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说,还真有点,你给爷挠挠?”白二爷笑意荡漾地摊开四肢趴在案几上,等着她动手。
楚荞闻言,放下手中的书卷,笑眯眯地从袖中摸萦,喃喃道,“之前沁儿送了我一瓶痒痒粉,给你以毒攻毒,效果肯定不错。”
白二爷迅速爬起,狂奔着出来了无尘阁,“爷好了!不用了!”
果然,惹谁不能惹奸商啊!
无尘阁,终于清静了下来。楚荞正握起书卷继续看书,便听到有脚步声进了园子,且越来越近。
来人没有在外禀报,直直进了屋,“宸亲王妃,才候爷请你出府走一趟。”
楚荞虽然没抬眼看,听声音也知道诸葛琛身边的孟轲,闲闲翻了一页书,淡淡道,“如果是上次的事,请转告老候爷,我没兴趣。”
她可以不爱那个人,可以背弃那个人,却从来不想因为她而伤他性命。
孟轲沉默,目光微斜,便瞧见一旁梳妆台上琉璃飞凰钗,那是诸葛世家当家主母的信物,当世绝无仅有的一支。
良久,他又说道,“宸亲王妃想错了,老候爷只是请王妃随我去个地方而已。”
楚荞闻言,眉头微皱,这老狐狸又在耍什么主意。
“什么地方?”
“宸亲王妃去了便知道了。”孟轲道。
楚荞继续看着书,唇角勾一抹冷笑,“要是让我送死的地方,我也要去吗?”
她自然知道诸葛琛不会真动手杀她,只是若是没什么非去不可的事,她并不想出府,这几天诸葛无尘也快回来了。
“王妃难道就不好奇少主人现在是在做什么吗?”孟轲望着眼前的女子,笑意中透着几分高深莫测的神秘。
楚荞闻言霍然抬头,诸葛无尘出府之时并未跟他说起是做什么,她也没有多加追问,而此刻孟轲这般一提,倒让她有些莫名的不安。
“你到底想说什么?”
孟轲微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王妃随我前去一看,不就知道了。”
“我若不去呢?”楚荞冷然轻笑。
“那在下只有请王妃走一趟。”孟轲面上一闪而过的寒意,那个“请”字咬得格外冷沉。
楚荞放下书卷,提笔给白二爷留下话,起身,“好,我跟你走一趟。”
上了马车,驾车的孟轲递进一条黑布,“请宸亲王妃蒙上眼睛。”
楚荞没有多问,接过黑布依言蒙上了眼睛,就算眼睛看不见,但以她的听力,和触觉,对周围的环境也能了解个大概。
然而,眼睛刚一蒙上,孟轲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制住了她的穴道,封住了她所有的听觉,和嗅觉,她在一片黑暗中,被带出了上京城。
不知走了多久,马车停下,孟轲扯开蒙住她眼睛的黑布,解开她的穴道,将她带下马车,“到了。”
楚荞望了望四周,只有山川丛林,了无人迹。
“诸葛无尘呢?”
孟轲侧头引路,将她带往一处隐蔽的山石后,道“王妃好生待在这里,自会看到少主人出现的。”
楚荞拧眉,周围荒无人烟,诸葛无尘怎会凭白无顾来这个地方,“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虽然可以开口说话,却还是被制着穴道,无法运用内敌,此时要再走,也再难从孟轲手上逃脱。
“王妃何需多问呢?”孟轲将她推搡着藏在山石树从笼罩的暗处,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山谷,“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楚荞随着他所指地方望去,那山谷似有些异样,却又说不出哪里的怪异之处。
“那里,是连结虚迷幻境的入口,也许一会儿你不止会见到少主人,还会见到你的老熟人。”孟轲望着山谷入口处,笑意高深。
楚荞拧眉,虚迷幻境的所在,她也曾从白二爷和商容口中得知,是神域放逐魔族妖邪的异境,一旦被带进去,就再也无法出来。
可是它从来不会出现在凡间,如今怎么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
“今日便是燕祈然的死期,你与他好歹夫妻一场,也该来送他最后一程,不是吗?”
