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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农谷女医手札》(完结+番外)作者:囡囝囚团
普通版文案:
名震天下的神农谷立了条奇怪的规矩:绝不收治顾姓男子。
偏偏,皇亲国戚九凰王一脉,也姓顾。
于是顾三公子为了解毒,盯上了看起来极其温善的神农谷弟子容焕。
本以为是只老实巴交的兔子,岂料这货心思颇重城府极深,却是只披了兔子皮的狼。
欢乐版文案:
马车赶路中。
顾三公子:二喜,两个故事来听听。
容焕:我是被绑架来的,除了治病,其他不管。
顾三公子弯起一个威胁感十足的冷笑。
容焕:…那好吧
沉思半晌。
容焕:从前,有个人绑架了我…后来他死了。
…
于是这一路再也没人要求容家小焕讲故事了。
虐心版文案:
他终于开始爱她。
…在她为他死去之后。
腹黑伪白兔VS傲娇冷美男 风格微欢脱
主角:容焕
配角:顾长惜、宁致、唐戬、顾君璟
其他:九凰、神农谷、顾氏
第1章
这一日夕阳近边。
神农谷内求医看病的人已走了个干净,一个模样伶俐的药童将院子扫了扫,走到问诊的门畔向内瞄了一眼,不由得默默的扶额。
屋内陈列简单,数尺长的屏风隔出两张凳子一方桌子。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缩在墙角,正一脸惊恐的望着眼前的紫衣少女,双手紧紧护着胸前衣衫。
少女喝了口茶,笑容温和而亲切:“公子还是脱了吧?”
男子声音分外惊恐:“我…这…圣人云,男女授受不亲…非礼勿视…”
“既然公子坚持如此,我亦不再勉强。”她温婉道:“还请圣人为你医治吧…子桑,送客。”
名唤子桑的药童立即应了一声走进屋来,那书生登时慌了,又向角落退了一步,似是经过了一番剧烈的内心挣扎。
“我脱…”他委委屈屈道:“我脱便是了。”
衣衫窸窣,书生转过身去,伸手解开衣带,现出了精瘦文弱的后背,又磨磨蹭蹭的转过身来,双手死死拽着腰扣,眼角也泛着红,一副被占了天大便宜的模样。
少女直勾勾的瞧了许久,又瞟了一眼墙上那幅标准身材的穴位图,顿了顿,嘴角发出了一声惆怅的叹息。
书生忍住戳她双目的冲动,小声问道:“姑娘因何叹气?”
她在其后肩与胸下都施了针,忧伤道:“我叹,寻一个与穴位图上一般标准的男身怎地这样难。”
书生怔了怔,低头瞧了一眼自己瘦弱的胳臂。
下一瞬,他不顾自己扎得像个刺猬般的肩膀,掩面泪奔出了屋子。
“哎哎哎,针还没拔呢——”子桑看热闹般的唤了一声,乐颠颠的追了出去。
少女摇头叹道:“现在的儒生,心灵也忒脆弱。”
这个紫衣少女,便是当今神农医仙宁馨子的关门弟子,姓容,单名一个焕字。
虽是神农谷最晚入门的,然容家小焕勤奋刻苦且天赋奇佳,自八岁拜师起,不过短短六年便胜过两位师姐,成了神农谷除谷主宁馨子和大师兄宁致外的第三号人物。只是她这些年来甚少出谷,时至十七岁年纪,虽然医术极高,却在中原各处无甚名气。
不过容家小焕性子温厚,向来不注重名利之事,只是打小就有一个很上不得台面的意愿。
这个意愿是:寻一个与医经穴位图一样标准的男身,天天裸着供她研习医术。
当年九岁的容焕在师父面前严肃的提出了申请,宁馨子咳了咳,随即瞟了一眼少年俊秀身姿挺拔的大弟子宁致,正经道:“这有何难,让你师兄借你瞧瞧身子便是。”
时年十五岁的少年宁致淡定的走过,从此再也没有打过赤膊。
…
随着年岁渐长,懂了男女之别的容家小焕终于意识到,这个意愿虽然初衷纯良,奈何世人思想太过污秽,搞得她也难以启齿,便只好默默将其潜藏心底,偶尔思之念之,不免为人生一大遗憾。
正惆怅间,窗外却传来隐隐的轰鸣。容焕探头看了下,竟是要变天了。她思及子桑还未回来,便拿起墙边的油纸伞,掀开帘子出了门。
问诊的小院离谷口极近,她不过走出几十步,豆大的雨点便砸了下来,空气中泛起一股浓郁的泥土腥气。容焕站在谷口向外望着,远处似有一个影子,待行得近些了,却发现那不是子桑。
一个仆从模样的人签着一匹马,马上卧着一个人,似是就快掉下来了。那仆从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对着容焕便行了个大礼:“我家少爷伤得极重,求神医救命。”
此时天色已晚,若不是那书生不肯脱衣磨蹭太久,往常早已闭谷。容焕略一沉吟,瞧这主仆不像凶恶之人,便点点头道:“抬进来吧。”
灯罩中燃起烛光。
那公子大约二十出头年纪,生得清俊不凡仪表堂堂,看衣衫材质便知出自富贵人家。
容焕为他把了脉,又观了眼耳口鼻,淡道:“掌伤在何处?”
