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弟!”雪衣公子淡淡出声,清冷威严“怎么回事?”
侍卫望了眼主子,回道:“据说是凤三小姐与九章亲王的婚期定下来了,所以封国太子将血珠作为贺礼让人护送去了汴京城。”
凤浅歌低垂着眼眸,唇角勾起淡淡的冷讽,大婚之日被逐出府,她已然落为全天下的笑柄,若真嫁入王府还不知受什么样的待遇呢?
侍卫退下,蓝衣公子一脸愤然:“那个丑女人本事还真是了得?不嫁到九章亲王府誓不罢休啊。”言语之中极尽嘲讽。
凤浅歌闻言,望向他道:“这凤三小姐是嫁九章亲王,又不是嫁你,你激动个什么劲?”
“她是不嫁我,可是她嫁…”蓝衣公子一脸愤愤不平。
“吃完准备明日启程。”血珠不在盛京城了,这里自然不能再待下去了。
凤浅歌眉头微微皱起,这黑狐狸到底又在打什么主意?
第二十三章 把你的心留给我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软玉楼内歌舞升平,觥筹交错间欢笑无数。
凤浅歌自后院翻墙而入,一落地便暗咒这身体损耗过重,翻个墙都这么费力。
精致闲雅的水榭,幽暗无一丝光亮,屋内沉寂。
难道是她估算错了,这黑狐回宫去了?哪知正值出神之际,便被一黑影放倒。黑狐狸一扬手,屋内霎时一片灯火通明,他已然是软玉温香抱满怀:“如此良宸美景,美人前来幽会,爷怎么能让你失望?”
凤浅歌被他压在软榻之上,奈何此时功力不济便被这登徒子占了便宜去,心头暗自把他祖祖孙孙问候了八百遍。
“放开!”凤浅歌冷声喝道。
黑狐狸笑得奸诈,上下其手:“在封国送上门的女人,男人是绝不放过的。”血珠送往汴京的消息一出,他料定她会前来。
凤浅歌为之气结,咬牙切齿威胁道:“你再不放手,别怪我不客气!”
黑狐狸扬起一脸灿然地笑,手上更加得寸近尺:“连翻个墙都累得喘气,还想伤我?”
凤浅歌狠狠地瞪着近在咫尺的妖娆俊脸,深吸一口气问:“为什么要把血珠送去苍月。”
“你不是要血珠,我就送你喽!”黑狐狸一脸坦然,见她有合作的态度,便支着身子坐起。
“你有这么好心?”凤浅歌挑眉不可置信。
黑狐狸闻言揪着一张俊脸控诉:“我不好心?你们能在盛京城内过得这么安稳,真当我封国的兵都是草包不成?”他真要抓他们,还能容得他们那么轻松。
凤浅歌略一思量,继续追问道:“你背后的人是谁?”
“我背后?”黑狐狸装傻,回头一望一脸诚恳:“我背后没人。”
凤浅歌气结无语。他掬起他垂着的一缕青丝在手间把玩,缓缓言道:“就是几个月前,有个白胡子老头来我宫里偷百花酿,喝多了说了些不该说的,我稍稍让人查了查,就知道你底细喽。”
凤浅歌心头无名之火腾然而起,这老酒鬼!
说话间他低眉将左手的指环取下,不由分说便套上她的手指,她一把抽回手意图将它拿下,偏偏那指环竟像是与她的血肉相连一样,怎么都拿不下来,她怒:“姓楼的你闹够了没有!”
