慑了,宁致哼了一声,也没有说破,继续言道:“你去谷前瞧一瞧,足足三百二十一抬聘礼,九凰王好威风好气派——他这是要做什么?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什么?!”
容家小焕一怔,还未及反应,这声惊叫却是来自唐戬。
他面色一白,竟似比容家小焕还要惊讶,只是不知为什么满眼都是惊惶,他急急上前一步道:“你说得可是真的?他…他当真弄出了这般大的阵仗?”
宁致瞥了他一眼,心中微微有些奇怪。唐戬喜欢容焕,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因着他的医治手段确实有效,他才准他在后山照顾容焕。难道唐戬觉得自己比不过顾长惜,情切之下才如此失态?
他想得复杂,却不知唐戬现在忧虑的事情远比那严重得多。如果顾长惜当真这般做了,如此大的手笔,顾君璟一定很快便会知晓,会觉得顾长惜对容焕有意,定会拿她来大做文章。 届时,他又该如何自处?
唐戬心中焦急,宁致面色不善,两人都若有所思,只有容一脸平静:“反正我又不会答应,师兄才是多虑了。”
宁致定定地瞧了她半晌,忽然放软了声音,轻道:“阿焕,他或许觉得心中对你有愧,可这样做…”
“我知道。”容焕打断了他,垂下头笑了,“就算没有这一切,他是王爷,皇上怎么可能承认这门亲事…师兄放心,我认得清自己的身份。”
宁致顿了顿,他明明不是这个意思,但她说得这样直接,没有留丝毫的余地,笑着的模样也不似有芥蒂,大约是真的放下了。
不过短短半年时间,她不再是那个感情用事的小姑娘,也再没有忤逆过他的任何言语。她似乎一夜之间成熟起来,让人瞧着稳妥,却又不安心。
因为她的脸上,也再没有那种纯粹而开怀的笑容了。
第47章
第十七章解救
神仙岭官道处。艳阳高照,将大地烤得火热。
顾君乔戴了一顶草帽,擦了擦额角的细汗。她穿了一身粗布衣裳,低调地扮作一个路
人,此时正鬼鬼祟祟地偷瞄着前面不远处。
到了神仙岭老三就不坐马车了,反而去驿站牵了匹马,难道是要上神农谷?她微微纳
闷起来,自神农庙祭祖之后,回京这一路比起来时简直正常得太不正常了。顾长惜安安稳稳地将公主送回了京城,态度温和不说,偶尔甚至会露出几个颠倒众生的微笑,南胜激动得夜不能寐,终于觉得不虚此行。
越是这般,越是反常。果然顾长惜回到王府没过半日,便迅速地收整了一番出行了。顾君乔岂会放过这个八卦的好机会,便也紧跟着上路了。
只是这神农谷,在发生这么多事之后,如今也不过是个伤心地而已,老三去那作甚?
她思绪刚刚游离了一点,目标就霎时不见了踪影。
顾君乔擦了把汗,倒也不如何着急。反正到了这里,他的目的地已昭然若揭。她眼珠儿转了转,便雇了辆马车,径自往谷中去了。
不过半日,谷口已在眼前。
她在马车中瞧了瞧,却没看见一个求医的人,正觉得纳闷,便有一队打扮喜庆的人走过,车夫转身道:“宁大小姐要大婚,看来今日要筹备嫁妆,不接病患了。”
顾君乔略一沉吟,便给了车夫银两,自己则见缝插针,混进了那一群抬着东西的家丁中。
虽半年未至,但曾在这里小住过数月,神农谷的一草一木再熟悉不过。顾君乔乘人不备便拐入了一条小径,直奔容焕当年住的院落。
依着她的设想,如今那里肯定没人住,是最不容易被人发现的地方。然她偷偷摸摸地翻过墙去,还未站稳,便见一个人从屋子里推门而出。
两人目光一对,顿时都呆住了,彼此大眼瞪小眼。
“你知道了?”双方同时开口,一起怔了一瞬,又一起开口道,“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
顾君乔率先反应过来,几步奔过去抱住那人,眼圈儿便红了:“对不住,我…我只是不知怎样开口…”
子桑看起来便有些尴尬,她挠着头,顺了两下顾君乔的后背:“这个…我也…”
“呜呜呜,想不到在这儿能碰见…”她越说越伤心,“你是来给阿焕上香的吗?”
