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千华见状,摊掌。一卷线轴赫然出现,浮在她掌心。她轻喝一声,道:“天纲列阵!”
线轴得令,绽光飞旋,无数透明丝线飞射而出,只一刹那的功夫,便布下了恢恢巨网,将何彩绫困在了中央。
何彩绫轻巧地落在一根丝线上,站定。她合伞,手腕轻转,顿时将伞隐藏无踪。她双手扣剑诀,交于胸前,道:“白金肃杀,从我号令。护佑我身,斩我宿敌!”
话音一落,五行绫敛去五彩,惟余白光炽盛。只见何彩绫发染冰雪之白,目绽霜金之彩,臂上五行绫已然无形,化作了白色流光,旋绕飞舞。白光与丝线相击,金石之声叮铃不绝。
商千华抬手,一青一紫的雷殛双珠浮于她掌上,环绕之间,带出丝丝电光,引动飒飒战意。
眼看那二人摆出架势,对峙相持,褚闰生心中已是烦乱无比。
这时,何彩绫轻轻翻掌,酉符和申符立现她掌心。她抬手,轻轻一抛。两道白光倏忽一闪,没入她体内。刹那,天宇之中,白羽纷飞,一时间,竟出现了两个何彩绫来。两人眉眼身形,丝毫无差,甚至脸上的骄狂笑意都一般无二。
“地支双合,申符化形,酉符助攻,”商千华开口,如是道,“你倒认真了起来了……今日,我定要拿你回北帝征伐司。伏魔雷锥何在?”
话音落时,商千华身侧出现了三枚一尺长短的金锥来。锥身雷电环绕,杀气凛凛。
两个何彩绫俱是掩嘴而笑,一般的神色姿态,叫人无法分辨。待她两人含笑抬眸之时,白光绽裂,只听天宇之中霎时金激雷动,震耳欲聋。雷光金辉之中,夜色疾雨之下,她们交战的身影若隐若现,几不可辨。
褚闰生暗暗咒了自己一声,思索着对策。
此时,轰雷疾雨已将客船上的众人惊醒。虽说是六月天气,变化无常,但这般雷鸣着实异样。
徐秀白惊醒,慌忙往舱外走。一众上清弟子都在甲班之上,看着异样的天色。他望着那片雷光,已知来者是谁,心中不免悸动。
“休得吵闹。”
薛弘都的声音略带不满,响起道。
众弟子皆噤了声,恭立一旁。
“看着样子,应是雷将伏魔。”施清雯上前几步,闭目聆听,道,“雷中金声彻耳,不是凡技,应是那地仙何彩绫。”
薛弘都闻言,眉头轻皱,“竟是她……”
“她乃‘太上圣盟’之人,今日来此,恐怕是针对你我。”施清雯对薛弘都道,“她道法高强,恐怕雷将也难制伏她。”
徐秀白闻得此言,不禁皱眉,忖度了片刻,忽又响起方才起身未见褚闰生。他四下环顾,果然无他身影。莫非,商千华是应金铃之招而来?那小子与何彩绫素有来往,如今这三人在一起,更不知是何原委。他隐隐觉得其中有异,愈发心焦。
薛弘都听出施清雯话里的意思,道:“既然如此,便前去看看罢。”
施清雯点了点头,两人俱取出兵魂珠来,化成了兵器。正要离开,忽然一阵巨浪翻涌,船身摇震,众人毫无防备,不禁有些东倒西歪。
众人惊愕之时,只见一道白光从水下冲出,照亮四野。白光之中,依稀出现一道身影。定睛看时,正是何彩绫。
较平日不同的是,她眉发皆白,烁烁生辉,周身白羽飞扬,光华流转,透着凌厉之气。
上众上清弟子谁人不曾见过何彩绫。皆知她法力高强,行事狠辣,即便是派中高功,亦不能与之匹敌。一时间,众人不免慌乱。
薛弘都上前一步,双剑出鞘,道:“仙子今日果然是冲我上清派而来!”