黑狐狸望着她手上套得牢牢的指环,笑得一脸灿然,探手摸上指环:“好好跟着新主人,将来我会来取(娶)你的。”凤眸直勾勾地盯着凤浅歌的神色。
凤浅歌一把甩开他的手,起身欲走。哪知,还未几出几步,身后的人一把将她拉回怀中,一手扣住她的下巴,唇瓣相接,柔软的触感还来不及体会,她便一口咬下,同时一拳击中黑狐狸下腹,拔腿就走。
“凤浅歌!”黑狐狸唤道。“记住我的话,不要相信任何人,也不要爱上任何人,把你心…留给我。否则…”她扬长而去。
否则,你会万劫不复的。
第二十四章 浅歌失控
凤浅歌出了软玉楼没有再回客栈,直接策马出城朝护送贺礼的车队追去,只要拿到血珠(镇魂珠)什么九章亲王,凤三小姐,封国太子都与她无关了,这本就是一个她不该来到的地方。
三日后,陇谷关,这里已经到了苍月的地界。
临街的茶楼,一身男装的凤浅歌盯着车队进城,正欲动身跟随车队前去查个究竟,随之而来的一辆马车探出个人头,蓝衣公子冲她笑眯眯地招手。
本来准备晚上动手她,为免节外生枝到黄昏之际便先下手为强,潜入车队之内。打探之下得知,血珠由封国御前侍卫厉尚护送前往汴京。事先在厨房动了点手脚,便将一行人马放倒,进到厉尚房中搜寻血珠下落。
哪知刚进房中,那厉尚与同行的几名侍卫根本没中她所下之毒,交手之下,她渐渐落于下风,被七人追击出城。眼见她不敌,尾随其后的蓝衣公子一行人也加入其中,雪衣公子远远站在一旁,瞧着混战厮杀的人群,目光幽冷如寒潭。
凤浅歌见蓝衣公子一行人也加入其中,心下更是着急,强行运功,冥蝶盘旋而起围绕在厉尚周围:“血珠给我。”
厉尚瞧见她扬手的左手上特殊的指环,凝眉沉思片刻,问:“是凤姑娘?”
“血珠给我。”凤浅歌瞥了眼不远处的雪衣公子,厉声追问,然而强行使用冥蝶对敌已然让她体内血气翻涌不止,面色倏地惨白。
厉尚沉吟片刻:“殿下吩咐过,如果是凤姑娘来取,我等自会奉上。”
凤浅歌秀声皱起,这黑狐狸又搞什么东西?一收内力,将冥蝶收回。厉尚自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盒子:“血珠在此。”
凤浅歌一把夺过,迫不及待地翻开。然而一看盒中之物,面色骤变,不可置信地摇头:“这不是血珠,这根本不是…”面色一凌,薄刃架上厉尚的脖颈:“真的血珠在哪?真的血珠在哪?…”她厉声质问。
声音尖锐而颤抖。
蓝衣公子等人不由停手望向一旁的二人,眼见被扔在地上的锦盒,快步上前拾起,面露欣喜:“是血菩提,真的是血菩提,四哥有救了。”可是她…她这是在干什么?
厉尚只是奉命行事,没料到她拿到血珠竟是如此反应,这明明就是世上唯一仅剩的血珠,她为何要说不是。
“真的血珠在哪?它在哪?”她手中的薄刃划出一道血痕。
“这就是真的血珠啊,随风你…”蓝衣公子望了望手中之物出声。
“不是!它不是!”凤浅歌声音凌厉,继续逼问:“镇魂珠在哪?我说的是镇魂珠?镇魂珠?…”
“说!它在哪?镇魂珠在哪?”一再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她情绪渐渐失控“说啊!它在哪?”
一只冰凉地手扣住她的,淡淡说道:“这世上,没有镇魂珠。”
没有镇魂珠?
她追寻了十年的回家梦想,就此破灭。
第二十五章 初见修涯
没有镇魂珠?
凤浅歌怔怔地顺着那只修长的手望去,映入眼帘的是张完美到极致的面容,他淡淡望着她,重复了一遍:“这世上没有镇魂珠。”
没有镇魂珠!
没有镇魂珠!她要怎么回去?
她找了十年,盼了十年,竟然…竟然只是一片虚无。
他静静地看着女子那双清澈的眼眸,看到她眼底缓缓涌出巨大的失落,甚至…绝望,转瞬即逝。山风清寒,她竟忍不住几分颤抖,连声音也随之颤抖:“我不信…我不信…总有一天我会找到它。”找到回家的路。她的眼神那样坚定而决绝。
她一把甩开他的手,扬长而去,夕阳下孱弱而倔强的背影令人心疼。
凤浅歌漫无目的地朝前走着,不知走往何方,不知去往何处,这里不属于她,她也不属于这里。亲生的母生要置她死地,相国府暗箭无数,凤鸾飞亦是一心想将她置诸死地。
命犯孤星,不得善终。这就是她的命吗?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要如此惩罚她。
了无人行的官道上,她缓缓独行,她真的很累很累了,她真的很想很想回家,回到那个开满紫藤花的院落,回到父亲和母亲身边…
两生两世,她单独行走了二十七年,二十七个春夏秋冬,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只有无尽的梦魇和杀戮纠缠不下。
凤浅歌?方浅予?她到底是谁?