“不愧是容神医,我伤在胸口。”公子睁开眼,示意仆从替他宽衣,又对容焕虚弱道:“在下姓高,乃徐州望族,前不久于这附近被仇家追杀,不慎中了一掌,无法之下只好来劳烦容姑娘,他日待我归得徐州,定奉酬金百两。”
容焕正背着身子调药,听到“酬金百两”,甚为满意的应了一声,随即端着托盘转过身,一眼望去却愣住了。
高家公子躺在问诊的小榻上,外衫尽解中衣大敞,现出一副肌理分明的蜜色胸膛。他大约是习过武的,上身匀称精壮,与墙上挂着的穴位图比之分毫不差,简直是标准身材的典范。
容焕愣愣的瞧着,那眼神很是直接。
这恰到好处的曲线,多一分则稍嫌壮,少一分却略显弱,处处都透着活力和健美,简直…简直就是为了穴位图而生的好咩!
高家公子被看得浑身冰凉,忍不住将外衫拉高了些。
然容家小焕多年夙愿忽降眼前,亦不理被看之人是不是乐意,只觉满眼都是活色生香的裸躯,心头绽开了一个又一个小礼花。
她瞧了好一会,直至高家公子面色青白的咳了数声,这才满足的掏出针布。
他平复了下气息,低声询道:“容神医,我…我可还有救?”
“若在别处,大约便不好救了。”容焕在其胸前掌印处施了针,淡淡一笑:“不过此处是神农谷。”
神农谷宁馨子医术天下无双,她此言虽满,却无人敢不信。
高家公子面露喜色,示意仆从奉上十两银子。容焕为其开了调理的药方,掌伤需多日调养,且今日天色已晚,便让他们在谷中的客房住下了。
然这其中,还有着容家小焕一番大大的私心。临出门前,她又盯着高家公子的腰臀瞧了许久,直看得人家俊颜微红,这才意犹未尽的回了房。
大雨只倾盆了一会儿,便转为绵绵细雨。
容焕在桌前看了好一会儿医书,这才隐隐觉得自己忘了甚么。
她刷地站起身,还未走出门便听见一阵急急的脚步声,子桑湿淋淋的冲了进来,满脸的喜气洋洋:“姑娘,宁师兄回来了。”
容焕应了一声,递给子桑一条干巾。后者完全不知自家姑娘今晚见了别人裸躯便把自己忘得一干二净,只是碎碎念道:“姑娘不去问候?二师姐和三师姐只怕早在那边了。”
“太晚了。”容焕敷衍道,子桑却不依不饶的拉着她:“姑娘真不开窍,这神农谷早晚都是宁师兄的,你此时不讨好他又待何时?方才我追回针石,正巧遇了宁师兄,便帮他将马牵去北苑,他还问起了姑娘你…”
容焕忍不住扶额。
子桑是她少时救治的乞儿,病好后无处可去便非要与她做个药童,人倒是伶俐精明,便是这爱操心碎念的性格让人有些忧伤。
她正欲说些甚么,便听房门又响了。子桑推开门,却是宁致身边的药童站在门外,他对着容焕躬了躬身,小声道:“宁师兄得谷主急召,眼下连同两位师姐都在谷主房外,还请容姑娘过去。”
容焕心中一惊,二话不说便跟了出去。
医仙宁馨子扬名数十载,世人皆道她已闭关归隐,却不知宁馨子便在这谷中,已病了有七年之久。
神医竟自己久病卧床,传出去必会惹人笑话。宁馨子对外封了消息宣称自己不再行医,将一切都交给大弟子宁致打理,自己便闭门不出。容焕心中清楚,师父这些年身子越来越差,如今急召宁致回来,只怕…只怕是到时候了。
她随着那药童到了谷主的院落,当中一人颀长俊美青衫落拓,正是大师兄宁致。他身畔站着两个一模一样的美人,容貌身段毫无二致,三人便这般淋着细雨,清雅朦胧如在画中。