何彩绫掩唇而笑,道:“我还没说你们着意对付我‘太上圣盟’,你们倒先说我的不是了?嘻嘻……”
薛弘都忘了施清雯一眼,两人皆是微微颔首。霎时,一人起剑,一人扣弦,皆使出了本领来。
何彩绫见双剑袭来,侧身避开。又听那琵琶声疾,和着漫天疾雨,竟生无边恢弘,慑她心魄。她微微一笑,朗声道:“好一对晦明双剑,好一曲九章圣道。可惜,这般能耐在上清派中,又算得了什么?”她挥手,扬起白羽纷飞,那片片白羽皆是金刚之质,如箭雨一般落向了客船。
施清雯见状忙行轮指,弹出绵绵不绝之音,化作坚刚之盾,挡住了那些白羽。
何彩绫笑得愉悦,又道:“施清雯哪施清雯,你的道乐固然厉害。但论通达,不及童无念的乾坤八音。论威力,不如君无惜的请神降真。能坐上观主之位,是因他二人志不在此。你性情温良,行事得体,虽得弟子爱戴,可若遇见大事,终是难以服众。如今这二人已死,你可欣慰?”
施清雯脸色忽变,一时间竟有讶异之色。
“休得胡言!”薛弘都一声厉喝,双剑飞舞,直刺向了何彩绫。
何彩绫旋身如舞,晃过那一击,又笑道:“薛高功,你的道行在同辈之中虽说是出类拔萃,不过,华阳观人才辈出,你不过是垫底之资。段无错、商无漏二人自不必说。可怜你的能耐,连梁宜、张惟这些晚辈都不如。前华阳观主叶无疆嘱你代掌此位,不过是一时难以定夺,用你做个权宜罢了。这观主之位,让你如坐针毡,怕是没有一日心静吧。哈哈,你若愿效力我‘太上圣盟’,我替你除去这些碍事之人,可好?”
薛弘都脸色煞白,激怒非常,却说不出话来。
何彩绫笑得恣意,道:“你二人何德何能能当此任?你们的掌门方丈并那监院,又可曾视你二人为观主?这次上清以寻经为名,遣众弟子下山,其中真正的奥妙因由,你二人可被知会?呵呵,你们不过是两颗可有可无的棋子,一对儿好看的装饰。我看你们不如还俗回家,两人凑成一双过日子去吧!”
船上的一众弟子听得这些话,无不惊讶,一时间面面相觑,不知真假。
“住口,满嘴胡言!休得辱我上清声名!”薛弘都执了双剑在手,怒不可遏。
施清雯虽不言语,但已是全身轻颤,怒目圆睁。
何彩绫浮身半空,笑意更盛,“哈哈,真是可笑又可怜哪!”
忽然,一股清透罡气铺陈而来,只听池玄的声音平静淡然,说道:“空有口舌,全无战力。”
听得这句话,何彩绫眉头轻皱。
池玄抬头,望着她,道:“十二使符中,也属你最弱……申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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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玄抬头,望着她,道:“十二使符中,也属你最弱……申符。”
他话音方落,天空中的何彩绫笑出了声来,“嘻嘻,被你认出来了呀。”
池玄道:“不难。”
申符抚掌,又对薛弘都和施清雯道:“哎呀呀,一个后辈弟子,竟也比二位观主厉害么?”
薛弘都和施清雯闻言,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施清雯开口,道:“池玄,你有伤在身,回舱吧。”
“它不是冲我来的,我在哪里都无妨。”池玄上前几步,如此回答。
施清雯不禁哑口。
申符见状,笑道:“我虽然不是冲你来的,但多杀你一个又有何妨?别说是你,这一船的人,今天都要死!”
申符尚未说完,就听一个清脆女声喝道:“你敢!”
只见天宇之中,忽闪过一道红芒,直袭向了申符。申符退身,白羽纷飞将那攻势阻挡,激起一片铿锵之声。
申符定睛,就见面前赫然出现一名少女,赤发及腰,利爪锐长,漫天疾雨之中,她周身散出迷蒙雨雾,和着隐隐红光,氤氲升腾。不必说,自是绛云无疑。
申符笑望着她,道:“原来是天犬姐姐呀,难怪这么凶悍了……素闻大荒之地金门山上的天犬一族,天生妖力,能引动万物杀念。现身之处,必有兵戈。百年之前,天犬灭族。惟余了你这一只,为仙家驯养。先前见你,还觉得温顺可人呢。如今看来,江山易改,秉性难移,你骨子里的妖性是不容易灭尽的呀。”
绛云皱眉,“果然只有嘴皮子厉害,说了这么多还不动手,我可不陪你废话!”她说完,利爪一挥,起一道红芒,击向了申符。
申符身周的白羽瞬间聚集,化为金刚之盾,挡住了攻击。白羽散开,申符依旧含笑,道:“姐姐,这样是赢不了我和酉符的哟,要不要我帮帮你?”