漫无目的的前行,直到走到湖再无路可走,她终于停了下来,静静地望着湖面,思绪百转。她的痛,她的绝望,她的挣扎…她无法向任何人倾诉,只有承受,一个人承受。
风骤紧,大雨遽然而至。冰冷的雨砸在苍白面上,麻木地生疼。
天色渐暗,她木然转身朝回走,了无人行的官道上,她缓缓独行,她真的很累很累了,她真的很想很想回家,回到那个开满紫藤花的院落,回到父亲和母亲身边…
道上疾驰而过的马车,溅起一身污泥,她似无所觉,似旧朝前走着。
一道惊雷自天际崩裂,她被惊得回神,站在空旷的官道之上,望着绵绵不尽的雨帘,迷离的眼睛已经变得冷静了,她坚信镇魂珠在这世上,她一定会找到,一定会回去。然而此时的她功力损耗过度,加上淋雨高烧,已经让她虚弱不堪,若再耽误下去,她怕真要陈尸荒野了。
暮色苍茫中,一辆马车冒雨从后方疾驰而来。
“驾、驾、驾…”赶车之内奋力急抽马匹之声,从雨中传来。凤浅歌转身去望,见两名劲装男子策马在前,一辆马车紧随其后,前面的两人不断转头催促后面的车夫。
此时天色渐晚,若再不能进城,她便势必要在这荒郊野外淋一夜雨了,索性心一横,冲到路中张开双臂拦住去路。
“吁——”来人见有人拦路,眼急手快勒住马匹,马儿受惊扬蹄长嘶,差点没把背上的人给甩了出去。
蓝衫男子扬鞭指着叶清,厉声喝道:“不要命了!让开!”
凤浅歌皱了皱眉,站在雨中身形渐渐不稳,微一拱手恳求道:“在下要赶往陇谷关内,天逢骤雨,旧疾复发,还望几位行个方便。”
一旁的灰袍男子转头望了望马车,道:“我们急着赶路,实在不方便,烦请让个道。”
凤浅歌站在雨中,只觉头重脚轻,她本不喜麻烦他人,奈何此时情况特殊,正欲再开口,马车内传出一道低哑的男声:“凌霄…让她上车。”声音带着几分莫名的颤抖。
马车内昏暗无光,疲备不堪她简单答了声谢,告着马车意识渐渐沉虚,朝一侧倒去,车内的男子伸手扶住她,一手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裹在她身上。
黑暗中,他的手轻轻拔开她沾在面上的湿发,笑着抚上她秀气的眉眼,慨然长叹:“你…终于回来了。”
第二十六章 初见修涯2
突然马车一个剧烈的摇晃,凤浅歌骤然清醒了几分,自己竟是靠在别人的肩上就那么睡了过去,这时她才发现马车内正弥漫着浓重的血腥之气。
路况不佳,马车又一个摇晃,男子随之一声闷哼,连呼吸也变得急促了几分。
“你受伤了?”这么重的血腥气,看来失血不少。
男子并未回答,只是道:“还有一会才到陇谷关,姑娘你先休息吧。”
凤浅歌一惊,这人好细腻的心思,她扮男装一向是惟妙惟肖,但这次盛京之行,却让人不断拆穿,还真是失败之极。
男子不再说话,她稳了稳心神,道:“我也学过些医术,不介意的话,让我帮你看看。”别人救她一命,她出手相救,以报恩德,这很公平。男子沉默未有任何动作,凤浅歌微微一笑,又道:“我不喜欢欠别人,你救了我,我帮你这很公平。”
对方依旧不语,只是将手伸向她,宽大温热的手心,虎口处有粗茧,那是一只常年握剑的手。凤浅歌默然搭脉,开口道:“是很重的箭伤和刀伤。
男子淡淡一笑,回道:“无碍。”那样的语气,好似这样的伤已经是稀松平常了。
“按住梁丘穴可止血止痛。”凤浅歌出声道,说罢起身掀开车帘:“停车!”