燕祈然就那么重要吗?
山风骤起,吹散重重迷尘,他终于看清烟尘中的人,却瞬间如遭雷击。
她立在风中,长发凌乱,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倒下,却又坚定不移地站在那里,因着方才费尽心力的冲破穴道,血脉逆流,眼底现出狰狞的血丝,长久时间的静止不动,让她的手脚剧痛如刀割。
她静静地望着那如漩涡一般的幻境入口,而后目光缓缓转向风中独立的男子,明明已经虚弱得几近无力,却一步一步朝他走了过去。
诸葛无尘看着她摇摇不稳的身形,不由自主想要上前扶她,眉头微微皱起,“你怎么在这里?”
说话的神情语气,一如往昔的和温和自然宕。
明明握着她的那只手温暖如春,此刻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反而…寒彻心骨。
楚荞无声冷笑,避开他的搀扶,死死地盯着那双温和如初的眼睛,问道“你骗我?”
没有怒火,没有质问,她声音极轻,极平静,平静得让人害怕延。
诸葛无尘目光一闪,想要回答,却无言以对。
她自嘲一笑,一字一顿问道,“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是不是?”
“阿荞…”诸葛无尘望着她苍白的面容,目光复杂又痛苦,却又不知该如何回答她。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她又看到了多少,听到了多少,他不敢去想。
她敛目深深呼吸,举步便朝着幻境的入口走去,刚走出一口便被诸葛无尘一把拉住,“阿荞,你不能去那里?”
那里面的可怕,他比谁都清楚,自古便是有去无回。
楚荞冷冷甩开他的手,冷声道,“左贤王,既然你的目的已经达到,我要去哪里,也与你无关,不要再这么假心假意。”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诸葛无尘截然道。
“不是?”楚荞冷笑,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眼睛,“你一开始出使大燕,不过是与晃太后和二皇子结盟,不是吗?”
诸葛无尘眉头微拧,却沉默无言。
“你们一开始就想对付宸亲王府,不是吗?”她的声音渐渐哽咽,眼底泪光蒙动,却又强忍着不落下一滴。
“我不过是你用来对付他的棋子,用来引诱他步入死路的诱饵,不是吗?”她望着他,目光沉痛。
“是。一开始我确实如你所说,可是这样又有什么不好,他不在了,你再也不用躲躲藏藏,我们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诸葛无尘道。
“诸葛无尘,你可以对付他,可以杀他,可是…”她望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眼底的泪摇摇欲落,“你不该用我来对付他,更不该以凤宁澜的事来骗我…”
“凤宁澜就是我,我就是凤宁澜,我没有要骗你,我是真心想要和你在一起,一辈子在一起。”诸葛无尘沉声说道。
她闻言沉默,痛苦地别开头。
凤宁澜。
这个曾带给她无数温暖和感动,此刻,带给她的却是透心刺骨的冷和痛。
“是要真心和我在一起,还是…利用完之后的补偿?”她说罢,便要朝着幻境入口而去。
“阿荞!”诸葛无尘沉声喝住她,望着女子挺直背脊,“现在的你,凤宁澜有多重,燕祈然又有多重?”
她口口声声说要离开那个人,却又在这样的生死关头,离开他,与那个人生死与共。
这是他一直想问,却又害怕问的问题。
天知道,他是多么想知道,燕祈然在他心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楚荞背影一震,没有回答,继续朝着幻境入口而去。
“你不能去那里!”诸葛无尘身形一闪,快速挡在了她的身前。
“让开!”楚荞冷声喝道。
“阿荞,十年蹉跎,我们终于能走到一起,你却要放弃?”他扣住她的双肩,痛声道,“你看清楚,我是凤宁澜,是你说好要嫁的人,是你说好一辈子都不离弃的人。”
“凤宁澜?”她忍在眼底的泪,夺眶而出,“你是他吗?如果你是,你明明知道我最恨什么,你明明知道是我娘利用我,抛弃我,让我几近死在冰湖里,是你救了我,是你曾一直保护我,所以不敢再相信任何人的我,却唯一深信着你…”
可是,现在的你,她不敢再相信了。
诸葛无尘扶在她肩膀的手不由一颤,关于过去的记忆在他脑中总是零碎的,这一段她生命中最沉痛的童年往事,他早已遗忘。
如今,她这般撕开一生不愿示人的痛,是对他失望到了什么地步?