甲板上的池玄听得此话,眉头一皱,对身旁的弟子道:“借剑一用。”还未等那弟子应答,他已拔剑出鞘,行诀念道:“赤帝盛阳,祝融炎火。焰燎九霄,煅燬八荒。”
他念罢,冲天空中的申符挥出一剑。天水之间,忽生灼灼烈火,奔流咆哮,燃亮夜色。
申符做法抵挡,却不想那金刚白羽竟在火焰中熔化。申符皱眉,刚要闪避,却不想绛云就在身后,挥出了一爪。
申符躲闪不及,被那红光撕下了右手臂。刹那之间,那段手臂化成白羽,纷飞四散。
绛云得意一笑,正欲再攻,却听申符笑了起来,“哈哈哈,以火克金,果然聪明。不过,金多火熄这句话,可听过?”
申符说完,朗声念道:“西君威灵,太白金刚。利刑万物,坚守四方。”言罢,天际白光炽盛,金鸣之声不绝于耳,那纷飞白羽,赫然化作无数利剑。申符被撕下的手臂俨然重生,化成了一柄巨刃。
利剑飞旋,压下火势。申符抬起右手,狠狠斩下。只见白光耀目,杀气清肃,直落那客船而去。
薛弘都起双剑,一跃而起,架住了那白光。
施清雯朗声道:“华阳观弟子随池玄施‘炎皇咒’,乾元观弟子随我起乐!”
众弟子得令,纷纷出手。
施清雯拨弦念道,“天生五音,道乐九章。性火而烈,声雄以明。徵音!”
一时间,道乐恢弘,火焰铺天,壮烈无比。
绛云身在空中,被那金鸣和火光所慑,竟无法行动。那片白光之中,忽有人轻笑道:“天犬,你妖力凝滞,仙道未臻,便让我助你一臂之力吧。”话音一落,无数白羽飞舞,将绛云包围起来。
绛云还未反应过来,就听梁宜的声音急急响起:“丫头,是酉符!凝神守魄!”
绛云一惊,正要照做,却觉心魄一震,全身上下似被一股力量贯穿,瞬间血脉沸腾,百窍尽开,无边力量自体内生出,迫得她化出本形来。
她长啸一声,神识尽乱。便在那一刹那,她周身弥漫出妖气来,流窜奔涌。森烈煞气忽生,吞天噬地。
众上清弟子无不被这煞气所慑,心惧神颤。定力稍逊者,双瞳已染进了红色,狂乱异常。
池玄正要出手相救,忽觉躯骸似被千针刺扎,痛疼无比。四肢已是沉重不堪,如负重物,动弹不得。护身罡气渐渐减弱,几欲消失。一时间,他神识恍惚,身形趔趄,往下倒去。
一旁的徐秀白见状,稳住心神,伸手搀扶。
“小子,你怎么也……”徐秀白眉头紧皱,关切道。
池玄已说不出话来,这时,恍惚之间,他的眼前忽然出现一片奇异景象。漫天赤云,如同烈火。妖气戾气,纠缠不清。
耳畔,隐约有人恭声道:“主人,天犬妖力,引动万物杀念,化生煞气,至凶至恶,正与您的罡气相克。您何苦亲身度化?况法旨所宣之人,本就不是您……”
回答的声音,平淡冷清,只道:“无碍,本座罡气稍胜一筹……若他前去,又添多少不可超生的精魂。”
心底的一丝清明,让池玄渐渐稳住了心神。他微微喘息,望向了天空。那赤红天犬长啸悲鸣,似是痛苦。但她每挣扎一份,便搅动愈发沉重的煞气,凶邪无比。幻火金轮中拘锁的精魂煞气,与之一比,竟是浅薄柔弱。
他抬手,紧握住了徐秀白的手腕,道:“送我去她身边……”
徐秀白道:“现在这种时候,谁能近得了她身?!”