一行人停下,蓝衣男子掉转马头,语气不善:“你又想做什么?不想走就下车。”
凤浅歌望向方才那灰衣男子,道:“既然你们帮了我,你家主子的伤,我会负责医好。”
灰衣男子一听面色一惊,主子那么重的伤,就算到了陇谷关内也难有大夫可以保证医好,可她竟然如此肯定,一拱手道:“如此,便多谢了。”
凤浅歌凝眉思量片刻后道:“你立刻进城准备些东西。我要剪刀一把,炭火一盆,清水一盆,热水一盆,还有,酒,竹片,三七叶,上好的金创药,干净的白布多准备些。”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大雨依旧在下着,她与他们一行进入一座宅院,那人进门便吩咐:“凌霄让人带这位姑娘下去更衣。”
凤浅歌低眉望着自己一身湿衣,心下感谢便随人下去,换了衣物再随凌霄前去为其治伤。
进屋看到所需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取出自己随身所携的短刀,这是她特意请人打制,足以与外科手术刀相比。
清水净手之手,她拿起一条白布蘸酒擦了剪刀,将伤口四周的衣服剪开,伤处有血随着呼吸流出,呈暗红色,起身将短刀拿到炭火上烤炙后,拿蘸酒的白布将伤口简单处理,接过刀望向伤者:“有些疼,你忍忍。”
那人微微一笑,她抬手压上血管,刀精准利落划下,那人一声闷哼,她握着箭尾将其拔出,之后迅速上药止血包扎,手法干净利落,可是意识却越来越模糊,眼前一黑便一头栽在了那人身上。
第二十七章 无巧不成书
凤浅歌醒转已经是第三日午后,她撑着坐起身,依稀记起昨天之事,抚额叹息:当大夫当得像她这份上还真是少有。
她起身下床更衣,隐约听到外面传来笛声阵阵。循声而去步过湖上九曲回廊,便见湖心亭上潇洒立着一人,清亮的笛音自他唇间,飘然婉转,时而悠扬低诉,时而清高淡远,时而柔情无限,细细听来曲调中含着一种彻骨的沧桑,仿佛一个孤寂的灵魂在苦苦寻觅着什么。
她似被这笛声蛊惑了一般,默默站在回廊望着那道背影,四处沉寂,只有那悠美的笛音起起落落,一丝一转缠进心底,恍惚中她竟觉得那道背影熟悉让她心痛。
笛声缓缓归于沉寂,男子转身望着立在廊上的人微讶,含笑缓步走至她身前:“你醒了!”
凤浅歌回过神,回以浅笑:“笛声很美。”她不记得她有多少年没有碰过笛了,她怀念儿时美好的一切,但它们离她太遥远,遥远的让她无法触及。
男子望向湖面淡然一笑,笑中似乎着点怀念的意味:“多年不吹了,生疏了。”
凤浅歌绰约而立,轻风拂来广袖飘逸,侧头望向身旁的人:“多谢您昨日的出手相助,我还有事该走了。”本就萍水相逢,她不愿多做停留。
“你的伤还未完好,多休养几日才是。”男子微笑劝道。
凤浅歌正欲出言拒绝,便见府内的管事急急走来道:“将军,宁公公来了?”
宁公公?
难道是太后身边那个宁公公?她心头暗自揣测。
凤浅歌与那人一道去往前厅,进门一看果真是太后身旁的那个宁公公,不过对方未见过她真面目,倒也未曾认出。
宁公公见二人出来,便笑着上前道:“修将军,刚听凌副将说您伤着了,伤势如何?”
修将军?
凤浅歌敛眉思量片刻,看宁公公都对他这般客气,想来他就是当朝的卫国大将军修涯,是苍月王朝之中的一号传奇人物,身世成谜,从无人知晓她的身家过去,但一入朝中便得了苍月帝重用。
修涯一笑,请宁公公入座:“一点小伤,劳宁公公挂念,公公前来有何事吩咐?”他开门见山问道。
宁公公也不再绕弯子,直言道:“婚期订在下个月初期,将军也该早些回京作准备才是。”
修涯含笑回道:“公公说的是,这几日便准备回京了。”
宁公公满意地点头,啜了一口茶,叹道:“凤家二姝一同出阁,嫁了苍月王朝最优秀的两个男儿,凤氏一门可是荣耀非凡了。”
荣耀?凤浅歌心底冷笑,她们不过是她那相国父亲手中攀权附贵的棋子而已,上次王府之事历历在目,下月初七等待她的还不知是什么劫难?