诸葛无尘无力地松开手,沉默了半晌,“阿荞,我们忘了这些,重新开始不行吗?”
忘了那些不愿提及的伤痛,忘了这十的蹉跎,忘了那个人…
“我做不到。”楚荞道。
如果世间的痛苦,想忘就可以忘,她也不会这么多年心结难解,不会每每忆及遇到他的那个夜晚发生的所有,总是心痛难耐,悱恻难眠。
诸葛无尘望了望已经渐渐开始关闭的幻境入口,依旧挡在她的去路,分毫不让,“那里,你不能去。”
“左贤王,不过一个女人而已,何必如此认真?”一直隐于暗处的二皇子燕祀现身,虽然听不见两人说话,看两来拉拉扯扯,也大致明白了意思,上前劝道,“她要去,便让她去,一个可以轻易离开你的女子,不要也罢。”
他并不知道,眼前的左贤王,是凤家的大公子凤宁澜,而如今的宁王却是晁家和几大家族曾费尽心思想要置诸死地的皇孙,燕胤。
诸葛无尘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望着楚荞,以防备她再靠近幻境的入口。
“她与诸葛无尘一起死在幻境,此事也正好可以了得干干净净。”二皇子望了望幻境入口,瞥了一眼一身狼狈的男装女子,“不过一个残花败柳而已,论姿色,论才情,与晏姑娘差得远了,何必留她。”
他实在想不明白,不是为了对付燕祈然才接近这个女人的吗?不过一两个月的相处,他竟假戏真做,如此情深难舍?
“你要的结果,已经得到了,本王的事不用你来插手!”诸葛无尘冷声道。
虽然他一向对苍月左贤王心存敬仰,但天生的皇族傲气,让他难以忍受诸葛无尘的无礼,冷声道,“别忘了你答应我们的,若是因为这个女人而坏了大事…”
“左贤王,既然我这颗棋子没什么利用价值了,就请…”她说着,却蓦然瞧见那已经渐渐缩小的幻境入口,陡然间心下一沉,便要硬闯过去,却又被诸葛无尘死死拦住。
她自然知道那里面的凶险,可是她再不进去帮他,此生,燕祈然也许就永远留在那个地方,永不再回。
想到这里,她霍然拔出袖中的短剑,模在自己脖颈,“要么,让我进去,要么,你就在这里杀了我。”
“即便你去了,你也救不了他,莫说是燕祈然,便是神是魔,进了里面,也休想再走出来。”诸葛无尘道。
她当真如此决绝,为了那个人,竟可这般不顾生死吗?
“你让,还是不让?”
因为方才冲开血脉有损筋脉,她握着刀的手微微颤抖,在白皙的颈间划出一道道血痕,看得诸葛无尘心惊胆颤。
“燕祈然就那么重要吗?比你的命还重要吗?”诸葛无尘额际青筋隐现,望着她的目光无尽沉重与复杂。
她没说,他却已经隐隐感觉到了那个答案,那个他一直想知道,却又害怕知道的答案。
“我不想他死,更不想他是因我而死。”楚荞说道。
在这苍凉人世,他已经孤独太久,她不想再因为自己,再让他在那样的地方,孤独地死去。
良久,诸葛无尘深深敛目,叹息道,“你把刀放下,我设法放他出来。”
楚荞缓缓放下手中的短刀,无力地一个踉跄,诸葛无尘及时扶住她,急声唤道,“阿荞,阿荞,你怎么样?”