容焕急急走近还未张口,便听其中一个美人讽道:“阿焕如今是愈发出息了,大师兄回谷不来问候也就罢了,师父召见还如此磨蹭,当真是有了名气便不知自己姓甚么。”
“玲儿,莫要这样说。”另一个美人拉了她,软声软语道:“师兄会以为你欺负阿焕的。”
这两个美人,便是容焕的两位师姐,宁若玲与宁若珑了。当年太医世家宁氏卷进皇室争斗,宁馨子的大哥提前将一双女儿送出,这才免于灭门之灾。她二人是宁馨子的亲侄女,从小娇生惯养,到了神农谷依然婢仆成群,亦不怎么好好学医。宁若玲一副官小姐脾气,常常明里暗里欺负容焕,宁若珑倒是谦恭和顺,只是容焕厌屋及乌,对这两个师姐都不是很亲近。
“师兄也瞧见的。”宁若玲反倒上前一步:“明明是她来晚,怎么是我欺负她?”
容家小焕默默无视了她。
“师兄。”她直接走到宁致面前:“师父怎样了?”
宁若玲顿时就要发作,然宁致举起一个胳膊示意到此为止,淡淡道:“我也不曾进去。”
他说罢便再无言语,容焕也不以为意。她这师兄是宁馨子年轻时捡回的,自小便是个闷葫芦,偶尔说几句话也是言简意赅,冷面冷情,甚得宁馨子喜欢,早早便让他冠了宁家姓氏,视其如同己出。
说起来,这谷中不姓宁的,也只有容焕和她爹爹而已。
三人都不再说话,过了不多时,屋内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
“都进来吧。”
四个弟子鱼贯而入。
淡淡的熏香袅袅生扬,宁馨子坐卧床头,即便生了几缕白发和隐约的皱纹,眉目间却仍然能看出美人的痕迹。她目光流过跪成一排的弟子,淡淡一笑道:“我已活不过今晚。”
宁若珑当即哭唤一声“姑母”,便上前一步扑在床畔。连师父也忘了叫,大约真是伤心到了极处。宁若玲亦跟了上去,哭得梨花带雨。容焕心中大恸,然早在很久之前她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便也不如何激动,只是与宁致不声不响的跪着。
宁馨子将四个弟子的反应瞧在眼里,抚了抚两个侄女的头发,低声道:“如今朝堂已有人为宁氏平反,不久便可恢复官籍,玲儿和珑儿心思既不在学医,就回都城继续做官小姐,姑母已为你们安排了人接应,亦定了好夫家,足保你们一世无忧,我也算对得起你们爹爹了。”
“不,不,姑母,玲儿不要嫁人。”宁若玲连忙摇头:“玲儿只要陪着姑母!”
她言语落罢,侧目偷偷瞟了一眼宁致,随即赶紧收了回去。
宁馨子如何不知她的心思,只是笑笑也不理会,便挥退她二人,对宁致道:“这神农谷的一切,便都交予你了。”
宁致终于露出悲戚之色,重重的磕了个头,沉声道:“谨遵师父之言。”
宁馨子又交代了几句宁家的祖训与神农谷恪守的规矩,终于对他们道:“你们退远一些。阿焕,你过来。”
容焕走过去跪下来,宁馨子握了她的手,却迟迟没有言语。
这般近的瞧着,她才发觉师父印堂灰败,方才这番沉稳的言语已是回光返照,不由得再也忍不住哽咽道:“师父,徒儿医不好你…是徒儿没用。”
宁馨子却弯了嘴角,伸手替她擦去眼泪,柔声道:“为师得的是心疾,连自己都束手无策,怎怨得你?”