池玄正要再说什么,无数利剑携着白光,疾冲而下。
徐秀白一把拉起池玄,纵身而起。
利剑落下,客船轰然碎裂,沉入了江水之中。
……
却说,江水另一边,天纲列阵之中,商千华与何彩绫交手。金光雷鸣,激烈非常。漫天白羽纷飞,每一枚都锋利无比,不断地削击着网元天纲。
忽然,雷鸣之中,夹杂着一声清脆的崩裂声。商千华皱眉,转头时,就见一根丝线被白羽削段,白光涌出了天纲列阵,奔流在了夜色之中。商千华回眸,就见眼前惟余了一个何彩绫,正笑望着她。
商千华执起身旁的一枚雷锥,刚要掷向白光消失的方向,何彩绫却霎时挡在了她面前。化白羽为盾,与她对峙。
何彩绫盈盈笑道:“商千华呀,我告诉你一件事吧。这里不远,有一艘客船,上面有十余名上清弟子,并两位观主。还有你那宝贝徒儿。如今,你是要继续跟我僵持,还是去救他们呢?”
“制服你,便是制服了使符。”商千华冷声道。
“嘻嘻,”何彩绫笑得愉悦,“你有这能耐么?你不过是想说服自己,掩饰犹豫罢了。不如,我来替你选吧。如今,应该救人才对呀。你也不过地仙,心中凡俗之情尚在。怜恤苍生,心怀恻隐。你赠人金铃,说是为了追缉我,实为庇佑凡人。可悲的是,你虽是神霄雷将,救人之力却是有限。若是今日为了捉我,罔顾了那一船人命,你必会日夜煎熬,自责愧疚,我说得可对?”
商千华闻言,道:“你是申符?”
“地支和合,虽化二身,却为一心……”何彩绫笑道,“你如何能辨清?”
江面之上的褚闰生听到这番话,收了烦躁犹豫,转身往客船方向赶去。
忽然,纷飞白羽挡在了他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只听何彩绫的声音满含笑意,从天而降,道:“小子,别走嘛。若我说,我只杀那两位高功,不动你那病恹恹的师兄和那小狗儿,你就不着急了吧?”
褚闰生微惊,抬头望着她。
何彩绫笑得恣意,道:“你不是早已下了决心,为了保护亲友,什么人都杀得,什么事都做得么?你敢说童无念、君无惜和张惟之死与你无关么?八面玲珑,韬光养晦,你也算不得光明磊落。”
褚闰生竟被这一席话骇住了,他这才记起,段无错曾对他说过,十二使符之中,申符最会洞察人心。他的心机,早已暴露无疑。何彩绫既有操纵使符之能,自然也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明白这些时候,他忽感欣慰。她说别人稍用心机就能骗她,这才是最大的谎话。她在江边逼他交手,并不是因受骗而生气。他的担心忧虑,不过是杞人忧天。真心假意,她岂会不知……
他想到这里,回过神来,压住了萌生的笑意。如今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就算没有误会,他如何能不顾那一船人的性命。难道,他真要与她交手不成?
这时,商千华的声音响起,道:“何彩绫,你不必危言耸听。身分为二,法力亦被平分。今日,你输定了。”她说完,将手中双珠抛起,清喝道,“九霄八荒,诸魔降伏!雷殛!”
话音一落,双珠相击,雷声轰鸣。一时间,漆黑的天幕中,雷光缭乱,如百花绽开。与此同时,网元天纲延伸收拢,缚向了何彩绫。
何彩绫起剑诀,念道:“西君威灵,太白金刚。利刑万物,坚守四方。”刹那,白光飞旋,羽翎环绕,如金刚之盾,将雷电与丝线阻隔在外。
商千华见状,扬手喝道:“千华缭乱!”