然而,就在他放松警惕的这片刻,昏迷的女子霍地睁开眼睛,狠狠地推开他,箭一般冲向那已经即将关闭的入口…
他闪电般地追上去,想要拉住她,却只扯出一片破碎的衣角。
PS:虽然一回到家就赶紧码,还是没赶上更新,对不住,明天开始会两更的。
爱在心口难开
狂风大作,乌云翻涌。
虚迷幻境的入口在女子狂奔而入的片刻,轰然关闭,他想要追随,都无路而云。
旷野上,诸葛无尘怔怔而立。
他的手依旧僵硬地伸在那里,抓着那一片破碎的衣角。
白二爷自左贤王府看到楚荞的留书,一路追寻而至,只是远远看到楚荞决然奔入虚迷幻境的影子,它如流光般飞掠过来,幻境入口却已经关闭宕。
它焦急地在山谷口来回寻找,却再也寻不到一丝楚荞的气息,她整个人被卷入那漩涡凭空消失,再无一丝踪迹。
二皇子燕祀眼看着自己原本计划的一切都已经达到目的,带着自己的人马悄然离去,打道回国。
这个阻止他登上太子之位的绊脚石已经除去,接下来,他该好好回去问候一下他的父皇,那个自出生都未曾正眼看过一眼他的父皇样。
他不是眼中只有那孽种一个儿子吗?
不知道,当他知道这个他一生寄予厚望的儿子已死,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天际翻涌的乌云随着幻境入口的消逝,渐渐散去,山林旷野也缓缓归于一片死寂,只有呼啸的山风,卷起那些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白二爷与诸葛无尘愣愣地站在那里,它不相信楚荞就从此消失,再也不回来,可是出身神域的它,比任何人都要了解虚迷幻境的可怕。
莫说一界凡人,便是现在的钱疯子去了,也不一定能有命活着回来。
“小白,我真的做错了吗?”诸葛无尘嘶哑着声音,喃喃道。
白二爷隐隐愤怒地望了望眉眼沧桑的男子,说道,“你要对付燕祈然,没有错,你先下手为强,也没有错,可你错在,不该利用她来对他。”
诸葛无尘默然,却已经幡然痛悟。
“你不知道,她给予你的有多么宝贵。”白二爷望向已经空无一物的山谷,缓缓说道,“不知道为什么,她从来不会真心去相信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可是她相信你了,且一直相信,可是,你毁了它,毁了这份她从未对任何人交付过的信任。”
诸葛无尘痛苦地闭目,良久,轻声问道,“这些年,你在她身边,她可有…寻过她母亲?”
白二爷不解,“楚家的人,不是除了楚荞,都问斩了吗?”
“她娘,应该还活着,当年就是她让楚荞引开追捕的官兵,从而逃脱,楚荞被追兵逼得跳下冰湖,几近丧命。”他静静地说着,却也知道,他已经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在被自己亲生母亲的背弃利用几近丧命之后,她即便孤身一人,也再没有去寻找过,她无法原谅牺牲别人,成全自己的人。
可是如今,他却做了当年那样残忍的事。
白二爷默然,依稀明白了那个明明小心翼翼珍惜着身边每一个对她好的人,却又不敢真心相信的女子,是多么的孤寂和害怕。
她却一直坚定而执着的相信着这个男人,即便违背良心一次次伤害他人,即便受尽天下人唾弃,即便一生躲躲藏藏度日,也相信这个人,是她一生的幸福。
可惜,她最不想看到的一幕,却在眼前眼,残忍地重演。
诸葛无尘默默攥紧手中那一角破布,决然转身,朝着远方而去。
“你要干什么?”白二爷快速追上问道。
诸葛无尘翻身上马,望向极北之地的远方,“不是说,虚迷幻境存在于神域魔域和人间的交界处,找到那里,就能找到她。”
“找到她又怎么样?”白二爷沉声喝道。
诸葛无尘望向站在马头的白二爷,决然道,“我不能让她死在那里?”