见她只是哭泣,宁馨子又笑了笑:“乖孩子,你很好,一直都很好。”
容焕听着师父温言相慰,不禁悲从中来。
她本是西方边境小村的流民,八岁那年饥荒闹得严重,又赶上罕见的连月大雪,一家四口便冻死了两个,剩下她与爹爹倒在雪中奄奄一息,幸得宁馨子将二人带回,这才吊回两条命来。
宁馨子于容焕,不仅是传道之情,更有活命之恩。
然今夜一过,这种种的种种,有生之年,再难报偿。
“…照顾好你爹爹。”宁馨子柔声道:“阿焕,为师还有一个遗愿。”
容焕打起精神,认真的望着宁馨子。
房中一时静寂无声。宁致三人远远跪在数步开外,此时也在待她开口。
宁馨子顿了顿,沉声道:“我要你…嫁给阿致。”
容焕一怔,下意识的回过头去。宁致面色如常,丝毫不见波澜,倒是宁若玲大惊之下,脸上已褪了血色,望着容焕的目光像是要吃人一般。
她万万想不到,师父的遗愿竟是定下她的终身大事。容焕没有羞怯,只是扭回身子,目光闪了闪,似是欲言又止。
宁馨子何等心思,淡淡一笑道:“阿焕不愿?”
容焕踌躇了一下,觉着长痛不如短痛,便坚定的点了点头。
宁若玲顿时松了口气,宁致仍是没甚么表情。
“你若执意,师父也不勉强。”宁馨子温言道:“只是为何不愿?”
在宁馨子眼中,她这大弟子,人品才貌均是佼佼,不说宁若玲,便是神农谷内外,多少姑娘都在惦记着。她一直以为容焕亦是如此,却没想过她会拒绝。
容焕心下尴尬,又不敢不回答师父,犹豫了半晌,这才将身子向前探了探,压低了声音道:“师兄他…”
她又顿了顿,眼一闭道:“他说我长得像田鸡。”
…
宁家三个女人都愣住了。
宁致垂下头,手指动了动,终于忍住了扶额的冲动。
第2章
关于容家小焕像田鸡这件事,实是一个误会。
当年她被带回时,已历经数月饥荒,又大病一场,直瘦得不似人形,两只大眼睛微凸,颇有几分田鸡的神韵。然当时容焕已对饥饿有了阴影,每每用膳都似不要命一般,短短一年便吃成了一个横阔竖圆的胖妞儿。后来这阴影稍减,容家小焕也不再见吃的没命,只是身姿仍然丰润,当然,也就与田鸡愈发相去甚远。
事情发生在容家小焕刚来不久,她在宁馨子面前提出了伟大的意愿之后,少年宁致觉着很有危机感,便早早做好了防护。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容焕竟敢躲在沐浴的屏风后,待他发现时自己已经光溜溜的坐在浴桶里,不知被她瞧去了多少。
宁致再老成,也只是十五岁的少年心性,当下便羞怒得说不出话来。容家小焕看自己被发现了,也就走了出来,瞧一眼手中的穴位图,又瞧了一眼宁致,摇摇头道了一句“还是小了些”便飘然而出,坦然得像是在自家后院散步。
“小”这个字,用得颇有几分玄妙,让人忍不住思量到底是哪里小。
于是不怪宁致气得口不择言。
他对着她的背影怒吼道:“不准再偷看,你这只田鸡女!”