只见雷电如箭,纵横交织,网元天纲绞缠而起,引无数雷电,在天空中蔓延开来。雷电与白羽相击,金石之响震耳欲聋,更带出刺耳蜂鸣,引得众生颤栗。如此威力,竟迫得阴雨骤停,浮云散开,露出一片星空来。
褚闰生抬头,忽见白羽纷落如雪,未及落水,就在雷光中销尽。如此看来,何彩绫已屈下风。他正心焦,忽觉一股煞气奔涌而来。那是憾心慑魄的杀念,彪猛无匹的战意。柔弱温善,皆生戾气。心如止水,也起微澜。
他心神一荡,疑惑自语:“绛云?!”
天空之中,商千华和何彩绫亦是同时察觉了这股煞气,不约而同地暂缓了战斗。
“天犬?”商千华微惊。
何彩绫笑了笑,道:“这才是真正的‘煞气’。”她低头,对褚闰生道,“小子,你现在知道你养的小狗儿的真面目了吧。酉符能将那天犬的妖力全部开放,引出她至强之能。不过,妖力释出,便如火之烟焰,绝无复返于薪者。她妖力耗尽之时,便会衰竭而死……”
褚闰生皱眉,一语不发。
商千华闻言,道:“褚闰生,我赐你雷锥一支,你且前去,降服使符。”随她命令,一支雷锥飞旋而下,停在了褚闰生的身边。
褚闰生点头,又看了何彩绫一眼,执起雷锥,纵身离开。身后,战局继续,轰天雷鸣,并金石震响,扰着他的思绪。
他疾行片刻,便见天空中染着一片赤红,一头天犬狂啸不止、唐突仓皇。周遭煞气浓烈无比,压抑厚重。他四下环视,却不见那艘客船,江面之上,唯有破碎的木板漂浮,不见众人踪影。他想了想,隐去了手中雷锥,严阵以待。
“呀,你也来啦。”
他听得这银铃般的嗓音,冷冷抬眸。那化身为何彩绫的申符正含俯视着他。
“嘻嘻,你来得正好,主人心慈手软,终究养虎为患。我们可是早就想杀你了!”申符说完,抬起右手的巨刃,用力劈下。
褚闰生避开巨刃,一跃而起,霎时出现在申符面前。他全无笑意,沉声道:“别逼我。”
申符冷哼一声,道:“别给自己找借口了。你心中一直都有杀欲,不过苦苦压抑罢了。你终究是那杀妖得道的‘普煞仙君’转世……”
褚闰生低头,轻轻一笑。刹那之间,身影消失无踪。
申符微惊,忙召来白羽,护卫在自己周围。忽然,周遭陡然生出剑气浩然,一股劲风自背后斩下。申符回身,化白羽为盾,挡住了那剑气。
“上清剑诀,不过如此。”申符朗声,笑道。
然而,它声音未落,一道雷光迫开白羽,刺入了它的后背。
申符大惊,颤声道:“伏魔雷锥……”
那雷锥已然刺入肌骨,电光瞬间行遍它的全身,迫得它惨叫起来。
褚闰生浮身空中,笑道:“我是压抑杀欲,不过,杀使符算不得杀生。对么?”
申符抬眸,恨恨望了他一眼,继而被白羽包覆,消失无踪。
褚闰生松了口气,又转身往绛云那处去。
此时,绛云依旧心智全失,狂乱暴躁。褚闰生却毫无惊惧。他避开爪击和撕咬,含笑抬手,点上了天犬的眉心。
他轻轻唤了一声,道:“绛云。”
天犬瞬时安静了下来。
“还不恢复人身。”他噙着一丝笑意,如此命令。
红光忽绽,煞气收敛,天犬瞬间恢复成了少女之姿。她茫然地看着面前的人,痴痴道:“主……人……”
“好妹妹,叫错了。”他笑着,如是道。
绛云却无力再开口,软软地往下倒去。褚闰生伸手,抱她入怀,飞身落在了江岸上。
“你这小子还挺厉害嘛。”
徐秀白的声音不期然在他身后响起,他转身,尴尬一笑,忙又问道:“徐大哥,你可见到池玄师兄?”