“莫说你救不出她,就算你救出她了,你敢保证,将来不会再因为你心中的大义,而伤害她?”白二爷认真问道。
它不想,三百年前那个女子的悲剧再在楚荞身上上演,他有他的坚执,有他不得已而为之的苦衷,可是对那个女子,终究残忍。
诸葛无尘没有回答,策马远去,今日之痛,他此生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虚迷幻境的漩涡中,楚荞只觉自己身轻如燕般在飞翔,却不知自己该落向何方,她静静地望着前方,那些一直不愿想起的,关于燕祈然的记忆,却在此时,排山倒海地涌现在眼前。
一直以来,她的理智告诉他,不可以太过靠近这个危险的男人,他不会是她一生的归宿,他会是凤家将来的大敌,可是此时此刻,她却无法看着他独自死去。
即便,他的死…能够让她一生自由,让凤家免于危难,永绝后患。
呼啸的风声中,传来声声阴森吓人的嘶叫声,楚荞刚一清醒过来,便被漩涡中强大的力道强甩出去。
她立即施展轻功,让自己平稳落地,望了望四周,并未见到燕祈然的踪迹。
白二爷说过,虚迷幻境里面有不同的出口,看来她与燕祈然并不是从一个地方进来的,可是这茫茫荒地,要想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她深知这里的危险,将身上所有一切能成为武器的东西都放到身上随手可拿的地方,方才向着前方古木参天的林中走去。
这里看起来与外界无异,天却是灰蒙蒙的,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也没有白天和黑夜,巨树林立的森林,却死寂无一丝声响。
楚荞行走的脚步声,便显得格外清晰,走着走着,蓦然觉得背后有一双阴冷的眼睛在盯着自己,她不由回头看了看,却什么也没有。
她握着短刀的手不由紧了几分,继续小心翼翼朝前走着,忽地看到前方枝从间一片耀眼的白,快步疾行前去,是一片雪白的衣角,熟悉的颜色,熟悉的花纹,是独属于宸亲王府所有的雪锦。
只是,这雪白却已经沾上星星点点的血迹。
他受伤了?!
楚荞四下张望,凭着异于常人的灵敏嗅觉,捕捉空气中微弱的血腥气息,一步一步追寻而去…
然而,只顾追人的她,全然不知,在她的身后一双碧绿的眼睛正闪着寒光,水桶般粗装的青色巨蟒正盘绕在树上,悄然吐露着蛇性,准备捕捉它今天的猎物。
明明那样庞大的身躯,却跟在身后无一丝声响,察觉到猎物因为焦急而渐渐放松警惕,悄然张口血盆大口,窜了出去,准备一口将猎物吞食入腹。
楚荞敏锐地察觉到背后细微的声响,第一反应是燕祈然,却一转头看到一个巨大的蛇头,不敢有半分迟疑地闪避开去。
巨蟒没料到猎物如此敏捷,一口咬上楚荞站立身后的古树,却又在转瞬间一个扫尾朝着楚荞闪避的方向扫来。
楚荞没料到身形庞大的家伙,竟然行动会如此敏捷,闪避的空当,一接袖箭的开光,神兵山庄无往不利的利器,撞上巨蟒坚硬如铁的青鳞擦出火光,却未伤及分毫。
她仗着敏捷的身手绕着巨蟒上下翻飞,无论怎么出手,但对着坚硬的蛇鳞,她的攻击根本无济于事,反而更加激怒了它。
几番交手之后,她对上它那双绿光闪耀的眼睛,故意放慢速度,引得巨蟒狂扑而来,而就在三丈距离之明,最后一支袖间快如流光,射中蛇眼。
巨蟒中箭,惨嚎声中,一阵绿液喷溅而出。
楚荞气喘吁吁地落在树枝之上,还未得及喘口气,巨蟒仰着头,仅剩的一只眼睛冒着阴寒的绿光,无形之中散发的凶杀之气,让人胆寒。
楚荞握着短刀的手不由沁出冷汗,她不知道自己还没有那个幸运,能再一击而中。
这一次,巨蟒再度攻击,却不再急于将她吞食入腹,反而利用自己敏捷的蛇尾不断扫来,逼得楚荞不断闪避,耗尽体力。
激战近一个时辰,楚荞却寻不到一丝空隙能够再击中它另一只眼睛,趁着片刻缓慢了动作,它一个狂扫而来,她反射性的一闪,对方却张口血盆大口冲了过来,而她,再也无力躲开…
她绝望地攥紧手中那片破碎的雪白衣角,等待死神的降临。
却在此时,密林深入一条人影闪出,快过流光,将她卷入怀中…
爱在心口难开2
来人一手搂着她,一手长指间华光闪耀点在巨蟒头上。
“砰…!”