少年人拌嘴,长辈们都可以理解。
是以容老爹对于女儿的哭诉没有当成一回事,毕竟这事儿是她不对在先。殊不知容家小焕已在心底埋下了仇恨的种子,说起来,女儿家对这个都异常敏感。她虽然年纪小,却也明白师兄在说她长得不好看,便自己闷着头大哭了一场。
后来大家都明事了,容焕也发觉自己当年不妥,宁致亦不是爱计较之人,二人便重新兄友妹恭起来。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想不到她还念着那一句田鸡女,记仇之心可见一斑。
宁馨子交代过后,当晚不久便与世长辞,遗书被裱入框中保管起来,其中有关容焕的遗愿却是改了。
她最后笑了笑道:“一切随阿焕喜欢。”
话里话外,竟是不容宁致置喙。换句话说,容焕不想嫁也就罢了,想嫁他便必须娶。
消息一出,神农谷内外芳心碎了一地。容家小焕俨然成了八卦核心,赶来找她医治的女子也成倍的增长,有吹凉风的,有探口实的,也有威胁她敢应嫁就吊死在谷口的…总之,没有几个是真有病的。
对此,容焕感到十分忧伤。
鬼才想嫁啊!谁愿意嫁给一个说自己像田鸡的男人啊混蛋!
只是所有人都不信她,包括子桑和容老爹。
子桑觉着,自家姑娘这般聪明,怎会放着谷主夫人不做?此等田鸡的说辞定然是欲擒故纵啊欲擒故纵。
容老爹亦深以为然。
“二喜呀——”他长长的唤了一声容焕的乳名,拄着拐杖绕着她转得欢实:“爹瞧着宁致这娃不错。”
容焕正撅了嘴出神,不想接这话茬。然容老爹当年在大雪中冻残了一条腿,走不得太久,她叹了口气,站起身将容老爹扶过来坐下:“我与师兄只有兄妹之谊。”
“别装了,跟爹还有什么不能说?”容老爹呵呵笑起来:“当年你那么小就把他看光了去,怕是早有心思了吧?”
…
爹你脑洞开得好大。
容焕刚要说话,便见院门处走进一个娉婷的身影,后面跟了几个婢仆,正是二师姐宁若玲。她这几日天天往容焕房中跑,仿佛突然转了性子与她亲热起来。然容家小焕心中雪亮,这厮如此殷勤是怕她一个抽风答应嫁了宁致,自己便再无指望,是以天天过来探听口风。
“阿焕,大师兄出谷了!”她颇有几分焦急的递给她一封信函:“他临行前只留了这封书信在桌上。”
容焕一怔,伸手接过那封信,上面书着宁致沉稳的大字:容焕亲启。
她利落的抽出信笺,其余三个脑袋立时凑了过来。纸张渐渐舒展,现出了中间简短的五个字。
只有五个字。
容焕只瞧了一眼,立刻如雷劈一样石化了。
信上书:你不似田鸡。
…
子桑与容老爹默默对视,皆是一脸意味深长。
“大师兄表达心意的方式,果然匪夷所思。”子桑微微摇头,容老爹抚须缓道:“可也忒废话了些,我家二喜本就不像田鸡。”
容焕咬牙:“别、再、提、田、鸡、了。”
宁若玲沉吟了一瞬,忽然咯咯娇笑起来。
“我还道大师兄不敢违抗师命真要娶你…”她边笑边道,声音中极为得意:“看来是我想多了。”
“自然要娶的。”子桑立刻辩驳道:“大师兄只给容姑娘留了信呢。”
“就凭这封信?”宁若玲好笑的瞧了一眼那五个字,似是终于松了一口气。容老爹憨厚的笑起来:“宁致这娃可是害羞了?”
容焕正欲言语,便见宁若玲猛地向前一步,柳眉倒竖道:“你们还不明白么?大师兄逃婚了!这封信不过是个托辞…谁愿娶你这乡下穷瘸子的——”
旁边有婢仆咳了一声,宁若玲顿时回过神来,她虽常常背地里这般腹诽容家父女,但因着师父的关系,面上对容老爹却还是守礼的,当下便顿了顿不再言语。
容老爹动了动嘴唇,面上有些尴尬。他父女受人恩惠,素来当宁家姐妹是神农谷半个主子,从来不敢得罪,此时被人当面讽刺,也不敢反驳,只想打个圆场过去。子桑却还是小孩子脾气,刚要张嘴便被容焕拦住。
“师姐言之有理。”她弯起一抹息事宁人的笑:“便是师兄不走,我也从未打算嫁给他的,你且放心便是。”
宁若玲一颗心落回肚子里,平日欺负容焕的劲头又浮出了些,只道了一声“你知道便好”,召过婢仆就要离开。容焕站在她前面,似是要相送却不小心碰了凳子,宁若玲被这凳子绊个趔趄,她急忙上前扶住。
“师姐小心呀。”容焕做出一副担忧形状,右手不着痕迹的在宁若玲背心拍了几下。
宁若玲冷哼一声,踢了那凳子一脚,也不理她,这便扬长而去。
子桑安慰了一番容老爹,将他送出了门,随即便一脸兴奋的折回来拉着容焕问道:“怎么样?清风醉还是七卧散?”