徐秀白点头,往一旁看了一眼。
褚闰生顺着他眼神望去,就见池玄正安稳地躺在一旁。他抱着绛云走过去,将她安稳地放在池玄身旁。
徐秀白看着这一幕,皱起了眉头,欲言又止。
而此时,诸般法力消止,江水重归平静,先前落水的上清弟子中,有人游上岸来。
褚闰生见状,忙上前搀扶,关切问询。不消多时,薛弘都和施清雯也上了岸来,看来并无大碍。众人稍作休息,又下水搜寻救人。
褚闰生见同门纷纷被救上岸来,刚放下了心,突然,一声炸雷响彻四野,让他不禁震颤。只见不远处的天空,依然被金光雷鸣染亮,金石之声,隐隐可闻。他不由自主地开始担心起来,那种情绪,竟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这时,徐秀白走到他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小子,没忘记你答应我的事吧?”
褚闰生无奈一笑,点了点头。
“如今商千华与何彩绫对阵,正是最容易拿回网元天纲之时,你陪我走一趟吧。”徐秀白说道。
先前徐秀白被宋军追杀,避上客船,褚闰生便知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如今他如此要求,也不知有什么盘算。
他略微思忖,终是微笑着,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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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说此时,商千华与何彩绫对阵,金光愈强,雷鸣更盛,并那飒飒劲风,经久不止。
两人战得难舍难分之时,漫天白羽骤然飞散,消失无踪。何彩绫的身形一歪,往江上落去。她皱眉,在离江面数尺之处稳住了身姿。
商千华开口,道:“地支和合已解,你还是束手就擒吧。”
何彩绫轻蔑一笑,周身如练白光,疾冲而上,刺向了商千华。
商千华轻巧避开,摇了摇头,抬手一挥。雷殛双珠相击,耀出一片雷光。
雷电如箭,袭向何彩绫。何彩绫飞身,避开交织的雷电,神色之中,竟有疲态。待她抬眸之时,却见一支雷锥夹杂在电光之中飞来。她皱眉退开,朗声喝道:“弥天!”
一把纸伞立现她身前,伞开如盾,将那支雷锥挡下。两者僵持,不相上下。正在此时,另一支雷锥紧跟而来,两支雷锥合化为一。雷光闪耀,威力之强,竟穿透了弥天伞。
何彩绫惊愕之际,雷锥已然刺入她胸口。一瞬间,雷电之力贯穿她百脉四骇。她的周身白光消止,五行绫化回原形,她也复了往日之姿。
“天纲束缚!”商千华朗声,道。
周遭的丝线得令,渐渐收拢,盘旋绞缠,将何彩绫绑缚了起来。
何彩绫抬眸,脸色已素白如纸,殷红鲜血染透她的衣衫,滴滴落入了江水之中。
“莫再顽抗,随我回北帝征伐司罢。”
商千华说完,握住手中线轴,轻轻一提,正要将何彩绫带走。忽听一个声音喝道:“开我坛庭,镇邪除恶,万象莫动!急急如律令!”
只见天空中忽然光辉交织,布成八卦之文,将商千华困在其中。商千华微微皱眉,稳住了网元天纲。却听那声音又起,道:“天纲解缚!”
随那声音,网元天纲有了些微松动。
“天纲解缚!”那声音又喝令一声。
天纲这才松开。离了束缚,何彩绫无力支持,颓然落入了江水之中。
商千华见状,只轻轻叹了一声,“她被雷锥封了法力,纵然金身不灭,也难逃追缉。你又能阻我多久呢,徐秀白?”
随她话音,那一身猎装的男子出现在她眼前。他皱眉,不屑道:“我不是来救她的。”
商千华闻言,似是不解。
徐秀白语带不满,道:“还我‘网元天纲’!”
商千华略有些惊讶,却正色道:“此物本属雷部所有,如今我即收回,就没有还给你的道理……”
“啰嗦!”徐秀白伸出手来,怒道,“快还我!”
商千华听他如此说话,并不气恼。她微微一笑,自语般道:“你怎么还是老样子呢……”
徐秀白闻言,沉声道:“你又何曾变过……”
那一刻,两人皆沉默下来,天宇之上,雷电消止,惟余了寂静无声。
……
却说褚闰生随徐秀白一同赶来,见到何彩绫落败之时,他正想对策,徐秀白却已纵身而上,做法困住了商千华。他惊讶之余,也只得暗暗钦佩。如此毫无顾忌、不计后果的行事做派,他怕是永远都学不会了……