在这个世界,要么向权力顶峰奋斗,要么成为争权夺利的棋子,要么…葬身在皇权之下,被践踏成泥。
第二十八章 故人重逢
凤浅歌拒绝了修涯的婉留,卫国大将军也好,九章亲王也罢,她都不想多做纠缠,他们争也好,夺也罢,与她无关。镇魂珠这事落空,婚期将近,她不得不赶回汴京去。
途经宁城,她恍然忆起一桩十年前的旧事。
庄穆的钟声在山中回响,声声入耳。山门迎面,石联醒目:
芸芸众生,善善恶恶一杯土
茫茫大地,真真假假总成空
凤浅歌抬头望了望山门,垂眸沿着青石台阶缓步前行,心情竟出奇的宁静。似有一双眼睛在瞧着自己,她抬眸望去,大殿之前来往香客之中,一身雪衣的男子傲然而立,隔着人来人往,青烟缭绕他看到了她。
她举步朝大殿走去,雪衣男子眉眼微扬:“拜佛?”
凤浅歌转身望向大殿之内佛坐金莲,拈花微笑,似是看透世情万千,举步入殿:“拜它何用?它若有灵又何来世间悲苦。”
雪衣男子薄唇勾起微不可见的笑:“不拜佛来此作甚?”
凤浅歌垂眸一笑,回身出殿:“找人讨盏茶喝。”雪衣男子凤眸轻眯,微光浮动,默然随其一道前行。
菩提成荫,禅院幽静。方丈无尘见二人步入院中,朝雪衣男子合十:“施主比往日晚了些。”凤浅歌心头微讶,不想他竟是常客了。
三人一道入座,无尘起手斟茶,静坐在二人对面,眼中透着丝丝深睿的笑意。凤浅歌抿了口茶出声:“方丈笑什么?”
无尘方丈目光转向一旁静心品茶的女子,叹道:“命犯孤星,生与血腥结孽,一生…不得善终。”
雪衣男子锐眸微眯,侧头望向身旁垂眸而座的女子,无尘是在为她批命?
凤浅歌将杯中茶饮尽,淡淡道:“这话方丈十年前已然说过了。”
无尘沉思片刻,忆起十年前那个在此与她辩佛法的女童:“是你?十年红尘,悔了吗?”
她冷然一笑:“不悔。”她知他是世外高人,但若前世重演,她依旧会走上那条血腥之路,她…无从选择。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无尘道。
凤浅歌轻然一笑:“苦海已无边,何岸之有,何以回头?”
“若一念心起,则有善恶二业,有天堂地狱;若一念心不起,即无善恶二业,亦无天堂地狱。”无尘继续道。
凤浅歌仰头轻笑:“身已在地狱,心亦在地狱,我不信佛,命由我立。”天命又如何,已然一无所有,她偏要与天争一回。
“一经十年,你还这般执著。”无尘道。
“一别十年,你还这么不死心。”凤浅歌笑道。
雪衣男子静然望着这一老一少论辩佛法,对身旁的女子心底又多了几分思量,她就想是一个难解的谜,依稀之间他从她身上仿如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步出山门,凤浅歌望向渺远的天际,眉宇之间笼上一层轻愁,轻得未留一丝痕迹便逝去,即让身侧的他看得清晰,心头一窒,眼底化作淡淡的怜惜。
“这老家伙也要你出家作和尚吗?”凤浅歌侧头望着他,想象着他真光头会是什么光景。
雪衣男子勾唇轻笑:“跟我去个地方。”不容反驳的语气。
第二十九章 做我的女人
凤浅歌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的奇景,那太不可思议了。放眼望去,一片素白如雪的世界,那是一片梨花园,在冬季盛放的梨花,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落花如雪,冷香接天,俨然一个银妆素裹的冰雪世界,那样通透素净的颜色,刹那间让人整个身心都感觉到清纯而宁静的气息。
一身雪衣的男子立在花树下,黑眸中缓缓涌起一股别样的柔情和怀念:“母亲极爱梨花,故而这里的梨花特别种植的,常年盛放。”