巨蟒被那轻轻一指的力道弹飞出去,撞上了一根参天的古木,扬起烟尘无数。
楚荞撞上温暖而坚硬的胸膛,耳边沉稳有力的心跳,一声一声也敲在她的心上,心底某个冰冷如荒漠的角落,有什么东西在悄然破土…媲…
她不敢去抬头看他的面容,可是那笼罩而来的,清淡熟悉的药香,清晰的告诉她,这个人…是他。
是她一再背弃,一再辜负,一再逃离的丈夫…燕祈然。
半晌,燕祈然松开手,瞥了一眼,不远处已经毙命的青鳞巨蟒,侧头伸出手,淡淡道,“东西给我。”
楚荞愕然抬头,“什么东西?”
燕祈然冷冷地瞥了一眼,手中攥着的破布,似是要告诉她,自己之所以过来,不是为了救她,只是为了找这块破布而已。
只是这理由,真的幼稚得可笑。
“哦。”楚荞将手中的白布递了过去。
燕祈然冷着脸拿回,还煞有其事的翻了翻,方才塞回袖中,而后转身准备离开。
“对不起。”楚荞望着男子明显瘦削的背影,说道。
如果不是她,他不会陷入如此困境。
一直以来,对于燕祈然的种种宽容,她不愿去深思背后的种种,可是此时,她似乎开始明白些什么。
“对不起什么?”燕祈然自嘲一笑,冷声哼道,“终究是我自作自受而已,怨不得你。”
他本是恨她的,恨她那般决然无情地离去,恨她离开她便迫不及待地到了诸葛无尘身边,恨不得将她抓回去,打断她的腿,让她再也出了不了宸亲王府一步…
然而,在这里再见到她,满腔的怒意,却又瞬间烟消云散。
楚荞抿了抿唇,不知再如何开口,只是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开的背影,却没有勇气再追上去。
燕祈然走了一段,扭头瞪了一眼还站在原地的狼狈女子,“还不走,想留在那里给那些东西当点心吗?”
楚荞愣了愣,连忙几步跟了上去,却又不敢靠他太近,隔着不远不近的几步跟着他,一路看到林中已有不少凶兽死尸,想来都是死在他手下的。
难怪自己进来之后,周围那么安静,虽然被青鳞巨蟒盯上了,但所幸没有遇到这些更为可怕的凶兽,否则,只怕她早就丢了性命。
只不过,这些本就不属人间的凶兽,他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杀了这么多,当真是强悍得让人难以想象。
“王妃失踪几个月,在左贤王府上,过是当真是逍遥自在,人都滋润了不少。”燕祈然一边走着,一边冷声道。
可是,明明身后的女子面容憔悴,疲惫不堪,哪里来得滋润。
楚荞知他心中有怨,对他的毒舌早已习以为常,没那个力气多做辩解,只是沉默地在后面跟着。
燕祈然半晌没听到后面的人出声,回头瞥了一眼,冷声道,“王妃不是要改嫁左贤王吗,怎么又跑这来送死来了?”
“嗯,我一不小心走错地方了。”楚荞懒懒地哼道,方才一番鏖战,已经让她体力尽失。
她本想跟他好好相处一下,却再度被他激得针锋相对。
燕祈然嗤笑一声,哼道,“诸葛无尘是傻子还是瞎子,会让你‘一不小心’走错地方?”
她方才顺手探了她的脉象,明明真气逆流,筋脉受损,分明就是硬闯进来了,还敢说一不小心。
两人不由都沉默了下去,明明他是为寻她而来,明明她是担心他而追来,明明都牵挂着彼此的伤势状况,却又个个恶语相对。
燕祈然瞥了眼后面脚步虚浮的女子,停下脚步,就近靠着一株古木坐下,随手将一只药瓶扔给她,敛目哼道,“带在身上重死了,你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