“都不是,”容焕言简意赅道:“我用了静夜思。”
静夜思,因中药者麻痒难忍彻夜不眠,故而得名。此药症状与过敏类似,数日后可自行痊愈,虽不甚厉,但也着实折磨人。且宁若玲只会自认不小心误沾了什么东西,因着容焕平日里一副温厚模样,是神农谷皆认的好脾气,所以谁也不会怀疑到她头上。
“虽说她欺负了我爹,不过怎么说也是二师姐…”容家小焕弯起一抹和善的笑,手中帕子“噗嗤”一声撕开一条裂缝:“我当然要留情些。”
子桑咽了下口水:一点也没看出你留情了好咩…
以后得罪谁也不要得罪自家姑娘,笑里藏刀什么的最可怕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却不知窗畔一直立着两个影子,将整桩热闹瞧完了,又如鬼魅般迅速掠过窗畔,容焕似是有所察觉,打开窗子没瞧见什么,便只当做自己眼花。
那两个人影翻过院墙进了隔壁的屋子,稍稍站定,其中一个似是笑了笑:“这容姑娘瞧着老实巴交,像个兔子般温善无害,哪知竟暗下这种黑手。”
“岂止。”另一个声音低沉悦耳:“她方才从怒极、强自按捺、想出下药的法子,再到挑了合适的药粉藏在手中,故意去碰凳子引那女子不稳,实是只有短短的几瞬。换做是我,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亦想不出更好的手段了。”
“…”第一个声音大约是被震慑了:“原来是只披了兔子皮的狼。”
“在她面前,你须加倍小心。”
“是。”那黑影恭谨的应下,忽然转而道:“她还未对我们起疑心。”
“不过暂时还未。”他似是嘲讽般的低声笑了笑:“依计行事吧。”
“遵公子令。”
过了数日。
对于宁致忽然离谷这件事,容家小焕并未放在心上,然八卦这种东西总是不胫而走,且版本愈发的离奇。光是子桑听回来的便有七八个,而容焕从“姿色寻常甚不般配的未婚妻”到“拆散宁致八年相好的恶妇”,角色越来越不堪入目,是以众人对宁致弃了她一事,目光也越来越幸灾乐祸。于此,容家小焕仍然淡定,对那些指指点点和捂嘴偷笑的人权作没瞧见。
这一天不过清晨,容焕刚刚梳洗完,便听到一声惊叫。
神农谷中人惯会修身养性,这般的叫法定是出了大事。她推开门,也不及去唤子桑,随着几个下人就一同赶了过去。
药房外面已围了几层的人,多是宁家的婢仆。
此处是神农谷重地,眼下却被翻得乱七八糟,甚至只有几个大弟子知晓的隐秘暗室也被打了开,几十味名贵的药材被胡乱丢在地下,宁若珑正弯了身子仔细检查,眼下宁致不在,自然便是宁氏姐妹主持大局。
容焕走近前去:“三师姐,这…这是怎么啦?”
“早上有人来打扫便发现是这副样子,大约是昨晚遭了贼。”宁若珑秀眉微蹙:“只是这暗室…”
在她身后不远,宁若玲脸上罩着薄纱,显然是前几日过敏的痕迹还未消退。她瞧见容焕来了,也未招呼,只是冷冷一笑:“暗室一事,姑母明明只知会了四个弟子,眼下大师兄不在,除了我和阿珑,还有谁能轻易打开?”
话里话外,竟句句在敲打容焕。
容焕亦不生气,面上作了一副受惊的模样道:“师姐可别冤枉人,我…我要是想做直接偷偷拿走就是了,何必弄成这样落人口舌?”
“是啊,玲儿莫要胡说。”宁若珑站起身来:“眼下我们需弄清少了什么东西,再想办法追查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