凤浅歌淡然一笑,怪不得他对白色那么钟爱,原是为了怀念母亲。抬手揭住一片飘落的花瓣:“就算你报了仇,已经发生的,永远也无法改变。”
雪衣男子望着她的目光幽如寒潭:“我想…你该知道,有些路一旦走上去,就无法回头的。”他无从选择。
凤浅歌垂眸一笑,扬手将手中的花瓣洒向风中:“你是带我来赏这花吗?赏完了,告辞!”对于自己的过去,她只字都不想提及。
“随风,你防备心很重。”他似笑非笑言道。
“彼此彼此。”凤浅歌浅然一笑,沉吟片刻道:“你知道这世上有一种动物吗?一种浑身长满刺的动物,刺是它们保护自己的武器,但两只刺猥生活在一起,结果就只会刺伤对方。”
“你在说我?”这个比喻倒也恰当,但他若没有这些刺,早与母亲一样化为白骨一堆了。
凤浅歌默然不语,她说他,亦是在说自己。他们就是那长满刺的刺猥,明明靠近会刺伤彼此,却依旧忍不住靠近。
他转头望向花林,幽幽问道:“这些年…过得很艰苦吗?”他亲眼看到母亲死在芙蓉醉之毒下,纵然是他经受那样的痛苦也险有撑不过去的时候,他无法去想一个被自己亲生母亲下毒的女子,如何挣扎求生的,相比之下,他是比较幸运的。
凤浅歌怔怔地望着那双幽深的黑眸缓缓涌现出刻骨的沉涌又缓缓沉寂,淡然一笑:“还好。”比起当年所染的毒瘾,芙蓉醉不知要好多少倍了。
“镇魂珠是有的,不过那是不祥之物,你还是不要再寻它了。”他侧头望向着她缓缓说道。
凤浅歌摇头,那是可以回去的唯一方法以,她如何能放弃?
他锐眸微眯,问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她微怔片刻,望向遥远的天际,幽然道:“我只是…想回家而已。”
他怔怔地望着梨花树下的女子,一身简洁的衣衫,清雅中透着几分高贵,明眸若水,灵慧暗敛。四目相对,一个漠然清寂,一个傲骨天成。轻风拂过,落花如雨,纷飞飘扬。他抬头手摘去落在她发间的发瓣,咫尺相对,鼻息清晰可闻:“随风,做我的女人。”
她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人,他默然望着她清澈的眸子,手指轻轻抚上她细腻的脸庞,静静地等待着她的答复。
第三十章 情动
凤浅歌怔怔地望着近在咫尺的黑眸,半晌之后微微皱了眉,问道:“你是不是又…走火入魔了。”不然一向不近女色的她,一再调戏于她,作何解释。
他微怔住,凤眸微眯打量着她的神色,反问道:“我像是走火入魔了?”凤浅歌无言以对,面前的他眼睛清明,神色认真,哪有半丝走火入魔的倾向。
凤浅歌垂眸避开他的注视,淡淡言道:“我…快成亲了,所以…”不可否认,她心底是被他所吸引的。
“你不喜欢他,不是吗?”他断然言道,相处这些时日以来,他从未在她的神色言语之间听出有牵挂别人的意思。
凤浅歌平生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词穷了,心头纷乱如麻,明明知道此人身份定与皇室相关,明明知道不该靠近,可是心底却不可抑制地想与他接近。
他的手勾起她的下巴,让她的眼睛与他对视,那样犀利的目光,让她眼底的一切无所遁形,修长指在她唇边流连,让她无所适从,他盯着她的眼缓缓说道:“你是喜欢我的,不是吗?”在皇陵她那般舍命相救,他不是看不到的。
凤浅歌没想到她会如此直白,咬了咬牙,回道:“是,我是被你所吸引,因为你就像是另一个我,因为…”
他面上的笑容越来越大,渐渐漫延到眼底,掩去了往昔的冰冷,眸光灼灼地望着她:“随风…”在皇陵并肩作战一幕幕深深憾动着他的心,他从未想过会有人向他伸出手。她说的对,他们是同类,他们都心疼着彼此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