“啊?”子桑看起来更尴尬了,“不是…其实…”
她嗫嚅了半晌,听着顾君乔有哭断肠的趋势,觉得长痛不如短痛,眼一闭道:“姑娘她还没死呢!”
“我可怜的阿焕…”顾君乔正嚎得欢畅,忽然听见这七个字还未反应过来,“呃,你说什么?”
“郡主你冷静些,千万别怪我啊…是谷主千叮咛万嘱咐不准我告诉九凰的人。”子桑的表情十分歉然,“那时我去了徐州,好久没有姑娘的消息,待一完婚就跑回了神农谷,这才知道姑娘一直在后山养病,谷主他,他不准我…”
她一边言语,一边偷看顾君乔的脸色,忍不住偷偷后退一步。
顾君乔黑着脸,心中有一群野兽奔过。这一年她哀哀戚戚,连尚风悦都不寻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为爹爹和容焕祈福,如今那厮居然没死…没死…这简直…简直太好了啊!
她心中欢喜似要炸开般,什么也顾不得了,猛然抱住子桑,两人许久未见了,只抱在一起又叫又跳。
待喜乐气氛过后,顾君乔终于想起正事来。
“不过…你见到我家老三了吗?”
提起他子桑便是脸上一沉:“没见到。哼,把我家姑娘害成那样还半年不来瞧,良心让狗吃了呀?抬那么多聘礼来我也不会原谅他的!”
“什么?”顾君乔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老三来提亲了?!已经下了聘礼?!”
“是啊,不过那天我刚巧出谷了,没撞见,”子桑哼了一声,“不然非…非…”
她“非”了一会儿,想起顾长惜那副喜怒无常的乖张模样,便有些萎了。当然她不知道那天来的是项岚,否则…嗯,还是不知道比较幸福。
顾君乔却恍然大悟。怪不得…这小子怕是赶到神王庙之前便知道阿焕还活着了,居然瞒着她这个姐姐,还抽空差了血凰卫来下聘,下手之快显然一天都等不得了…不得不说,干得好!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子桑忽然抚了一下腹部,面色微微有些难看:“唉,又开始闹了。”
顾君乔愣了一下,视线下移,停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她霎时尖叫一声:“这这这才多久,你们就…”
子桑含羞带怯地垂下头,嘴角微微弯起,透出了十分的甜蜜。
与此同时,神农谷后山,一抹雪青色的衣衫在树梢间极速地掠过。
离那小院不过几里路了,顾长惜想到了什么,琥珀色的眼瞳中似有光芒。他又越过一片树丛,面色一凝,身子迅速向下沉去,避过了头上迅捷的一剑。
来人紧跟着也跳了下来,顾长惜面色不变,顺手折了一根树枝,追风十三剑如同幻影一般连绵不绝地使出,逼得那人手忙脚乱,只是几招过后,两人都微微顿了顿,收了攻势齐齐落到地上。
“公…”高守只喊出一个字,便立马改口跪下身来,“高守参见王爷!”
“起来吧。”顾长惜扔了树枝,负手站立道,“你已经不是九凰的人,不必行如此大礼。”
高守站起来,满面欢喜又怀念:“得知王爷蛊毒已解,我真想赶到九凰去…可惜爹娘非要我在徐州完婚再…”
顾长惜微微蹙眉:“既然如此…新婚燕尔,你怎么不在徐州?”
不提还好,高守瞬间垮下脸,满眼都是怨念:“…还不是因为王爷你。”
原来子桑回到神农谷的时候,正撞上容焕刚刚醒转不久,躺在床上苍白憔悴,连话都说不连贯。得知这一切全是为了顾长惜,而他却封侯拜相一片荣华,子桑顿时勃然大怒,连带…也迁怒了高守。
他想着想着,心中微微发酸。新婚啊…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奈何他温香软玉在怀没几天,子桑便因为此事开始对他横眉冷眼,时不时还要罚他跪搓衣板。到了今天,掐指一算他已经睡了小半年的书房了,好在如今她有了身孕,狂喜之下,倒也不计较别的,只盼子桑别气到了身子,对她更是千依百顺。
后来那三百二十一抬聘礼,子桑很不服气,高守却乐坏了:王爷终于有所行动了,一旦他和容焕重归于好,那么自己是不是就脱离苦海啦?!
只是还未待他高兴几天,出了前几日那些事情,宁致便指派他来看守后山。子桑的原话是:你若敢放你家主子进去,就不要再踏进我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